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崇圣望向任敬贤,问道:“这小子是个什么人,竟能让老爷子不顾清修之乐,亲传他功夫。”任敬贤道:“我和蓉儿谈起过,也是一直不解。”说罢望向任慕蓉。只见她低着螓首,嘴角含笑,一个人在那儿出神。瞧她的神色,好像想到了什么甜蜜的事情。任崇圣、叶芷秋和秦裳也注意到了,纷纷望向任慕蓉,见她还没注意到,叶芷秋便凑了上去,在她耳边说道:“蓉儿,想什么呢?”
其实任慕蓉心里,想的正是那日在栖霞圃中和明叠调笑嬉闹的场景,听到叶芷秋这么一问,好像心底的秘密被人窥探到了一般,脸上倏然一红,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什么。”任敬贤察言观色,问道:“蓉儿,你不是见到过那个明叠?”任慕蓉心子一跳,不由得大声道:“没有啊!”说完之后,又觉自己过于失态,忙低下头来。任敬贤他们几个互望一眼,心里同时会意,任崇圣道:“肯定有鬼!”任慕蓉强辩道:“谁说的!我……哪有什么鬼……”任崇圣道:“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迟早有一天我要会会这个明叠。”
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一旁的窗棂忽而打开,原来是北风大作,窗子又没关甚紧,所以被风吹开了。窗棂一开,立马有寒风涌入,夹杂着大雪往屋里吹来。叶芷秋正要过去关窗,却被任崇圣拦住了。任崇圣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只觉神情一爽,长声道:“瑞雪兆丰年呐,要过年了!”
时光如水,忽忽已至岁末年关。从腊月二十二日起,任家就开始忙活,上百的仆从一齐动手,上上下下打扫房屋、清理宅院、修剪花草,一连忙了两天;二十四日,任淑君亲自书写春联,一写就是一上午,裁红纸的刀都快钝了,晚辈儿孙们把春联福字贴满了整个任府;二十五日,任家城外郊野上的佃农把年底该缴的农租缴了上来,十万斤粮食运进了任家的仓库;二十六日,任家在北面庄子上的牧客送来牛、羊、猪、鹿、獐、狍、鸡、鸭等野味家禽无数,全部围在了任家后院的勾栏之中;二十七日,任家开始清点核对一年的账目,九州各地的掌柜全部云集温襄城,任淑君主持,任崇圣协管,打烂了算盘十几把,整整算了一天;二十八日,任府走油炸供,预备祭祖贡品,热油滚滚,油花滋滋,一天都不曾停歇;二十九日,任府颁发年赏,领赏的队伍从内账房一直排到角门边,所有在家的仆人都得了红包新衣,外帐房则给柜上的伙计管事的都发了过年赏银。
年关虽然热闹,但明叠仍和往常一样,只在菊园中练剑,旁的一概不问。倒是虞晴儿,自幼久居山谷,除了父亲之外就几个仆人,纵是过年也瞧不出热闹来,眼下到了当朝第一的大府邸,看到了这般繁华热闹景象,惊奇之中又觉欢喜。此时已是严冬,原不要莳花种草了,她无所事事,便和府内几个小丫头子四处去逛,也帮着忙些针黹之内的轻活,至于领红包、领新衣,都是她去做。
这么忙忙叨叨,一直到了大年三十,照旧年之例,这日该当祭祖,是故今日全府都起了个一大早。任家在本朝没有官爵,照理春祭之事与皇家无干,但任府财势熏天,执掌中华经贸命脉,与皇家也甚有联络,所以本朝天子特意颁下恩赏二百两,给予任府祭祖。按照任家的财力,区区二百银子哪入得眼?但这是天子的恩赏,比金山银山还要珍贵体面,一时任淑君率领儿孙朝向北面,叩谢天恩不提。
任府建有供奉祖宗的厅堂,名为“鸿慈永诂”。几日前众仆从们已经收拾妥当,打扫得一尘不染,今日一早,众仆摆好了香烛礼器,点上宫灯,将一间供祖厅堂照的灯火通明。因为任家出自九霄峰,是故厅堂中除了供奉任氏的祖先牌位,还供奉了九霄峰的开山祖师与历代先人,神龛上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多少牌位。
吉时一到,礼赞官高声演礼,任淑君因执掌门户,是为一族之长,便亲自读了祭文,献上四色供馔,奉上美酒清茶。进贡已毕,请来老太爷任落华,连同任落华之妹,老姑女乃女乃任若华,二人站在前首,拈香下拜。身后任淑君、周毓惜、任崇圣。叶芷秋、任敬贤、秦裳、任慕蓉等一众小辈,连同本族子弟,一齐向祖先叩拜。主人家们跪满了整间厅堂,数百仆人则在堂外廊檐、上下阶梯、左右丹墀内叩拜祖先。
祭祖已毕,众人回至正房厅堂,给老太爷和老姑女乃女乃行礼。一时摆开合欢宴,吃了团年饭,明叠和虞晴儿则跟钱达通、里恩、陈六伯等人在侧厅用饭。到得晚间,众人围绕火炉,一起守岁,期间开戏作艺、礼乐长歌,一派其乐融融。到得天干地支轮转相交之时,已至新年,主家颁下压岁钱、金银锞子,外间则放起了烟花炮竹,绚丽璀璨,几乎将整个黑夜全部照亮。明叠和虞晴儿站在院中观看烟花,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世间平安喜乐,莫过于此。
初一无事,到得初二便又热闹了起来,前来拜年者络绎不绝。来者有各路亲友,也有王侯贵胄、富户乡绅。因为任府是当朝大家,所以各色人等都有意亲近巴结,不论何种身份,何种家底,都要来任府一?p>
荩?绞羌?苏娣稹4映醵??迹?胃?睦纯途筒辉?P???障防执笞鳌⒖?绨诰疲??恿魉?刍ǔ鋈ィ?膊恢?昧硕嗌伲??匀胃?此等床恢狄惶帷?p>
这样忙了十来日,才渐渐停了下来。没歇几天,元宵节又至,府内又重新张灯结彩,悬挂五光十色的宫灯,准备迎接元宵佳节。因为前些日子大开大办各种豪宴,众人均觉疲惫,是以元宵节之日便不再相请外人,也不大摆筵席,只在每人面前设一条长案,预备各人喜爱的几样菜馔,叫一个小班社唱几出戏,自家人一起热闹热闹也就是了。
任落华因见明叠和虞晴儿年幼,独自过节未免冷清,便带了他二人一起来到厅堂,在自己的桌边设两个团花绣墩,跟着自己一同看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