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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迎忧急鼓疏钟断

齐王府。

“哐啷!”釉色晶莹通透的白瓷杯从案上摔落,跌成几瓣,滚沸的茶水四溅飞散,昭示主人的勃然大怒。

色彩繁复的波斯毯上跪着一个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摔在面前的茶杯,连滚烫的水珠溅到脸上也不敢躲。

案后摔杯的主儿不过二十六七的样子,面容英挺,气势凌人,眉宇间藏了一丝狠戾。摔完茶杯后犹不解气,他怒斥道:“废物!都是一群饭桶!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尽教旁人看本王笑话,本王养你何用?!”

能闹出这么大阵势的,可不就是圣上长子齐王李君涛了。听他这骂声,可以想见他此刻何等失态了。算计逼走老五,着手对付老三、老六,却被老二横插一杠,让他反遭了算计。

眼看期限将尽,还千头万绪无处理。

“我说大哥啊,何事惹得你如此震怒?”珠帘一挑,一张姣美如女子的容颜含笑出现,那眼角微微上挑,勾出一抹风流桃花。身为男子,比女子还美上几分,虽嫌过于阴柔,但确有一段风流姿态。来人是圣上第八子宁王李君洵。

齐王李君涛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李君洵对跪着的人使了个眼色,又示意侍女把碎瓷片收拾干净,将染上茶渍的旧毯扔出去,换一条崭新的波斯毯铺上来。

“大哥,稍安勿躁。”靴子踩过干净的新毯,李君洵信步上前,“此事你如何看?”

“这等怪事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李君涛恨恨道。♀

李君洵双眸一眯,笑意不减:“既非人力所为,那就怪不得他们办事不力了。”他又压低声音:“此时正值用人之际,他平日办事倒也还算妥当,大哥万不可自毁臂膀……”

连摔带吼,李君涛一番怒火也消得差不多了,再冷静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放缓了口气:“这次看在八弟为你求情的份上,就暂且饶了你。你下去吧,以后好好办事。”

“谢齐王殿下开恩!谢宁王殿下为下官求情!”跪着的人如蒙大赦,磕头告退。

侍女重新奉茶上来,之后又都退下去。

李君洵看李君涛还是愁眉不展的模样,浅抿一口,说:“大哥,近日我府上有人举荐了一名高人。这事既非人力所能及,何不另寻高人化解?”

“哦?那还不快些引荐?”李君涛眉头一松。

李君洵有些苦恼道:“我倒是暗中微服见过这位高人。只是高人脾气古怪,暂居城郊,不愿出行,凡有事相求者必得亲自登门。”

“架子还不小,”李君涛冷哼一声,“咱们姑且一看,要没点真本事,本王定教他好看!”

李君涛忽然想起什么,沉声问:“你可查清楚了,会不会是圈套?”纵然他精于骑射,武力过人,不喜舞文弄墨,但到底还算粗中有细。《》

“这个自然。我事先查过,没有问题。即便有什么问题,能为他人所用,难道就不能为大哥所用?”李君洵唇角的弧度一直不变,似戴着微笑的假面,任谁也猜不透他的深浅。

“好,”李君涛抚掌大笑,“老八,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李君涛这头兴致勃勃地去寻高人,可那高人岂是那么好寻的。这一去,那高人居然不在家中。

他们派遣手下去找,发现那高人在田间劳作。他们赶到,发现山脚下田间有一头戴斗笠、身着短褐的中年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中年人打量了他们一眼,又继续劳作,只是口中说:“二位贵人近日可不宜出行,否则……”

“否则如何?”李君涛挑眉问。

突然一枝箭镞破空而来!李君涛瞬即应变,闪躲过去,那枝箭镞险险擦过鬓边,没入身后的树身,尾部犹在轻颤。

“大哥,你没事吧?”李君洵惊变之中,愣了一下,尔后反应过来。

李君涛虽躲过了,却脸色苍白,喝道:“是谁?!”

有护卫现身,附在李君洵耳边说了几句,又退回。李君洵低声对李君涛说:“是猎人在附近追赶猎物,失手而已。他们已经拿下了人,大哥稍后可随意处置。”

转头看,高人不愧为高人,面色如常,无半点惊慌之色。兄弟二人的眼神有了变化。李君洵躬身一礼道:“多谢先生提醒。先生言贵人,只是不知先生是如何看出在下兄弟二人的命格贵贱?”

那高人挽了挽袖子,看了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贵贱,看骨骼形相;喜忧,望脸上气色;成败,观性情决断。是以余观二位命格清高,皆有王侯之相。尤其是年长的这位,命格更是贵不可言。然而印堂隐隐现黑,气色不佳,想必是近来颇有不顺。”

李君涛与李君洵对视一眼,心说这番言论确有些功力。“烦请先生指点我兄弟二人渡过难关。”李君洵温文有礼。

“天机不可泄漏。但看二位与我有缘相逢,还是好心多嘴一句,此劫乃外邪侵入所致。言尽于此,望二位好自珍重。”处理完田间杂务,高人荷锄欲归。

“先生留步!”先礼之事,李君洵来做,后兵嘛,李君涛自是当仁不让。一只手拦住了高人的去路。

李君涛之力远超常人,可不是等闲人能克制的。但见那高人的手快速地轻轻一推,便将阻力卸去,自顾自走开,口中还漫吟:“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觉今是而昨非……”

数日后。越王别苑。

“六弟,这茶你可品出什么不同的滋味?”越王李君泽用折扇敲敲放置着棋枰的桌面,点醒走神的李君汐。

李君汐纠结着落下一枚黑子,又尝了一口茶,疑惑地问:“有何不同?这不是你一贯喜欢的……那个什么来着……噢,青城雪芽吗?”

对此结果,李君泽早有所料,调侃:“难为你还记得三哥喜欢什么。”

“三哥,你也太小瞧我了不是?”李君汐不满,“有何不同,快快道来!”

“此乃太子所赠。”李君泽不紧不慢地落下一枚白子。

“什么?”李君汐傻眼了,“你不是才说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吗?”

“此一时,彼一时。”李君泽示意弟弟落子。

等李君汐考虑好,落了枚黑子,李君泽才落了白子,施施然道:“他先向我们多番示好,我便也卖他一个人情。是以有他赠茗之举。”

“……”李君汐无奈,虽说他性子直,但并非不知这其中曲折。他叹息着将注意力转回棋局,结果——败局已定。“三哥你使诈!”

“哦?”李君泽难得一见地微笑,“对弈这么多回,你哪回赢过我?”

李君汐气结,灌茶消火。

“好了,别气了。你帮三哥拿个主意可好?”李君泽哄着闹别扭的弟弟。

李君汐闷闷道:“拿什么主意?”

“给太子的回礼。”

“他赠茗,你也回赠不就好了。”李君汐思索后建议。

李君泽其实早有打算,见想法不谋而合,便颔首曰:“六弟言之有理。”

李君汐深感挽回了面子,脸色缓和下来。“我要给小九写信,就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送走了李君汐,李君泽召仆从准备回礼。太子赠了青城雪芽,李君泽便回以鹿苑毛尖。太子知他之喜恶,他焉能不知太子喜恶?太子殿下,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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