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这听起来很像是神话故事。
“冉羽圣女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持盈好奇地问。
云夙瞥了一眼持盈,笑道:“来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每一位冉羽圣女都是美绝天下,聪明绝顶。原本我毕生的愿望就是去落迦看一看冉羽圣女,谁知她却失踪了。”
云夙看她笑了,似乎也舒了一口气。
“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会带你四处转转。”云夙一边说,一边已经命人带持盈去客房。持盈有些不安,于是月兑口就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谈生意?”即便是没有对云夙的怀疑,持盈也是有些着急的,毕竟这来回就要四个月,她担心着家里地窖工程的进展以及玛瑙果的收获。
紫衣男盯着她的脸,半晌才问:“听说你想重开大夏到东羌的商路?”
百里封玄叹息道:“你说的很对。”
紫衣人看了看她那张夸张的笑脸,沉默半晌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先跟我来。”
“盈儿等会儿你不要多说话,一切看我眼色行事。”云夙缜密而谨慎地叮嘱着持盈,持盈已经有些紧张了,她双手握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首曲子有印象?”
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从外款款走来,他那一头银发让持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男子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淡紫色的眸子,眸光犀利闪亮,似乎没有什么能从那犀利的目光之下逃月兑。在灯光之下泛着银光的齐腰长发用三根紫色缎带系着,发尾欠着一枚纯金的发扣。持盈细心地发现他发带上的花纹跟当初云夙头发上的是一样的。而且男人紫色长袍上也绣着星辉日月的暗纹,难以形容的典雅高贵,让持盈觉得高不可攀。在那淬着寒光的冷眸逼视之下,持盈没出息的低下了头。
“落迦族的圣女!”
持盈转身就走,但走了几步她又转身,“国师大人,那我们的生意……”
紫衣国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随手就打开了门锁。
持盈不服气地说:“是他要我来的。紫衣服,银发……”
“啪”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东西断裂开来。
持盈随手抓起果盘中几枚漂亮的果子塞给她,笑米米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小宫女拿着果子竟真的欢天喜地地跑了。持盈四下看了看,果断大模大样地朝采春殿去了。她去采春殿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去看看那个静和王长得什么样。于是心里琢磨着,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采春殿。
云夙神秘地一笑,摇了摇头:“前面马上到寿阳了,这个问题我以后再告诉你。”
“正如王总管所说,东羌宫里需要的东西很多,但能不能运来,就看你本事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探讨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打发着旅途的无聊,终于在二十几天之后到了落迦族的界内。
啪啦,云夙手中棋子应声而落,随之连脸色都变了。
“听风小筑。”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她前面。
“我真的……”
百里封玄瞥了云夙一眼,淡淡地一笑:“你们走吧。但是云夙,你答应我的事,不要忘记了。”
“我此生只爱她一人!”
外面的对话持盈听得一清二楚,也听得她是面红耳赤火冒三丈,这个云夙为什么每次都要占她便宜?娘子?马上要生了?持盈看着自己平坦的小月复,气得咬牙启齿。可是没等她生完气,马车就又继续行进了。这说明云夙已经解释清楚了,只是她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云夙不让那个士兵看见她?
冷不丁持盈就走到了一个小亭子附近,躲在假山洞里,她听到了一个太监头头儿在教训着一群小太监。大夏的静和王?难道就是表姐口中那个天下无双的美男子?持盈托着下巴,竖起耳朵想再听点什么。
紫衣男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那,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没有?”
“哈哈……王,你还真是一点都变。”这声音……分明就是贺兰姿擎!持盈心惊肉跳地竖起了耳朵。
了本生笑。持盈回过神来,刚才那一瞬间她真以为云夙是贺兰姿擎的孪生兄弟。不过,也许是真的是中邪了,因为贺兰姿擎和云夙相差真是太多了。
也许是从未见过有这样头脑的女人,紫衣男禁不住多看了持盈几眼,之后才略带嘲讽地笑道:“那你准备如何通过落迦族?”
“姑娘认识这琴吗?”老者问。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云夙便带着持盈朝东羌的皇宫出发。一直以来受古装电视剧的影响,持盈以为进宫是非常容易的事,可她忽视了那些人进宫之所以容易是因为他们出身高贵,而自己这次却穿越成了一个低贱的商人,所以一路沿着那些偏僻的宫门与宫道走进来,她才发现什么叫做宫门如海。
“是。”
“盈儿你很聪明。”云夙毫不吝啬地夸奖她,“不过……在这世上好像还有谁能偷走冉羽圣女呢!”
