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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三章 武村妮接纳落难人 陆芳娥突变疯癫女

第64节第六十三章武村妮接纳落难人陆芳娥突变疯癫女

天刚放亮,月亮仍在天边悬挂着,米家的人还都没有出屋。子昂没去打扰他们,也没让香荷出来送,自己引着已经穿好冬衣、扎好围巾的婉娇、芸香等六人悄悄出了院子。

外面更加寒冷,好在她们穿的冬装都很厚实。子昂背着丽娜,丽娜的脸用围巾裹得严严的,只露出一双还没睡醒的眼睛。他觉得很对不住她们,一道上不知对她们说什么,除了各家的鸡叫声,再就是他们脚踩积雪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村妮知道子昂他们今早过来吃早饭,所以起得也很早,就连松林和玉莲也被她早早叫起来,然后开了院门,又忙着点火做饭。

村妮上身青花偏襟棉袄,青布棉裤,下腿扎着黑腿带,脚穿青色布棉鞋。松林穿着对襟棉袄和宽腰棉裤,脚穿猪皮乌拉。玉莲上身穿着和香荷一样的兔毛镶边棉衣,只是颜色是绿色,衣领没有那么高,脚穿红缎面的棉鞋。

这时村妮见子昂领着六个女子进来,一边往屋里迎着,一边挨个打量。子昂去牡丹江这几天,村妮虽然每天都去子昂家接送玉莲,但只见过芸香和丽娜,其她四人这时还是头次见面。玉莲和丽娜天天在一起玩,自然已经很熟了,这时一见到丽娜,她便大姐姐似的和她亲热,还帮她摘头巾和小手闷子问:“冷不冷?”丽娜说:“不冷。”边说边配合着玉莲摘下她的围巾和手套。松林拄拐在旁边立着,不说话,只是笑脸迎着。

将客人让上热炕后,村妮见子昂出屋,也跟出去,笑道:“她们咋都这么俊呢!我咋说来着?你就是有女人缘!你可得悠着点儿!”子昂有些难为情,说:“啥呀?你别想那么多,人家是来避难的!”村妮撇下嘴说:“没那么简单吧。我从你们眼神儿就能看出事儿来!”子昂一惊问:“啥事儿?”村妮忙说:“没事儿没事儿!把人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保准儿都给你伺候得好好的!就是这些人睡一条炕挤了点儿。”子昂说:“先克服一下吧。等开了春儿我就给你家盖新房儿,盖砖瓦的。我昨天跟姐夫说了,姐夫同意,你同意吗?”村妮笑道:“这是好事儿呀,干啥不同意?”接着又说:“俺也不谢你了,你是俺亲弟弟。真的,一想起有你这么个弟弟,心里可美了!”子昂也笑道:“我有你这个好姐姐也美着呢。”村妮又问:“你想让她们在这儿待多久?”见子昂疑虑地看她,忙又说:“我没别的意思,是怕屈着她们,住的地上要宽敞,她们住多久都行。姐说的是真的,你让姐做的,姐肯定给你做好。”子昂心又一热,笑道:“姐,谢谢你帮我这个忙儿,不然她们真没地儿上去。至于她们住多久,我也不好说。不过我给你家盖新房不是给她们盖的。开春儿我还在别处盖。另外我还想做点买卖,不能这么坐吃山空。我想好了,在这儿开油房、开磨房都能挣钱。”村妮看着他笑道:“能挣,俺弟弟准行!到时姐就请仙家保佑你!”子昂疑惑地问:“请啥仙哪?”村妮仍笑道:“这不关你事儿,你就好好做你的买卖。好了,回屋吧,怪冷的。”子昂说:“我去买点大果子,咱早上都吃大果子。”说着要往外面走。村妮拉住他说:“别的了,家有鸡蛋,我给你们卧荷包蛋吃。”但边说边将他拉进了屋。

