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黑市拳王
日夜颠倒,陆为止已是累极。悫鹉琻晓胡乱吃了些东西,关了门窗,推上插捎,脑袋沾上枕头就沉沉入眠。
梦中女子长发如瀑,回眸时笑靥悱恻动人。她朝他挥手,一双黑亮的眼睛满满情意,颊边梨涡点缀,语笑嫣然。
她说,林华衣爱陆为止一生一世。
海风细细亲吻她的面颊,她柔软的长发微微浮动,一丝一缕拂过他的掌心。而她面容恬静,那红唇水润饱满,如鲜艳欲滴的花朵。他伸出双臂想要将她紧紧拥抱,她飘渺身姿却变得如雾般淡薄、消散,最终掌心空空。
陆为止骤然睁开眼,斑驳的天花板在上方提醒他什么是现实。心口紧缩,他掀被下床猛地打开窗门。湿漉漉的海风袭面,仿佛还闻到了淡淡的鱼腥味。风声过耳,美梦被碾碎在这物欲城池中。
陆为止掏出皮夹,将夹层里的照片取出,手指轻轻摩挲画面里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而后轻轻将手贴在左肩上,缅甸九死一生的伤疤注定与他终生为伴。但有她的誓言,他什么都不怕。
换了一件黑色立领大衣,下了楼去,老阿姨正把饭菜端到桌上去。看到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忙道,“吃了饭再走。”
他拗不过,终究也不是铁打的,于是乖乖坐下来吃饭。那一大碗鲫鱼豆腐汤倒是鲜美的,入口即化。陆为止埋头吃很多,老阿姨笑得欣慰却不忘在边上絮叨,“那个姑娘走了,走的时候我看她眼睛红红的,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陆为止拿筷子的手一顿,上午的事还历历在目。
他拉下陆夕荷放置在他眉间的手,对她说,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看到她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熄灭,却兀自强撑,“为什么不能来找你?”
“夕荷,我坐过牢,一切都不一样了。而我今后要走的路,跟过去也截然不同。你认识的陆为止已经死了。”
他说得这样决绝,她却听出绝望味道,强忍着心痛微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
款款深情却叫他无情打断,“夕荷,你知道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一个“她”不言而喻。陆夕荷的笑容僵在唇边,眼中低垂着落寞。
林华衣,终究是林华衣!
至此而至,由始至终,独独一个林华衣,妖颜惑众,成为她陆夕荷无法逾越的孽障!
心里翻腾冲天妒火,陆夕荷面上讥讽,冷笑连连,“你对她这样念念不忘,可是她呢?你在法庭上被判刑的时候,她在哪?你三年牢狱,她在哪?你现在在黑市打黑拳,她又在哪!?她根本不配你这样爱她!”
陆为止正眼看她,他鼻翼坚()挺,玉面生寒,看似平静却冷冽骇人,“陆夕荷,所有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包括现在打黑拳也是为了赚钱去找她······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甘之如饴,你无权过问。”
含笑饮砒霜,他的情深真是傻得可怜可恨!而自己既不是更可悲?陆夕荷红了眼眶,夺门而出。
陆为止听房门“砰”的一声响,叹息,他到底是把话说重了。但也只能这样伤她的心,叫她离自己远远的,越远越安全。
出了门沿着海岸线走,搭上一辆的士,沿着海边一路向前,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西郊的另一面。近些年来政aa府填海为陆地,高楼拔地而起,A城版图越扩越大。
高楼林立,不再是小小的街市。没有满满鱼腥味,也没有嘈杂喧嚣。
陆为止将立领竖起,微低着头快速拐进一栋崭新的商务楼。从安全入口的楼梯上去,一直走到十几楼,换坐了电梯,一直等到顶层平台。周边没有更高的建筑,四下环视,所有景观一览无余。
而等待他的人就在此时转过身来——
肥胖的一张脸,带着隐隐一丝丧气,腼着啤酒肚白白糟蹋一件名牌大衣。天台光线足,他颈脖间粗大的金链子显目异常。盯着陆为止低咒,“他娘的,给老子配一个这么帅的搭档······”
陆为止蹙眉,很快就将他认出,“是你!”
