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劫杀(1)
冉冉升起的朝阳,静静地覆盖了前夜的最后一抹淡墨色。
律仪与兰芯的温情未褪,却要作别。他哪里会知道,兰芯即将成为蓝翎国的王妃,她昨夜的举动,系着她的生死。
律仪俯来,目光落在那白净的地板上,他轻轻地拣起地上的那缕白绢,目睹了残留在里间的那抹粉色的桃花红。很清楚刚刚干过了一件天大的傻事,可为时已晚,心中不由得猛烈地一阵抽搐。他环视一周,在洞内的石壁侧拾起一只陶瓷壶。那是父亲在这里曾品茗用过的陶瓷壶,然后将那缕揉成一团的白绢塞进了壶里。然后移步到水帘洞的边缘,将那只陶瓷壶投向水帘外的那汪水潭里。
就在律仪抛出那只陶瓷壶的那一刹那间,只见一道旋转的光团射向了那只陶瓷壶,迅速地将它托起,轻轻飘飘地落于水潭,随着一串串紫色与蓝色相间的气泡渗出水面,沉淀在溪流里。霎时,桃花溪的水纹被裹上一层淡淡的红,数秒后,方回归常态的清澈。(谁也不曾会想到,就是罐内那根白绢内的与处女红的结合,在接纳和饱受天地间灵气的孕育下,化作了溪水中的精灵。当然,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见此情形,律仪与兰芯都深深地感到这并非是件好的预兆。她们都明白,那是婬秽之物,肯定是自己做了不该做的傻事而触怒了神灵。对兰芯来说,明明即将成为皇室中人,却背着穆尔干着杀头的灭簇之罪。相信在此一别,定会是凶多吉少,却又忍不住双双为对方担忧起来。
「噗嗤」一声,律仪双膝跪地,虔诚地对天作誓道:“天地神明在上,昨夜的傻事在于我,与兰芯无关。本人愿承受天道,人道,或善道的一切惩罚,切不可为难兰芯
兰芯也「噗嗤」一声跪地,发誓道:“昨夜之事乃小女子心甘情愿,与少将军无关,要责罚就责罚兰芯吧
俩人在一阵自我谴责后,更增加了莫名的伤感。说好越过昨日的黑夜就行同陌路人,这更改不了。
两人理了理衣物,相拥而视,沉默了好一阵子,双方皆抛出了一句很平常却又凝重深沉的话。「放弃伤悲,请为我们未修完的缘分而活,彼此珍重。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爱的尽头,充满悲痛的颜色,加深了诀别的残酷与凄凉。无尽的泪水,在兰芯的脸上静静地流淌。胸中的苦,谁能会明白?
为了蓝翎国那道神圣的使命,律仪也毅然放弃了人生中最美满的爱情,与兰芯悲痛诀别,挥挥手,直到一抹余影在视线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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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门外,为律仪送行的人排起长龙。容国夫人不忍心看到儿子行刑后的惨状,因此没有前来。黎管家带来个一尺见方的包裹,那是娘亲给捎来他平时最喜欢吃的油炸咸鱼。律仪低声地告诉黎总管,要娘亲尽管放一千个心,他这是在执行「特殊任务」,不会有事。
还有律仪曾经战斗在一起的将士们也送来糕点之类的食品。加之送来的地方特产实在太多,押送兵无法一一收取,遭到他们厌恶的推辞,只好收下一些银两,交待一路上照顾好少将军,仅仅是为了尽一份心意。
昨日,囯主私下对律仪严肃地道:为其能让「苦肉计」做得逼真,你必须得接受蓝翎国的酷刑来掩饰弧惺对你的猜疑。又是为了蓝翎国那神圣的使命,律仪依旧咬咬牙,毫无猜疑地相信穆尔的话。律仪当然也明白,穆尔不再是以前那放荡不羁的公子,也似乎还真有些改变自我的兆头。现在他可是蓝翎国堂堂正正的囯主,话语的分量。就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也正因为如此,让他走上了这条愚忠的不归路。
出城南门八百余里外的马路旁,一座座凸起的小土丘沐浴在温色的阳光里。律仪拖着沉重的脚镣手铐蹒跚地行走在宽阔平坦的马路上,身后紧跟着二十余名押解他的蓝翎国士兵。这次行程要到达远南边关,路程遥遥数里,对他的徒步简直就是一件及其残酷的摧残。
律仪行走在最前面,伤势也未完全康复,甚是艰难。他回过头来,遥遥地望见身后的马路上扬起一抹尘烟,朝他这边滚滚而来。待尘烟渐渐地接近清晰,原来是一队疾驰的马车。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超越在律仪的前面排列成一字,停止在道路的中央。
