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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上)杜鹃岭掘宝

清晨,一个疾行如风的赶路者出现在距打箭炉跑马山东面五里之距的山道上。途中偶尔有几个早起的赶路人与之擦肩而过,无不为此人的身形动作感到惊讶,身躯显得肥硕的曾国禄竟有轻灵的步态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虽然那几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都停下了脚步回头怔怔地瞧向他的背影,他却一副视而不见的姿态只顾朝前迈腿。他的心头生出了一股难以压抑下去的激愤,只因方才看明白了那张绢绸上的字迹。强忍下胸月复内燃烧的怒气,暗下定从此要改头换面的决心。

认为已经完成湖堂宫指令的曾国禄,回想起前晚的情形不觉生出一丝苦笑。前晚的他虽是毫不懈怠地赶去目的地,却已是半夜亥时。寂静笼罩着山岭,似乎只有他这么一个人影在暗夜中登山爬坡。他缓缓爬过一道雪坡,一步步从深及膝弯的积雪上前行。错过了指令所安排的酉时,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双脚虽已踏上了杜鹃岭铺满冰雪的小道,心下却依旧没底,不由打了个寒噤。

冬夜,深邃的天穹下星光闪烁,黑雾雾的群山寒气萧杀,积雪在黑暗中泛出一片浅色;严寒、诡异、孤寂、甚至生出了几分踌躇……从没有过的感受包裹着曾国禄。

他绕过那块突兀的山岩,就看见两座孤零零的坟茔,环绕在坟茔四周的,是几株枝叶光秃的杜鹃树,其中一颗格外高大。这人似乎并没看见有一人已比他先到,而且就盘坐在那块山石顶上。

坐在岩石顶上的此人不但早就认出是他曾国禄,而且预先就知道了他要这里来。

“……在那座墓碑上刻有秦字的坟头左侧九步处掘下去,无论发现何物你都得取出……”曾国禄的耳边响起紫衣女人的话语。

两座坟茔相距不远,其中一座不见有墓碑的坟头轮廓有些模糊,看去有些年代了。曾国禄的目光瞧向另一座坟茔,不觉心下一个激灵,这座前面立有一块石碑的坟茔,坟头上果然插有一枝油蜡纸制作的杜鹃花!毋极夫人的湖堂宫的确神秘莫测,不知让我来这里却是为何?

在雪地映照的星光下还能够清晰地看到石碑上有‘曾祖秦之枫之墓’几个字,阴刻上的字迹是古朴厚重的隶书体,能看出当时刻下有一定的深度。

“秦之枫?”曾国禄盯向石碑上的姓名,这三个字让他感觉十分茫然,因他从来没听说过此人。这位早已逝去的秦之枫是何人,且与我有何干?与武林众刀客即将在跑马山结束的决赛又有何干系?这湖堂宫——?正犯迷惑间,一道怪异的叫声将他警醒!浑身一凛又是一个寒噤……

曾国禄除了近两年混进了官府也算是威风了两下,他也早就走南闯北了多年,经历见识过无数诡异恐怖场景的人了。在巍巍群山中的这个所谓杜鹃岭上,他还是感觉到了心下升起了不同于往常的怯意。

曾国禄不觉拔出肩背后的齿背钢刀,将身形一矮的同时朝四周扫视了一番,手里握着的这把刀还是他前些日子在雅州一家有名的铁匠铺定制的。当时还犹豫着,我曾国禄为去参与论刀会最后的决赛将使惯了的剑换成了刀能行么?早年习练过的‘太极刀法’的确有些荒疏了,得心应手的‘穿竹破树’剑法是用不上了。

此刻,眼前除了插在坟头的那几片枫叶在寒风里微微飘动,并无其他任何的动静。他的目光虽也从那块岩石上扫视而过,却没有瞧见那个几乎与岩石顶部连为一体的身形。

得赶快动手才是!他开始用步子定位,……左侧九步?他的目光停留在脚下那块凸出的汤钵大小的雪包上,用钢刀连砍带锯地掘开一大块厚厚的冰雪层,露出下面一块较为平整的石板。他接着就开始用力撬石板,不大一会儿就在石板下瞧见一只石匣子,当他把石匣子掏出捧在了手里,耳边就听见一道异常的响声。

“何人?”曾国禄急将石匣子牢牢地楼握在左手肘臂处,同时已右手持刀移步到了雪坡右侧边缘。虽是在亥时与子时交接间,冰雪映衬出的光亮也足以让他的目力扫视到百十余步之内的情形。此时并未看见有任何的异常,他也就不再吭声。

回到被掏开的洞前,再次检视了一番确定并无被遗漏的物件,随即将石匣子收拾到身后的包袱中。虽再一次环视了四周的动静,目光并不在那块山岩处多作停留。嘴里冷笑一声,无论是何人此刻到此,我曾国禄也不会让他瞧见这只石匣子的内容。湖堂宫的指令必定有其用意,咱就来个相互搭手凑闹热吧!

