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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回府了,也没有司云越做挡箭牌,我很难出府,心想反正这几日外面也没什么事就安安心心的当我的楚家三小姐吧。月吉月武也不来烦我,我倒是乐得个清闲,天天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随便吃点后就去鼓捣我一直培养的药草,小玉对我寸步不离,我也不时的观察她,对她的戒心是从第一眼便形成了的,就算后来她对我照顾的怎样周详,伺候的怎样细致,我还是觉得她并不简单。

不久就到了客栈重新开张的日子,我刚想出门就被门口的守卫拦着,说老爷禁止府里的任何人无故出入。我尝试了传说中的一哭二闹但绝对不会弄到第三步,可谁知他们就像府前的那两座石狮丝毫不为所动,我只好收回脚步,郁闷的往回走。

就这样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后,终于有一天吃完早饭后娘亲要我陪她去临光寺祈福,我正无聊得发慌,一听可以出府,纵然是去什么佛寺还是欢天喜地的换了一身衣服,跟着娘亲上了轿。

我平常很少坐轿,记得以前看一些古装电视剧看见那些小姐公子们坐着轿子时心里还想着他们可真会享受,可现下轮到自己了才发觉完全就不是那回事,轿子一颠一颠的还不如走路来得舒服。

等到了临光寺的时候我浑身的骨头都似散架了一般,赶紧下了轿,挽着娘亲的手臂边走边解放的说:“终于到了。”娘亲看着我一路不停的扭动蹙眉,心里也知道个大概,缓缓说道:“坐的次数多了就会习惯了。”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摇头:“不要,这东西简直要我的命,我是再也不想坐了。”就在与母亲嬉笑之时我在大堂不经意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低着头对娘亲耳语道:“娘,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大姐啊?”娘循着我的眼光望去,只一瞬身体就颤抖起来,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却似在走一段最艰难的路。大姐自四年前嫁给五皇子后一次也没回来过,就算有我陪在娘身边,但亲生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楚天盈正坐在一旁的小木椅上听着面目慈祥的老和尚的阐释人生,偶尔点点头似有所悟,身后站着两个婢女。许是听得太入神并没有发觉我们的靠近,我扶着娘,轻轻喊了一声:“姐。”她身体一震,缓慢地转过头,看着我们。眼神里有惊讶,欢喜,酸楚,愧疚和许多复杂的情感,她狠狠的吞了一下口水,叫道:“娘,三妹。”虽是竭力控制着声音却还是发抖,下一秒便扑了过来,泪流满面。

她比四年前又瘦了几分,下巴尖得有些瘆人,眉间总是带着似浅非浅的愁苦,看得出来她过得并不快活。娘与楚天盈哭成了一片,看得我的眼睛也有些发红,鼻头发酸,待她俩都稍平复了一点后,我吸了吸鼻子,笑道:“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听了我的话后她们俩都挤出一丝笑容,这时那位老和尚上前说道:“施主明日再来吧。”说完便翩翩然走了,我觉得这气氛实在不适合我,便随便找了个话题:“姐,刚刚那人是谁啊?”楚天盈看着我,眼睛里还有泪光,笑着说道:“他是临光寺的住持,法号圆通,我经常向他讨教佛理禅经,也算是旧识了。”稍停顿了一下,笑道:“没想到四年不见,三妹也长成个标致人家了。”虽然我脸皮不算薄,但听到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夸自己长得漂亮,尽管可能只是纯属客套的没话找话还是禁不住脸红了。娘亲接着她的话,说道:“你过得还好吗?”刚止住的泪意又卷了上来,娘亲眼里又有了几颗晶莹的泪珠,楚天盈抬起手,温柔的帮娘擦干眼泪,故作轻松的说道:“娘,你不用担心我,我过的非常好。”我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说道:“我们还是坐着说话吧。”

我知道这是她们母女难得的相聚时刻,便安安静静地站在娘的身后。不知她们讲了多久,只知道我的脚都站麻了又不好意思走动,硬是咬着牙撑了下来,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听到楚天涯对我说:“三妹,大姐和你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跟我来。娘你在这等会,我们马上就回来。”我赶紧活动一下双脚跟着她走了出去。

她对这里很是熟悉,兜兜转转的走过一条又一条小巷子。最后转过一个走廊到了一座僻静的石板桥上,她停下脚步,转身瞧着我说:“三妹,谢谢你照顾娘亲。”

我一笑,道:“大姐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她也是一笑,眉头却紧蹙,收了笑容,问道:“楚府最近怎么样?”

