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爱憎分明毒丈夫
人大抵是有同情心,相比众星捧月珠儿,不受宠荷儿叫初容心疼。(豆豆小说阅读网.doudouxs./)“小孩子家家,杨夫人莫太拘着她,我就看着这般挺好。拿着玩吧,姑姑送你。杨大人做官受百姓爱戴,同僚中也颇有口碑,杨夫人治家严谨,实是叫人艳羡。”初容说着将腕子上一串彩珠褪了下来给荷儿戴上,拿手抚了抚荷儿头,笑道。给完了又觉不妥,忙褪下另只手上镯子给了珠儿。
杨夫人听了此话,也颇有得意,初容面前建立起了些自信心,但还是没看一眼荷儿,又拉着珠儿手说道:“瞧,你陈姑姑夸你呢,谢谢姑姑礼物。”
珠儿嘴上心不焉地道谢,眼睛却紧盯着荷儿腕上彩珠,撅着小嘴。初容见了没说什么,偷偷冲着荷儿挤挤眼睛,逗得这小姑娘捂着嘴笑。
总算吃完了饭,初容打算此后都自己小院子里用饭,再不同杨夫人一道用餐。
午饭过后,初容领着欢沁出来散步,转到一座假山下时,见角落里有架秋千空着,小巧玲珑很是别致,便坐到上面荡了起来。
欢沁见着这秋千也是喜欢,便想等着初容荡够了,自己也上去过两把瘾。
初容坐着坐着便乏了,起身便要走。欢沁见了忙厚着脸皮笑道:“小姐,这秋千比咱府上,哪个好做些啊?”
初容会意,笑道:“你来品品吧。”
“遵命!”欢沁乐颠颠坐上了秋千,荡到高处时,看到远处池子边有红绿两色衣衫小丫头。荡下去,再荡上去时又看到那绿衣裳小丫头伸手抢红衣衫小丫头手里东西。
不敢玩得太久,欢沁下了秋千后刚想跟着初容走,便听远处传来杨二少女乃女乃声音。“荷儿!你怎欺负你妹妹!”
“婶娘,我没有。”荷儿怯生生地说。
“还说没有,那我家珠儿为何哭啊?你这孩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祖母怎么跟你说,要照顾着妹妹,看我不回了你祖母。”杨二少女乃女乃边说边拉着荷儿。
“这什么人啊,还是长辈呢。”欢沁也看不过去眼了,觉得杨二少女乃女乃吓唬个孩子实是不地道。先不说不知两个孩子哪个有错,其实就算有错了,也不必这般对待。
“莫说话,听着。”初容说道,继续躲假山后头偷听。此时若是出去,会叫杨二少女乃女乃难堪,自己也尴尬。
“吵吵嚷嚷,吵吵嚷嚷。这又是怎么了?”杨夫人声音。似乎是远处瞧见这边热闹,这才赶来。
“娘!”是荷儿声音,方才被杨二少女乃女乃呵了两句,见着自己亲娘后委屈地跑过去。
“哭,哭。你瞅瞅别家小姐都是什么样,你再看看你,上不得台面。”杨夫人不耐烦说道。
“娘,您先问问荷儿怎么了,再骂她也不迟啊。”杨大少女乃女乃虽老实,但见自家孩子受了委屈,便陡然生了护犊之心,壮着胆子说道。
“还能怎么着,珠儿也哭了。你是做姐姐,得照顾着妹妹,把妹妹惹哭了,你自己怎也哭!”杨夫人忙搂过珠儿,为其轻轻擦拭。
“娘,荷儿也只比珠儿大一个月,她也是个孩子啊。”杨大少女乃女乃声音里带了哭腔,长久压抑,看到女儿哭得泪人似时,直宣泄了出来。
“老大,把老大给我叫过来,看看他这媳妇,都敢顶撞我了,把老大叫过来!”杨大少女乃女乃说到重点,杨夫人只觉得被下了面子,怒道。
“太太,后院还住着京里小姐呢,不好动不动叫大少爷进来吧?”身边跟着伺候老妈妈提醒道。
杨夫人听了,有所犹豫,旁边杨二少女乃女乃却接道:“我瞅着陈姑娘自己院子里呢,这儿离她那院子远着呢,且待会儿叫个人院子门处看着,若是瞧见陈姑娘过来话,再叫爷回避也来得及啊。”
杨夫人听了便道:“去叫老大过来,瞅瞅他这妻女。”
初容又往后躲了躲,便见一个小丫头往自己院子方向去了,想来是盯着去。初容心道,陈彻是跟杨家三父子出事,既然今日有这机会,不如瞧瞧陈家这三个男人到底是何性子,也许能看出些名堂。只不过这杨夫人着实可恶,初容立时想到袁其商,若是这家伙能出手收拾下这老婆子,该是多好。初容想到此处,不自觉地愣了一下,不知何时起,自己竟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想起那次净室里求他帮着堂姐,他便伺机占自己嘴上便宜,此番若是求到他头上,他还不得怎么得寸进尺呢!
不多时,便见不远处来了两个男人,约莫都是不到二十年纪。
“娘,不知唤儿子来所为何事?”杨大少爷一进来,瞧见杨夫人面色,以及妻女泪眼看向自己神色,便问道。
“哼!所为何事!问她们吧。”杨夫人捂着胸口,作势好像被气到一般,扭过头去看向一侧。
杨大转头看了眼,问荷儿:“何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珠儿妹妹要抢我珠子,珠子是陈姑姑给我,是我。”荷儿瘪着嘴说道。
“不过一串珠子,那是你妹妹,莫说要手珠子,要眼珠子你也得紧着你妹妹啊。”杨夫人听了荷儿话,不满她指责珠儿抢东西。
“那是陈姑姑给我,我喜欢得紧。”荷儿小小人,且只比珠儿大了一个月,哪里能懂得让着妹妹,她眼里,珠儿也就是同自己一般大小人儿。
“瞧瞧你闺女说话,这是个做姐姐该说话吗?老大媳妇平日里是怎么教孩子?啊?我平日里同你说话,你都就着饭吃了吗?”杨夫人见荷儿顶嘴,气得指着杨大喝道。
“荷儿,将手珠给妹妹,听话。”杨大似乎已经麻木般,不假思索对荷儿说。
“爹,我喜欢这珠子喜欢得紧,我不给。”荷儿泪眼婆娑,紧紧攥着珠子往后缩。
杨夫人气得直瞪荷儿,杨二是无所谓。
杨二少女乃女乃撇了嘴假意道:“荷儿乖,婶娘回头给你寻了好珠子,你将这串借珠儿玩几日可好?”
