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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美妙的成人之夜
那一年，南方雪灾，道路不畅。可临近一月底，同事们还是陆续的回家过年了。原本三万多人的厂只剩下不足十分之一的人，这使得厂子瞬间变得清冷起来。出了厂门、整个深圳的街道也变得冷清了，因为这里是个流动人口大都市，一千万人里面有八百多万人都是外地人、中国的传统尊尚回家过春节，吃团圆饭。所以年底在深圳的街道上看不到多少人，没有多少车。那些留下来过年的人、要么没钱回家，要么发过誓言不衣锦不还乡，也有些离家太久而忘记了自己与家乡的关联，反倒觉得深圳挺好，还有些觉得春运火车飞机都太难坐到，干脆过完年再回家……我深深相信——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留下来过年的人，在这个时候，每走出一步、心中都会有一声浅浅的叹息，各有各的味道，却并不见得能与他人言说。
2008年2月1日上午9点，我在火车站。前天，我在这里送走刘妮妮。昨天，我送走李二柱。今天，我又送走龙杰。看着他上了火车、在车窗上向我挥手，我微笑着回应他。待火车远去、我再慢慢地转回来，一步一步的向自己住的地方挪动。此时的我绝不愿去坐公交，因为人太少，连小偷都暂时歇业准备做完自己的年终总结然后好过年。我呢、工作上的年终总结已经做完，还受到表扬。自身的呢，我一年之中从一个一文不名的普通工人做到线长、又做到车间主任，实现了从“烂领”到白领的飞跃。可这些和即将到来的普天同庆的春节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依然得面对一个人看满街清寂落寞过完春节的日子，虽然我从小到大都一个人过、可心里总在盼望，盼望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人能够陪我一起过春节，不管他是谁、有什么身份地位、是否愿意聊天喝酒唱歌……然而这样的人真的有吗？
真的有！
我慢慢地溜达着，几个小时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慵懒的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门房微掩着。只是一瞬间我便明白自家进了贼，于是我轻声的走到楼梯口找到一节别人用来锁车的铁链，再轻声的走回门口用足力气“哐”的一声将门踢开，却看到被吓得呆立不动的妮妮姐。
我惊讶的扔掉铁链上前扶住她道：“妮妮姐，你怎么…你回去都两天了，怎么又…”。
“我…”妮妮姐回过神来“我堵车呢、反正堵了几天也到不了家，干脆就回深圳了”。
“你回家就要八个钟而已，昨天早上你打电话都说回到家和你妈吃饭呢、怎么……大过年的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我松开扶着她的手，拉着她在破旧的二手沙发上坐着。
“出你个死人头，你管老娘为啥回深圳呢。赶快吃饭，等你几个小时了，打电话也关机”。
“姐、你今天怎么像个女流氓，还说粗话。还有，你怎么会有我的房门钥匙”。我有些不解。
妮妮姐又恢复到淑女的样子道：“房东认识我呀，找他开门就好。诶哟川歌、我妈逼我相亲呢，以前那个…就是你见过的那个男的。你说我妈我爸虽然是农村人，但好歹还是小学教师，在农村还算知识分子，却还搞包办这一套。你知道的，我心里现在只有你。所以我就跑回深圳了，只有见到你我心里才踏实一点”。
我完全没有料到她一见到我就会这样开门见山的说这件事，便只能一如既往的结结巴巴的回应她。“姐…我……咱们吃饭吧”。说完我走进厨房，看到一些新添的碗筷，心里泛出一丝丝甜蜜，却被另一种莫名奇妙的东西给悄悄隐藏了起来。似乎是害羞，又似乎是某种理智；究竟是什么；直到我们后来一起走进婚姻登记处我也没有想明白。当然、这是后话，那时候的我们可是十分的矫情。
“肖川歌，你…当初给我买玫瑰花的勇气哪儿去了？是不是因为看见我那个前男友以后你心里吃醋了？我只想对你说明白一个情况；从开始进厂的时候与你每天在一起说笑聊天，上下班，我都只认为是普通的友谊；后来他来了，我和他也在一起，却一直不像以前那样快乐，我以为是分开久了淡漠了一点，日子长了就会和他好好的在一起。而且我搞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我和他在一起要刻意不让你知道。后来，你拿着玫瑰花来找我，我和他在一起被你看到，然后你走开了…从那以后我每天都睡不着，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你……我和他很快分了手、我一遍又一遍的跟你说我爱你，私下里对你说；当着很多人的面也对你说。你却一直含糊其辞装傻充愣……是不是吃醋了嘛、我给你赔不是了嘛，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嘛……我可不是没人要了，非得找你……”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是低低的，带着稍微的抽泣。
我…不是…反正、我年纪还小，不合适，没、没、没吃醋……”
“什么年纪还小，你都十八啦，在读书的话都该上大学了、现在哪个高中生没有个女朋友？我不管啊，就是要和你在一起，这辈子都不放过你”。