子昂要做买卖经商并非突发奇想。从打和香荷完婚后,他立刻觉得自己宽松自如了许多,一种翻身解放、当家作主的欣喜感使他仿佛还在梦中。一年多来,他为赢得米家人的好感,他就象长工似的挨了很多累,心也一直为自己能否娶到香荷而悬望不安。如今,他已使香荷由姑娘变成了真正的女人,变成了永远属于他的女人,他开始思考自己今后该如何做一个有作为的男人。他承认他能得到香荷主要因为自己发了那笔财,但他依然感到香荷是最珍贵的。

在初次见到香荷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的童年时光是在父亲的歧视下渡过的。每每想到这些时,他的心便隐隐地疼痛。但他又很理解米秋成。好在这一切都成了过去,他要用自己的疼爱使香荷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还有文静、婉娇、芸香、懿莹、芳娥、多日娜等。她们都是他真心喜欢过且今生今世都令他难以忘怀的人,她们也都把心嫁给了他,虽然不能与她们结为夫妻,但不论她们将来的归宿在哪,他都将从改善她们的生活上用心地疼爱她们,帮助她们。如今,她心中竟不知觉地又多了芳子和顺姬。她俩也都是好女子,却承受了那么深重的苦难。他要让她俩今后很体面地活在世上。眼下他最牵挂的就是文静和懿莹。原以为他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文静了,可现在不同往日了,他有钱了,日后有机会他要回趟奉天,去看看文静过得怎么样,不论她缺不缺钱,他都要送给她一笔,以不枉她给予自己的那份初恋和初吻。懿莹现在在哪也不知道,今后能不能再见着她也不知道,难得她当时给了他那么多的快乐和甜蜜。即使今后再也见不到她,他也要替她照顾她的母亲、女乃女乃、嫂子、弟弟和侄儿。

需要他照顾和帮助的人太多了,除了他娶的和已把心嫁给他的,还有香荷的姐姐们、村妮一家人和八个磕头哥哥及家人。但这一切没有钱是不行的。即使眼下钱再多,如此只出不进地花下去,总有花光的那一天。同时他也担心,自己什么买卖都没有,却出手如此阔绰,日子久了必会引起外人猜疑。于是他决定必须象模象样地做些生意,而且还得是大生意,哪怕少挣钱活不挣钱也得做,只要不赔钱就行。

他已经有了些打算,开浴池只是他其中一种设想。除了开浴池,他见这里的油和面都是从宁安等地贩进来的,便想利用周围种植大豆、玉米人家多这一资源条件来开油房,开磨房。他还想开个大菜馆,但一想到这样会和文普的龙凤阁抢生意,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还见这里喝酒人多,心想也从宁安以批发价进小烧白酒,开个酒铺,一定也能挣钱。这次婉娇来,他还想开个客栈。他还设想了很多,但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想跟林海商量一下这件事,听听他的意见。

村妮将一大盆的鸡蛋都做了荷包蛋,九口人敞开了吃也吃不了。往锅里打鸡蛋的时候,她的动作很麻利,先将生鸡蛋在锅沿上轻轻一磕,随即借着蛋壳裂缝一掰,蛋清附着蛋黄流进锅水内,顺手将两半的蛋壳丢在灶火前,又磕下一只,换着地方打入水内。一连十几个鸡蛋打进锅内后,她又象煮饺子似的用锅铲一个方向地拨动着滚开的水。

锅水翻着花儿旋转,鸡蛋在水内开始变白,象一朵朵洁白的花儿。接着,她将熟了的荷包蛋用笊篱捞进一个空盆内,再煮下一锅,连续煮了五锅。第五锅煮好后,她不再往外捞了,将之前煮好的一盆荷包蛋一并倒入锅水中,打去水面上的白沫,又将一罐沙糖倒入锅内轻轻搅拌。最后,她又连汤带蛋地将洁白如花的荷包蛋盛进一只只碗里,由大家动手端进大屋炕桌上。吃的时候,大家都就着翠绿的韭菜花和咸黄瓜纽儿,吃得很顺口,就连玉莲和丽娜也都各吃了四包蛋,都嘻笑着说:“撑死我了!”大家随着笑。