“凭什么给她找好?我是小,她就该让着我!”珠儿被宠坏了,撅着嘴表示不满,对自己母亲方才话极为不悦。
“小小年纪,就这般不懂得爱护妹妹,老大,我从小是如何教你?你又是怎么教孩子?”杨夫人只骂着杨大。
杨大对母亲低着头,听了这话转过身子,冲着女儿倒是威风,走过去一把抢过珠子,回身便给了珠儿。
荷儿不依了,见珠子被抢,扯开嗓子便哭。
“还不带回去!”杨大虎着脸,对气得憋着好大一口气杨大少女乃女乃说道。
“好好管教!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这是大家小姐做派吗?这几日叫你们出来见人,就是学学人家京城小姐气派,你们可倒好,给我丢脸!明儿不准出来了,屋里好好寻思寻思!”见大儿媳面有怨气,杨夫人瞪着杨大少女乃女乃喝道。
“回屋!”杨大赶忙对着杨大少女乃女乃说道。
杨大少女乃女乃气极反倒沉静,失望地看了眼杨大,领着哭啼不住荷儿走了。
“不是我说你,惯荷儿惯得太过了,这孩子从小不管,大了可就无法无天了。你小时我是如何管你,你这才出息了。”杨夫人声色俱厉,对大儿子不假颜色,一副严母模样。杨大则低头诺诺称是,对母亲是从心里尊敬。
“娘,又不是大哥错,您莫总说大哥。”杨二上前不耐烦道。
“娘,莫气坏了身子。”杨二少女乃女乃伸手抚了抚杨夫人背,心疼地说道。
珠儿得了喜欢珠子,乐不颠地自顾拿着冲着日头看。
“去吧,回去温书,下次乡试老二给我考个解元回来,老大你也得得了名次。”杨夫人冲着两个儿子笑道。
杨大杨二自回了自己书房,杨二少女乃女乃则陪着杨夫人返回上房。
“这妮子,得从小教,不然大了不懂得让着妹妹。你瞧你大哥,小时候也是不懂事,叫我管得,如今事事都知道让着老二。咱杨家就得这般,不然没了章法乱了规矩,还不得叫人笑话死!”杨夫人由杨二少女乃女乃搀着,边走边说。
杨二少女乃女乃自是乐意,但也少不得假惺惺说了句。“娘管家自有一番章法,有媳妇儿学呢。”
杨夫人因着偏爱小儿子,连带着对小媳妇也是笑脸多多。
“你怎地了?跟这帕子有仇?”初容看了唏嘘不已,回头看到欢沁正揪着帕子,咬着嘴唇大喘气。
“不是,是……”欢沁想说什么,又有些懒怠说了,放下皱巴巴帕子,低着头看着脚尖。
“有什么就说,若是我能帮到,我肯定帮。”身边丫头若是有二心,自己这个做小姐也做不安生。欢沁是个伶俐,初容很想培养这么个队友。
“奴婢小时候,就得这么让着妹妹,想起那时候一些事,心里不舒坦罢了。”欢沁说着,似乎带了些鼻音,仍旧不抬头。
“唉,人心都是偏,这事也没个对错,不过我相信你娘总是意你,不然不会三天两头地捎信儿进来。”初容带着有些郁郁欢沁,往自己院子走。
“那是这几年,起初我小时候,她打量我不记得事,才懒怠理我。”欢沁不服气道。
“总归是亲娘,还能害了你不成?或许为生活所迫,没心思管你吧?”初容也想到了一些往事,叹口气道。
“还不害我?当年把我卖了,就没想过我能活多久。若不是我讨好了薛婆子,我就得进萧家,萧家每年都死几个丫头。好奴婢进了陈家,还跟了六小姐,日子过得也好了。”欢沁眼睛带了晶莹。“别家父母卖了孩子,起码还私下还掏些银子给薛婆子,托她给找户好人家,就我娘,还跟薛婆子吵嘴,嫌卖银子少了。若不是我自己机灵,铁定进了萧家,如今还不知裹了席子给扔到哪里了呢。”
欢沁还絮叨着,看得出来,她这疙瘩还系着,一时半会儿解不开。
初容想到自己前世一些事,儿时也要让着妹妹,便觉胸口憋闷。都是小孩子,心里不平可想而知,性子也变得不善言辞。好自己大了,知道自己克制了,这才好些,若是孤僻些,就那么一辈子就糟了。后来踏入社会,接触人多了,每个团队里都有不同性格人,有天生积极主动,有事事以他人意见为主,这就是从小习惯了忍让结果。
方才看杨大样子,就是忍让惯了模样,唯唯诺诺不敢有半点意思,脑子已经被同化了。初容不想这种悲剧再出现,荷儿此时还小,若是再被这么教养几年,也会变得同她爹一般,任人欺负。
男子还好,娶妻生子总算是一家之主,若是个女孩子,嫁了人还是这副软性子,铁定被婆家踩脚底下。
要说现代都是疼小,可古代是靠着老大过活,初容实难以理解杨夫人这种行为。杨大杨二都是她亲生,真不知这妇人脑子长了什么。
主仆俩已经回到自己院子,想到此,初容从箱笼里翻了翻,找出一件鲜艳手串。初容从家里带了些首饰来,初尘家也得了不少,虽不是十分贵重之物,但胜奇。
“小姐,您是要给那丫头送去”欢沁问道。
“你呀,这聪明劲儿都要用正地方上,莫纠结着些不放。事情已经如此,你再难过也是无用,不如自己调节着,想通就好了。日后我给你寻户好人家,将你风光嫁出去,后半辈子好好过,岂不是比什么都强。至于你爹娘呢,你回报了生养之恩,再不多付出一份感情就是了,你不去祈求太多,就不会难过受伤。”初容说着,将箱笼盖好。
“六小姐,奴婢记着您好。若不是那人实,实……”见初容这般说,欢沁到底有些心虚,还记得那日情急之下苦求不想跟着初容嫁到袁家,此后虽后悔有些鲁莽,但见初容待自己胜从前,放了心却也觉得脸红。
“我晓得,哪个不想好好活着。”初容不放心上,拍拍欢沁手背说:“走吧我们去瞧瞧。”
欢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以往欺负六小姐这个主子心善,有话都直说,自从这主子大病初愈后,隐隐觉得她倒是有些不同了。此番看来,这主子还如以往般心善。
初容带着欢沁来到杨大少女乃女乃院子,由小丫头领着,直走到门口窗下时,听到屋子里头传来杨大声音。“我能如何?那是我娘,再说大就得让着小啊。”
“你也是她亲儿子!我们荷儿才多大,凭什么就得让着二房?你自小处处让着老二,如今生了孩子,就比老二孩子小了一个月,也得处处让着。”杨大少女乃女乃哭道。
带路小丫头有些慌乱,心道此前就叫另个小丫头进来禀报杨大少女乃女乃了,杨大少女乃女乃得了信儿怎没支开大少爷?正想着,才看到抱厦里那个前来报信儿丫头正急着往里探头,想来是早到了,但见了主子俩吵嘴,不敢贸然进去说话罢了。
“好姐姐,你怎还不进去!”给初容带路小丫头见了那个丫头,急得一跺脚。
那丫头见了也急了,忙不管不顾地进去通通报。给初容带路丫头也忙领着初容抱厦里坐下。
果然,里头声音没了,不多时,便见一个人速离了上房,躲着不叫女客见着。
初容状作没瞧见,转头看抱厦里摆设,过了一会儿,想来杨大少女乃女乃补了妆,初容这才跟着丫头进去。
“院子里拘着发慌,没碍着大少女乃女乃休息吧?”初容装作没发现杨大少女乃女乃有些红肿眼睛,笑道。
“没,怎会呢,早想去妹妹处看了,就怕扰了你休息。”杨大少女乃女乃刚哭过,嗓子还有些哑。“叫陈小姐看笑话了。”
初容装作没听出来,左右找了找荷儿,问道:“荷儿呢?”