“姐，你别说这个好不好，我、我心里是喜欢你的。可是……”
“说下去”。
“这……就是……反正、我怕你为难，我也挺自卑的。我当初去买花倒是什么都没想，可是后来我打听过，就你以前那男朋友对你很好，家境也不错，也跟你一样是大学生。我却不一样；我小学没毕业、家里什么都没有，将来娶了你什么也给不起，让你活受罪，那还不如不在一起，免得耽误你的青春，你比我大两岁，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男人的黄金年龄可以到三十五岁，女人一过二十五，就会人老珠黄没人愿意要了。当然，我愿意一辈子都对你好，但是万一再过几年该结婚了我却什么都没有，娶不起你，你也年纪大了，对谁都不好……”
嘿嘿~~“你竟然想着结婚那么远啊，你以为我一定嫁给你啊，门儿都没有！这件事不说了，我知道你心里的意思了。我等得起，现在你不要我，我还不给你了！我老了你都还没有攒够娶我的钱，老娘就找个叫花子嫁了，让你现在拒绝我，哼！不过、鉴于你愿意为我考虑那么多，我可以让你吻我一下”。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算了吧，我怕把持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可就不大好了”。我坏笑着说。
“你”！妮妮姐有些生气，但随即又转变的温和“我相信你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娶我，不让我在爸妈面前为难；但是若真要我选，不管你多穷，我都愿意跟你一辈子，哪怕爸妈多不理解”。
“我可不会一直穷下去。咱们吃饭吧，我好喜欢吃姐姐你做的菜呢”。
“好、不说这个，吃饭了，我可买了红酒”。她的语音里充满了异性的爱与温柔。
吃罢饭，我们出门、慢慢地沿着公路散步。天气不太冷，没有阳光，也没有风、静静地、悄悄地只有我们轻谈的话语和路旁风景树的摇曳。深圳的工业区就是这样；平日里尘土飞扬一片繁忙景象，到了年关便静得离奇，你甚至三个小时看不到一辆车一百个行人。连平时热闹好客的各种小店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倘在以前我面对这样寂静的景象是难免要难过感慨一番的，但现在有一个爱着我，我也爱着的女人陪着我一起面对这份宁静、一切就自然变得甜蜜了。
“姐姐，你好美”。我说。
“那是，我以前是班花，后来又是校花，现在可是厂花了”。
“你们学校应该就你一个女生吧，在咱们厂，你跟三十岁以上的比，确实是花儿，臭美的花儿”。我觉得打情骂俏精髓就在于能让女孩有理由生自己的气，女孩一生气，你再一哄她，他就会更爱你。当然您得有分寸，也得充分了解对方的性格、知道她能够承受的范围，否则会适得其反的。建议读者您读到此处可不要随意想象模仿。
“哼、那你就不要喜欢我了”。她转向另一边走去、我站在原地不动，因为我知道她会回转身来的。果然、她走了几步见我没有跟上就停下来高声道：“川歌！你好没有良心啊”。我赶紧跟上去拉着她道：“我要有良心是个好人，你也就不会喜欢我了”。
“哪有自己说自己是坏人的，你明明就是好人”。她笑了。
“这么好哄，看来你这个女人脑袋不怎么样嘛”。
“你……你若是不吻我赔罪，就背我走两公里，自己选一样”。
“那我背你吧”。
我背起她慢慢地逛着，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这是她第五回向我索吻，我依旧没有答应。不是不爱，只是我清楚的知道吻一个爱人应该庄重而气派，或者说更加的浪漫。浪漫不仅仅是两个人心里喜欢的情之所至，更应该具有物质上的必要满足——在当时、我以为爱情与浪漫就是这样跟物质是绝对相等的，当你占有了对方的身体，那么你就必须供给给女方一切物质上的需要，所以我在自己贫困时绝对不轻易的去接触异性的身体。当然、时间证明了我的这种想法是可笑而自卑的，这是后话。
妮妮姐趴在我背上良久后问道：“川歌、为什么你既爱我却又不愿意吻我或者其他的接触？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我前男友而芥蒂”。
“我有什么好害羞的，虽然没有女朋友，但好歹也去过红灯区…我也想亲吻姐姐、或者能够做些其他的；可也只是想想。我不敢吻你、不敢有其他想法”。
“为什么不敢呢，我又不责怪你，相反会好喜欢的，两个人相爱不能仅仅是精神上的，还应该有生理上身体上的交流，况且是一对体力充沛激情无限的年轻情侣”。
“因为我还穷、没有钱”。
她拍拍我的后脑勺嗔怪道：“这跟钱有关系吗？我又不是红灯区的！你这话也太过分了，就你也想我也想的事情，也很容易就做的事情，关于爱情的事情，你却……快放我下来、气死我了”。
她一下地就大步的往前走，我赶紧追上去道歉道：“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我妈妈当初嫌弃我爸爸没有钱就抛弃了我们、后来我离开家乡的时候爸爸跟我说过一句话——在外面要努力挣钱有了钱才会找个好女人、没钱不要随便睡女人，那样会伤害女人……所以我怕，怕伤害你也怕……”
她转过身来抱着我说：“我明白了，你爸爸妈妈的事情在你脑海里的印象太深；你在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会将他们做一个对比，我理解了。但是钱不能代表一切，钱可以娶到女人，娶不到爱与相濡以沫。”
