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碧钗早已下了马车,所乘坐的马车也在路上缓缓的行径。车帘时不时的被风吹的掀起来一些,露出几缕大好的阳光。她捶了捶脖颈,昨晚和碧钗瞎闹睡着时已是睡姿极其丑陋,导致落枕脖颈酸疼的要命。
抬手掀开车帘的一角,见这辆马车前面还有一辆马车,想必易苍淮就在里面吧。
她不由得眸色暗了暗,低头看着那只被包起来的手,轻轻的握拳放在心口。中午,马车停在一个小山丘下,队伍稍作休整,她跳下马车碧钗就笑盈盈的迎了过来,还没怎么说几句话就被其他的丫鬟拉去做事。善扇无聊的在原地转了几圈,蓦然回首,眼前出现了一抹白影,他依旧是不论对谁都那么温柔,他浅笑弯腰着问着盘腿坐在草地上的家丁何时能到墨余桥。以后直起腰来瞧见她的脸容,和缠着绷带的一只手面无表情的朝着她走来。善扇呼了口气居然在他离自己只有一尺的距离时开口问道“你的伤……”他没做声轻轻的擦过他的肩膀。背对着他,心中已!是千般滋味。
过了山丘便是墨余山,过了墨余山再过墨余桥就是墨余。
“小红你知道吗听说墨余山的山神很神呐,许的愿都可以实现,而且翻过墨余山就是墨余桥墨余桥后就是墨余啦!到时候我们到镇上一定要多买些桃花制成的胭脂!”“好啊好啊!墨余的桃花胭脂最著名了!我也一定要多买些!”
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她们的闲聊,手中无聊的时不时揪一把草向空中挥去,时不时揉着裙角玩,反正人无聊,所做之事也无聊。
如果墨余山是个有人信奉的地方,那么应该会有人烟吧?就是说要是自己从这儿逃走的话,也不会落得个饿死的下场?
她将手中的杂草拍去,起身拍了拍四处寻找易苍淮的影子,就和他说自己想去墨余山上拜见墨余山神好了,为表虔诚愿自己一人上去。在不知道这个方案是否行得通时她已行动起来,不受控制的走到他休息的马车里,伸出挑开帘子的手,却又放下,最后手在衣摆上蹭了蹭这才大大方方的挑开那金边素白的帘子,入眼是一片血色。
她从未见过这么重的伤,宽阔的脊背上几乎看不见雪白的皮肤,像是一片血红中露出些许白梅,有些骇人,缠在伤口上的绷带被血染尽,易苍淮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然后旁若无人的缓缓拆掉绷带,因失血过多整张脸白的不见血色。善扇舌忝了舌忝春唇,他盘膝坐在马车的软垫上,身上的衣服除了一半,一半挂在未受伤的左肩上,另一半松松的垮在腰间,整块骇人的背对着她。
两人之间什么话都没说。
他依旧为自己解着绷带,她依旧呆呆的站在马车口。
相顾两无言,还是多么伤心的一件事。
不,伤心的只是她吧,因为,他从未爱过她啊。
善扇上前,抢过他手中的瓷瓶静静地看着他。纵使多恨多怨,但始终还是恨不起来,怨不起来吧。心是无法被说服的,只是此刻的她已经平静了,走之前为他上次药,其实不亏。
他眼里满是她看不懂的意味,被抢过药瓶他一言不发,微挑了挑浓眉。“虽不知你从何受的这一身伤,受在谁人手下,但至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都是为人子女,为你上次药不过只是同情你的父母罢了。”话音刚落,她将药粉均匀的撒在那些深深浅浅,似刀伤似剑伤的伤口上,有些伤口还外翻,看的她心里一紧。直到她再次轻柔的替他裹上绷带,看着他将里衣一件一件穿好,然后转身,漆黑的双瞳紧盯着她。“我想去拜见墨余山神,听说向他许愿很灵验。”
他拂去袖口处的药粉,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微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才想到她说完话之后还没接话,这才淡淡的开口“哦?你还有什么愿望要实现的吗?”“当然有,例如,许一个能够尽早让我离开的愿。”他眯了眯眼,打量着善扇,然后从她身侧起身掀开帘子走了下去。善扇皱着眉,这算什么意思啊,许她去还是不许她去啊?她撇撇嘴无奈的也掀开门帘走了下去,抬眼已看到七言站在易苍淮身旁。
“善扇说她想去拜见一下墨余山神,七言你便护着夫人一同去吧。”他刷的一声甩开扇子,那是一把素净的扇子,上面什么都没有画,只是题了几句诗,从她这个方向看,只隐约看清四个字:不如不遇。其余的都被他修长的手指遮的看不见。
她挑眉轻言“何须呢,我自己上去片刻就下来。”开玩笑让七言跟着她还怎么逃啊?“山路崎岖,为保护夫人的安全,还是让七言随行吧。”七言看着她抱了抱拳。善扇咬着牙狠狠的点了下头,大不了路上把他甩了就行!“找个丫鬟陪着你上去吧,有人打伞遮阳也是很好的。”他笑得温柔,仿佛是真的很疼宠那个‘堡主夫人’
虽然那日未与他拜堂成亲,但好歹他并未将这件事大力宣扬,所以堡中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那日的事情,看到善扇一身血的奔出易家堡的侍卫也是易苍淮身边嘴最严的,而那位杜医女也是跟了他许多年的。
大部分的家丁丫鬟都以为堡主夫人是受什么刺激了所以那几日才会不分昼夜的唱歌,不过在前往墨余的这几天里,也没觉着她不正常啊…。“碧钗倒是与你很亲近,不如让她伴你去。”他嘴角的梨涡显了出来,善扇拽紧了袖子,还未答话他又说道“怎么?善扇是觉着山路崎岖天气燥热又不想去了吗?没事,我们不如到绿荫下对弈一番?”