“睡下了,刚……”杨大少女乃女乃寻思了一下,说道:“刚玩累了,出了身汗就睡了,想必这会儿也该醒了,我去叫她。”
“不必了,我也是闲着无事这才到处走走。方才回去后翻了箱笼,看到这手串同我送荷儿那副有些不同,左右我也不戴,就拿来送了荷儿。杨夫人不晓得,大女乃女乃也莫说了,小东西不值当。”初容笑着,将手里手串递给杨大少女乃女乃。
杨大少女乃女乃连忙推拒,连道:“这如何使得,姑娘破费了,这不能要。”
初容见杨大少女乃女乃不收,说道:“给孩子,大女乃女乃这是瞧不上?”
杨大少女乃女乃忙说:“陈小姐这般说,我可受不住,那多谢陈小姐了。”
话音刚落,许是朦胧中听到声音,荷儿光着脚跑了出来,一脸睡眼惺忪。可能方才哭了一场,回来后又气又累便睡了,此时听到声响又跑了出来。
“仔细凉着!”杨大少女乃女乃忙将荷儿抱到榻上,说道:“谢谢陈姑姑,这是给你。”
“谢谢陈姑姑,荷儿喜欢。”荷儿人小,气过了不久就忘了,此时见了好,自是笑着不再计较之前。
“这孩子不会说话,叫陈小姐笑话了。”杨大少女乃女乃笑道。见了自己孩子不再憋闷,心里也是喜。
“我倒是觉着荷儿很好。”初容说完,对着荷儿说:“自己拿着,不叫别人看着,夜里看着会发光。”
“恩,不叫妹妹见着。”荷儿听了,很认真地自言自语。
杨大少女乃女乃听了,皱了皱眉头,却忍着没批评荷儿,心道等陈家小姐走了,才管教荷儿不可说那样话。
“陈姑姑,我给你摘了花。”荷儿兴奋说道,说完了才想起什么似,自言自语:“我花儿呢?我院子里摘了。”
“是不是方才落院子里了?不妨事,荷儿改日再给陈姑姑摘。”院子里时,初容是见着荷儿手里有花儿,跟着杨大少女乃女乃离开时,哭得忘了没有带。原来那花是给自己。
“陈姑姑给荷儿好看珠子,荷儿也给陈姑姑好看花。”荷儿十分乖巧,起码懂得感恩图报,不似有些被惯坏了孩子,认为旁人对她好都是应该。
“好。”荷儿听了这建议,深以为意,自顾拿着珠子玩去了。也许是感同身受,欢沁一旁也冲荷儿挤眼睛,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玩得很好。
初容同杨大少女乃女乃聊了几句,便带着欢沁回到自己院子。她能做只有如此了,自己全力多给一个女孩些宠爱,希望她能健康成长,乐乐。人人都有惜弱情感,若不是珠儿还只是个孩子,初容都想到要求了袁其商出手整治杨二一家了。
想到此,初容微微愣住,不知从何时起,自己怎地遇到事便想起那个家伙。
“鹰犬鹰犬,就是这时候用。”初容安慰自己,并不是离不开他,只是这种仗势欺人事实是他专利。
衙门后宅闹了这么一出,衙门大堂是热闹。刺头牌大明石头御史,秦紘秦大人来到扬州府衙,将杨成及锦衣卫人骂了一通。
“案子已一目了然,不知杨大人还有何顾忌?莫非是要官官相护?有人要从中作梗!”秦紘句句如刀,完全不懂得做人留一线事后好相见道理。骂着杨知府,却看着一旁坐着锦衣卫袁其商。
袁其商此时正端了茶杯品茶,听了这话忍了又忍,气得眼皮子跳了跳,狠狠嚼着嘴里茶叶,咬得牙帮子生疼。
此案已交锦衣卫审理,杨成实是冤枉,但此时也不得不代为解释:“锦衣卫袁大人觉着还有疑点,还请秦大人宽限几日。”
“哼!哪个不知,那人是陈大人家公子,你们锦衣卫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还会惧一个五品官员?莫不是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吧?”秦紘越说越气,脑补了许多陈钦派人送了银钱给锦衣卫场景。想到后已确信了,就跟亲眼所见似,拍了桌子道:“我不管什么锦衣卫还是你知府,我只说一句话,若是有人敢包庇,视国法如无物,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搓成了灰,我也得飘到万岁跟前告御状!这案子我可瞅着呢!我也会派人时时盯着,若是有些许嫌疑,我立时报给万岁!”