“或许吧、但至少现在我必须这么想，这是我的动力。我每天只要一想到挣钱、努力、就可以给我们的将来打好基础，我就会有无比的动力”。
“川歌、我亲爱的，现在我们的工资都很高了，你有八千多了，我也有五千，我相信我们能够过好日子。既然都敢为我考虑将来，那么就请爱我吧，我的心、我的身、全都是你的、不许再拒绝，犹豫！难道你还要以后寂寞的时候瞒着我去红灯区？我一个人怎么办”！
“姐……我们还是……”我的话没有说完、她的手已经勾住了我的脖子，她的香吻已经逼近了我的嘴唇，那一切是那么的不可拒绝！
恋爱中的男女但凡有了亲吻这第一步，第二步便往往顺理成章。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是我这一生最美的成人礼。
清晨的微光悄悄的爬上了稍微凌乱的床，心爱的人在枕边静静地呼吸着。昨夜的疯狂并没有让她的脸庞写满疲惫，而是带着笑意的春的荡漾。当一个你爱着的也爱着你的女孩这样躺在身边，你能感受到那种直通心灵的快活与幸福，像清泉流过鱼儿的心里一般的感觉到自由自在，亦像风儿慢慢地拂过天真的孩子的笑脸……若我是诗人、必定为此刻的美好写下华丽的诗篇；若我是歌者、必定为此刻的美好唱出悠扬的天籁；若我是画家、亦会为此刻的美好而浓墨重彩……可我只是一个处在社会底层的打工者！面对一个昨夜与我一夜**的正在熟睡的女人，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与满足、窃喜与担忧。我感激这样一个女人把她交给了我，我可以有此生无悔的满足！我窃喜这样一个女人把她交给了我，却又担忧迷茫的前途会使得这种美好变得短暂！时至今日，又有几个身处社会底层，在经济自给线上挣扎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面对这种事情时不是这种心理呢？而我也不过刚刚走出经济挣扎线，前途并不可知。
她终于醒了过来、带着满足的笑靥轻轻地呢喃道：“虚伪的臭男人啊、昨天还说不敢轻易的触碰女人，可夜里却跟一头狮子似的”。我轻轻地捧起她的笑脸，轻轻地吻着。“这辈子我都一定好好对你，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而努力出人头地、让你过上好好的日子、此言一出、死生既定”！
“傻瓜、你在工作的时候是那么的成熟，生活中却又这样天真，透着自卑而伤感的天真。人生中会经历很多事情，并不是每件事情多需要你许下承诺，承诺越多就压力越大，既然你有心认真去做了，爱了、又何必承诺”。
“或许吧，可是很多时候我们只能靠着承诺勉励自己。好在我能够有能力实现承诺，你相信吗”？
她轻轻地回吻着道：“我若是不相信你、又怎么会离开家人来到这里依偎在你的身边，既然你承诺对我好一生，那么我也承诺：此生此世不离不弃！下午我就把我的东西搬过来、找房东换个两室一厅、在一起了就不要租两处房子，太浪费钱。我们从现在起就要为将来打算了”。
“这也太快了”。我说。
“难道你不愿意”？她问。
“我愿意……那么我…还想要一次”。
“你这个贪吃鬼、可不要再像昨晚那么猛烈”。
……
我把这一段写出来，并不是为了让这本书变得香艳。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幸运与福气——我可以清楚的告诉尊贵的读者您——太多的制造业工人（或者说新生代农民工）他们在爱情中总是充满了各种阻碍、不仅仅在父母、更是在现实社会中的地位尴尬、经济能力，地域习惯，总处于弱势环境等等因素。太多的男工女工因为读书少而没有能力规划未来而麻木的活着，太多的男工女工因为这种边缘地位而不得不一再的与别人结成露水夫妻。没有几个男工或者女工会在25岁前确定跟谁过一辈子，或者说在二十五岁之前因为与并不相爱的对方有了孩子。他们没有爱情，在一起只为了身体和生活的需要，再到后来找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结婚生子……这种社会现象越来越突出，越来越尖锐，却得不到那些所谓社会学专家的重视，也得不到各个工厂企业主的关怀。这群人，在在专家眼里是低贱的，在企业主眼里是机器而已……其实，可以为此专门写一本书，但是又百分百的发不出来。因此只能写得含含糊糊
我后来也庆幸自己一直在努力，庆幸自己有好机会，庆幸自己遇到一个好女人，庆幸我和她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出了那种地位与经济的尴尬处境（当时我们俩人加起来有一万三千多一个月）。否则、恐怕我根本不敢跟她上床，也不会对未来充满希望从而失去努力的动力。那么一切便都是另一种结果了，因为太多人（极少数除外）都摆月兑不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基本命运。所以我很庆幸自己拥有的一切，感激她、当初是我的妮妮姐，然后是我的女朋友，现在是我的太太，再有两个月，我们的孩子将要出生——这一切是那么的美，当然过程也是那么的充满疼痛。
这种疼痛来源于过往所发生的太多事情，我还要继续为您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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