对方哈哈大笑,拍拍脸上的一块青紫,“你上午下手可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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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的夜晚,朝日已死,百鬼夜行。
今晚是新一轮拳王争霸决赛。外来的一个年轻小子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崛起,令关注赛事的许多盘口、赌注都乱了阵脚。人人都在打听这个姓陆的来历,各种版本的传言都有。特种兵编外部队的退伍军人,境外雇佣兵出身的,国际刑警通缉的逃犯······总之不是寻常人。虽然陆为止引起了A城关注黑市自由搏击赛的各方势力好一阵骚动,但是骚动过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了今晚的决斗之上。每天一场,连赢九场,赌徒们惊叹同时纷纷揣测他今晚能不能再赢?暴力的狂热拥护者们几乎疯狂,千金一掷,巨额赌资也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离开场还有十分钟,早已经没有空位。穿着紧身皮裙的女子在台上跳着艳舞,白花花的大腿灯影里晃动。擂台下人声嘈杂,嘻嘻哈哈,污言秽语。
高目鹰鼻的男人坐在休息区,饶有兴致地盯着对面的温文男子看。
有手下小心看他脸色,试探道,“老大,不如还是让杰森上,您没必要亲自······”
对方斜眼看来,如鹰目光打了他一个激灵。再不敢多言,直挺挺地退到一边去。
男人站起身,一身古铜肌肉显眼,走到陆为止面前。对他伸出手,裂开嘴,笑意并未到达眼底,“陆为止,久仰大名。我是高木。”
A城的高木,坐拥整个西郊黑道势力,甚至是缅甸反政aa府势力在国内的一条暗线。他也是这次行动的第一只老虎······陆为止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久仰。”
相握的两只手掌都在使力,不露痕迹的台下较劲不过是先探虚实。高木先方的手,一笑,“场上见。”
旧金山内线电话响起,秘书忙用双手将听筒递给坐在白虎皮沙发上的男人。对面的巨大屏幕放映着实况转播,那个清俊的男人有一双坚毅的眼睛,他的左肩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裁判举起他的右臂,可擂台下的震耳欲聋的各种声响掩盖了裁判的话。
男子扫一眼屏幕上瘫坐在一边的另一个男人,浮肿的眼睛和开裂的嘴角让原本长相凶恶的他看着有一丝滑稽。
“废物。”男子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Boss······”秘书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男子终于接了电话,“喂?”轻轻一个字,带着一丝冷意。
“不算之前的,一夜之间损失我几个亿······我倒是养了一帮好手下。”
电话那端战战兢兢,男子揉揉眉心,狭长的眼底尽是寒意,“高木张狂惯了,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这个陆为止我要定了,你们谁都别动他。这个人,值几个亿呢·····”
痛、痛、痛。陆为止强撑着走出赛场,扭曲的左肩勉强复位,凄迷月色下,身如鬼魅,行走烈狱。
有人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忍痛转头,是哭得双眼红肿的陆夕荷。
“你怎么······”开口却牵动嘴角伤口,吃痛。
陆夕荷收了眼泪,眼神倔强,“我在地铁上听到有人谈论你······所以我又回来了。这次就算你再赶我也不走,你可以不顾一切爱她,我管不了。可是你是我哥哥,我不能任凭你糟蹋自己。”
眼下陆为止实在是没有气力和她痴缠,只能任由她搀着打了车去了附近诊所。
等回到住所,惊动了房东阿姨,老太太见他一身伤“天呀地的”叫唤,受惊不小。他是一战成名了,尽管代价不小,旧伤差点复发。
月兑了衣服躺在床上,整个身体陷下去,才觉得浑身都要散了架。这个高木,真的不简单,下手快狠准,看身手绝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而高木身后的人,应该快浮出来了。
手机铃声响,是接头人的号码。他眯着眼长舒一口气,“喂?”
“上面说这次派来的是个不要命的,还真是。年轻人,没牵没挂的,都不懂得珍惜自己。”
陆为止不置可否,胖子得寸进尺,“你们这些名校出来的,就是一股傻劲儿······”
陆为止打断他,“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对方正色,“这次黑市拳赛高木损失惨重、颜面全失,却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看来是惊动大老虎了······”
引虎出山,痛得值得。
电话里的人语带调侃,“你可成名人了,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