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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传 第二十四章 暗夜消魂

八月初六,黄昏时分。

小和尚与虚耗两人在白敬业的军队护送下安全到达了宝通禅寺。

直隶五龙山的宝通寺,山东空灵山的神通寺,山西太行山的灵通寺并称为龙国护国三大寺。

这三大寺在龙国地位尊崇,拥有祭天的权力。三大寺以及天下显宗大小庙宇一向是奉宝通禅寺为首。

现今宝通禅寺的住持是年过百岁的玄苦上人。他与灵通寺住持玄通,神通寺住持玄感都是龙国国宝级人物,为天下百姓所景仰的一代佛门大宗师。

玄苦是在大雄宝殿见到小和尚和虚耗的。大名府护送的兵将在小和尚等人进了宝通禅寺后便打道回府,向白龙将军复命去了。小和尚和虚耗谢过兵将以后,在山路上又与知客僧絮叨了半晌,方才进了山门,拐来拐去,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到得大雄宝殿。

小和尚虽然在神通寺长大,但仍然对这里的恢宏气度感到惊讶,心里赞叹道:“不愧是中原第一宝刹,等俺发达了,一定盖个比宝通寺更高更大更辉煌的寺庙。住在这种地方,手下有这么一群武功超绝又清心寡欲的和尚当打手保镖,看着都羡慕,想想都很爽。”

如果说小和尚是一种惊讶和羡慕的想法,那么虚耗战战兢兢,蹑手蹑脚行走在大殿里的姿势最能说明他心中的恐惧了。

玄苦初见虚耗,便觉得惊奇万分,不禁感叹造物神奇,居然能生出这等怪物:一个百年恶鬼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于佛门重地竟然毫发无伤,真是令人拍案称奇。

小和尚和虚耗对玄苦行过了礼,便乖乖站在一旁,听候玄苦的安排。

玄苦对小和尚毫无兴趣,便着知客僧引小和尚自去后院休息了。却叫人把虚耗带到自己的房间意欲密谈,把个虚耗弄的是心惊肉跳,受宠若惊。

住持的房间很大,空旷,四壁挂着佛像。

玄苦从地上拾起一个黄布座垫,伸手递给虚耗微笑道:“你莫惊皇,且坐下谈谈。”

虚耗在玄苦对面低头坐下,手足无措,急欲抬头好好看看玄苦的容貌,却为玄苦的佛光所扰,不敢抬眼看面前的这位总座大宗师,中原显宗的最高统帅玄苦上人。

玄苦微微一笑,道:“你莫要惊慌。我适才天眼开,看你身上有佛光溜动,想必你即便不是我佛门中人,也与我佛门有莫大渊源。老衲不会收降你的,你可愿意把你的来由讲与老衲知道吗?”

虚耗便把对玄光说的那番话复讲与了玄苦听,见那上人点头称是,便又把玄光如何解救了他的那一段也说与玄苦听,只是隐瞒了在墓中得到那本《龙御宝经》的情节。

玄苦听罢,笑道:“百年前那场巫蛊之案,老衲也曾耳闻。照你所说,你果真与我佛有缘。你可知那两幅观音画像的秘密?”

见虚耗摇头,玄苦复道:“呵呵,它可是龙树菩萨留下的佛宝啊,你可曾听闻的龙树菩萨的神通?你不用摇头,我直接说与你听罢。”

佛门大师龙树菩萨出生在云藏,相传是龙猛大士的传人。他幼时聪敏过人,而且喜爱云藏苯教密术。在少年时代,他跟随苯教徒二人,曾经遍学云藏密术。据说,已经练成隐身的法术,便与那苯教二人,行为不轨,夜入龙国宫廷,戏弄宫女,有些宫女们因此而怀孕,震惊了整个宫廷。

