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第七十六章留亚娃痛打韩殿臣听母劝急救张宝来
子昂丢下宝来下了山,直接去了村妮家。虽然他每天都抽空去看婉娇、芸香和亚娃、顺姬、芳子她们,但这次他主要是去看芳子。宝来曾用那种方式强暴她,已越来越成为他的一桩屈辱。对于芳子,宝来怎么说也是他的亲戚,他很愧对芳子。而对于宝来,芳子是他连同婉娇一块救出的落难人,他不堪宝来以那种方式强暴她。但之前他未曾想过要他性命,更没想过借助酒和寒冷置他于死地。眼下他也是被逼无奈,既然能拿日本人来威胁自己,那他日后定是一个祸患,他必须让他从此消失,以绝后患。但他要让宝来死得让外人看不出和他有直接关系,只有让他醉得不能动弹后冻死山中,既安全了自己,也成全了津梅和春山,更为芳子报了仇。他也想到他的父母和孩子,父母由他来照顾,孩子自然都跟津梅。他还要为津梅和春山建一快乐窝,偷圆他们曾经破碎的梦。
到了村妮家,他见女人孩子们正在炕上说笑,原来村妮、若玉、婉娇、芸香等人正教顺姬、芳子讲中国话。子昂笑着问:“学得咋样儿了?”村妮笑着说:“又会说不少了!”
顺姬一见子昂进来,显得特别高兴,仍有些生硬地说:“哥哥!我吃饭了!好吃的!吃饱了!”说完用两手遮住嘴,迷着眼睛看他笑。他感觉她的目光火热,也很迷人。但守着婉娇、芸香的面,他不敢多看她,又转头问芳子道:“你呢?”芳子跪在炕上,抿嘴笑道:“哥哥好人!谢谢你!”接着磕起头。子昂忙去扶。芳子直起身,但仍跪在那,眼睛感激而深情地看着他。他又心慌,让芳子坐下,不敢再看她和顺姬的眼睛,转头看亚娃。
亚娃感冒刚见好,本来还躺在炕头处,见子昂来也坐起,这时腼腆地笑道:“我不用学。”他关切道:“你病还没好利索,躺着吧。”亚娃感激道:“好了,屋暖和了。这儿挺好的,做梦也没这么好。”若玉笑道:“俺闺女也不想走了,你能留下她吗?”
他高兴亚娃愿意留下来,忙说:“留下吧,跟您在一块儿,不比跟……”他想说亚娃留在这总比跟那个畜牲在一起强,但没说出来。若玉心里明白,脸色一变道:“明个儿你把那该死的撵走吧,他爱死哪死哪!我是一眼都不愿看他!”他知道她是说韩殿臣,便问:“他没再过来?”若玉愤愤道:“今儿上午又来了,要带亚娃走,要不是她们拦着,我非搁刀剁了他不可!这个死不要脸的!”子昂没了顾忌,说:“我根本就没想让他来。既然您这么说,明天我给他一笔钱,找人把他送走。”亚娃立刻对他感激道:“给你添麻烦了。”他说:“这算啥麻烦?你愿留下我挺高兴。等天儿暖和的,我给你们一人盖一套房子。我要做生意,你们都帮我。”亚娃感激地点点头。
他又转头对村妮说:“姐,让你受累了。”村妮说:“姐不累,活儿都让芸香干了,她挺累的。”他又疼爱地看芸香,见芸香低下头,就又看婉娇。婉娇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不安地问:“咋瞅你不高兴?”婉娇说:“没事儿。”接着问道:“你姐夫咋还没过来?他要不愿来就拉倒,你把平儿接过来。我老梦见他,不会出啥事儿吧?”他心又一震,不禁看一眼芸香,又对婉娇说:“没事儿,你就是太惦念平儿了。本打算过了年我就去趟牡丹江,可这阵儿我正和砖场老板商量事儿,买卖上的事儿,再就是给你们该房子的事儿。暂时我还月兑不开身,等忙过这阵儿的行吗?”婉娇也看一眼芸香,显得有些疑惑,但没多问,勉强地点下头。