子昂一连吃了五个荷包蛋后便不想吃了,村妮两口子和玉莲都怕他吃不饱,便坚持让他再吃几个。村妮说:“这么大个个子,吃那几个哪够!锅里还有那些呢,剩了下顿儿就不好吃了。再吃几个!”简直在命令他。玉莲抢先用舀子又盛了三只蛋,子昂只好接着吃。婉娇、芸香等人一边在炕上吃着,一边看着子昂笑,她们为村妮一家人如此敬重子昂感到欣慰和心安,没了在米两家时的拘束感,吃得也舒心,好象真的回到了家。

吃过早饭,子昂没回自己家,他要去趟林海的家,把自己要做买卖的事告诉林海,主要是让林海帮他出出主意。

走在街上,象他这样头戴貉壳皮帽,身穿貂皮领、狐皮沿马褂,脚穿皮棉鞋的几乎没有。遇见他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大方自如地朝林海家走。

进了林海家的院门,他内见弘武正将一盆冒着热气的狗食放在狗窝前,三只黑狗都围上去,但大黑想独占,那两只便在一旁焦急地等。二黑、三黑见有人进来先,各叫了两声,似乎认出子昂,便没再叫,又去等着吃食。

弘武头戴狗皮帽子,身穿棉袄皮坎间,脚穿高腰毡靴,听见狗叫才抬头看,见是子昂,一脸不悦道:“你还来!你把俺姐弄疯了!”子昂大惊道:“你说啥?”弘武冷冷道:“滚边儿去,不稀搭个你。”又轰赶道:“你走吧,别再来了。”说着自己朝屋里走去,将子昂凉在身后。子昂像根木头似的呆在那里,担心陆林海两口子也在怨恨他,他怕是在龙封关待不下去了。

玉兰这时正在灶房做早饭,屋门半敞着排热气,听见弘武在训子昂,忙出来训道:“弘武!咋和你九叔说话呢?”弘武愤然道:“狗屁!”玉兰打一把弘武道:“关你屁事儿?滚屋去!”又对子昂说:“别听他的。我和你大哥都没怪你。”又招呼道:“进屋吧。”他听出芳娥是真的疯了,难过得想哭,问:“啥前儿的事儿?”玉兰叹口气道:“你成亲第二天她就不太正常,见啥都抠,。那阵儿你发烧不是身上爆皮吗,她好像就记着这一茬儿了,墙上的画儿都给揭了,墙皮也抠得一块一块的,一说她就急。”他不安道:“那得想法儿给她治呀。找个好大夫,花多钱都行,钱我出。”玉兰说:“谁出都一样。可她药也不喝,针也不让扎,就跟要杀她似的,也没个好法子。”他愧疚道:“我真不知道,知道早过来了。”玉兰说:“你过来能治她?看你挺忙的,就没想让你知道。”他懊恼地狠拍打自己的头。她又安慰道:“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摊上了,怨谁都没用,看看还有啥法儿用用,大夫说她不太重,兴许过阵儿能缓过来。再说吧。再说这怪不着你,要怪就怪我。”接着转了话题道:“听说你家里也挺闹的,事儿都消停了?”他又一惊问:“你知道了?”她说:“你三哥昨晚儿过来学的。”他忙问:“我三哥咋说的?”她说:“你猜你三姐夫能咋说?”他全明白了,宝来和庚寿有皮毛生意往来,关系也算不错。显然,宝来被岳父打跑后去庚寿那诉苦了。子昂不悦道:“他咋这样?又不是啥光彩的事儿,咋出来瞎嘞嘞啥!”

玉兰刚要接话,芳娥光着脚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剪刀,一见子昂就笑着喊道:“子昂哥!”玉兰训斥道:“别瞎叫,叫九叔!”芳娥立刻冲母亲一瞪眼道:“去!”子昂过去难过道:“芳娥儿,地上凉,快穿鞋去。”玉兰担心地说:“别让她搁剪子穿着你!”芳娥又一瞪眼,用剪刀吓唬玉兰道,立刻又笑着扑到子昂身上道:“我不扎你!”子昂就势将她抱起说:“想扎就扎吧,扎了我心里好受些。”说着眼睛湿润了。芳娥在他怀里急了,大声道:“不扎你!”子昂随和道:“不扎不扎。”说着抱她进了屋,并没见到多日娜。多日娜自芳娥得了疯病后就不住这了,炕上这时都是芳娥剪的双喜字,心里愈加难过得想哭。