等她想完了,亭子里的太监们也都走光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出来,看着已经升到半空的太阳才记起要去司天监见紫衣国师的事。于是一路打听,她不顾形象地跑进了司天监。
持盈瞥了那玉佩一眼,做工非常精致,可是如何分辨这是伪造的呢?一瞬间,持盈再看云夙,心中忽然就多出了几分莫名的不信任。也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忘记了云夙来历不明。
“国师大人,快放我出去,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持盈厚着脸皮嘿嘿傻笑。
云夙牵着有些发懵的持盈,从容地下了马车。
“司星大人说那是您妻子生活过的地方,我不敢玷污。”持盈乖巧地编了个谎,“所以我就随便走走,没想到就走到了采春殿。”
“大官人,”那小太监看了看持盈,之后便伏在云夙耳边嘀咕了几句,云夙面色微变,之后又笑了笑。“无妨,我们马上就走。”说完,他携着持盈的穿廊过户,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王公公,您久等了。”云夙带着持盈走了进去,持盈马上就见那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胖太监。只是那太监看云夙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好像……有些如坐针毡。
“是的,我差点还见到他了。”持盈抓着马车上的流苏,“不过被发现了。我听到他跟国师在才吵架。”说完,她别有深意地看着云夙的面孔,但他竟只是一笑置之。
说完,他紫衣翻飞,飘然离去。持盈这才舒了口气,再看云夙与那胖太监,两人的表情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云夙先是一怔,接着却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落迦族连年征战所以对出入境人员盘查得特别紧,于是我伪造了这个……”他从腰中解出一块圆润的玉,在持盈面前晃了晃笑呵呵地说:“落迦族御风部落的王令。”
“为什么?”持盈不解地追问。
翌日清晨,云夙再次将持盈送进了皇宫,只是这次他似乎并未打算陪同她。
“盈儿,前面我们就要进入落迦城了,记住我的话,诸事小心。”云夙神色凝重地又叮嘱了持盈一番,这才掀开窗户帘子往外看了看。持盈也好奇地探出了小脑袋,入眼尽是破败不堪的建筑以及面有菜色的老百姓。持盈莫名心酸,一阵叹息。
“走吧。”他淡淡的语气里满是远远的疏离,持盈觉得这家伙不像是活人。浑身都笼罩着莫名的冰冷气息,让人觉得特别不舒服。
持盈被紫衣人那冷冽的眸光看得头皮发麻,她嘴皮子打架地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窥天眼?难道是用来偷窥的东西?”持盈不解地看着云夙:“我没听过。”
“找一个人。”云夙淡淡地回答。zVXC。
“云夙,你僭越了。”百里封玄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论罪,当斩。”
云夙扭头朝她看了看,蹙眉问:“盈儿有些事急不得。”说完他竟不再管她,转身飘然离去。持盈的坏心情继续发展,这种夹杂着怀疑与不安的心情竟让她在以后的几天里都是寝食难安。连续好几天她都没看见云夙,问周边的侍从,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第三天傍晚,他才兴冲冲地出现。
紫衣男人从容而优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然后坐在了王公公之前做过的位置。
事情好像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持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陷入了某个复杂的事件中了。可是她现在想月兑身还来得及吗?不过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做成了东羌皇宫这笔生意。云夙知道落迦族圣女的来龙去脉,还能答应东羌国师去找圣女,这是不是说明云夙与失踪的这位圣女关系非同一般?
持盈惊恐地摇头,大声道:“不记得,我根本没听过。”不知为何,听完百里封玄的琴,持盈觉得自己的大脑瞬间空了一下,之后就莫名地多出了好多记忆。但她确定这些记忆不是她的,好像她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且这记忆也很奇怪,似乎是深深的爱恋里夹杂着莫名的愤怒。这爱恋让她忧伤得想哭,而这愤怒则让她想冲上去狠狠地揍对面男人一顿。她被自己的变化吓坏了。
“盈儿我们到了。”
“你……”持盈恍惚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指着他
“那,国师要你找那位圣女做什么?”持盈想把话题引到静和王身上,“今天那位静和王来访不会也是为了此事吧?”