子昂现在就怕婉娇多问,便说去闵家客栈找韩殿臣作下交待,然后和大家告辞。大家都不愿他只待这一会儿就走,但也知道他事情多,不便久留,只是玉莲和丽娜毫无顾忌地缠着他说要一起吃年饭。村妮接过话题道:“俺们都想和你一块儿吃顿年饭,又怕你媳妇儿家的人不高兴。”他早就领教过村妮的精明,这时他不想让米家人给这的人留下更不好的印象,就装出轻松的样子道:“那怕啥?香荷儿还想和你们一块儿吃顿饭呢。”村妮笑道:“那好啊,娘娘来了,俺可得好好准备着!”子昂忙说:“你可别这么叫她,这要在外头传开了多不好。”村妮笑道:“好不好都已经传开了。你还不知道呢?好些没见过香荷儿的,就听说娘娘长的可好了,都想见见呢!”子昂懊悔道:“这事儿弄的!行了,不唠这个了,回去我跟香荷儿说,就说你要请她吃饭。这阵儿她挺高兴的,她怀孕了。”村妮高兴道:“是吗!那你要当爹了,我也要当大姑了。那你定个日子,咱一块儿庆贺一下。”子昂说:“明天是十五,肯定得在家过。咱就定十六吧。”村妮高兴地说:“行,十五月亮十六圆,咱们晌午吃,明个儿我就把留的肉都烀上。”子昂说:“你们想吃就吃,别老舍不得,钱不够再给你们拿。”村妮忙说:“钱够花,花不了的花。哎呀这年过的,谁都没短嘴儿,顺姬不说了吗,都是好吃的!也亚娃也说了,跟做梦似的!你的心思姐懂,哪敢舍不得!真要怠慢了她们,你还不跟我急!”子昂真是害怕村妮的嘴,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说:“你这嘴,快赶刀子了!”村妮咯咯地笑,其她听懂的也都笑。
从村妮家出来,子昂又去了闵家客栈。见子昂来,韩殿臣喜出望外的样子道:“就盼你过来呀!”接着又说:“我和孩子他娘分开这些年,已经没情份了,看看久行了,我想明个就带闺女家去,你帮把我闺女领过来。”子昂冷冷地看着他说:“没人让你看,我也压根儿没请你来,是你非要跟着来的。让你跟过来,是怕你不放亚娃姐。但只要你们到了龙封关,一切都得听我的!我把亚娃姐留下了,你自个儿回去吧。我再给你拿些钱,回家自己活命吧。”韩殿臣一惊,突然诡异地笑道:“大侄子,你是看好俺闺女了吧?俺闺女可真是数一数二儿的,是个男人都稀罕!不过我就看你行,你要真愿意,让俺闺女给你当小儿的,好歹我也算是个老丈人。亚娃岁数是比你大了点儿,可你看她长的多鲜亮儿!”子昂喜欢亚娃,但他讨厌韩殿臣说这话,说:“她大小都无所谓,只是我要娶她,你就得死!”韩殿臣一惊问:“这为啥?”子昂说:“因为你是个畜牲!”韩殿臣更加吃惊,一瞪眼道:“瞅你挺仁义,咋张嘴骂人呢?”子昂一想到如花似玉的亚娃被他这个养父亲糟蹋就怒气上涌,见他和自己瞪眼睛,顿时也怒目圆睁道:“骂你?我想宰了你!”韩殿臣感到不妙,盯着子昂说不出话。子昂指着韩殿臣的鼻子说:“你是不以为你的缺德事儿我不知道,你们没来之前我就知道!就因这儿,我才让人无论如何也要把亚娃姐接过来,根本没人让你来!你太无耻了,也配当爹!也配给我当老丈人!你连畜牲都不如!赶紧给我滚!本来我想再给你些钱,现在我改主意了,一个子儿都不给你!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在山里挖个坑儿把你埋了你信不信?肯定没人找你。真有人问你,我就说你自个儿走了,死在哪了不知道。”
见子昂也把他的缺德事说得这么明了,韩殿臣忙解释道:“大兄弟你听我说,她不是我亲闺女,我娶她当媳妇儿都没错儿。”子昂愤怒呸他一口道:“她一生下来就认你当爹!你算什么狗屁爹!我现在就把你送进大牢去!”韩殿臣惊慌失色,忙跪地哭道:“好汉爷饶了我,我是个畜牲,我知道错了。我就弄过她一次,真的,就一次。我想弄第二次都弄不了,不信你看。”说着竟慌忙褪下棉裤,露出大腿上的刀疤和不足半寸长、如同烂皮盖似的的**,继续哭着诉苦道:“我现在撒尿都得蹲着撒!还有我的脸和耳朵,都是那回我儿子拿刀砍的!我已经遭报应啦!”