将芳娥放到炕上,见她脚底沾着雪水和灰土,顺手从炕沿上拿过一条抹布,轻轻为她擦脚底。他初次见她光着脚,虽然没有香荷的秀美白净,但也透着令他心怡的灵气。她乖乖地坐在炕沿上,歪头看着他笑。他也看她笑,但却是苦笑。

为她擦完脚,他拿起一张双喜字问:“你铰的?”她得意地应道:“嗯!你要吗?”他点头道:“要。”她丢下剪刀,在炕上巡视一下,选了一张大的说:“这个!”然后笑着将大喜字搭在他的头上喊道:“结婚啦!结婚啦!”但喜字掉了下来,她又往他头上搭,又掉了下来,她索性往喜字背面吐吐沫,又往他额头上沾,一副认真的样子。这期间,他始终动也没动,由着她开心。

从子昂为芳娥擦脚,到芳娥往子昂头上搭喜字,玉兰一直站在门口看着,神情木然的,这时又见芳娥用起吐沫来,实在看不下眼了,训斥道:“你干啥哪?”芳娥被吓一跳,顿时又一瞪母亲道:“去!”然后又要往子昂脸上帖,见子昂脸上正流泪,吃了一惊的样子,忙丢下喜字,一边为他擦泪,一边哄孩子似的说:“不哭,噢!乖,不哭,噢!”他本来为她难过,这时又一下被她逗笑了。见他破涕为笑,她歪头指着他,也嘻嘻地笑起来。玉兰也忍不住笑。但笑容立刻又消失了,叹口气对子昂说:“你别往心里去。”子昂说:“我没事儿,只要她高兴,她咋的都行。”说着竟哽咽起来。芳娥又愣了,忙又用她那套嗑来哄他。玉兰也劝他说:“别难过了,我们真的没怪你。”子昂说:“可我心里难受!”说着哭起来。

见子昂不但没被哄好,反倒哭出声来,芳娥也大哭起来。子昂顿时不哭了,随即芳娥也止住了哭,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林海一直在对面屋,身上也是棉袄皮坎肩,脚穿高腰毡靴,正在检验他的猎枪,又备好子弹。听见外屋说话,知道是子昂来了。原以为子昂很快去他屋,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影,倒忽然听见芳娥在对屋大哭,忙出屋过来,见子昂也在哭,玉兰正在安慰,就嗔怪道:“你瞅你,都快当爹了,咋跟个孩子似的,说哭就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掉滴眼泪那得是颗金豆子!你这是啥呀?行啦,到这屋来!”又对芳娥说:“闺女,好好铰喜字儿,爹和你九叔去说说话儿。”芳娥又冲爹一瞪眼道:“去!”玉兰忙劝女儿说:“你没看他哭了吗,让你爹上那屋哄一哄。”芳娥顿时又冲玉兰严厉道:“好好哄孩子!”玉兰忙说:“嗯,好好哄。”又对子昂说:“咳,一天让她弄的,真是哭不得笑不得。这阵儿还强了,不可哪儿抠了,天天就是铰喜字儿,要不就唱《西厢记》。”子昂愧疚不已,流着泪为林海深鞠一躬道:“大哥,真是对不住。”林海拦住道:“好了好了,咱是磕头弟兄,以后不提这事儿。我和你那些哥都说了,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有病治病,治不了那也是咱孩子。”子昂抹把泪道:“大哥大嫂放心,我一定想尽办法给她治,花多钱都行。”林海叹息道:“这种病不是花钱就能治的,顺其自然吧。”