“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鬼门关转过几遭,从来都是不怕。不惧你宰了人家家人还能安然无恙,不惧你使了什么手段除去四个兄弟还能稳坐侯府少爷,大不了豁出这条老命!”秦紘越说越气,虽说是看着杨知府,但话里却句句针对袁其商。
杨知府吓得都想自了,这些事,背后说,当着袁其商面却是万万不能提。然此时秦紘直白说出来,叫听者都觉得胆战心惊,生怕袁其商发作。
“秦大人,此案确有蹊跷,你也不想冤枉了好人。”袁其商眼冒怒火,手指掐着杯壁,强忍着气抬起头说道。
“自是,自是,还请秦大人宽限几日,就两日。两日后大人若是不满意,再说不迟。”杨知府说完日子,仿佛一下子想到什么似,忐忑地看了眼袁其商。
杨成属于一下子把话说绝了,给袁其商带来了麻烦,多些时日,自然可以保险些。而如今只有两日,袁其商有些不悦。
“好,两日后,若是叫我抓着什么,我管他有什么后台,只要哪个敢罔顾国法,老夫就不依!”秦紘火爆脾气,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说完便走了。
“袁大人,是小一时急了,这才……”杨成胆怯看着袁其商脸色,说道。
“无妨,查不到话,将陈彻交出去便是。”袁其商神色不明,勾起嘴角对杨成说道。
杨成听了,眨眨眼睛也是没别办法。
杨成走后,锦衣卫一名缇骑走了出来,凑近袁其商问道:“袁大人,这老家伙可要收拾了?”
“不,你们哪个也不可动他!”袁其商已经气得肝疼,但还是忍住了。
这缇骑正是赵都,原本以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袁其商会将秦紘恨之入骨,没想到却听到这番话。细细看了看袁其商,心中重审视了他,随即应了自下去做事。
被赵都这一问,勾起了袁其商些许回忆。当年梁远侯于婚事上背信弃义,因着崇王势,旁人不敢置喙,或是懒怠插手,唯有秦紘契而不舍地上书。虽说后无济于事,但这事母亲记心上,所以她儿子也不会忘。
秦紘到来,几家欢喜几家愁。平日里手脚不干净自然担心,盼着秦石头赶紧走,心道这老家伙已扳倒了庆成王,又走了运得以官复原职,可谓是如日中天。此番也是回京复命,扬州府本只打算逗留两日,谁料官道被阻,秦紘便只得滞留此。
一时间,秦紘下榻客栈门庭若市,大大小小官员争相拜访,自然都被拒之门外。渐渐地,人们也就品出了味儿,知道这秦石头确实不好这口,也就断了那念头。
今日,消停了许久客栈又迎来两位客人,杨知府两个儿子。毫无例外地,两人被门上小厮拒了,悻悻而回。
“大哥,回吧,这秦大人还真是怪脾气。”杨二不耐烦说道。
“好官大抵如此,只可惜你我二人只是想一睹秦大人风采,却也被当做作那等偷奸耍滑。你我二人又没有官身,又没带银钱,怎就也拒了呢?”杨大不无叹息道。
“好官,也有架子大,许是不屑理咱们吧。又或者是因咱二人是知府家眷,见了会遭人说道吧。”杨二说着,瞅着路边一家文房四宝店,说道:“大哥,我去买套四宝,你先回吧。昨儿爹留题目,我都做完了,你不是还没下笔呢吗?不必等我。”
“不妨事,我等你买完了一道回吧。”杨大憨厚,一直以来也都是以照顾弟弟习惯了。小时带着弟弟一道玩耍,稍大了些,走到外头也是习惯照顾她。
“不妨事,不好耽误大哥事,我挑完了文房四宝还要去西街买纸扇,顺便想外头走走,晚些回。”杨二眼珠儿转转,说道。
“早些回,晚饭时不回,娘要担心。”杨大向来将杨夫人话放心上,杨夫人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他都习惯性地忽略自己想法。
杨二可就不同了,娘亲担不担心可不是他想考虑,主要还是自己舒坦才好,反正自小以来,娘亲都是顺着自己。担心也就是一会儿,回去不就成了,左右不就一顿饭。
“成,大哥回吧。”杨二说完,目送着杨大转身离开,赶紧进店买了些笔墨纸砚。
买完后站到门口瞧了瞧,终确定无人跟着,这才大步流星出了店门,拿着买来笔墨纸砚沿原路返回。
杨大也没多想,独自往回走,走着走着忽地想起一件事,心道方才门上时,只说是杨家儿子前来拜会秦大人,却未讲明两人意图。若是明说二人只是想求学问,想必应该不会被拒绝了吧?
想到此,杨大责怪自己脑子转得慢,忙往回跑。跑到文房四宝店时,却早不见杨二影子。想起杨二说要去买纸扇,忙跑向西街,待到了卖纸扇店面时,也不见杨二影子,西街上所有摊位都瞧了,也不见自己弟弟。
杨大跑得直喘大气,双手拄膝盖上不时擦擦额头,心道只有等弟弟回家后,明日再拖他前来了。想到此便往回走,后背浸湿了一大片,被风一吹后打了个呵欠。
杨大紧走了几步,转过一条街才发现已来到客栈后门,看了眼楼上,心道只有等明日再来了。
正想走几步回家,却见后门走出来一人。
“小哥不送,多谢了。”杨二笑脸盈盈对着门里一个人说道。
“杨二公子客气了,我家大人说公子功底不错,想必假以时日,下科定能中。”门里小厮正是秦大人亲随,杨大和杨二方才被拒时见过。
“秦大人过奖了,明儿下会再送了以往做文章来,还请小哥给递进去。”杨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就往那小厮手里塞。
这小厮见了忙往外推,连道:“这使不得,叫我家晓得了,能把我腿打断。”
杨二见这小厮是诚心不收,半真半假说道:“果然是秦大人人,品性高洁,下佩服。”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杨二这才转头离开。没走几步便愣住了,看着不远处杨大,一时间尴尬不已。
杨二迅速转了转念头,紧走几步来到杨大面前。“呦,大哥这是想吃独食啊,幸亏小弟也不傻,哼!母亲话,大哥还真是没听进去,怪道荷儿就那么跟妹妹争,原来大哥早就不顾忌着长幼之分了。”
“我只是路过。”杨大心就跟被戳了一般,看着对面这个自己让了半辈子人。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时候,被杨二背后耍事情多得是。但此时此刻,杨大却觉得极为难受,许是有了自己孩子后,为人父感觉重了。母亲自小要自己让着弟弟,这没什么,但自己荷儿只比二弟珠儿大一个月,却也要让着她。
杨大也觉不公,但自己都是习惯了忍让,所以对于发生女儿身上一次次不公,杨大只会习惯性地承受。
“大哥,这个路过可真是凑巧。我是去见了秦大人,还真亏我早就看出大哥你计,这才先下手。”杨二虽知错了,但自小跋扈惯了,非得将错推到别人身上。说完大摇大摆地往回走,理也不理杨大。
反正杨大不敢把自己如何,反正杨大过后还会来求着自己和好,反正杨大得让着自己。杨二如此想着,便将念头都放回去,细想挑哪几篇文章来给秦大人看。
秦大人师从当世大儒陈献章,所以他不仅为官清廉,且文章学问上都是一流,能得秦紘指点,于科举仕途上都是极有助益。
因此,这个机会很重要。
杨大站了许久,收拾心情往回走。
刚一回到家,便见杨夫人板着脸,坐椅子上耷拉着眼皮,看也不看进来杨大。
“母亲,孩儿回来了。”杨大看了看旁边站着杨二,心下怀疑,但还是觉得杨二再跋扈,也做不出恶人先告状事情。
杨夫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接过杨二递过来茶,抿了一口说道:“听说荷儿病了?”