我心头一跳,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赶紧掩饰的笑笑,道:“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随口,也太假了点。我也收了笑,说道:“不怎么样,特别是近几年。”

她听后面露忧色,握紧我的手,说道:“大姐求你一件事。”

我被她握的有些吃疼,不禁皱起了眉,却并没抽出我的手,说道:“大姐有事尽管说,小妹能做到的自然会尽力。”

楚天盈泪眼盈盈的看着我,说道:“我不能陪在父母身边尽到做儿女的责任,但是大姐求你,求你若是有朝一日楚家有难希望你能保护好他们。”

刚才我就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但只是我的揣测,现在倒是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我镇住心神,笑道:“大姐这话从何说起?”

楚天盈眼神闪烁,放开我的手,稍转了一才说:“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只是请你一定要答应我方才的请求。”

我略有深意的看着她,依旧笑道:“这件事大姐不说我也会做到,大姐不必担心,只是恐怕到时候还需要大姐助我一臂之力。”

她略带惊讶的看着我,说道:“我?若到了那种地步,我一定尽力而为。”

我后退了一小步,弯,说道:“小妹在此先谢过大姐。希望大姐凡是看开点,既然天意如此自会有它的安排,还请大姐放宽心,开开心心的,这样娘心里也会好受点。”

她听得一怔,似是喃喃自语道:“天意。”嘴角噙着苦笑。

回到大堂,又稍微寒暄了几句,楚天盈身旁的侍女便催道:“王妃,时候不早了。”我们这才起身告别。

回到府后,娘亲径直去了房间说是去烧香拜佛,我自然也回房了。回想刚才楚天盈的反应许是五皇子也是站在楚相府的对立面,一边是生养自己的亲生父母,一边是和自己将要共度一生的良人夫婿,也难怪楚天盈憔悴成那副模样。

想着想着便想到以前小时候楚天盈总是生病,我便用阿墨师傅教我的医术偷偷帮她诊脉,爹娘都不赞同我学医,只有楚天盈总是默默帮我,甚至我种的药草种子也是托她买进来的。楚天盈长得很像娘亲,楚楚可怜中带着几分英气,更叫人心疼,但性子却是温柔如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小爹便总是拿我与她作比较,她却从来不以此为傲,在我心中她一直是位好姐姐。我以为我们的生活会这样平静的持续下去,直到她十五岁那年被父亲许给了五皇子,出嫁前一晚我去送别,本以为她会高兴自己觅得佳婿,可是她的眼中却没有一点欢喜,当时我还傻傻的问了一句:“大姐,嫁给五皇子不好吗?”她模模我的头,说道:“这种事对我来说哪有好坏之分,我是楚天盈啊!”我想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她那时的眼神,无奈,伤心甚至有些绝望。

太阳有些刺眼,我稍稍用手挡住,从指缝中泄出来的阳光五彩斑斓般的梦幻。

大概自己就是从那时起便不愿与爹亲近了吧,其实自己十分清楚,这件事并不能全怪爹,怪就怪这落后的封建制度与永不知满足的人心。

突然觉得这楚府的空气都让我沉重得移不动脚步,我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却被吓了一跳,月武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我用手拍着胸脯,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吓了我一跳。”语气里还带着些惊魂未定的急促,他似是看着我,似是看着我身后的某一角,说道:“我已来了多时,只是姑娘想得太入神才没发现。”我淡淡的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只听得他说:“主子有封信给姑娘。”说完便递给了我。

我拆开一看果真字如其人,跃然于纸上的像是一幅山水画,虽然连绵俊秀,但又带着山峰凌厉的棱角,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结果他通篇都在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他,总之此信内容可总结为两个字:肉麻。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写信时嘴角扬起的胸有成竹的笑容,真叫人讨厌。我在信的反面写着:经鉴定,写此信之人必是一个无耻流氓大混蛋。然后将信重新放进信封交给了月武。

