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狭窄,黑暗中上山,极是危险。幸而月sè如银,尚能看清。二人走到思过崖,见地上圆石依旧,坐了下来,均甚感喜慰。适才徐真明知半粒药丸不足以解毒,仍分出一半,实是心中挂念曲非烟,真情流露之故,曲非烟岂会猜想不到?她人小鬼大,虽是生死难料,心情却出奇的好,笑道:“徐大哥,这里光秃秃的,哪里有人?你要见谁?难道就呆在这个洞里?”
徐真道:“这人叫做风清扬,他在华山隐居几十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我当天在衡山不是说过吗?要自创武功,这人人老成jīng,我想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再看看什么武功适合。”
这番话就太过狂傲,说的轻了叫雄心万丈,说的重了就是做白rì梦。想哪一派的武功不是经过先人遗下,又经后人无数修改,实是千锤百炼。以他徐真没有半点武功根底,便想凭空创作出来一门武功,天下绝无可能,纵然他再如何天纵奇才,少了最重要的武学基础,如何能创作出来?
这番道理曲非烟并非不懂,但见徐真神采飞扬,自信满满之时,脸上shè出光彩,看在眼中,竟无比欢喜,是以没有说出来而已。
徐真越说越是得意,笑道:“听说风清扬会一套叫什么独孤九剑的,这套剑法讲究料敌机先,以一个‘破’字为jīng要,攻敌之不得不守。所谓无招胜有招,便是这个道理。其实这话我就不懂了,独孤九剑也是一样,刺出去的时候,难道不算剑招?应该也算吧?这么说来,就不是无招。只要提起长剑,横削竖砍,斜劈直刺,都是招数。不同的只有一者快,一者慢而已。那么无招胜有招就说不上了,你说对么?”
这番道理太过跳月兑,思维大出曲非烟这个时代,作为现代人,似乎易于明白,放在曲非烟身上,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她听了半晌,只听出什么独孤九剑,什么‘破’字jīng要,其他全然不懂,便如对牛弹琴。
徐真谈xìng甚浓,曲非烟不愿扫兴,说道:“是啊,徐大哥见解非常,说的也是大有道理,我瞧就是这么回事。”她看似夸赞徐真,其实说了等于没说,徐真究竟见解如何了得?说的怎么有道理,她也是全然不懂,否则就该说如何如何,举出实例。
徐真并未听出来,笑道:“你也觉得对?我听说独孤九剑,有进无退,一剑刺出,敌人不得不守,自己就全然没有守御的必要。当年那个独孤求败用这一套剑法,打遍天下无敌手,还说什么谁能逼得他守上一招,就要无比欢喜。我看他是吹牛,剑法是技巧,无论如何花俏,终究是技巧。一力降十会,根本之间,仍是力气重要。所以内力还是最重要的,只要内力深厚,那你的速度就能达到人体极限,别说他剑法怎么厉害,你一剑刺过来,我早跑出几十步远,剑再长,又怎么能刺到我?”
曲非烟这回听懂了,徐真似乎在说一个前辈高人,说这人叫做‘独孤求败’,心想这人叫做独孤求败,武功定然十分厉害,究竟如何厉害,已无法想象,道:“你怎么知道的?独孤求败是谁?怎地我从未听过?”
徐真道:“我也是听说的,他到底是哪一年的人,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的独孤九剑成就两个大侠,一个是风清扬,一个叫杨过。这俩人凭着独孤九剑,都成了天下敬仰的大侠。”
曲非烟拍手笑道:“风清扬,我听爷爷说过,数十年前,听说是华山派一位武功高强的前辈。”
徐真点头道:“华山派上代祖先为了剑气之争,大打出手,从此一蹶不振,使华山派人才凋零,促成今rì五岳联盟,实在太过不智。我不说别的,倘若内功高强,人家一个狮子吼,就把你震昏了,你剑法再高强,又有什么用?对么?”
曲非烟道:“这么说也是不错,我听爷爷说过,少林派就有一门金刚禅狮子吼功夫,以内力摄人心魄,功力稍弱的人,根本无法抵挡。”
徐真笑道:“狮子吼功夫我不是从少林派哪里知道的,之前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叫谢逊。这人一声狮子吼,震的数十个武林高手全成了白痴,不可说不厉害。”
曲非烟大奇,道:“居然还有这等人物?谢逊是谁?他在哪里?真想见见他。”
徐真道:“这人也是一个前辈,一身功夫出神入化,不过下场不怎么好。瞎了双眼,又自废武功,还跑去当了和尚。”说着恨恨不已,又将谢逊生平说了一遍。说完才道:“这狗屁达摩,害了多少人,居然还有那么多人信他,人人想不开就去当和尚,当了和尚就成万事皆空,去他娘的!”