杨大心下一暖,心道自己母亲还是意荷儿,毕竟,自己是她亲子,平日里虽说严厉了些,但总是惦记着。
“小孩子家家,病了也是几日,吃服药就好了,有老母亲记挂了。”杨大说道。
“哎,你这对妻女啊,这是下我面子呢。”杨夫人放下茶盏,仍旧耷拉着眼皮,一脸不悦。
“母亲何出此言?难道她们说什么了吗?”杨大不解,抬头问道。
“大哥这是何意?我和珠儿她娘可没说什么。”杨二一听这话,心虚地说道。
“二弟想差了,我问是,我家荷儿和她娘是否说了什么惹母亲生气了。”杨大无语,看透杨二那点儿小心思,解释道。
“大哥瞅着憨厚。”杨二说到此,便不再说下去。
“二弟这是何意?”杨大因了今儿之事,心里极不舒坦,追问道。
“你们这是要我面前做什么?恩?老大,你是做兄长,要有个做兄长样子。有好事不能只记着自己,若是被人晓得了,还道我们杨家没规矩,丢也是你人!”杨夫人记着杨二话,说是不想将此事闹大,见杨大似有话说,便道:“都下去吧,莫跟这儿杵着了。老大你回去好好管教荷儿,小孩子家家,那日只不过说了她几句,回去就装病,此后我这个做祖母还说不得了!这是下我面子?”
杨大听了母亲话,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无限失望和伤心。早已习惯被忽视,向来没什么话语权他再次选择了沉默,左右是自己亲娘,不会因此事谋害自己。
只不过再一次忍下这事,好都是小事,同父同母亲兄弟,也就是这些琐碎事情,吃了哑巴亏也就吃了,总比那些不同娘亲兄弟自相残杀好。要知道,当年京城梁远侯家,嫡庶之间拼得你死我活,后可是只剩了一个庶子。
杨二先行回去了,杨大被杨夫人叫住,换了语气道:“不是我说你,娘也是为着你好。你二弟有能耐,以后出息了,你还不是能借光?你呀,看老二家,这又怀上了,可你媳妇肚子还是迟迟没有动静。我身边小翠给了你吧,早日得了儿子才是正事。”
杨大想推拒,又有些不敢,便诺诺应了,心道回去指不定又要被自家媳妇苦恼了。他实不想惹这些麻烦,上次媳妇滑了胎,指不定就是因为老太太塞了人,这才忧心所致。
“还有,回头主动跟你二弟说说话,你是做兄长,得有个大样。”杨夫人不满地看了看杨大,说道。
“是二弟……”杨大下意识说道。
“我没耐烦给你们断官司!为娘还能活几日,就盼着你们兄弟和睦,你是想气死我!”杨夫人语气激动,拿手捶着自己胸口,痛心疾首状又道:“打小我是如何教你?啊?你都记到哪去了?当年老二紧跟着你生下了,家里没米少粮,若不是还有个你,粮食不够吃,老二能饿坏了身子骨吗?”
杨大一听这话也对,自己是亏欠了弟弟,但转念想起自己媳妇话,心里又是一番计较。杨二因为有了杨大,粮食不够吃所以从小身子弱,杨大又何尝不是因为有了弟弟,吃不饱而耽误了长身子!官字两张口,父母心又何尝不是没长正中,杨大也懒怠争辩了,面无表情点点头。
杨大自顾回自己院子,杨夫人身边老妈妈凑上去说道:“夫人,小翠这丫头不是要给了二少爷吗?”
“我是想着给他,老二媳妇有了身子,如今伺候不了,可那老二不要啊,还一脸为难模样,我看着就心疼。老二媳妇不敢当面忤逆我,回头虽说不能给我儿子气受,可就算说两句酸话,我那老二身子弱也是受不得那气。罢了罢了,只要老二过得好,先看这胎是男是女吧,不行再放人。”杨夫人无奈道。
“大少女乃女乃也不是能忍,别再想以前闹起来。”都是做过娘,老妈妈实是替杨夫人心疼杨大。这孩子是个不善言辞,觉得为难也是不愿说出口。其实这老妈妈看得明白,即使杨大说出口,也没人会意,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老大无事,不学着管教妻女,难道还叫妻女给压了去?放心吧,老大向来无事,不似老二要我操心。”杨夫人说完,有些倦怠起身回了卧房。
袁其商独自离了衙门,直奔着上京官道去了,路上见衙役带着服劳役来来回回,想必是忙着清理山石。袁其商也没表露自己身份,到了路口便见一个衙役迎了过来。“回去回去,改走商道,这路阻了。”
“是袁大人叫我来,进去寻个人。”袁其商说道。
衙役一听袁大人名号,连忙放行。袁其商自顾往前走,看着三三两两劳役忙活着。忽地,袁其商只觉头上飘来大片尘土,有些洁癖他赶忙低了头免得迷了眼睛落到身上。接着听到轰隆隆声音,袁其商拿手护着眼睛,辨识着方向。
好险,原来坡上又滚落了山石,险些砸到袁其商。众人本是躲避着,只有袁其商很冲了上去,不多时,便见一人滚了下来。
袁其商站上面,背着手阴着脸看着山坡下那人,待下面衙役将这人控制住后,他才下了山坡。
赶忙拿了一旁劳役肩头汗巾子塞进这人嘴里,一脚踩这人肩膀上,恨恨道:“说,哪个派你来?”