不用说,这分明是有意地挡住他们的去路。车夫均为身着素服的中年人,从他们的身形判断,亦是习武之人,目光炯炯。车身被蒙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承载的任何物体。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押解律仪的士兵瞪大眼睛。是拦路抢劫?不可能,我们押解的罪犯而不是贵重的货物或银两。何况这里并不是凶险之地,也从未出现过拦路抢劫的先例。难道来者是要劫走囚犯律仪?他们迅速地成一字排开,将律仪挡在身后,拔出了兵器,虎视眈眈地盯这来路不明的六辆马车。
车夫跳下马车的同时,六辆马车的门扇也随即打开,从马车里也齐刷刷地跳出二十几名蓝翎国士兵,这让此行的护送兵大吃一惊。
“请问你们是在哪位将军的麾下听令?为何挡住我们的去路?”押解的士兵见对方也是蓝翎国的士兵,顿生纳闷。领头的士队长提高声音,带点怯怯地问挡路者。
“废什么话,我们是囯主亲自派来的护送队。囯主怀疑你们的实力能否将少将军护送到流沙城,特密令我等前往保护少将军的人身安全对方冷冷地回应道。
“不行!我们奉文相大人的命令。律仪乃蓝翎国重犯,如没有文相的亲笔手令,我们无法遵命
“律仪乃蓝翎重犯不假。囯主正因为考虑他有悔过之心,在边关还有大大的利用价值,所以才令我们前来加以保护。自然你们有疑虑,那好,让你们看看囯主的手谕吧只见来者从里袋里掏出新囯主的手谕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上面留有穆尔的亲笔签名。这一干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管心中不踏实,但也没有再多言,就算是默信了吧。
来者道:“囯主的手谕总比文相的命令高一等吧,还不快撤回去向你们的文相大人复命去?”
“这,这……”对方稍作停顿,然后答道:“是,大人,我们这就复命去士队长掏出律仪的相关文档,与来者作签收回执手续后,一挥手势,大家收好利器,转身朝着来时的路。
就在对方转过身去的同时,只见来者带领的二十多名士兵的利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了他们的头颅,「咔嚓」地直取他们的性命,一颗颗人头像西瓜一般地掉在地上,鲜红的血液像被打翻的果汁瓶一般地倒出来,渗进入足下的沙道上。这一气呵成,招数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所有押解律仪的士兵。
律仪没有任何动作,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些失神。在他的眼里并没有感激谁,他不愿意去猜疑谁好谁坏。在他的眼中,在当今的蓝翎国不再是「纯洁」的天堂,似乎许多人的心都漂浮不定,也猜不透他们的用心。浑身的疼痛让他麻木了一切,反正我也只剩下半条命的力气,自己都身为阶下囚,成了任人宰割的肉,我还凭什么实力在乎谁的命运?眼前,他也弄不懂谁才是正义的兵,到底是谁在为着谁。
领头的士队长道:“少将军受惊了。在下余二,受囯主差谴,特前来保护少将军的安全
律仪回头一望向他施礼的人,勉强地笑道:“呵呵……我这命不值钱,深受囯主错爱,有愧于心呐
“不错,还是囯主英明。囯主给在下交待的时候屡屡提及少将军的丰功伟绩。但我不明白他为何又这般残忍地对待你,并特别交代属下一定要保护你安全到达流沙城。看来事情很矛盾,囯主还说押送你的士兵乃是经过文相精心挑选,有恐文相心怀鬼胎对少将军不利,特交待属下务必赶在半路上进行清除。否则,出了问题拿属下事问
交谈中,方知赶来相助的这二十余士兵等乃蓝翎国大内卫士,功夫一流。因囯主怀疑文相派出的押解队会对少将军图谋不轨,特前来「解决」他们,已示对少将军的重视和对文相的严重猜疑。在律仪毫无意识的眼神中,对方找不到律仪有感激的迹象。
余二还向律仪透露出另外的信息,囯主不但正在为蓝翎设想美好前景,欲将蓝翎打造成最美妙的人间天堂,决定重新启用蓝翎国忠义爱国之士。当然,少将军也在其中。
余二一边说话,一边暗暗观察律仪的表情。待他们处理好那二十多位尸体后,余二令人给律仪打开他套在脖子上的枷锁。然后解开律仪的衣衫,用带来的烈酒给律仪的比较严重的伤口进行清洗和消毒处理,敷上药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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