曾国禄忍住想打开来瞧个明白的**,扫视一眼自己脚下的杜鹃岭,面对这冰雪覆盖异常陡峭的山岭。稍立片刻间心下闪念,这岭上明明还来有不速之客,无论他是何人只要他不露面我曾国禄就当做不知晓。又寻思道,待我下山后再考虑如何去向秦文彪交差,眼下得集中精神地挑选着下山的路径。

很快,曾国禄的身影就消失在南宫旭的视线之外。南宫旭凭着对曾国禄的观察,也模不透此人是真没察觉还是故作不知,管他呢!轻轻一跳,落到岩石下的冰雪地上,尽管有所提防身子还是移滑了半步。

“我的妈呀!刚才真的是吓死我萧大侠了!”从坡下冒出脑袋的萧岣独臂只手紧紧握住一根皮索,战战兢兢地提防着脚下打滑,被立在坡上的南宫旭小心翼翼地拽上坡来。

南宫旭埋怨他道:“我让你在下面的松树林子里等着,为何要跟着上来?”

萧岣摇头道:“我是不放心你独自一人到岭上来,万一……”

南宫旭料想他多半是因独自一人呆在那儿犯胆怯,却只是道一句:“我是想瞧瞧这姓曾的上这儿来是与啥人聚头,没想却是来坟地挖东西?”

萧岣问道:“他挖到了啥东西?”

南宫旭摇头道:“只瞧见一个这么大的匣子,也不明白内中装的是啥?”

萧岣着急道:“那你就该扑上去夺呀!凭你的武功未必夺不下来?”

“你以为他的武功就那么不行?再说是啥东西都不知道去夺什么夺?我还想瞧瞧这里还有些啥秘密?”南宫旭边说边朝那两座坟茔走去。

萧岣将嘴一撇,慢腾腾地跟在他后面嘴里嘀咕着,心想这南宫旭咋会变得这样莫名其妙。可是当他看到南宫旭开始用那柄郭达剑沿着曾国禄掘开的那坑,从边缘一下一下地往下掏挖时,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听见有金属与宝剑相撞击的响声。他一下便来了精神,拔下菜刀来说是要南宫旭靠边歇歇。

只见他抡起刀来,铛铛铛地朝下挥动着。无论是因这把菜刀得用还是碰巧了,南宫旭已经从萧岣掘开的洞下看到一截柄把模样的物件。就在此时他感觉到手里的郭达剑就像抖动了一下,同时发出镗的一道响声。刚把菜刀朝一旁放下,只手去握坑内物件的萧岣更是被这响声吓了一跳,并放开了手掌,因为他分明感到握在手里的物件突然发出了暗红的光亮而且还烫得无比。

“哎呀!是个啥家什还烫手哩!”萧岣呼地一下跳开,“我萧大侠就不信这个邪!再说——”他的话音还未完,就见南宫旭已经俯子,一把抓握住了那手柄模样的物件一使力,便就拔出了手掌般长短的一截从混合有冰雪的泥土下露出来。这下已经明显看出是一件带鞘的兵刃,十有**是一柄长剑,两人当下就兴奋起来。

“哈,宝剑!一定是宝剑!”萧岣更是喜得围着这物件团团打转,嘴里嚷嚷着,“是老天爷晓得我萧大侠还没有一把称手的宝剑就送来了!想必是老天爷晓得南宫大侠有了郭达宝剑又还得了杜鹃宝刀,才要送我这把宝剑?”

“是么?老天爷还认得你萧狗娃?”南宫旭嘴里说着话手已离开物件,脸上现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肯定是这么回事,不然方才那个曾胖子咋没发现?老天有眼啊!老天爷真是公公平平的!”萧岣已经双手合什双膝跪地朝天空顶礼膜拜起来。

“慢着!”南宫旭伸直腰杆立起身来,说声奇怪!接下来任由南宫旭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还埋在下面的大半截却是纹丝不动。他见萧岣正在煞有介事地作揖叩头,叫声你再来拔一拔?因他想起自己当初得到郭达宝剑的经历。

“你算是喊对了人,老天爷送给谁的就该谁才能得到,就算是你的力气大也是不可能得到的。”

“别再啰嗦,赶快动手吧。”南宫旭有些发急,但愿萧岣真能将它拔出,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

萧岣便双脚做了个骑马蹬裆势单手握住那柄把,拉开了架势一用力,还是感到一点也没松动。再狠狠吸上一口气憋住气息就死命地连摇带拉地往上猛提,这下不但没有丝毫的松动,反而又发出一股暗红色的光亮来,哎哟一声,萧狗娃顿时跳了起来,这一下他的手掌被烫得更是厉害。南宫旭见状才注意到自己方才还没被烫着呢,真是怪哉!?