那人挣扎不止,奈何怎都跑不出去,只好闭上眼睛装死。
“哼!好一把硬骨头,很对我胃口。”袁其商见这人一副视死如归模样,撤了脚冲着另个衙役使使眼色,示意其派人将此人押送回去。
劳役们多是附近县乡征调来,哪见过这世面,纷纷探头好奇看。“哪个?逃徭役?”众口纷纭。
两名衙役押着这人往回走,袁其商不远不近地跟着,待走到街口时,迎面跑过来一群小乞丐,花着脸拿着破碗直奔他而来。
袁其商身子一凛,本应躲开,但却选择了站着不动。自从山石滚落后,他便觉这一路都有些说不出怪异。是妖是魔都出来晾晾,与其不知下次是何情况,不如此番便短兵相接。
小乞丐们近了,拥挤袁其商身前,明显感觉到一道寒气,袁其商迅速偏身,躲过一把尖细刀。
抬脚踢去,混小乞丐里一个矮小男子摔倒地。那一脚太过用力,以至于这人挣扎两下,本已爬起来,却还是没能支撑得住。
小乞丐们吓得一哄而散,袁其商几步上前掐住他下颌使之抬头,微眯了一只眼睛说道:“身手还得再练练,不如投了我门下。”
这人两颊被袁其商钳住,本气愤得想唾对方,无奈只能徒劳。
前面赶回来衙役将这人控制住,看着袁其商等候指示。“都带回去。”袁其商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四周。
大清早就惹了一身晦气,袁其商自从回到府衙大牢就没露过笑脸,此时正坐椅子上,看几个衙役清理面前囚室。
身后站着一个衙役,虽说人高马大,也是这里凶悍牢头,但袁其商身边却还是会不自觉地发抖。虽说也见识过许多酷刑,但今番见这锦衣卫大人吩咐,想到一会儿即将发生事,只觉得整个人都不自起来。
抓获这两人算是死士,辣椒水老虎凳之类简直是毫无用处。袁其商也不急,叫人死牢里准备了一间囚室,将其中一人推到里面,五个衙役跟着他外头看。
这人看了下四周,不知袁其商何意,但心想大不了一死,既入了这行就没什么可怕。这人身上带了伤,视死如归地样子。嘴里被塞了破布,双手也被缚身后,虽动不了,但眼睛却盯着外头袁其商,满是恨意。
不多时,另一人也被带了来,嘴里依旧堵了破布,想咬舌自是不可能。
“你还是不说?”袁其商平静地问道。
囚室里头那人虽说不了话,但那咒骂人模样却是能看得出来。
“莫要后悔。”袁其商说完,抬起一只手轻轻做了个手势,一旁衙役紧着出去了。不多时,五个衙役各牵着一条眼睛上缚了布条、嘴上套了皮罩狼犬进来。带头那个看了看袁其商,得到其肯定后,依次将狼犬牵进囚室。
里头人慌乱了,眼神中露出恐惧坐着往后缩,却已是没有机会说话。狼犬嗅觉灵敏,牵绳子衙役刚一松手,五只畜生便奔着血腥味儿去了。
无人赶忙退了出来,后一人抖着手锁牢门。一时间惨叫声不断,狼犬撕咬着那人血肉,不多时便见了带着血丝骨头。那人身上绳子以及嘴里破布已经掉落,虽失了束缚但也没能力逃月兑,整整近半个时辰,那人由初嘶声惨叫到后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看着自己腿手上肉被狼犬撕去、咀嚼。
周围牢室里死囚,本来好奇地看着这个椅子上人,心道不定是哪家贵公子,细皮女敕肉,虽说看着眼神犀利,但总归是个温柔乡里出来。试问凶悍,有哪个比得上他们这些杀人越货江洋大盗或是雨夜屠夫?
但当那狼犬分食了人之后,他们发现椅子上这人一直看着,眼里平静得出奇,便知这人果真是他们比不得。
令人作呕味道充斥了整间牢室,袁其商微微皱眉,回头问道:“你还是不说?”
那人早就看得浑身发抖,听了这句问过他同伙话,吓得一下子堆了下去。
死士是不惧生死,若是自己首先被用以这酷刑,倒是能一咬牙挺过去。但袁其商却叫自己观看,任是铁打汉子也受不了这场面。想象着自己即将遭受滋味儿,这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袁其商叫人先捏着他两颊,再抽出他嘴里破布。
“是,是个叫柔岸男子,好似京城贵人,具体身份不知。”那死士此话不假,像他们这种人,只要听从上面指派即可,至于主顾是何人,他们是无从知晓。
“掐住!掐住!”掐着那人两颊衙役听到囚室里那早已死去人似乎嘤咛一声,吓得手一松。活着这人便咬舌自了,再掐已是晚了。
其实这都是心理作用,那人早已死了,根本没发出什么声音,是吃饱狼犬鼻息声。
“大人。”这失职衙役战战兢兢看着袁其商,面无血色。
“都收拾了吧。”袁其商见已无话可问,起身离开大牢,并未迁怒那衙役。是个男人指使吗?这男子为何人?不是家里那位嫡母吗?袁其商心里画了问号。
“柔岸,柔岸。”袁其商边走边自言自语,忽而撇头不屑一笑道:“哼,娘们儿兮兮。”
袁其商暂时将刺客撂一边儿,加紧查办陈彻案子,因伺候陈彻扬州瘦马已死,所以提审了余下伺候杨家父子三人。前后并无出入,想来这三人也并未说谎,大同婆姨夜半起身如厕,后院厕室里撞上了伺候陈彻扬州瘦马,两人解决完个人问题后便各自回了屋子。
大同婆姨回到屋子里,不小心碰了下睡下杨成,没想到这家伙立时来了兴致。大同婆姨寻思着得伺候好扬州父母官,两下便又**一番,谁料这杨成跟吃了什么似,威风得不得了。
之后便睡下,直到次日起来,才晓得伺候陈彻扬州瘦马被掐死。
袁其商细细思量,总觉得大同婆姨前半夜和后半夜,描述得杨成判若两人,心道还是要问出杨成到底吃了什么,或许才是突破口。
“袁大人说笑了,本官许是休息好了,后半夜这才又压了那婆姨一回。”杨成是官身,不能**,所以恳请袁其商隐瞒他留宿事实。袁其商倒也同意了,此番问到私密问题上,杨成不禁脸红。
袁其商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杨大人,许是我没对你说仔细了,大同婆姨说了,后半夜你是躺着由她伺候。”
杨成一听面色有异,忙说道:“是是,是本官记差了,是躺着。”
“杨大人,许是我刚才记错了,其实大同婆姨说你确乎是上面。”袁其商看着杨成面色,便知这里头猫腻极大,边说边渐渐冷了脸。