刚才听玉兰提到《西厢记》,芳娥这时便唱起崔莺莺唱段,先是蹦蹦戏的腔调,可唱了几句便顿住了,接着又换成京戏调,居然将各调都唱得字正腔圆,有板有眼,也很有韵味。

子昂知道芳娥会唱戏,但没听她真正唱过,这时也想缓解下气氛,便问林海道:“她唱戏和谁学的!”林海说:“都你七嫂教的,唱得还算不赖。你七哥还带她出过场子呢,就是跟着玩儿一玩儿,也没想让她真正入这行儿。”

子昂又看芳娥神情专注地演唱,心里不是滋味,眼泪继续忍不住地流。玉兰拉一下他说:“她一唱戏就谁都不管了。一会儿给她打碗水放那儿就行。咱上那屋去。”子昂更加心酸,真想过去抱住她痛哭一场,但芳娥真的全然不顾了。

到了对面屋,子昂见猎枪放在炕上,一边抹泪一边问:“你要去打猎?”林海说:“咱就是干这个的,不打吃啥?指着花你的钱,还不把你吃空了!”

子昂想起自己要做买卖的事,便将想法说了出来。林海听过后说:“你这么想就对了。我还要跟你说这事儿呢。我看你行,能干出点儿大事儿。可开澡塘子不行。咱这可没有城里人那么讲究。也就洗洗身上泥儿,咋洗洗不净?夏天泡到河里洗,冬天在家站在盆儿里洗,没人舍得花那钱。这个你就别想啦!你可别跟那个开砖场那小子似的,老拿城里人的眼光看咱山里人。”

子昂下一步正需要大量砖瓦,听林海这一说,不禁问:“砖场咋的了?”林海说:“你盖房子用的砖都便宜,你知为啥?砖场老板把砖都窝手里啦!那个老板是宁安的。他见咱这儿人家不少,可盖砖瓦房的少,寻思在咱跟前儿开个砖场,以后谁家再盖房子就不用月兑大坯了。哪曾想,咱山里人根本就不想砖的事儿。结果跟前没人买,他就得一车一车拉到别处去卖。你要开澡塘子,也只能给自己家人开。到时候我去。可就你这些哥哥都去,你能挣多少?”子昂笑着说:“哥哥们去,我也不能要钱哪!”林海说:“那你就得白忙活,还得赔钱,这叫啥买卖?”

子昂觉得林海说得在理,便不想开浴池了,又问:“那开油坊、磨坊呢?”林海说:“这生意倒行,可你在哪开呀?你家地上倒不小,可要开油坊、开磨坊,那就差多了!”

子昂立刻想到山里藏钱处。心想,要在那个基础上开个油坊或磨坊,既不用担心钱被人发现,还能做生意挣钱,关键是他觉得那里偏僻,可以建一处属于他自己的世外桃源,忙又问:“要是离这远点儿盖房哪?”林海说:“那也得看离多远,你可别跟砖瓦场似的,烧完了砖,四下都不靠,挣点儿钱都仍道儿上了。”子昂说:“那不能。我现在是担心在别处盖房子行不行?”林海说:“你别占人有主的地就行,其它有你二哥在,你占座山也没人管你。”这话正合子昂心思。

子昂决定就在藏钱的地方将那间房子重新盖起来,等山里的雪一融化就动工。但他没对林海说,他要自己亲自将那里处理一下再告诉他。

正这时,万全身穿一身警装来了,一进屋便说:“侄女儿又高兴了。”林海说:“她啥高兴不高兴的,没事儿就唱。”又笑道:“我和子昂刚唠到你,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万全也笑道:“我也是啊,想谁谁来。我是来问问子昂回来没有。还真不错,一早上就在这儿就碰上了。”子昂站起问:“二哥有事儿?”万全说:“田中太久找你。他听说你画像挺在行,想让你给他媳妇儿画张像,好挂在墙上天天看。”

子昂不愿和日本人接触,但又不好对万全直说,玩笑道:“看本人多好啊!”万全说:“要能看着还说啥?他媳妇儿还在日本上学呢!他让你照着像片儿画,大着点儿画。”显然,他已经答应了田中太久。子昂不想驳他的面子,问:“像片儿拿来啦?”

