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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广州之行

清国,粤州,南国的初夏,已是流炎似火,一片灼热的气息沿着内陆向海洋蔓延。

沿岸码头上,不少未经开发的野地小山,只见郁树葱葱,鸟叫蝉鸣不断。

繁华的港口,稠密的人烟,但城市整体上,还是给人一种抵近黄昏,夕阳西下的落幕伤感。

刚刚自美国归来的徐文昊,很轻易就分辨出了两地的差异,这时的所谓大清,早已江河日下,垂垂老矣。

就两地民众脸上的表情,都是极大不同,大清顺民们脸上多是麻木和畏缩的神色,普遍缺乏新兴国家那种蒸蒸日上的蓬勃朝气。

对未来的绝望,洋溢在大多数人的脸上,徐文昊不由悲哀的想着:“这些人,不过是苟且偷生地活着

码头还算喧闹,纤夫、苦力一个个奋力做活,在码头前领着自己的竹签,腆着笑脸给人搬运货物。

黝黑泛黄的皮肤,手脚上粗糙的老茧,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样子,除了少数几个衣着光鲜的人在呼喝指点,其余无不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城市隐隐散发着难闻的异味,让习惯了干净和整洁的徐文昊,有些不喜,皱着眉头心道:“本以为欧洲和美国的生活习惯就够糟糕的了,没想到这所谓盛世大清,还要更次

徐文昊用喷了香精的手绢掩着鼻子,对身旁的一位雇员吩咐道:“诺德,你立即组织工人把机器和设备运下船,注意尽量不要磕碰!”

从美国采购的一套机械加工设备和一套化工设备,可是徐文昊的命根子,这时自然要好生照料着,免得损坏了难以修复。

诺德约翰森,自从迷恋上了不锈钢之后就跳槽到了威钢公司旗下,随即又被徐文昊相中,作为这次远东之行的随行技术人员。

而在高薪的诱惑下,诺德约翰森也欣然答应,他的妻子才刚刚分娩,替他剩下了一个女儿。为了给家人更好地生活,他需要很多钱,哪怕是来到清国这个在西方被不断妖魔化的‘蛮荒之地’。

这时距离拳乱还没几年,欧美各国的平民都是谈华色变,仿佛生活在这片古老土地上的人都是未开化的土著生番,愚昧、蠢笨、野蛮、残暴。

还在审视着这片既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土地,徐文昊这时却听到有人呼唤着自己,“徐先生!这边!”

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原来是码头外一家饭馆的二楼,夏骏驰正向他招手。

夏骏驰带了几个随从,夏璇这种家中女眷自然是不带的,这太招摇了,于这时的礼法不合。徐文昊对此也是小有遗憾,不过还是学着古礼,对夏骏驰一拱手,“见过夏兄

“哈哈,我们久别重逢,就别夏兄夏兄这么见外地叫了,显得生分,你还是叫我骏驰好了,我也称你文昊,岂不快哉?”

徐文昊面前,夏骏驰卓然而立,这时还真有几分富家公子哥帅气俊朗的模样。不过一身旗装却带着洋人的礼帽,倒是让人看着有些别扭。

之后,就是一场接风宴了,随着与威钢公司业务上的往来,夏家对徐文昊也是日益倚重,几乎在北美的货品渠道,全是靠徐文昊维系着。

照理说,这种专为招待客人接风洗尘的餐宴,不会让女眷露脸,但这时夏万隆不知作何打算,还是安排了大女儿夏璇出来陪侍,规格几乎是家宴了,非世代通好的亲友,绝难有此待遇。

夏万隆这点小心思,徐文昊自然一眼就是看穿,但他对夏璇印象颇好,因此对这种联姻并不排斥。

“文昊啊,你这次回国,可有什么打算啊?”

果然,没多久,夏万隆就开始借着长辈的身份,试探起徐文昊的心意来。

而徐文昊对此也是早有准备,这时侃侃而谈,“不瞒伯父,小侄自小就随父辈在南洋生活,后来旅美经商,游历诸国之民风经济,心中感触颇深。如今事业上小有所成,便想回国置办实业,以造福一方,聊表寸心

徐文昊虽有大志,但深知世间一切之宏图霸业,都重在实践,而非空谈。

因此这时,虽有鸿鹄之志,但却言语谦逊,只把阶段性的目标简单透露,而不是泛泛而谈什么救国救民这样的话题。

夏万隆只是一介商贾,爱国之心未必没有,但为人还是务实居多,这时对徐文昊的答复也是颇感满意,“如此甚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假若需要什么帮助,不妨直言

这话其实是在说:你有什么发财的妙计,前往别忘了我!