“还不快走!”一声低斥,马车又缓缓启动。持盈满月复狐疑地等着云夙,可是他却迟迟都没上车。强烈好奇心驱使之下,她悄悄地掀开了帘子,正巧看见云夙掀开衣襟的一角似乎是给那士兵看什么东西,从这个角度来看,持盈猜测应该是玉佩之类的。
士兵看了那件东西之后,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最后竟像是被定格在那似地的半天都没说话,眼看着持盈的马车慢慢走了过去,然后云夙矫健地追了上去。
“王,”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除了贺兰姿擎,持盈想不出还有谁有这种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风度。“我这次来,一是欣赏东羌的风土人情;二,就是给你带个消息。我已经找到了医好她的法子,所以……我们之间的事尚未结束。”这语气虽然听起来温柔平和,可却分明满是警告的味道。都说大夏在三国中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如此看来果真不错,一个小小静和王竟然敢公然叫板东羌皇帝。
“姑娘莫要推辞,国师很快就能过来。”
“王公公放心。只要您把这生意给我,甭说这上万件彩瓷就是十万件百万件,持盈也能帮您弄来。”持盈自信满满地说着,早把云夙的叮嘱忘到了脑勺后:“而且我现在正在培育能在冬天生长的水果蔬菜,到时候东羌的皇亲国戚都能在大雪飘飘的日子里吃上最新鲜的地莓与青菜了。”
持盈鬼叫道:“那是当然。你忘了啊,我的目标是成为女皇商,现在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哪能轻易放弃!”
“你知道?”那张俊美的面孔顷刻罩上了一层青色的阴影,只是持盈却并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出神地看着小窗外,一本正经地说:“你想,落迦族内斗最受益的是谁?是大夏和东羌!而怎样才能使落迦族内斗呢?肯定把他们的圣女偷走!所以,冉羽圣女不在大夏就在东羌!可怜的圣女,不知道被糟践成什么样了。”
翌日傍晚,他们进了东羌的地界。这里的一切的跟落迦族已经是迥然不同,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潮如织,一看就是盛世繁华。
持盈月兑着下巴苦苦思索了半晌,才悠悠地说:“我知道冉羽圣女去了哪里。”
“云大人——”
坐在湿漉漉脏兮兮的大牢里,持盈对自己的冒失很后悔。她想假如自己不那么激动地站出来,或许还有机会看清楚那两个人,如今怕是再没机会了。一根根数着地上的稻草,持盈恶狠狠地咒骂着抓她进来的禁卫军。
云夙笑着点了点头。
“那他真是可怜。”持盈嘟哝了一句。
云夙动作娴熟地拖起她的小脑袋,一边揉着她的下巴一边嗔怪道:“这也能摔倒?!”就在持盈觉得他的动作过于亲密,她尴尬异常时,却忽听他说:“你呆着别动,我下去看看。”青色身影一闪,他已经掀开帘子走了下去。
“盈儿,”云夙低喃一声,声音和表情都变得有些怪异了,“你……可听说过窥天眼?”
“紫衣服银发?”众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百里封玄一言不发,默默地拨了一下琴弦。悦耳而圆润的声音,瞬间穿透持盈那混沌的大脑。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琴畔的男子,只见他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暗红的长袍,袍上绣着浅金色的暗纹,难以描摹的华贵典雅……他星眸微闭,薄唇轻扬,全神贯注地拨弄起琴弦。
可是持盈怎么会乖乖听话在这里无聊的坐着,那老者一走,她立即就逮住了一个宫女。可巧这宫女也是个话痨。
胖太监看了看云夙又看了看紫衣男子,脸色苍白如纸,半天也没能说上一句话。最后,在紫衣男子眸光的震慑之下,他扑通一声跪下,口中恭敬地低喃:“奴才见过国师大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答非所问地看着她,随手给她到了杯茶,“休息一下,明天傍晚我们差不多就能到东羌了。”
持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跟着那老者追问:“国师有事那我不如改天再来好了。”她总觉得似乎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却总也理不清头绪。
“一别三载,王,别来无恙?”清澈平静的水面上传来悦耳的男声。听到这个声音,持盈不由得一怔,这声音好耳熟!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持盈扯着云夙的衣服,看着百里封玄。
“云夙,好久不见。”紫衣男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只是语气虽然是轻描淡写,但听起来却似乎他原本就认识云夙。
“贺兰姿擎!”听到这里持盈已经忍无可忍地从假山里钻了出来,只可惜她刚一露头立即就被两个禁卫军死死按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地“有刺客”。持盈扯着嗓子解释,但没人听她的。根本没等她看清楚湖中心谈话的到底是谁跟谁,她就被拖走了。
持盈理理思绪,冷静地回答:“没错。我认为这对大厦和东羌来说是一件双赢的事。据我所知,大夏需要东羌的毛皮美酒,而东羌则需要大夏的彩瓷、丝绸。而我所在的锦阳城地处两国交界,应该是最好的通商之所。”
“你们都仔细些,上头说了,今儿大夏的静和王就到了,可不能怠慢了,让人看了笑话去。”
“盈儿,记住我的话。”他又叮嘱了她一遍,“傍晚我会在南门等你。”
持盈一凛,先是看了一眼云夙,才慢慢对上了那双紫色的双眸。
持盈尚未欣赏完胖太监那一脸的惊疑,就突兀地听到了第三个声音。这个声音浑厚凝重而且带着让人天生的臣服之力。就好像丛林里的动物听到老虎的啸声都忍不住下跪一样,持盈听到这个声音竟不由自主地噤声。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云夙,只见他微微垂首,准备端茶碗的手有些僵直地停在了原处。
听到静和王,云夙脸色微变,下意识地问:“他来东羌了?”
