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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一章 暗较量

百二一章暗较量

李益拈了颌下胡须,沉吟许久。这才问谦父:“明睿,你说说,这事你怎么看?”话问的是谦父,可他眼睛却在看我。

我和李益对视了一眼,便转回头看谦父。只见他听得这话,并不迟疑,只是道:“我与孟文博不只私下里不慕,就单在朝堂之上,亦是多有龌龊。若只是私交不好或是政见不和,看在大长公主的面子上,也不会不留他性命。只是这孟氏父子结党营私之事属实,且他们的门人党羽遍布各地,不杀之不足以泄民愤。”

果然是奸老子生了个奸儿子。老的不表态,让小的说,小的却拿这话来搪塞我。

什么结党营私,还不如直接说孟氏是九哥的死忠,若放他们一条生路怕他们会帮着九哥卷土重来是真的。

我看着谦父,眼里有微微笑意,心里却有些意外。

他不同意放文博我是意料之中的,原来我也只想他会道:杀身之仇,怎能不报?或是他会说:孟文博谋略过人,放了他无异于放虎归山。

不想他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憎恶,反倒用这样官方的理由来拒绝。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会用大道理压人的,不只文博一人,原来谦父也会。

只不过我们后来真正的交往不是夜里就是在闺阁之中,那样情境之下,那样氛围之下,倒没机会让他施展罢。

想到此,到是心凉了许多。

李益点点头,又对敬父道:“恭父,你怎么看?”

李益的儿子们嫡庶加起来也有四五个,之所以让嫡出的二公子守着家里,却把庶出的三公子敬父带出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敬父沉稳仔细,是个极好的帮手。

敬父看了看李益,又看了看谦父,这才道:“兄长说得极是。儿子极为赞同。莫说孟氏父子结党营私罪不可恕,便是不论这个,只他们对兄长对咱们李家的凶狠,咱们就不可能松口。”

敬父说罢快速的看了我一眼,又道:“可话又说回来,律法之外还得兼顾人情。何况他们兄弟与大长公主还有救命之恩?

如今孟太师亡故,孟文博又受了重伤,遍是以后好好养着,这条腿怕也落下残疾了。想身体有残的人又如何能上得了朝堂,入得了仕途?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从此再也不能人前显贵,反倒落得如此地步,岂不是生不如死?

孟文诚到底也是年轻,忠义有余,谋略不足。他父兄有这样的罪名,他这御前的内直也是不能再当了。

孟氏其余人等,不过是借着太后借着孟家父子的威风罢,以前太皇太后被贬时,他们不是连个替她辩解的人都没有?

因此说来,孟氏兄弟是生是死其实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大长公主您能否与端王千岁一心,共同理政,要紧的是您是否能体谅我父兄的难处,能时时维护。

律法怎么执行,人情又占多大份量,这其中不就是要拿捏个分寸吗?”

我素来知晓敬父是个不简单的,只是不料他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骨子里却同谦父一样的狠辣。

先说他兄长这样想是对的,再说若是为着大长公主的缘故,给孟氏兄弟一条活路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前提是孟氏兄弟两个都不能再为朝廷效力。然后又说什么与端王千岁一心。

与端王一心,那岂不就是要同意端王的那些有利于他们却无利于九哥无利于衍儿滇议,那九哥当初的托付、衍儿的皇位岂不是要旁落,那我这个监国岂不成了别人的傀儡?

既要我欠着他们的情,又要我依着他们要做的事。还说什么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说什么感谢我对谦父的爱护与救助。

难道这就是对待救命恩人惮度吗?

来将军府之前,我便知晓,此事定是许多曲折,可我没想到的是,我话刚出口,还未来得及深说,他们父子三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话都倒了出来,倒是让我无从说起了。

很显然,李益对他两个儿子的表现是满意的,他微微笑道:“您看到了,对这件事,即便是他们两兄弟还有这样不同的看法,更何况是别人?再者,这件事,不是李孟两家的家务事,也不是您和老夫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咱们身后还有成千上万的兵士,我们所做的事,所说的话,是要对他们负责的。他们昨日能起事求仁宗退位,难不成明日就不会将我们父子赶出临安吗?

孟文诚年纪尚轻,与他父子之事,关系也不大。老夫应了您,这就请苗统制将他放了,回家尽孝。

至于孟文博,您别忘了,那日在城外桥下被砍了头的王渊。

要杀他倒是有许多理由,可若是要放他,您总得让咱们能和兵士们交待得下去罢。”

我苦笑道:“正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才来找老将军。老将军见多识广,可否为十四指点迷津?”

李益轻笑道:“咱们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最后却将孟文博放了,到底是难堵世人的悠悠之口。”

说罢,他有意顿了顿,对我道:“况且坊间早有孟文博欲尚大长公主的许多传闻,您别在意,您的人品咱们是最明白不过的,这都是那孟文博的手段罢。

可话说回来,咱们知道其中的曲折,可别人并不知道。再加上是您从中求情,让人联想起来,也大大的不妙。

因此一说,若是您能将这件事彻底澄清了,堵住了众人的口,让别人明白您只是出于对孟氏的舅甥之谊,那咱们还有什么说的?”

李益把话说得很含蓄,以甚至于我开始没明白过来。

因此待到告辞时还闷闷地想着他这番话的意思。

李氏父子将我送出大门,李益又道路途不近,命谦父送我。

透过半卷的车帘,我能看到与我的车马并驾的谦父。

他的腰背挺得笔直,手里拉着缰绳,眼睛看着前头,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适才当着他父亲兄弟的面,我以为他是故意装深沉,故意不与我说话的。可如今待卫们都离得甚远,身旁也没什么别的人,他却依然是不发一言,甚至连看也不曾多看我一眼。

我好歹是个姑娘家,我好歹也是一国的大长公主,按我原来想的,怎么也要细细密密的好好说说话,怎么也要事无巨细,将这些日子的遭遇好好说一番。

可如今看他这冷冰冰的样儿,倒教我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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