徐文昊在美国创造的财富神话,就算远在太平洋的另一侧,夏万隆还是有所耳闻,对这位年轻晚辈愈发看重,甚至还想用女儿把这支难得的绩优股给套牢了。

本就有着联合本地商户共同经营的徐文昊,自然与夏万隆一拍即合,“如此,日后就少不得要多多叨扰伯父了

“哪里哪里……”夏万隆对此也是求之不得,双方很快就在一些纲要上取得了共识。

随即,宴会的气氛也渐渐高涨,而在父亲意有所指的目光下,聪明伶俐的夏璇,这时也是娇羞不已,恨不得找个细缝钻进去。只见她低着头为徐文昊斟酒,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

来到广州城已有一周时间,除了购置厂房,安设机器和人员,徐文昊更多的还是对当地的民生消费、基础设施、商业概况进行实地考察,务求掌握第一手的真实资料,让智脑进行比较和分析。

广州作为开埠最早的海洋贸易型城市,这时虽然渐渐比不过后来居上的大上海,可渗透在各方各面的浓郁商业气氛,还是有很多资料值得搜集和借鉴。

这时的广州,已经渐渐兴起了一股民族资本主义的思潮。

其实在鸦片战争前,中国已有了资本主义萌芽和少量的工场手工业。但是,真正的中国民族资本,是在19世纪70年代,由于外国资本主义的刺激和封建经济的某些破坏,一部分商人、地主和官僚投资于新式工业开始的。

主要出现于缫丝、棉纺、煤矿、船舶修造等业,到1894年,投资额不过700余万元。

甲午战争失败后,国人呼吁“设厂自救”、抵制洋货、收回利权的活动蓬勃兴起,在戊戌变法、辛亥革命等政治运动的推动下,民族资本获得了初步发展。

其中仍以纺织、面粉、火柴等轻工业为主,电力和内河航运也有发展,并有民办铁路和银行出现。1895至1913年约20年间投资不下1。5亿元。

原本时空里,中国的工场手工业在这期间就有较快发展,到1913年,登记的工场手工业和作坊就多达1。5万余家,资本量的成长可谓显著。

而这股短暂的实业振兴风潮,却也正是徐文昊目前所需。

这时的广州,只是‘省城’,还不算真正意义的‘市’,历史上1680年,南明绍武帝朱聿谪在广州这里建都,始有今日之广州城。

在原本时空里,要直到1921年才成立了市政厅,有了后世地理意义上的广州市。

这时的广州城,也已初具规模,浓厚的氛围伴随着繁荣的对外贸易经济而来,渗入到这里的方方面面。

自清代在广州设立十三行开始,广州城就成了广集四方财货的宝地,在这里的人,相较全国其他地方而言,在工商业的发展上更为开明。

而且因为来华外商云集,伴随着各种进口商品而来的,还有西方世界的思想和理念,无外乎历史上,广州就一直是革命党的根据地和大本营。

并且由于地理上远离中原,清廷的统治根基在这里相对薄弱,对于徐文昊的计划而言,广州以及整个粤州,作为核心据点最为合适不过。

“距离辛亥革命,还有不到两年时间,一些事情,必须这时开始着手准备了徐文昊心思沉凝,望着水流滔滔的黄浦江,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夏家是可以作为联合的对象,还有其他一些西关地区的开明商人。

相比而言,东山区的权门显宦,就是徐文昊必须重点提防的对象了。同时还有生活在西门口一带旗下街的建奴势力圈,也要格外小心应对。

此时的广州城,就像一块肥美的鲜肉,谁都想趴在上面狠狠咬上一口。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徐文昊必须在这些纷繁错杂的势力之中,挑选出哪些是可以合作的对象,哪些是要打击的对手,而哪些又是打酱油的中立人士。

他回到这里,可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或者开办实业,而是有着更大的图谋,因此不得不以分化、拉拢和打击的方式,建立起一个稳定的秩序,以获得良好的发展环境。

所以,他这时也不着急,只是随意走走看看,把形势看清楚了再说。

而夏家上下,这时也是派出了自己的继承人夏骏驰随行左右,这就几乎是等于举家投效了。这也是夏万隆心中的真实打算,夏家想要飞黄腾达,跻身真正的豪门,无疑需要徐文昊的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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