“云大官人慢走!”两人正走着,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怎么了?”云夙蹙眉问。
“国师大人,感情你真是把我当成了您死去的妻子?不过,听您这么说,您妻子一定是貌美如花的大美人,那么我这样的丑丫头又怎么会是她?所以您一定是认错人了。”持盈做了个深呼吸,勇敢地对上了那双冰一样的眼睛。
“盈儿,反正生意已经谈成了。明后天我带你四处走走,我们就可以动身回锦阳城了。”云夙伸手掀开小窗帘指着外面道:“你看,东羌的夜晚是不是很美?”
“不必紧张,是熟人。”云夙拍了拍她的肩,便朝那小太监走去,“萧公公好,请问王总管到了吗?”
“云夙大哥,没想到国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回去的路上,持盈非常高兴。但云夙却是非常凝重,容易吗?这丫头根本没意识到刚才她经历了什么吧!百里封玄给她弹了一首《宁心》,她没出现幻觉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紫衣人冷笑:“有没有道理,就看她的本事了。”
老者笑了笑,喃喃自语道:“这琴名风声。是国师挚爱的妻子的。”
云夙果断摇摇头,沉声道:“草民依然在帮您找。”
持盈有几分忐忑,心想自己莫不是长得很像他死去的妻子?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狗血了。夜晚中听风小筑,灯火通明,宛若一座浮在水面的仙宫。紫衣百里封玄安静地坐在临水的琴台上,两只白鹤也像他一样安静地立在那里。
“哦?”紫衣男人抬高了声音,之后又是冷笑一声:“是吗?我可听说,大夏静和王已经找到了医好静和王妃的法子!”冷冽的声音让持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只见紫衣人宛若冰雕一般,冷冷地注视着云夙。奇怪的是云夙的反应,没有慌乱,没有紧张,只有出奇的从容自若:“只是谣传而已。”
没想到老者竟笑了,“姑娘,你就先在这飘香水榭坐着,我去去就回。”
云夙一怔,忽地笑了出来。不过他不得不佩服持盈,因为,她看问题的确非常敏锐。
“盈儿收拾收拾我们进宫了。”他开心地说:“我联系上了那个朋友,他说今晚就能带我们去见内务总管。”
“这么说,您是答应了?”持盈开心地问。
三四个内侍跟在云夙身后,死死地拉着他的衣袖,但这依然组挡不了他前进的脚步。当云夙怒火冲天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持盈才记起跟他的约定,他黄昏时会在宫门口接她。也许是被内心深处那股莫名恐惧的驱使,也许是因为紧张,持盈见云夙远远走来,竟失控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看来你真的很想做成这笔生意。”云夙无奈地笑了笑。
他一曲终结,持盈觉得只有这千古佳句能描述琴声的优美。更诡异的是,她竟然觉得这乐音很耳熟!
“军爷,我们是东羌客商,准备回家。车内是我娘子,她马上就要生了,行动略有不变,还请军爷通融。”
持盈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只见圆月当空,竟是说不出的清明。可是持盈的心中却满是白天里的情景。
她机械地点了点头,竟不知再说什么。
“草民见过国师大人。”持盈尚未从各种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却见云夙也款款地跪了下去。她立即就有些莫名紧张,压抑地清了清喉咙,她小心翼翼地跪在了云夙身侧。
云夙随即停了下来,持盈狐疑地看着他。
“姑娘是问国师在哪里见静和王?”小宫女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卖了个官司道:“论说我是不能告诉你的。不过你是国师的座上宾,所以告诉你无妨,就在采春殿,穿过那芍药圃再拐个弯就到了。”小宫女不但告诉她地点,甚至连具体怎么走都告诉她了。
“你给那人看什么?”持盈劈头就问。
云夙依然低着头,半晌才笑道:“没想到国师大人还惦记着草民。”
“云大人,您不能进去——”
“国师大人,持盈姑娘说得很有道理。”云夙顺势帮腔。
紫衣人微微侧脸,又冷笑了一声:“如此,我还真没想好。既然这样,你今晚就先回去。明早到司天监来找我。”
月光之下,云夙一身玉色长衫,越发衬得面容如玉,双眉如画。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持盈,简直就像是另一个贺兰姿擎。
“什么人?”