曲非烟嘻嘻笑道:“少林派的大和尚可不好惹,徐大哥,这番话说给我听就成了,可千万别出去乱说,否则大和尚发起火来,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呢。”
二人说着闲话,渐渐疲倦起来,徐真靠在一旁,沉沉睡下。曲非烟微笑的看着徐真,眼神中深蕴情意,想到一事,来到洞外,见思过崖来路之上,仅有数尺宽度,若要安排机关,却无从利用。
此地光秃秃一片,只身处一块数丈方圆的石壁而已,曲非烟取出几枚银针,埋在路上,又取出药粉,洒在一旁石壁。做完一切,童心忽起,拔出短剑,在山壁上刻下四字‘来者止步’,这才回山洞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徐真尚在梦中,只听一人哎呦一声,跟着大叫:“姓徐的!你在地上埋的什么?快滚出来!”听声音正是岳灵珊。
徐真一惊而醒,扭头见曲非烟也醒了过来,她满脸笑意,指了指洞外,笑道:“徐大哥,咱们出去瞧瞧。”
来到洞外,岳灵珊坐在山道上,鬓发散乱,满脸煤灰,一手按着左脚,脸上神情甚是痛楚。她见徐真出来,怒道:“你你杀了我爹爹!居然还敢呆在这里?这小针儿是你埋的么?你在上面涂了什么毒?我们华山派怎么得罪你了?你说!”
徐真大奇,道:“我什么时候埋针了?你胡说什么?”
岳灵珊怒道:“还不承认!?”右手一挥,似乎掷了什么东西过来。
曲非烟拔出短剑,叮的一声轻响,击飞何物,接着笑道:“岳姐姐,怎么天不亮就跑来找我们?是怕我和徐大哥睡不好么?不怕不怕,这山洞里暖和的紧,咱们一点儿都不冷呢。”
岳灵珊呸了一声,哽咽道:“你们二人狼子野心,爹爹待你们一片赤诚,你们居然能忍心加害,简直狼心狗肺,我说昨晚怎会忽然起火,全是你这姓徐的坏蛋!你快快过来,乖乖让我一剑杀了便罢,否则定不和你干休!”脸上冷汗慢慢流下,她一直坐在地上,显是左足痛的厉害,但一声不哼,自是不愿在徐真面前示弱。
此时天边慢慢透出鱼肚白sè,徐真一凛,大声道:“你爹怎么待我一片赤诚了?他存心要我小命,我先杀了他,有什么不对?那天你给我下毒,不就是听你爹爹的话么?现在居然还来质问我,你有没有搞错!?”
岳灵珊道:“胡说八道!我爹爹说了,那个药只会让你睡一会儿,他是为了小林子的祖传之物,你将林家辟邪剑谱拿走,我爹爹帮着小林子取回,有什么不对?你恶人先告状,一看瞒我爹爹不过,就此下了毒手。姓徐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rì在这思过崖上,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我就杀了你!”
徐真眼看她冷汗直流,转头望着曲非烟道:“是你下的毒?给她解药。”
曲非烟笑道:“我昨夜没事,就跑来埋几根针儿玩,本想着能不能捉到一头野猪,谁知道岳姐姐就来了。嘻嘻,我可不是故意的。”
原来曲非烟昨夜已然料到,岳灵珊看到父亲尸体,定然想到徐真二人,自然也会寻找二人报仇。她知道二人上了思过崖,岂会放过这个良机?是以早早在路上埋下毒针,她自己本就会武功,又见过岳灵珊施展轻功,所料脚步丝毫不差,位置不爽丝毫。
这悬崖峭壁的,何来野猪一说?曲非烟话里话外,仍是骂岳灵珊,但解药势必不能不给,当即掏出一枚解药,喝道:“接住啦!”中指微屈,弹出一枚药丸。
岳灵珊腿上越来越痛,几yù哭出声来,伸手接过,一时不敢便吃。
徐真道:“岳小姐,当rì要不是令尊没有找到辟邪剑谱,我早就死了,亏你跟他十几年,居然不了解他的为人。你以为他真是为了林平之?我不怕实话告诉你,就算我真的把辟邪剑谱交给林平之,你爹一样会抢到手的。”
曲非烟笑道:“岳姐姐,这毒针不会致命,却痛的紧,是紫花蜂之毒,你居然能忍得住,嘻嘻,我又得高看你一截了。”
岳灵珊初时凭着一股刚勇,硬是一声不出,此刻已痛的脸sè煞白,虽未哭出声来,泪珠儿却滚滚而落,道:“你们你们这一对狗狗”下面‘男女’二字终觉太过难听,生生吞入月复中。
徐真道:“你先吃了解药,难道你现在还信不过我?当rì咱们从福州一路到衡山,我有半点害你吗?”
岳灵珊迟疑半晌,忽然将解药抛下深谷,哽咽道:“姓徐的,你恩将仇报,杀死我爹爹,这笔账咱们慢慢算,今rì剧痛不过,有死而已,我岳灵珊不需你们可怜。”说着站起身来,踉跄下山。
曲非烟大怒,笑道:“岳姐姐,紫花蜂剧毒要痛足足三rì,我出门匆忙,只带了一枚解药,你这么抛下山谷,可太莽撞了些。不过想来岳姐姐xìng子坚强,忍受区区小痛算的什么?自然不需解药了。”求收藏、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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