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密宴同盟贵族议会议事厅。
撒尔切斯从东方返回,便接到通知,例会提前,即刻前往议事厅。
魔宴同盟近来活动频繁,其势力已经扩张到了东方。此事引起了东西方两大吸血杀令。
如今不知密宴同盟将作何打算。
亚瑟特地提前召集各族亲王议事鬼猎人家族的注意。有消息称,贝尔蒙特家族甚至有打算下猎。
“王上,依我所见,我们密宴同盟与魔宴同盟势不两立,他们跟吸血鬼猎人打得头破血流,我们正好坐收渔利。”待亚瑟让众亲王各抒己见,安迪亲王率先开口。
“魔宴同盟又不是傻瓜,”威廉嗤笑,“哪有这么容易对付?”
安迪冷哼一声:“那威廉亲王有何高见?”
这两位亲王向来不大对盘,眼看是又要杠上了。
议事厅四面密不透风,水晶吊灯却尚自晃动。主座之上的亚瑟沉声道:“下一个。”
凯斯特会意,不紧不慢地道来:“我们与魔宴同盟一本同源,虽然自圣战始便选择了不同道路,但说到底吸血鬼猎人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不过吸血鬼猎人暂时没有把矛头指向我们,还是不宜与其正面冲突。不如我们暗中给魔宴同盟提供适当帮助,以维系血族与人类之间的平衡。”
自圣战之后,血族与人类之间维持了一段时间的相对和平的局面。血族内部也因对处理与人类关系意见相左而划分为三大党派,即密宴同盟、中立氏族、魔宴同盟,三派自成体系,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一旦有一方势力迅速崛起或消亡,势必引发失衡,打破血族与血族、血族与人类之间相安无事的的局面。
亚瑟眼中掠过一丝亮光。“诸位有何看法?”他目光一一扫过几位亲王,看见亲王基本上都面露赞同之色,唯有撒尔切斯似在神游天外。
“撒尔切斯,你有何看法?”
在场者的目光都转向了那位神情闲散的亲王。
撒尔切斯不意亚瑟竟会来这一出,优雅地欠身,神思一转,徐徐出言:“隔岸观火才能洞烛先机。我们所顾虑的不过是失衡引发的不良后果。可若是他们同时被削弱到对等的力量,不是依然可以相互制衡,形成新的平衡?”
凯斯特的意见是,在不损己方利益下,适当帮助魔宴同盟。而撒尔切斯的意思却无偏帮,只是坐山观虎斗。凯斯特咄咄逼人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可如何能确保你所言无失?”
“我们并非无所作为,顺势而为即可。”撒尔切斯声音慵懒低沉。
“说的不错。”亚瑟淡淡赞许。本是想敲打提醒撒尔切斯,没想到听到了这番言论,虽与本意偏差,倒也算收获。
水晶吊灯光彩璀璨,比灯火更绚烂的是撒尔切斯微扬唇角的神情,如过林清风,飘忽不定,又如出云朗月,无限清扬。他的光华并不刺目,然而温润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众亲王倒抽一口冷气。撒尔切斯从前开会一贯金口难开,喜好偶尔神游,今日吐出这么犀利的言论,教人怎能不惊?
弗兰德尔想着,东方古语中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诚然在理。
会议结束后,弗兰德尔和威廉径直跟上走在撒尔切斯身侧。等到离了亚瑟的领地,踏上弗兰德尔的领地,进了城堡,弗兰德尔才问道:“可找到人了?”
“嗯,她没事。”撒尔切斯说,隐藏了忧心。
“那魔宴同盟牵涉其中?”弗兰德尔回想着撒尔切斯在例会上的表现,不由做此猜想。
撒尔切斯寥寥数语带过,而后淡淡然曰:“例会上那套说辞不过是临时想到拿来救急的,我只是不大想帮魔宴同盟罢了。”
“你这回可险些把我们都糊弄住了,”弗兰德尔摇头,“我就知道,你不会突然费心考虑这些事。”
“也没费什么心。”撒尔切斯闲闲一笑,不以为意。
威廉瞪大眼睛,连连抽气:“你这是公报私仇啊。平常看你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原来是隐忍。阴险,太阴险了。”
“那阿克黛可是犯你什么忌讳了?”弗兰德尔了解撒尔切斯不是器量狭小之辈,恐怕阿克黛利用魇镜做了什么让其不能容忍之事。
风闻魔宴同盟的阿克黛是位蛇蝎美人,心狠手辣,狡诈多变,并且每每以天真无邪的表象迷惑对手。
威廉也来了兴致,紫罗兰色的眼睛眨巴着,极为纯真地问:“难道说是使了什么美人计?还是……”
撒尔切斯幽幽瞥了威廉一眼,淡淡道:“威廉,我怎么不知道你最近迷上戏剧了?”那语气淡若深秋山岚,淡里还飘着些许凉。
可惜威廉没有完全接收到其中的危险讯号,仍旧不知死活地继续缠着撒尔切斯。“听说那个阿克黛很漂亮,到底有多漂亮?跟我家艾莲比如何?”
艾莲基本上也可算得密宴同盟里数一数二的美女了。
“我没注意,”撒尔切斯想了下,随意回道,“大概差不多。”
“什么叫大概?她肯定不如艾莲漂亮。哎,你不是和她正面交锋吗?”威廉觉得这简直就是在敷衍他嘛。
撒尔切斯对威廉的不满不予理会,显然是懒得与这孩子气的家伙辩论。
这世间纵有百媚千红,落入他眼中却尽是相同。左右是不曾放在心上,美丑妍媸又有何分别。唯有泠儿,一颦一笑,皆牵动他心神。
若问人间最好,不过心头所珍。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不能己身体会,何来置评之说?
威廉不也觉得自己的妹妹就是全世界最美最好的女孩子么?
弗兰德尔打个哈哈:“血族中贵族容貌都无可挑剔,没什么好比较的。顺便一提,方才有仆从禀告,艾莲似乎正在找什么。”
“怎么不早说!”一听和艾莲有关,威廉就坐不住了,不及细想便撂下句“你们慢慢说,我先回去瞧瞧”火速离去。
留下的两位摇头一笑。对付威廉,艾莲就是必杀技。
没有云翳遮蔽,这晚的月本来应是皎洁的,但是偏偏周边生了光晕,朦胧中透出几分神秘莫测。
弗兰德尔递了一杯酒给撒尔切斯,开始以他们之间暗语来说话。就算有谁听到,能听到的不过是另一番无关紧要的闲谈。
苏泠失踪一事,恐怕与凯斯特、艾莲月兑不了干系。弗兰德尔暗中调查时发现了一些丝蛛丝马迹。他们身上都疑点重重,而且隐约与此事有关。但是他们可能都只是帮凶,真正的幕后指使还是毫无头绪。
撒尔切斯越听脸色越是冷肃。“我想这事说不定……”他对弗兰德尔做了个口型。
高脚杯失手下落,迸溅出一蓬鲜红的花,映着晶晶闪闪的碎片,幻化出凌厉的妖异。
长发滑落,阴影正好掩饰住弗兰德尔震惊的神情。寂静了片刻,弗兰德尔的声音才复响起:“应该不会吧……但是也说不准……”
“都说人心难测,那么非人类的心岂不更难测?”白皙修长的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窗台,竟缀连出一支不知名的曲调,在夜风里送出很远。
撒尔切斯银发玄衣,凭窗**,击夜色冷脆,敲心底微霜。
莫名的感伤随月色溶溶,糅成一地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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