子昂这时想到了陆林海,他要象陆林海一样,该狠的时候绝不能心软,不然自己将来只能依靠别人立足这乱世间。这样的念头一闪过,他更为亚娃的不幸而心痛,不禁怒气更涨,奋力用脚在韩殿臣的身上踢踹道:“你活该!你死有余辜!你这畜牲,还舌忝脸活着!去死吧!去死吧!”韩殿臣光着下半身,抱着脑袋满地滚,鬼哭狼嚎地叫“爷爷”饶命。
店老板和几个住店的都闻声进来。老板见子昂越打越来劲,怕出人命,忙上前拦住子昂道:“少爷消消火儿,大正月儿的,可别让他死在这儿呀!我一家老小可指着这小店儿吃饭呢!”子昂这才停下脚,仍愤愤道:“这畜牲就不该活着!赶紧把他轰走!”老板忙说:“知道知道,我在门口儿都听明白了,你不让我轰我也得轰,留他在这宿儿,都脏了我的店!”又对倒在地上哭的韩殿臣说:“还不提裤子滚?赶紧滚!”韩殿臣忙提上裤子,但没有离去,又跪到子昂脚前哭求道:“爷,您行行好儿,我不要亚娃了,你让我顺顺当当回家成不?我这就走,可来时你的人跟我说,道上都是他花钱,到这块儿他娘有的是钱,我就没带钱。你说这大冷天儿的,我身无分文,能上哪儿去呀?”子昂指着韩殿臣的脑门说:“你,出了这店向西走,走到你走不动的时候,那儿,就是你永远的家!”韩殿臣哭丧着脸说:“你是诚心把我往死路上逼呀!我是打不过你,那你就打死我吧!我就不信这里没王法,你能白白打死我!”说着往地上一躺,大声吼道:“你个王巴糕子,来呀!打死我!要是你娘揍的,就打死我!”
见韩殿臣和他嚣张,子昂觉得自己刚才狠得还不够,便更加用力地在他身上踢踹道:“你个狗日的,还跟我讲王法?国都亡了!你还讲什么狗屁王法?我让你讲!让你讲!我今天就打死你!我看你的王法在哪!”
韩殿臣又鬼哭狼嚎一般,终于知道这世上已经没了王法,只好又求起饶来,哭道:“爷爷饶命!孙子知道了!爷就是王法!求爷放了我这龟孙子!”
老板又来拦子昂道:“求求你少爷,千万别让他死在这儿!”又对地上的韩殿臣喊道:“还不赶紧跑?等死呀?”
韩殿臣已经浑身是伤了,但听闵老板这一喊,还是挣扎着爬起,逃出门去,接着又跑回来,拎着他的狗皮帽子逃去。子昂要推开老板去追,老板奋力将他抱紧,哀求道:“少爷呀,你可是个好心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就让他逃命去吧。”子昂吐了口气,说:“你松手吧,我把他住店的钱给你。”老板忙说不要了,子昂还是留下一百。
从闵氏客栈出来,子昂四下没见到韩殿臣。他担心韩殿臣这时去村妮家抢亚娃,忙又奔向村妮家,见韩殿臣果然去了那,这时又月兑光上身,一边哭诉,一边让大家看被子昂踢的一块块青紫色。若玉正在激动,要亲手再打韩殿臣一顿,但被村妮、婉娇等人又拉又抱地阻拦着,便一边挣月兑一边指着韩殿臣怒吼:“你咋不让他打死呢!你嘎嘣儿死了才好呢!你来这儿哭什么,谁愿看你的猫尿!”见子昂进来,接着喊:“子昂你接着打他,打死他我去偿命!”