杨成还记得手下衙役回报,袁其商是如何整治刺客,自从那之后,他再审问死囚犯就顺当多了。起先死不开口悍匪,此番十分配合交代自己罪行,给杨成省了不少力气。
“杨大人,实话同你讲了吧,陈家公子我是一定要捞出去,你看着办。如若没猜错,大同婆姨后半夜伺候是陈彻,那么瘦马就你屋子里!当日大同婆姨和扬州瘦马如厕后,返回时走错了房间,死者是去了你屋子。虽说我还没找到证据,但相信假以时日,定能寻到。”袁其商心道难怪这家伙假意不慎替自己说了破案时日,原来是与他有关,这才借秦紘手逼自己结案。
“袁大人饶命!本官后半夜确实没动那婆姨,哪想醒来后发现是瘦马死了我床上。我是官身本就不能**,若是此事传出去,老夫定会被罢官。再说这瘦马本就是伺候陈彻,我便偷偷将人挪到了他屋子里。”杨成颤着嘴唇说道:“本官并非想害陈公子,只不过他有尚书大人这靠山,想必定会无事。”
“自然无事,我说过,我定会将他捞出去。”袁其商说完,瞥了一眼杨成道:“杨大人看着办吧,你亲自跟秦大人保证期限就到了。本来,若是时日够话,此案还能有个圆满收场,但杨大人既然给秦大人下了保证,本官也就只有叫你自己做决定了。”
袁其商走后,杨成整个人没了主心骨,堆坐着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这几日就被袁其商使诈撬出了话,实是出乎意料。秦紘就扬州府,且盯着这案子,若是晓得自己也留宿话,定然会上报朝廷。其他三人**却无事,大不了被秦紘上书弹劾,影响以后仕途罢了。袁其商说过,陈彻,他是定要捞出去。杨成本想将此事推到陈彻头上,看来此番少不得要牺牲一个儿子仕途了。谁都知道这扬州瘦马是他们四个叫,虽说到底伺候了哪一个,仙域凡尘楼人是不晓得,但总归是他们四个其中一个。
杨成咬紧了牙重重呼吸,痛苦地闭上眼睛,唤进一个衙役吩咐道:“去,透出消息,说凶手是使了迷香迷晕死者后将其掐死。”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此情况下也只好舍弃一个,保住自己官职,就是保住全家前程。杨成心里难过,一直郁郁坐衙门里,门后一人一直听了经过,此时匆匆离开出了后门。
杨成这日未回府,只衙门里思来想去,将整个案子过了一遍,觉得如此这般上报后并无出入,这才打定主意,往后宅去了。
话说袁其商离了杨成处,又去了仙域凡尘楼查看案发现场。楼里妈妈自然已知晓他身份,不敢再有半句废话,直接带人上了楼。
推开杨成当日留宿房间门,袁其商决定再检查一番。上次前来查探时,发现窗扇上好西粉莲纸上并没有损破孔洞,屋内也没有可疑吃食饮水,因此没想到被下了药昏迷可能。但此番诈了杨成后,袁其商觉得,定然是屋里人暂时失去了知觉,所以才能解释,扬州瘦马被掐死时,为何本人没有喊叫,而且身边男人也没有发觉。
袁其商忽地俯身下来,看到门板上有一个极细孔,此时日头正是老高,光透过孔洞射了进来,形成一道细小浑浊光束。这孔洞是不是树木自然形成,是人为钻取而成,仙域凡尘楼里皆奢华,绝不会用这类劣质木板。袁其商匆匆出了屋子,又到陈彻当夜留宿房间,门上也有这么一个孔洞,继而去了杨大、杨二屋子,皆是此模样!
进而细看,袁其商发现门槛上都有一小撮疑似迷药粉末,小心收到纸里,袁其商揣进怀里。
若这是迷药话,这小撮粉末位置,正好是门关闭时下方。可以想象,当时有人取了管子往屋内吹迷药,有一些自然会撒到门槛上。
这活计袁其商常做,此番看来是有人这几个房间都下了迷药。但只杀了一个人,所以其他房间下药是为了防止临近人苏醒从而撞破他们行事。
袁其商屋子里四处转,心想,看来凶手目不外乎三种。第一是单纯想杀那扬州瘦马,第二是想陷害杨成,第三是想陷害陈彻。
初步看来,第一种可能性小,这扬州瘦马从小被养起来,如今才被卖到此处,不曾与人结怨,又是个没什么根基女子,不像会得罪人,叫人废了这么大劲来害死她。第二种便是凶手是按照房间下手杀人来陷害,那么就选了杨成屋子杀人,这种可能性有,但是也不大,杨成这人因从贫贱起,无家世无根基,朝中从不敢得罪人,地方上也是小心做事,又会得罪了什么人!那么第三种就是凶手是按照对象来杀人,因扬州瘦马是伺候陈彻,所以只要杀了扬州瘦马,陈彻就难逃干系,加之四面房间极难辨认,所以就认了瘦马这个人,进了错屋子杀了人,这种可能性较大,陈彻虽说还未出仕,但袁其商对陈家可谓是再了解不过了。陈家绝对有人想陈彻死!
前番查探后,从楼里妈妈口中得知,楼里近确有个来伙计,只做了几日便离开了。根据口述画了画像,满成张贴后仍旧一无所获,想来早就离开了。
目前也只有找到这个人,才能确定凶手到底是冲着哪个人来。袁其商盘算着,只要不是冲着自己要娶人便不打紧,也就没将此事太放心上。
初容正杨夫人屋子里,便见两个女女圭女圭一前一后跑了进来,到底年纪小,后面虽跟着丫头,但也管束不住。
杨夫人见了前面珠儿,脸上不自觉带了笑,弯起嘴角唤道:“看你跑,女孩子家家,要稳重些,你瞧你陈家姑姑,这才是大家闺秀模样。”
“祖母,祖母。”小孩子忘性大,几日便不记得被杨夫人训斥事情,荷儿后面跟着跑过来,也唤着杨夫人。
“慢着点儿,慢着点儿,瞧你这模样,如何做姐姐,要记着顾着妹妹。”杨夫人不自觉地眉头皱紧,冲着后面荷儿说道。
荷儿有些委屈,嘟着嘴站原地不说话,珠儿则一头撞进杨夫人怀里,孩童般笑着。初容见了心里很不舒坦,身后欢沁也撅起嘴,似乎也想起了之前往事。
“娘,您瞧珠儿跟你亲了,连我这个做娘都不理,先是跟你您亲近。”杨二少女乃女乃趁机笑道,忍不住伸手抚上珠儿头顶,细细摩挲。
杨大少女乃女乃近几日身子有些不适,今儿就屋里躺着没出来,初容便冲着荷儿招招手,小家伙这才笑着跑到初容身前,拿着手上花说:“陈姑姑,这是荷儿送你。”
初容拿过花,嗅了嗅问道:“荷儿乖,为何送姑姑这花呢?”