已经有几天没有出府了,我实在是担心沈奄那边的情况,于是天刚微亮,我便翻了院墙出了府。

小二打开门看见我站在门口,本是惺忪的睡眼一下惊醒了,停住揉眼睛的手,赶紧请我进了后院。又稍过一会,沈奄来了。我本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来找我,可是既然那小二叫他来了,我也不好再赶他出去,只好强打精神,问道:“这倚醉馆是你想的名字?”他点了点头,说道:“你上次只说了要改名却没告诉我要改成什么,前几天要开张了,我才自作主张取了这个名字。”语气里还带着刚醒来的慵懒。我不住的点头:“这名字比我之前想的文雅多了。对了,开张那天怎样?可有人来闹事?”他紧了紧披风说道:“那天来了很多人,特别是老人和小孩,生意是自以前以来最好的,可是…”他顿了顿,看向我,有些犹豫,“可是什么?”我闭着眼,随意的接道。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想怎样才能更好的跟我讲清楚,然后开口道:“你让涨价的那几道菜没有人点。”这倒在我的意料之中,淡淡的问道:“那这几天呢?”“我听你的吩咐每隔一天涨一番,直到有人吃为止。结果开张两天之后王员外亲自来到这点了这道菜。”“他说什么了?”“他夸我们这菜一分钱一分货,当真好吃,还多给了赏钱。”我讽笑道:“还真不愧是富甲一方的财主。”接着看向他,说道:“就只这些?”他也看着我,两人不说话就这么互相看着,终于他垂下眼,叹了口气,说道:“赌场里的人那天也来了。”“怎样?”我注重的是结果。“没事,都解决了。”既然他说解决了那我便不再追究,这件事就交给他吧,我一夜未睡只顾着府里的动静,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已经困到了极点,眼睛闭着,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也去睡吧。”说完我便迷迷糊糊的模上了床。

一觉无梦,我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先去了厨房,看见大牛和福子正忙得热火朝天便不多做打扰,还未行至前堂便听见喧闹声,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应该生意不错。果不其然当我掀开门帘有不少人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小二正把一位大月复便便的中年男人往二楼引,我一看心里止不住的欢喜又来了个小金库。老严在前台不停的打着算盘,气色已是好了不少,大牛娘也在帮着忙前忙后,却惟独不见沈奄,我走到老严身边,低声问道:“沈奄呢?”他吓了一跳直觉性的后退一步差点稳不住身形,我赶紧扶住他,待他站定之后才松手,他恭敬地说道:“想必这位便是救我的肖公子,老朽在此多谢了。”我笑着摆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老严继续说道:“沈奄他在后面的厨房。”“是吗?我刚才还去了厨房怎么没看见他?老严你忙,我再去一趟厨房。”

这回终于见到了沈奄,原来是厨房人手不够他来帮忙生火,我看他不熟练的加柴火,脸上一片黑一片白的禁不住笑出了声,走了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木柴,说道:“生火不是这么烧的,你这样将柴火堵成一团不通风火怎么会烧的旺,要像这样将火把加成三角形,让他有个空隙。好了。”我拍拍手,站起来,笑吟吟的看着他,他的脸难得的显出一丝红晕。

在我的指导下他很快就找到了诀窍,一边生火一边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看你的样子不像生过火啊?还有什么是三角形?”我自知失言,沈奄精明的很不可能随便应付应付就过去的,便笑道:“我是天才啊,不行?”沈奄也不再问,微笑一闪即逝,低头继续烧火。

大牛见我来了一直很激动,但又一直抽不开身,好不容易现在不忙了,乐颠颠的跑过来,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恩人你可算来了。”我一阵发麻,却笑道:“在这么被你打下去我怕我就来不了了。”他知道自己没轻没重,一时有些慌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我打回来了,没事了。怎么样?在这过得好吗?”“嗯,”他重重的点头,“好极了,在这比我以前快活多了。”我笑道:“快活就好。等会忙完了我问你几句话。”

没想到这一忙就到了晚上,我将大牛叫到沈奄一直为我准备的房间。

我叫他坐下,他却不好意思的直摆手,我也不强求,定定的看着他,说道:“大牛,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他想也不想就答道:“行,恩人你说。”我不禁笑道:“这么快就答应了,要是我让你杀人放火呢?你还真去啊。”他坦荡的说道:“你不是那种人。”我反问:“那我是哪种人?”他想了许久才说道:“你是好人。”语气坚定如铁,我也听得一怔,好人吗?

稍稍收了收心神,说道:“我想让你帮忙另找一处别院最好离这比较近,找好之后再告诉我价钱。这是除了你娘以外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这客栈里的人,你明白吗?”