龙国朝廷用尽种种方法,甚至请佛道两家入宫捉妖,但都无可奈何。后来接受护国天师的建议,认为如非鬼怪,必是人为。

龙国大帝就连夜在宫中布防,使每一角落,都遍布军中龙虎武士,随意向空握戈刺杀,只有圣上周围一丈以内,不准侵入。结果两个苯教徒都被杀死,失去了法术的灵效,而显现人身。只有龙树,屏闭呼吸,躲在圣上龙座后,虔诚向佛祖祷告,许下忏悔罪恶的心愿,立誓过此一关,即出家为僧,方免一死。

龙树菩萨在宝通禅寺出家以后,潜心研习显密佛法,不久,即遍习大小乘的佛经,而且融会贯通,毫无疑义。于是就认为佛法不过如此,而释迦既然能够创教,当然他也可以独创一格。他于三百年前感动了龙王现身,欢迎他到龙宫的藏经处参观收藏的真正佛学经典。

他在龙宫骑着白马,走马看佛经的题目,三个月还没有全部看完。因此,大为折服,放弃他的傲慢思想,便向龙王商量,取来人世尚未流传的《华严经》一部。据说,龙树仅只取出原经的万分之一而已。后来龙树登台说法,也时常显现神通,使听众们只见座上有一圆满的光轮,但闻其声而不见其人,神奇无比。

后来龙树菩萨代表佛宗与邪宗天帝拼斗,损伤甚重。二百年前又曾以绝大法力封印镇妖塔,在那之后便不见踪影,传是已经涅槃了。

玄苦解说了一通龙树菩萨的事迹,直把那虚耗讲得昏昏欲睡,不由笑道:“你受大士绝世法力熏染,已经佛心暗结,我这里有龙树大士留下佛珠一串,赠与你,好生修行,可以超月兑鬼身,进入天道,修得阿罗汉的境地。”

道罢,玄苦伸手一招,一串黑不溜秋的法珠就到了虚耗面前。

虚耗正自神游天外,忽然听到玄苦说要送东西给他,不禁精神大振,心知这大宗师出手定非凡物!

怀着无限的期望看去,哪里知道玄苦送的却是这么个玩意,不由得心叫寒酸。

一百零八颗佛珠在虚耗手里模来模去,用指甲不知搓了多少回了,也不知道这非金非木的东西是啥材质。

玄苦忽然正色道:“自从大士离开宝通寺之后,这串佛珠就一直由历代住持保管。到如今传了三代,在老衲手里也有五十余年,对常人未见有任何神通之处。”

话锋一转,复道:“但大士曾说此珠得自天竺,可以传于以鬼入道之人。原是修罗身,得此塑金身。望你得此宝物以后能好生修行。好了,天色不早,你先下去休息吧。寺外可有密宗对头找上门来喽。”道罢身形一闪,人早不见。

虚耗摇摇头,把那佛珠往怀里一塞,径自离去了。

大散关。

杨公寨的后山比前山还要高,是个真正的险要地方,山寨骨干及其家属都住在这里。

嗯,你要问山寨的兵丁住哪里呢?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住在山下。

平日里大家都是善良百姓,男耕女织的在好年景也能勉强过活。遇到荒年景再加上有官府欺诈辱的时候就揭竿而起,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如今的朝廷早不似当年景象,贪官污吏成群结队欺压良善,大家世族也为富不仁,欺男霸女。老百姓迫于无奈,呼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好走上险路,自己寻求公理,追求最简单最廉价的正义,但结果往往是被朝廷大军清剿扫灭,被以乱民的身份处死。

老百姓自己寻求正义的代价,不过是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的血酬。

虽然还只是八月初六,但山风还是一阵凉似一阵。

当夜杨公时设宴接待老和尚与剑十三,席间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曲终人散,剑十三将醉眼朦胧的老和尚送回了房中休息,便一个人欲到山顶小亭消闲。

“二十年来一悲怆,斗室蜗居倍凄凉。穷山恶水黄土地,秋风苦雨短松冈。

悬门而望秋篌短,凭人莫话剑咀长。为有寸觥凌云志,烈士身死大风堂。”