“因为姑姑送了荷儿手串,黑屋子里会发光,荷儿喜欢,荷儿也要送姑姑礼物。”荷儿说到此,胡想到初容曾交代其不能说出去,忙掩住小嘴睁圆双眼做忐忑状。
“我也要会发光手串,我也要。”珠儿听了这话,抓着杨夫人衣襟摇晃,撅嘴看着荷儿。
荷儿自知说漏了嘴,惹得人家惦记,忙不做声往初容身侧躲了躲,避开珠儿和杨夫人目光。
“珠儿乖啊,咱们没有会发光手串,咱们有五彩手串。都是陈姑姑送,五彩漂亮,听话啊。”杨二少女乃女乃越哄,珠儿越是不依,想来都是被惯坏了。
“陈姑姑房里还有手串,待会儿送给珠儿。”初容见杨夫人一直没说话,便对珠儿笑道。
“我也要,祖母,我也要。”珠儿见众人都不满足自己,便转而去求杨夫人,眼泪汪汪地看着祖母,嘟着嘴似要哭出来了。
初容很讨厌这种孩子,要说不懂事,可那她同荷儿一般大,其实就是从小被惯坏了,只要是她想要,就必须到手,不懂得忍让和分寸。初容不喜这种孩子,却觉得责任不她,而是管教他大人。每个熊孩子身后,都有个熊大人。
杨夫人一面哄着珠儿,一面拿眼瞅着荷儿,暗示其要识相。可荷儿也是孩子,想必对杨夫人那日教诲也都忘了,此时正缩初容身侧不敢吱声。
“荷儿,你是做姐姐。”杨夫人见荷儿不作声,忍不住说道:“你看看你们闹得这叫什么样子,叫陈姑姑看笑话了。”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这若是大户人家,作为亲娘杨二少女乃女乃早就挨斥了,可杨夫人爱屋及乌,将珠儿时常带身边,便也肩负起了教导责任。越是缺乏教养,越是想要表现出自己这方面极有规矩,所以杨夫人按照自己理解,大关照小就是极有规矩极有教养家教,并乐此不疲地奉行此道,殊不知不懂规矩就是她自己。
初容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只好忍着气拍拍荷儿手,假装哄劝两下。
荷儿见初容都这么说了,只好委屈地点点头,垂眸掉了几滴眼泪。
屋内里这才松了口气,杨二少女乃女乃嘴上抹了蜜,说道:“还是荷儿有个做姐姐样子,眼看着就是大姑娘了,咱杨家女儿都得像个样子,就似你们陈姑姑这般就好了。”
荷儿仍旧委屈地低着头,珠儿却是一脸开心,本想立马拉着荷儿去拿手串,却被杨夫人拉住了。这般急吼吼,跟没见过东西似,实是丢人,杨夫人出身低贱,实不想叫人瞧不起,当着初容面肯定不依。
好容易散了,初容带着荷儿走到廊下,忙说道:“莫哭了,随便找个手串,就说是姑姑送你,给了珠儿。反正她也不知是哪串。”
荷儿睁大了双眼,恐怕她世界里,还没弄虚作假这个概念。
初容忽觉自己这是教坏孩子,可又一想,这种家庭里,若是不会些保护自己招数,就只能活活被气得吐血,便说道:“对待合得来人,自然是以诚相待,对待总是欺负你人,你就耍些小聪明也无妨。咱要做是出淤泥而不染荷蓬,就不是什么人都能亵玩焉!”
荷儿似懂非懂正发愣,听到身后珠儿声音,忙点点头。不等珠儿追上来,便跟着丫头往自己院子跑了。身后珠儿路过初容身边,也不知跟人打招呼,直接跑过去找荷儿要手串了。
杨大垂头丧气出了杨二院子,往杨夫人院子走去。他自小听从母亲话,听从父亲教诲。
为了上次事,杨大又得按着母亲意思,主动与杨二道歉,算是兄弟和睦。虽说有些不服气,但早已经习惯了忍让杨大,再一次麻木了自己神经。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道歉就道歉了,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杨大不想闹得人人不痛,只想息事宁人。只要再忍一次,就可以换来平静,杨大习惯性地忍了。
轻轻叹了口气,来到杨夫人正房,却见门口没什么人。以往都有丫头服侍着,今儿却破天荒地瞧不见人影。杨大有些疑惑,倒也没多想,往里走去。
“你这该天杀,都是你外胡搞,我命怎么就这么苦,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杨夫人带着压抑哭腔骂道。杨大听了这话,下意识止步,回头看到杨夫人身边大丫头正站抱厦里冲自己招手。
想来是杨老爷和杨夫人有私密话要讲,这才屏退了所有下人。又要安排人守着正房门,却不料身边丫头没看住杨大,这才叫其进了正房。
不知为何,杨大虽知此举不妥,但仍想听听父母到底说什么,于是冷眼喝住那丫头,不叫其出声,并示意其走远。
那丫头不敢不从,又想杨大是杨家大少爷,两个主人谈私密事,旁人听不得,自己儿子自然听得,便退下了。
“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没有我外应酬,哪来你穿金戴银!当初你吃是什么!用是什么!还有下人伺候!此前你隆冬腊月都得自己洗衣,现如今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当我想给人赔笑脸,赔小心!你当我想去那花银子跟打水漂地儿?”杨成一直憋闷着,今儿终于想好妥善处理法子,毕竟涉及到两人亲子,于是到后院来跟杨夫人说一声。
杨夫人忽闻此事,犹如晴空炸雷,听得杨成话,气得拿帕子直打他,怪其带着儿子去那腌臜地儿惹来这麻烦。
杨成推开杨夫人,气得跌坐椅子里只喘粗气,手也抖得厉害。“陈家虽只是五品官,但人家跟尚书有亲,他到了扬州府,我自是要撑起十二分精神打点。我能坐上这位置,你可晓得我一路如何走来?他们二人日后也是要出仕为官,不晓这官场深浅如何使得?我这才带了他们一同招待陈彻,哪成想……”
“若是你不留宿,哪来这些祸事!你个没良心,你一穷二白时我跟了你,给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家务,不眠不休侍奉双亲,不敢有半点懈怠。你能专心读书应试,是我半夜天不亮就起来做活,就靠你们家那几亩地,连你爹娘都养不活,你就这么对我,呜呜,你这没良心。前些日子不会从哪里弄小娼妇进门为妾,到头来外头被个山贼给污了,好不好给杨家丢了这么大个脸,如今又去那腌臜地,杨家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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