他不说话只点了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把这件事交给他对不对,大牛心思单纯,没有什么手腕和城府,相比之下沈奄似是能做的更好,但正是因为这样我只能交给沈奄生意上的事,这种事虽然大牛比不上沈奄,但至少,我不会担心日后会被发现。

我继续对他说道:“我将银两交与你们,你们买下之后就可以住进去了。”他很快地拒绝:“这不行,这是恩人的房子。”我安慰他道:“我以后也会住进去的,只是现在时候未到,现在买下之后我也免得又请人照看打理,还不如就让你们住进去,到时候我再搬进去和你们一起住也热闹。”他也不再推辞,我交待道:“千万不要说是我要买房子,别人问起你就说是你想孝顺你娘自己买的,若是别人还问你钱从何来,你就说是自己攒的。”我换了一种严肃的语气对他说道:“这件事对我十分重要,希望你不要与外人提起。”他也变得郑重起来,说道:“我和我娘早已视恩人为亲人,还请恩人放心。”他见我脸色松下来,小心问道:“恩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我笑道:“以后再告诉你。对了,这些事你可与你娘商量,她经历的比你多自然会处理好。”

大牛娘的手段虽不如沈奄但一年一年积累的经验确实谁也比不得的,而且她也是个圆滑之人,所以我也稍许放下了心。

和他们一起吃过晚饭之后就打道回府了,好巧不巧就在翻院墙到上下不得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我一时慌乱就那么从墙上摔了下来,还是脸朝下,还好下面有草给我垫着,正在我咬着牙揉着我可怜的膝盖的时候周围已围满了人,拿着火把,将这一片照的通亮,其中一人指着我说:“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夜闯丞相府,不要命了吗?”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叫你们管事的来。”

“好大的口气,我就是这管事的。”还是那人。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突然抬高音调,语气冷厉:“大胆,你一个小小管事竟敢来抓我。”

他人瑟缩了一下,继而也抬高音调说道:“你是谁?”

我嘲弄的笑着看着他,将头上的发带拉下,秀发直泻下来,在火把的映射下显得黑亮无比,依旧淡淡的说道:“楚天涯。”话刚说完便看见刘伯急急忙忙的跑来,问道:“小姐,没事吧?”其余人一听刘伯叫我小姐先是一愣,随后立马跪下道:“奴才有眼无珠,还请小姐责罚。”我还未出声,刘伯便吼道:“还不快滚。”其他人如临大赦,一溜烟就已不见踪影,我看着刘伯,若有若无的笑道:“看来这楚府刘伯的话比我还管用。”说完便似闲庭信步般回到了房,留后的刘伯冷汗涔涔。

打开房门却没想到月吉月武一齐出现在我的房内,见我一脸狼狈,月吉便笑道:“姑娘当小偷被抓了?”我横了他一眼,他立马憋住笑,不一会我自己倒先笑出了声,三人对视一眼后又是一阵笑声。

月武走过来,拿着个药盒说道:“拿去,本来就不漂亮要是更丑了主子不定就不要你了。”我接过来,笑着对他说:“瞧你那样,装什么啊,关心我就直说,还拿了药过来,谢谢啊。”他脸色一僵晃过一丝尴尬便立即恢复正常,说道:“今日相府来小偷了。”“又来。”我已经对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感兴趣了。他讶然道:“你就不想知道他偷走了什么?”

我看着月吉一脸期待,便边涂药边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他偷走了什么?”“他…”月武正要回答,月吉眼神一亮,像得到糖果的小孩抢过月武的话说道:“他去了楚相的书房,却什么也没偷,你不知道你爹也在书房里面,我躲在屋顶上,不知道有多么紧张,可你爹硬是没醒来,知道那贼溜出去,姑娘,你说你爹咋就睡得那么沉呢?有好几次我都想叫醒他但又害怕打草惊蛇,那人武功高的很。你们楚府还真是不安宁,还是咱们侯爷府好,有觉睡,有肉吃,你不知道侯爷他人可好了…。”

他一个人说个不停,而我自听他的第一句话就皱起了眉,又是书房,究竟爹的书房里有什么秘密,让各色各样的人接踵而至?

“月吉。”月武一声低呼,月吉立即噤了声。我转念一想这些事都不应该是我操心的,爹自然会处理,我一个人在这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还不如想想以后的打算。这样一想,心里也放宽了,对他们笑道:“我知道了,现在本姑娘我要养病了,需要安静。”他们躬身至窗边,一跃便已不见踪影,我心里叹道以后有时间一定学好轻功,逃命也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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