“还是让我来吧!”南宫旭再次上前,手一接触到柄把就感到插在肩背后的郭达剑像是微微颤动了一下。顾不得多加犹豫再次握住这柄把使劲用力……依然毫无松动。他叫一声萧岣将那把杜鹃刀递过来,刚握住了杜鹃刀就听身后有一人在发笑。

二人回头看时,不知何时秦耀宗站立在了他们的身后。

“好呀!你这人才是阴险狡猾为何偷偷模模地跟着咱们?”萧岣呼地跳起身来,独手插腰气呼呼地嚷起来,“就算是你看见了咱们寻到的宝贝也没你的份!”

秦耀宗眉头微皱忍住没对他发火,嘴唇动了动方才冷笑道:“没我秦耀宗的份?只怕没那么简单。”

萧岣越发煞有介事地大声地道:“有句古话说得好。”

莫说秦耀宗在耐着性子等他的下文,就连南宫旭也没搭腔地瞧着他。

“你好好地听着,古话是这么说的,‘公鸡叫母鸡叫,谁人先到谁人要’,还有一句是‘先来的吃饱,后来的舌忝碗’!”

秦耀宗顿时来了火气,上前一步伸出手只轻轻一拨,这萧狗娃便就一个踉跄超一侧连连滑了好几步。没等萧岣骂出声来,南宫旭的手掌已经落向秦耀宗的肩头处。秦耀宗朝右下侧微微一矮身形,这一掌自然就放了空。

南宫旭刚收回送去的这一掌,秦耀宗的掌指也逼进他的左肩头,南宫旭也不退让反将肩头朝前一送。只听得发出‘啪!’的一声响,在一旁的萧岣以为是南宫旭吃了亏,急得瑅起菜刀就要朝秦耀宗扑来,被南宫旭喝住。

就这么一招的体认,他二人皆明白双方徒手的功夫几乎就是半斤八两,尤其是双方使出的力道皆没朝过三成,方才那一掌看似相击得发出响声,其实谁也没吃亏,还真如同在拍灰尘一样。

两人也都明白,能够掌控得如此地恰到好处除了武功的差异不大外,双方皆没有将对方当做必须下力对付的对手。一旁的萧岣看得懊恼,认为这南宫旭总是心慈手软,与人放对难见他痛痛快快地弄翻对方。他索性将身子一矮蹲下地来瞧着,做出一副事不关己悠然自得地样子。

其实秦耀宗已在暗暗赞许起南宫旭的身手,因他不能不注意到,他的下盘已经移动有半步位置,而对方的双脚只微微移出半个脚掌。如何不知道在这样滑的冰雪地上过招,对下盘的功力是何等的检验。

两人面对面地站立着,还是南宫旭先开了口道:“既然你秦老兄也到了这里,咱们就一同将它弄出来吧。”

萧岣一听又急了赶忙站起就要赶过来,不防脚下一滑被摔了个四肢朝天,侧身在地捧着被摔痛的直叫唤。见他二人没多大在意,只得慢慢地爬起来,嘴里嘀咕,这个南宫起咋变得这么不够朋友?只顾去同这小子眉来眼去的,未必忘记了这小子就是那个狗屁将军秦贼秦文彪的侄儿?

还有,骗走阿依姑娘的也是他,要不是他说不定阿依姑娘也要同南宫旭好上的。他越想越来气,恨恨地瞪着秦耀宗嚷道:“你别以为我萧岣不知晓你肚子里的鬼胎,你根本就是替你那个狗屁叔叔秦文彪做事的,南宫旭可别让他同你套近乎!他肯定是装了一肚皮的坏水水!”

再也忍不下去的秦耀宗大怒,一个轻身滑步就到了萧岣身侧,只手就将他那独臂的肩头一抓,萧岣顿时就疼得冒出了眼泪,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南宫旭这才上前将秦耀宗的手拨开去,他料想让萧狗娃受点对方的小收拾也不是坏事。

秦耀宗瞥一眼南宫旭,见对方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我这位兄弟就是这么个口直心快的脾气。他也就朝一旁闪过两步,叫声来吧,咱们一同使力看看能不能拔出这兵刃,他也看出这分明是一把有些来历的长剑。何况他上这杜鹃岭来除了发现曾国禄和南宫旭的行迹外,还因那次在跑马山受静易师太当场替他激发出追眼功的缘故。

他将目光朝秦之枫的坟头看去,心下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如果……我的祖上真是……他不能再想下去。朝南宫旭喊了一声,两人同时上前各伸出一只手来握住柄把,就听见‘铮!’的一声,把个萧狗娃惊讶得瞪圆了一对眼珠子,只见一柄长剑被十分轻松地拔了出来,整个剑身竟泛出暗红色的光泽,将这周围数十步的雪地映照出一团奇异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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