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回到自己的住处,一头栽倒在床上,紧闭双眼,不吃不喝呆了三天。
“静姝,你得吃饭啊!你这样太吓人了,伯父知道会怪我的!”冠宏坐到静姝窗前,连声叹气。
“哥,你别管,过了这一段我就好了。”静姝说着,泪水簌簌流下。
“皓轩放不下这里的,更放不下你,你记住,他会回来的。”冠宏见皓轩没来拿行李,回想着皓轩那无奈却并不绝决的眼神,肯定地说道。
“回不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即使回来,他老爸那样,他也难受,倒不如速作了断,以免他从中难受。”静姝长叹一声,冷静说道。
“不,皓轩是个难得的好人,你不能这样轻易放弃,再说,他也不会轻易丢下你的。”冠宏知道,两人感情日笃,不是说分就分的。
“感情这东西,就那样,有了没,没了有,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我太怕他老爸的样子了,可说实话,哥,我真放不下皓轩。”静姝说完,放声大哭起来。
冠宏从静姝前后矛盾的话语看出,她对皓轩的爱是真诚的,而皓轩的离开,对她的伤害也是深刻的。
“你看,他的行李还在,他是很精明的人,一定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他一定还会回来。”冠宏见静姝如此痛苦,尽力安慰着。
“可从他对老父亲的态度,也可以看出他对父亲的畏惧和尊重,他父亲那样说我,他都没和父亲理论一番。”静姝想起当时所受的委屈,心里也产生了一丝怨怒。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啊!你看当时他冻得那个样子,哪个儿女不心疼不感动呢?”冠宏想起当时林海进自己办公室时的情景,感动地说道。
“是啊,亲情,爱情,这个天平难以均衡啊!”静姝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皓轩回到家里,老爹对他的态度比在外面好了很多。
“去,给孩子炖点肉,孩子身子都这样了,需要好好补补啊!”林海看着儿子,对皓轩母亲大声喊道。
“咱儿子了不起,在外面是个人物,半年给我拿回了七八千,赶上我养好几年鹿的了。”林海对老伴儿喊着,在外面也这样大肆宣扬着。
“可那你为什么还把他弄回来呢?”街坊四邻也不止一次地这样问他。
“他在北京,是给台湾的资本家干活,回来之后,捧的是咱自己的铁饭碗,考上个大学不容易,咱村,他可是第一个上大学的!”林海大声说着,儿子是他的骄傲,他不想让这种骄傲变成别人眼中的笑柄。
只有皓轩自己心里知道自己的苦。
静姝的善良漂亮,他割舍不掉,他多次想过,万一两人不能再相聚,自己将如何忍受,而静姝又会怎样痛苦啊!
而他与老板廖冠宏和兄弟李文东的兄弟情义,他也忘怀不掉,一起创业,一同奔波,共同分享喜悦和成功,那样的日子是他最喜欢的。
而从现在来看,老爹是不想让他再回北京了,老父亲的目光时刻充满着警惕,现在,他把儿子揽到自己的翅翼之下,完全地看护起来了。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日子,老爹又开始行动了。
凌晨五点,天还是暗黑一片,老父亲便起床准备。
昨天,老爹摩挲着那头雄鹿,喃喃说道:“你可为我们家做贡献了,明天,还得拿着你的茸去拜见那几位官员。”
雄鹿大大的眼睛眨了一下,仿佛不满似地走开了。
父亲把切好的鹿茸片摆成一个大大的双喜字,在另一根完整的鹿茸上面缠上一块红布,分别装进两个精致的大纸匣里。
皓轩知道,这东西值钱,那条整根的北京专卖店的标价是两千八百块,那盒切好的三千块。
“爸,拿这么贵重的礼啊!”皓轩惊愕不已,这可是老爹一年的收入啊!
“不贵重谁给你办事啊,我去看看,争取过年之后你能上班,要不,公职就没了。”老父长叹一声,把鹿茸装进背包,模黑走出院子。
晚上,父亲回来了,神色黯淡。
“教育局说了,你旷工时间太长,应该属于自动辞职,我好说歹说,人家才同意明年有代课指标先想着你,先不除名,劳动局那头说妥了,关系先保留着。”父亲一边把手伸到火盆旁烤着火,一边低声说道。
“靠!这帮死贪官,辞职就辞职了,何必再去求他们!”皓轩满胸怒气,大声喊道。
“混账,你的命运在人家手里攥着,人家一句话的事,不求人家行吗?什么时候,你也像他们一样,等着人家求咱们。”老父亲长叹一声,坐到炕上。
“我宁可流浪也不像他们一样!”皓轩低着头,赌气说道。
“屁话!你可是咱村第一个大学生啊!就这样的出息!人家都风风光光地当老师了,你却好,差点把命搭上。”老爹再也忍不住了,火山爆发一样咆哮起来。
“别跟孩子吵吵,有话慢慢说。”母亲坐在一旁,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知道个啥?!”老父亲把火转移到了老伴身上,一巴掌打过去,把母亲打得歪倒到被垛上。
皓轩知道,老爹与母亲一直关系不好,对母亲非打即骂,一来母亲木讷少语,老实巴交,父亲总觉得自己亏得慌,皓轩十几岁时,就知道父亲外边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爸,你这是干啥?你这样,明天我就走!”皓轩扶起母亲,大声喊道。
“你敢!”父亲说完,趴到柜子上又痛哭起来。
“皓轩,也别怪你爸,他也不易,今儿天多冷啊!零下七八度,他的脚都冻烂了。”母亲虽总被父亲打骂,关键时刻总是为父亲开月兑。
皓轩闹不明白,这种关系正常不正常。
母亲这一说,还真有了效果,皓轩想起父亲去北京时的情景,雪白的胡须眉毛简直成了圣诞老人,说到底,老爹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尽管这方式过于霸道。
皓轩对静姝的痴想越来越深,每天,他或者到门外看着皎洁的月亮一言不发,或者对着漫天的星斗缄默不语,而心中,全是静姝那灿烂的笑脸或者各种充满魅惑的细节。
那细腻柔滑的肌肤,那鲜妍如花的玲珑**,那善解人意的微笑……都令皓轩难以忘怀。
不行,我一定去找她!多少次,皓轩这样下定了决心。
可看到老父亲那双紧张而关切的眼神,皓轩的心里便又软了下来。
还得想办法说服父亲,皓轩打定主意,明天起,好好和父亲谈一谈,不管他发怒不发怒,骂人不骂人,自己都要拿出耐心和勇气,讲究些策略和方法,好好地谈一谈。
第二天,父亲去坟地给爷爷上坟去了,母亲忙着擦玻璃,皓轩百无聊赖地来到窗下,站在灿烂的阳光下。
忽然,一辆摩托车来到了大门口,邮递员拿起一封快件走了进来。
“我是林皓轩。”皓轩一边答应着,一边签完字,拿过快件。
没等邮递员走开,皓轩便打开了那个粉色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粉色信笺:
“皓轩,记得有人说过,‘有些人只是一个过程,唯有一个会是终点;有些人使你长大,却只有一个陪你终老,有些人让你伤心,却不能永远让你伤心。看来,你我都只是彼此的过程,我们都不能陪对方终老,但要记住,我们只是伤心一时,决不能伤心永远!我们拥有的已经够了!保重!”
皓轩拿着那封短信,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静姝这么快就给自己来了这样决绝的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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