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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栎宫露上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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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来不懂度人心思,很多事往往都是臆想妄断,此刻被身前英挺拉着缓步前行,脑袋里亦是如此猜测着他的心思.

相见相识两月有余,每次见到他,他都对我言词不多,是因为我不能说话,所以他才不屑、也懒得与我交流?还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哑巴对话,就像我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同千古一帝沟通一样?

刚刚的近距离接触,让我产生一股想与他心平气和深谈的冲动,此刻我甚至妄想他知道我的是假清姬后,会放我走也说不定。

要不要让他知道呢?正筹措间,确认他身份那晚,他犀利着目光暗喻我的话再奏耳旁“若有一日清姬肯坦言,寡人倒是无防一听他那时曾想动摇我的心志,他想诱我说的是什么?是对我真假清姬的怀疑吗?如果我向他坦言一切,他真的会赏我一线生机吗?

“万万不可被秦王识破了假身份,姑娘可记住了?”赵嘉那沉重的叮嘱攀着我的另一只耳朵,扼住了我开始动摇的心志。

算了,别没事找事了,一旦弄巧成拙,扯出些不该发生的事岂不祸哉?

关紧险些大开心门的缝隙,滴溜溜地看着身前那个惜字如金的主儿,坦然自认两厢无话更安全些。

离开百年苍松,走过冰湖廊桥,踏着被积雪覆盖的花园,穿过数米之高的宫殿夹甬,远远看见巴丑和辛焦头烂额地守在后宫的十字入口苦等,他才停下脚步,松开我的手,悠然转身,低柔地吩咐我:“回去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软,听起来就像瑾瑜早上拖我起床去晨练时,宠溺无边的点过我的鼻尖说“又懒床”一样,马上激起我被瑾瑜抓痒抓到哭笑求饶,不得不起来的回忆。

这是第一次,被他的声音软进心里,瞬间又拉近了我与他的距离,我开始觉得他没那么可怕了。

心情大好,我一喜,忘了应有的礼节,扭身越过他向巴丑快步而去,心想辛也在,一定是项平让他去通知巴丑来这里等的。

还没走出几步,隐觉不妥,想起前些天刚被教导过这秦宫的规矩里有一条:不准抢在秦王前头行走,就连并肩都不行。

难怪当初在平阳太庙门口,我与他的一个并肩而立都会引起那么多人的紧张,就算那一页已经翻过,现在还有一条要我不得不小心慎行,就是妻妾宫人要等候君上离开,方可退下。

哎,人在屋檐下,怎能不底头?尽管我额上的大包是拜他所赐,为了少惹事非,还是遵规守矩的好。

思及至此,我一个急刹,快速转身定在原地,扯了个自认不算难看和笑脸扔向嬴祖宗时,正撞上他看我雀跃离开的背影,眸现波澜,宛如朗星,顾然闪烁。

看吧看吧,他没走,就杵在那里等着抓我的小辨子,幸亏我悬崖勒马、低头认错、更正得及时,如若不然,被他记上一笔藐视大王的帐,以后再被追究起来,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像模像样地半福体,含首抿嘴,摆出一幅自认标准的福拜式,以示恭送大王“起驾”。

他见我突然变得懂规矩了,眼神纳罕地滞了滞,也没和我纠缠姿势做的到底对不对,只淡笑着含了我一眼,满意地转身向他的寝殿翩然踱去。

目送他走远,我长吁了口气,对自己识实务的进步心赞了一个,才转身在巴丑的陪伴下,回了广寒殿,辛通知巴丑接人的任务圆满完成,自是回项平身边候命去了。

没过多久,项平引着医官进了广寒殿后院的寝宫,也就是我超大号的卧室。

医官开了消肿止痛膏,还让婢女准备热浴和姜汤,以防感冒,最后对我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在巴丑的陪送下,离开了寝宫,一切无话。

我和大蛔虫的关系不错,来到栎阳以后,嬴祖宗只来过广寒殿一次,那还是初入行宫的当晚,细算起来已经是近两个月以前的事了,倒是项平每隔三两天便来我这里察看一番,缺东少西也都是他和巴丑置办的。其中有件让我疑惑的事,我和巴丑沟通多是沾水在桌面上画画,而项平则喜欢让我在简犊上刻字给他猜,猜完之后他还会把我写的简犊带走,不知拿去做何用处。