长歌当哭。剑十三提着一壶酒,走到面向悬崖吟唱的风行背后,伸手一搭他的肩膀,也不言语,将手中酒壶递与风行。

风行也不看他,伸手将酒壶接过,掂了一掂,随手把酒壶扔进山谷,回头道:“你莫可怜我,我知你也定有一段伤心往事。”

剑十三无奈笑笑,将手中剑往地上一插道:“凭人莫问伤心事,伤心暗自亦销魂。”

风行摇摇头,苦笑道:“你还年轻,等你也有我这般年纪就会明白,其实你那点伤心事并不值一提。天行无常,你我都是这浮萍飘零,有家归不得的浪子,这一点没什么不同。”

复指着前方道:“但你看这山峰千年不动,你看这流水万载长流,他们历经多少风雨,多少沧桑,也许早看破了世间的风云变幻。比起他们,我们短短百年小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剑十三,你年轻有为,怎么能和我们这些老人一样老态龙钟,不思进取呢?”

剑十三顺势在地上坐了下来,单手扶剑,微笑道:“风三先生恐怕未过半百吧,怎么算老人呢?适才酒宴上我看你忧心忡忡,喝了不少闷酒,本来想上来跟你再喝一杯,谁想到你这么不领情。”

风行在他身边也坐了下来,低声道:“哀莫大于心死。如若龙王一直消沉下去,大仇不得报,我这辈子就会生活在悔恨之中不能自拔。而现在我既然已经知道他的目标就一定会助他一臂之力的,也许我会死在这路上,但我不能辱没了风家的名声!”

剑十三笑道:“风三先生太过悲观了,我以为龙王师徒在到大雪山前肯定会一路平安的。呵呵,除了倭寇,试想谁敢冒着显密两宗的追杀去动他们半根毫毛?北胡,魔魂,还是西辽?他们只不过是想将水搅浑,好趁机渔利。我敢保证,他们的做法无异火中取栗,闹不好可能会满盘皆输。以风二先生的武功,风三先生的智计,风家庞大的无孔不入的情报网,想把灵童送到大雪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怕是当事人自己不急于到达吧。”

风行道:“难道你怀疑?如果这真的是个阴谋的话,那它也太骇人听闻了吧。龙王师徒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争斗难道将会在神州大陆全面展开?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呢?不过即便千万人,吾往矣。讨不回龙王的血债,我便回不了风家,风家的耻辱便永远不会被洗刷!明天我就陪龙王上京,你如何打算?”

剑十三凝视着远方,长叹一声道:“我要回野老山去见师傅。”

风行道:“剑神自从三十年前与西王母一战后便隐居不出江湖。剑宗声威早衰,你若是个汉子,就应该好好挑起这副担子,且放下你那些儿女私情。虽然你一个人的声音不足以改变剑宗的弱势地位,但你也该奋发,为师门尽自己的一分力,难道你是个只知道逃避的懦夫?”

剑十三站起身来,单手持剑,遥指前方朗声道:“剑神弟子,没一个是孬种!我剑十三在此立誓,誓要剑宗重新崛起江湖,自此以后挡我路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风行哈哈一笑道:“好,好汉子!有你这句话,剑神想必也能安心了。我风行也在此立誓,我风行要辅佐龙王一统天下,誓要光大风家!”

剑十三惊道:“这不可能!龙王忠心耿耿,不可能取龙武而代之。且他虽然是天下有数的大将,但治理天下决不是他的专长。”

风行笑道:“只要他有一颗爱民的心,我风行就会全力助他达成心愿。剑十三啊,你可记着你的誓言,日后在我二哥面前可不能反悔!”

剑十三疑道:“风二先生也来了吗?莫非你刚才是故意在作戏诓我?”

风行笑道:“我哪里敢诓天剑啊,只不过现在确实要借你的助力。你去野老山,能不能将这封信交与令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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