万全从兜内取出一张黑白像片,递给子昂。像片上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穿着日本和服的美貌少女半身像,微笑着,很清秀,眼睛也有神。子昂对着照片端详,觉得很美,但没有芳子美,不禁又觉得芳子珍贵。

林海也接过像片看,说:“挺俊的!”又笑着问子昂:“跟你媳妇儿比比。”子昂笑笑说:“都好看,各有千秋。”又对万全说:“既然二哥答应了,我好好画,我给她画成油画。”万全问:“啥叫油画?”子昂说:“画出来是带色儿的,跟真人儿似的。”万全高兴道:“到时让田中太久好好谢谢你!”林海忽然想起事儿来对子昂说:“听你三哥、四哥学,你把一帮窑姐儿领家去了,你想干啥?”子昂猜是宝来又去龙凤阁吃饭时发过牢骚,暗对宝来不满,忙解释道:“就一个是,其她都算不上。我跟自卫军打牡丹江时打了败仗,往后撤那工夫,我后腿挨了一枪。眼瞅让日本人追上了,有个姐救了我;她是开客栈的。日本人占领牡丹江后,她的客栈也被日本人占了,开了窑子馆,还把她关进窑子里。咋说她是我恩人,我能不救她出来吗?可救又不能硬抢,就得靠窑子里的人帮忙儿。开始我求一个人,后来有两个外国人也知道这事儿了。这俩外国人都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是朝鲜人,都是被骗来抓来的,想逃又逃不出来,也不知往哪逃,就求我把她们也救出来。我是怕她们坏我的事儿,就把她们一块儿救出来了。”林海说:“救恩人是对的,只是连窑姐儿也救,好说不好听。”子昂说:“本不想这样儿,可后来一看不这样不行。”万全说:“你三连桥儿跟你六哥说,你救的那几个,都长的跟仙女儿似的,说你是看人家长得好才救的。”子昂气愤道:“那他没说他是怎么认识窑姐儿的?”林海说:“说了,说他逛过窑子。还说你老丈人把他好顿揍。他找你三哥是想让咱们出面帮他说说情。”子昂摇头道:“这情儿不好说。我昨天一回来他们就跟我说了,我老丈人没打完他就跑了。他还骂了我三姨姐,把她推了个大跟头。他要不弄这一出儿兴许还行,这一整,我老丈人更火儿了。再说这事儿也太不光彩了!我老丈人是个好脸儿的,他不会轻易拉倒;至少近段时间求他不管用。”忽然问万全:“你和田中太久说这事儿啦?”万全说:“我跟他说干啥?你不说了吗,这又不是啥光彩事儿,还是你家里的事儿。再说了,具体咋回事儿俺们也得先问问你再说。他是你连桥儿不假,那不还有远有近吗!光听他一说我就全信,完了就出去乱讲,你拿二哥当啥人了?”子昂忙说:“二哥,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怕田中太久知道我救的人里有日本人,会惹出别的事儿来。”万全说:“你别把田中太久想得太坏。再说了,他就是日本人,你救的也是日本人,他应该高兴才对。”

见万全并没把此事看得严重,子昂只好将芸香杀死近藤四郎的事说出。林海和万全听后都震惊,这才意识到此事非同一般。万全对子昂说:“别人都好办,你那个连桥儿得想法儿稳住了,别让他可哪乱讲。”林海说:“这得让老三、老四跟他讲,他们走的近,就说他要再敢乱讲,割了他舌头!”

这时,玉兰做好了早饭,和弘武一前一后进来,让子昂和万全一起吃。万全说他在家吃过饭来的,马上还得去警察所,就将画像片的事又向子昂嘱咐一遍先走了。子昂刚刚吃了糖水荷包蛋,自然也吃不下了,便也说要回去,只是心里还惦记着芳娥,听对面屋静下来,问玉兰:“芳娥儿好了?”玉兰说:“唱累了,自己在屋吃饭呢。要走你就蔫悄儿地走吧,来到年了,都有不少事儿要忙,要不一会儿她想起你来,你就走不了了。”子昂突然又向玉兰鞠下躬道:“您受累了!”弄得林海和玉兰都一愣神,等缓过神来,子昂已经转身出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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