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的天空下,万里夕暮。意大利某处无边无际的海域,**深墨似的海浪不停地拍打着不远处露出海面的石峰峭壁,摇曳了停在岸边的一艘海艇,让它随波晃动。
两道同样颀长的身影沿着岸上海堤,边走边聊朝那艘海艇走去。
临上海艇前,罗傲泽终于还是忍不住抓住向凌的手,沉重地问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然而,向凌半回过头来脸上那一抹茫然刺痛了他的眼,让他脸上冷硬的线条再度紧绷几分,显得异常骇人。
他抬起沉重的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耳朵。
向凌看着他的动作,方始会意过来。深眸涌上一抹深沉的痛色,带着淡淡自嘲的一记浅笑,坚定地朝他摇了摇头。
“这几天我们试的还不够多?”向凌摇摇头,将目光幽幽落在水天接壤的海平线,看着浩瀚而广阔无垠的大海。
罗傲泽紧握了下向凌的手,似乎是想借此传递自己的力量,可向凌抽回了手,罗傲泽看着自己的手,只能慢慢地握紧攥成拳头,有些颓然地落下。
慢慢地,嘴边凝结出一抹苦笑。
终究,他不是她,所以连安慰也给不了。
肩上传来几记轻拍,他抬头对上向凌显得云淡风轻的俊脸。
“我走了他轻笑道别,转身走上海艇架在堤上的桥,几步踏上了艇上,那桥才缓缓收起。他倚在船舷之上,抬手朝岸上的罗傲泽挥别,设备精良的海艇启航,渐渐地自海平线上远去。
罗傲泽痛苦地闭眸,薄唇已抿成微微泛白的唇丝一线。
许久之后,他才重新睁眸。翩然转身,却在前方等候的一群属下中,看到了沉默的叶行枫。
他斯文俊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像一道沉静的影子,静静地伫立着看他。却又在他们对眼的一瞬间,双手插着裤袋转身离去。
这个举动,让罗傲泽的心产生了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下颌紧凝出更加棱角僵硬的线条,他寒着脸一步一步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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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没有人想得到,楚恒会那么快便振作起来,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带领楚氏不断地开发着新项目,不断地成长。
看着她每日有条不紊地处理公事,冷静地杀伐决断,平静地在商场上不可避免的应酬中周旋,丝毫看不出异样。
楚成渊和傅筱瑜是看过她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的,知道她对向凌的感情,早已凌架于一切之上。于是,看着这样的楚恒自然比她的下属更多了几分纳闷。
而楚氏的员工最初也只感叹女强人到底还是女强人,心志坚硬,被丈夫离婚也面不改色,丝毫不受影响。末了,会附上一句惋惜的喟叹:“可惜了那样一个男人都没能打动她的心!”可没有多少时日,楚恒与向凌离婚,及向凌突然辞去汀音教职并行踪未明的新闻热度便被另一则关于某明星的艳照外泄的新闻取而代之,慢慢淡去人们的视线,少有听人提起。
可渐渐地,傅筱瑜开始觉得不太对劲。楚恒每个月除了初一十五必上山之外,其余的时间,除了上班和必要的商业的应酬,几乎不愿外出,无时无刻只想早点回家。只有呆在家里,她才有安全感。而且,楚恒开始疯狂地收集小时钟,并且把每一个入手的时钟都设定在某一天,而且钟乐全被定制成那首向凌只演奏过一次的“心向永恒”。不单钟乐,还有自己的手机铃声也是,就连车里也无限循环着。
然后,楚恒甚至把她和向凌的结婚照定制成床单。
当傅筱瑜瞠口结舌地盯着那床单,好半不天说不出话时,楚恒却笑得无比开心,仿佛自己无意得了个稀世珍宝一样。她双眼发亮地笑看着傅筱瑜,忐忑而期待地问她:“怎么样?很好看吧?”
她的眼神那么可怜,甚至带着一丝丝恳求,傅筱瑜相信:任是铁石心肠的人,只怕也无法将否定说出口来。
傅筱瑜只能堪堪点头,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在冲撞着她。
依赖症!
这个词骤然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在这儿之后,她就悄悄对楚恒留了心。
可日复一日过去,楚恒的工作零瑕疵,楚氏的品牌开始打出名号,代理的和自家品牌的订单如雪花般滚滚而来,让楚氏快速茁壮成长,终于换来楚成渊眼中的疼惜与骄傲。
一切顺利得如有天神相助!
这一切的一切,曾是她梦想企及的高度,是她过去人生中最疯狂的执念。
可是当她得到这梦想的世界,她却发现自己无喜无悲,内心荒凉得像一座荒城,空洞无比。只有一个角落,每当想起那个倾尽深情为她弹一曲“心向永恒”的男子时,会有剜心剉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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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女总裁失婚,宜发太子爷相随。蛛丝马迹表真相,林少休妻为伊人!
对应标题的是如下图片:楚恒与向凌最后一次甜密出席向家家宴的合照,被处理成醒目的图裂模式将两人分成两半;林项东与妻子林洛璃出席宜发尾牙聚餐时的合照,同样被作图裂处理以示两人情变;楚氏与宜发的庆功宴上,楚恒与林项东举杯谈笑风生的样子;关于采访林项东的大学同窗的一组视频截图,讲述他在校时追求楚恒的种种感人行径,及追求失败后黯然出国的无奈;林项东刚从国外回来时,公开表明对楚恒有强烈好感的视频截图;再加上近来林项东常常到楚氏接楚恒共用午餐的偷****照。
这本刚新鲜出炉的汀市商业周刊,是方才负责给他运送补给的公司伙计带来的,说是他的朋友托他们带来的。
可事实上,当这帮伙计们开着快艇送货来时,他正通过卫星电视看着同一则新闻。在有人朝他驶近的指示灯发出忽闪忽灭的红色微光时,他才关了电视走出船舱。
向凌唇角一弯,从棕发灰眼的年轻人手中接过周刊。
傲泽这家伙是忘了海艇上的精良设备一切通讯工具应有俱有,还是怕他光有影像看得不够清楚?居然特地给他送来这图文并茂的周刊?
他勾起一弯淡淡笑弧,温声道了谢,侧过身子,方便几个年轻伙计将一箱箱的东西运到艇上库房。
待他们运好东西,重新登上自己的快艇,发出巨大的引擎突突声,踏浪离去后,向凌蓦地没了回视听室呆下去兴致。索性走回船舱拿了本书,下岸来。
此处是大西洋一处海域,海艇正泊在一座无人岛屿。岛上一面长着从一座高陡山崖顶部到地面的参天密林,另一面则为稀疏矮灌木丛林。
向凌朝着灌木丛走去,踩过地面上绿色蔓草下的硬实沙砾,步过一处地势较高的平地,信步走了百步远,眼前豁然开阔,不远处又是一片海。
向凌微怔,到底还是走过去。却赫然发现,这一处的沙滩竟是细如银粉,像极了记忆中那一片“玉莱”沙滩。
半年了,离开那个地方已经半年了。
半年来,他在海上飘泊了大半个地球,却没上过一次陆地。
眸光几番明暗,终沉了下去。思绪微敛,俊脸淡然无波。他有瞬间的犹豫,到底还是弯下了身子,月兑了鞋提在手上,将赤足踩上脚下柔软的细沙,慢步而行,在这一片无人海滩之上落一个又一个的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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