怎么可能,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时机,绝对不能放弃!
“怎会?我岂会怕那山路崎岖,去就去。”她回头将坐在马车旁喝着水的碧钗喊过来然后带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他在她身后淡淡的说了句话“善扇,一路平安。”善扇却听到了回过头来对着她灿烂一笑“托你吉言,会平安的!”
虽然自己夸下大口说根本不怕这点崎岖的山路,但是真要爬起来,真是要命啊…这墨余山那么高啊,那些要来拜见墨余山神的人岂不是得累死?这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居然让她又体验了一把夏日的热情,她抬手擦了擦滴落在下巴处的汗水,碧钗小跑着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的扇着小扇子,头上的两个小发鬓微微有些凌乱,善扇停子来,拿过那把扇子对着碧钗扇了扇“好碧钗,你当真不热吗?快别转了,心静自然凉。”她一边对着碧钗扇扇子,一边擦着额上的汗水,唯有七言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她俩。奇了个怪的,过这么多层布在身上都不出汗的么?她见着山上没人已经拖得只剩下雪白的里衣了!还把裙子卷到小腿处,在善扇惊诧和七言微红的脸庞下,她还要继续往上卷,却被碧钗按住大声的道善扇姐姐不可啊,可万万不能往上卷了,不能给男人瞧去了身子啊云云,七言听到这话也是尴尬的咳了咳,背过身去。善扇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干笑几声又将裙子放了下去,在现代热裤都穿过呢这才到膝盖有什么好惊讶的。不过万一要是被路过这的游人看到说她不检点之类的被侵猪笼咋办?
三人平静的往山上走了一会儿,善扇憋不住的低吼一声,往裙边撕下一条布条将满头长发绑成了一个马尾,瞬间觉得清凉多了。七言吞了口唾沫,看着那尝尝的青丝在她身后一甩一甩的,他着实是佩服了。
又平静的走了一会儿,善扇再度憋不住的低吼一声,碧钗和七言都干瞪着眼看着她,意外的收到两抹视线,她嘿嘿一笑,然后一脸‘娇羞’的卷起袖子,越卷越高直至卷到肩膀处,露出两条雪白的胳膊。七言再也受不了的眼角抖了三抖,用手遮住半张脸。“善扇姐姐善扇姐姐快把袖子放下来吧,可不能这样、!”“别怕啦这儿又没有外人,别介意这些啊!”碧钗抬起手对着七言的方向戳了戳,然后小声道“可。可。七言大哥还在这儿啊…”善扇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言“他?我可从没把他当成男人啊。”
话才落她赶紧拽着碧钗的手往前奔去,要是七言癫狂起来拔出剑追着她砍怎么办啊?
好容易看见离山顶不远处有一座凉亭,善扇顿时感到在沙漠中见到绿洲的兴奋与喜悦,浑身充满力量一边拉着碧钗的手往上冲一边回头对着七言喊着快上来啊来啊来啊有凉亭你来啊你来啊之类的,搞得七言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凉亭后,善扇实在是累趴了,不顾形象的整个人瘫软的靠在柱子前,碧钗十分乖巧懂事的再次执着扇子替她扇风,善扇按住她的手,见她也是满头的汗便拿过扇子替她扇着。“碧钗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不用思考的便月兑口而出“因为只有善扇姐姐,绿溪姐姐,七言大哥,不念大哥,少爷,苏姑娘对碧钗好哇!”她笑的极甜。善扇略一蹙眉,追问道“其他的丫鬟家丁对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