初时我还自诩的以为自己的字刻的好看,或者在他看来比较新鲜,所以他拿去收藏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看过别人刻过的竹简后,我意识到自己的字刻得不是一般的难看,他却依旧每次都会把简犊带走,数量之大,次次不落,不禁让我开始怀疑他是拿这些东西当柴火取暖用了。

我从没拿项平、巴丑、乃至栎阳行宫里所有的内侍当异人看待,项平对我也一向照顾,所以没有嬴祖宗在时,我是拿他当朋友待的,他也能和我说上几句不用客道的贴心话。

今儿撞上这一出,项平不免又要唠叨几句,一边看着婢女素青帮我擦药,一边嘟囔着:“大王这几天因为……”话刚开头,他就卡住了,似乎刻意省略了什么,才继续道:“因为徭役的事儿,心情一直不好,今天见了清姬被牛追着跑,可算是见着笑了

一脸嬉笑过后,项平追问:“可清姬要这牛来到底何用?为何会被牛追到树上去了?”

这话问得我很不是滋味儿,同时也确认整个过程真的有现场观众,全被他们看到了。

素青是咸阳宫里出来的婢女,原本是卫夫人身边侍候的,对秦宫的规矩很熟悉,前些日子卫夫人领她来给我上了两天礼教司仪的古礼课,后来因为担心我身上的毛病太多,怕回咸阳以后日子不好过,干脆就把她留给我用了。

素青为人比较中和,就连动作都像她的人一样不快不慢,只比我大一岁,却比我稳重不知道多少倍。卫夫人说这素青是个很值得信任的丫头,言外之意似乎要我陪养她成为自己的心月复,我没那么深的心机,却也不想辜负了卫夫人为我着想的好意,便拿素青当自己人看了,贴身侍候的事她也都主动揽了过去。

素青帮我擦完药,将装着药膏的小瓷扣放进药厢,见项平使给她的眼色,知趣地退出了内寝。

寝宫里只剩下我和项平,他才小声对我道:“那棵松树是大王静思时才去的地儿,行宫里的人是没胆敢呆在那儿的,清姬可记住了?”

我一愣,随即对大蛔虫点头,表示记住了。

难怪每次去那里都不见人影,难怪那么没人气儿的地方总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原来如此。

项平见我诚恳地感谢他的提醒,表示以后不会去了,扁了扁嘴,看出我没搞明白他的思路,不得不补充道:“现下若能讨得大王欢心,于清姬来说自是好事

咦,他这话似乎另有所指,他到底是想让我去,还是不想让我去啊?前面那句明明是要我以后小心,不要再去了,后面这句话的语气和眼神用的诡道至极,怎么听都是在劝我常去似的呢?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扁了扁嘴,回示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知道了那是你主子的地盘,以后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去了。

项平偏头不语,不再多做解释,反倒让我不解,他为何此时要我接近他那比制冷机功率还高的主子,为何说“现下若能讨得大王王欢心”之类的话?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与我不利的变故?

呆瓜就是呆瓜,只愁眉了片刻,我又被另一个问题困扰住了:我的牛女乃怎么办?想到今天那头女乃牛,以后我是没胆再接近它了,唉,我的牛女乃啊。

给项平刻了四五根木简,他也没猜出来我是什么意思,就在他一脸疑惑不解看我的档口,巴丑进来了,一番图解之后,巴丑笑了,自信满满地对我说:“原来清姬是要挤牛女乃,这事巴丑最在行了

这回变我不解了,巴丑对挤牛女乃这种事最在行?难道他是蒙古人?看着巴丑那张明明是个南蛮子的胎记脸,我很肯定的驳斥着自己:长得不像啊。

项平似乎很清楚各中原因,并没表现出太大的意外,却因为不知道我要牛女乃做什么而搔着后脑勺,依旧不放过被我刻过字的竹简,莫名其妙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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