韩殿臣再见子昂骨头都软了,瘫在地上哭求道:“爷爷别打,我身上没钱真走不了,你不给我,我就来这儿要点儿,就要点儿回家的盘缠,求求您啦!”接着将头磕得咚咚响。
守着女人孩子们的面,子昂不忍心再下手了,从身上取出一沓本要给宝来的钱,仍在韩殿臣身前说:“就这些,足够你回家用的,走吧!”韩殿臣见身前落下一沓钱,眼睛一亮,兴奋中夹杂着恐慌,忙又磕头道谢。若玉继续诅咒着他,他抓起钱跑出屋去。
没有人跟着出屋,屋里却很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终于,村妮说子昂:“你手咋这么重?看把他打那样!”子昂一时不知说什么,见亚娃低头不语,样子有些不安地问她:“你生气了?”若玉忙说:“生啥气?打死他才好呢!”亚娃也对子昂说:“没有。”但眼里却噙着泪。
子昂不知自己做得对错,似乎自己对亚娃的疼爱又被村妮看出来,显得很不自在,忙说自己还有事,头也不回地走了。
傍晚时,子昂去了父母屋,母亲正自己在炕上糊着元宵节挂的花灯。母亲对他说:“刚才守着津梅面儿我没好问,是不她女婿又来了?”子昂心里慌乱地点下头,他断定宝来是活不成了。母亲说:“这是他们家儿的事儿,咱别跟着掺和儿。宝来再不好,他对咱家可是有恩的,妈这辈子也忘不了他!妈是报答不了他,往后他有啥难事,你替妈帮帮他。”子昂顿时觉得脑袋“嗡”的一响,他不愿违背妈的心愿,更不忍让妈为此难过,便神色慌张起来,说:“妈我出去一下!”转身回自家,将狐皮帽往头上一扣,又抓起狐皮氅,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冲出屋去,见香荷从西屋出来,说:“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说着已脚不停步地冲出了街门,见从东面跑来一辆空马车,忙迎上前,身子一跃上了车板,险些被晃下来,忙跪在板上对赶车的老汉说:“赶紧!拉我去西山!”车老板头戴狗皮棉帽、身穿羊皮袄,显然被子昂这一跃吓了一跳,忙吆喝着马停下来,看着子昂的穿戴不敢恼怒,一脸难色道:“我给俺东家拉活呢!”本想图快,可车却停下来,子昂不悦道:“今天我是你东家!”说着从怀里抽出两张百元票,急切地塞进老汉手里道:“够不够?赶紧赶紧!”老汉见到两张大票,眼睛一亮,不敢多言,立刻扬鞭催马,大声冲两边行人喊道:“闪开啦!闪开啦!马毛啦!”
行人闻声,大老远的就靠了边,而近处的人则都受了惊吓,有看出门道的人,指着车老板骂道:“你才毛了呢!我日你祖宗的!”车老板不去理会,一边催马,一边喊路,马车朝着西山方向飞奔。
到了西山脚下,雪厚坡陡,马车上不去,子昂跳下车说:“把马拴树上,跟我来!”说着顺着他和宝来踩出的深脚印往树林里奔。车老板牵马立在那喊道:“让人牵走了咋整?”子昂回身怒视着车老板道:“别跟我废话!丢了赔你三套车的!赶紧的!”车老板一愣,仍不敢恼,忙将马车领到一棵树前,一边拴马一边嘟囔道:“操,个小尕豆子,不认不识的也跟我这么喊,真他妈有钱烧的!”子昂听见了,知道自己这样对待一个和自己父亲年纪差不多的人很不妥,但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继续急切地喊,但口气近乎是乞求,说:“你快点儿吧!你是我爹!嘟囔什么呀你!”车老板看出子昂是真急,忙说:“马上马上!”拴了马去追子昂。
宝来果然还在山林中,他已将厚雪清出很大一片露出草叶的地,这时正静静地趴在距石头约二十米远的一处厚雪中,一手压在身下,一手伸向前方。
子昂扑了过去,将宝来翻过身。还好,他还活着,只是在沉睡,满嘴是酒气,终于舒了口气。从子昂抛下他后,他自己就在林子内待了将近两个时辰,虽然已经过了立春,但山林里依然阴冷,他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没将他全身冻硬到底还是万幸。子昂知道,他喝了许多酒也是他还活着的缘故。但他心里说:“张宝来呀张宝来,我是真想让你死,不然你日后太祸害!可我妈还不忘你的恩,要不是我妈及时开导我,你今天夜里是死定了!”
他又模了模宝来伸想前面的手,如冰一般凉,意识到他的手已冻伤,忙抓雪为他搓。又去月兑他的皮棉鞋,费了很大劲才月兑下来,显然脚也有些冻伤。这时,车老板也赶过来。
见宝来还活着,子昂对车老板说话的语气也缓和许多,吩咐道:“叔,快帮帮忙儿,用雪搓那只脚!”车老板不敢怠慢,也为宝来搓起脚。
搓到天色暗时,子昂让车老板将仍醉不醒的宝来搭到自己背上,一气背下了山,放到马车上。往回赶的时候,子昂又给车老板一百元。车老板不接了,说:“你给的不少了!”子昂说:“你还帮我救人了呢!”车老板说:“救人还不应该的?不说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子昂还是将钱塞到车老板手中,说:“拿着吧,这钱就冲你这话给的!”同时也心想:这七级浮屠肯定是与我无关了,我本想借天杀他的!只是为如母亲心愿,这一杀一救能算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为自己能坦然地面对母亲而感到欣慰。车老板问:“他是你啥人哪?”子昂说:“亲戚。”车老板又问:“你咋找得这么准?有人给你送信儿啦?”子昂应了一声,看着还在沉睡的宝来想心事。他为宝来日后到底能祸害到什么程度而不安,但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