“你找到了医好她的法子?你真的喜欢她吗?”充满怒火地质问,持盈不用看也知道说法人已经是怒火冲天了。
持盈最不喜欢别人说她丑,于是对这引发美男的好感度瞬间降到了零。一没了那份崇拜的悸动,持盈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很多,嘴巴也利索了。
云夙舒了口气,模模她的小脑袋笑道:“没听过就最好。记住,明天你若真想去见国师,就要装傻充愣。”
“好大的口气。”
静和王出访东羌带了侧妃?持盈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出来。她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只随意这么进了一次宫就能遇见大夏的美男子静和王。等回到锦阳城,她一定要好好吹嘘一番不可。看着手中的手绢,持盈一怕大腿脑中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她应该去找静和王要个签名。
“我从来都没来过,怎么会对这里有印象?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从小就生活在锦阳城,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持盈卖力地解释着。
“请问,国师在不在?”她开门见山地问。
随着一座宏伟的古代建筑进入视野,马车停住了。
“大夏民女见过国师大人。”持盈缓缓神,彬彬有礼地给这个男人行了个大礼。
持盈不是傻子,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比如云夙的身份,起码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他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商人,一定有些背景。只是,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呢?接近她难道是为了他刚才说的那什么窥天眼?可是她从未听过这么一个玩意儿啊。
“去哪里?”持盈小心翼翼地问。
“站住!”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思绪。随之马车剧烈的往前一冲,持盈趴在了云夙的膝盖上。
“啊!”
持盈一怔,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国师妻子?”没想到那个美绝人寰的银发男竟然已经结婚了。
众人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悚,小男孩很快就吃了一记爆栗子,之后便再也没人搭理持盈。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持盈才听到有人叫她:“这位就是持盈姑娘吧?国师让我来转告你,他今天要见大夏来的静和王,让你先到听风小筑歇息片刻。”说话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
持盈不好推月兑只得跟着那老者去了听风小筑。说是小筑,但事实上却大得有些夸张。三栋鳞次栉比的建筑,红瓦红墙,临水而立。水中浮着两只鸳鸯,水畔立着两只白鹤。这地方看起来倒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持盈敲了敲脑袋,心想自己真是穿越剧看多了,脑子都看坏了。上了曲桥,经过一处水榭,持盈看见那放着一张古琴,琴身朱红,琴弦银白,十分漂亮。
高高的围墙,错落有致的庭院。松竹梅,恰到好处地点缀在院子的边边角角,持盈四处打量着这座府邸,竟发现它满是浓浓的江南风情。可东羌,在古代难道不是蛮夷之地吗?
听他松口,持盈忍不住喜上眉梢,拉着云夙一溜烟就跑出了听风小筑。
“没事了。如果只是见他,倒也没什么不敢。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啊。”持盈忧心忡忡地看着云夙,“只要不做什么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我都可以尝试去做。”
落日的余辉映红了半边天空,恢弘瑰丽的古代建筑让持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怆之感,她出神地看着小窗外,忽然记起自己没穿越时最喜欢四处行走看那些古建筑,去寻找那种特殊时空交错之感。没想到现在,她竟已经来到了这个时空。
结果司天监一众工作人员都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接着便是此起彼伏地斥责:“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么没规矩?国师也是你说见就见的。”
“怎么?云夙舍不得?”紫衣人嘲讽地看着云夙。
“静和王,朕最不喜欢兜圈子!”接着前面那声音,后面有人这样接了一句。可诡异的是,持盈觉得这声音像极了昨天晚上那紫衣国师。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已经忍不住要从湖畔假山后钻出来了。
“云大哥,你商人的身份是假的吧?”持盈瞥了云夙一眼,她深知云夙接近她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她的命,所以她决定试他一试。可是没想到云夙倒是非常爽快地承认了:“并非是假,只是有些复杂而已。我家中祖辈有人在朝中为官,所以我认识一些官场中人。国师就算一个。”
“我娘是江南人,这府邸就是我爹为她建的。不过,我也是非常喜欢。”云夙似乎总是轻而易举地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难道是因为我跟他死去的妻子真的有哪些地方想象吗?”持盈自言自语地说问:“云夙大哥,国师一直叮嘱你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云夙捕捉到她的表情变化,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也只是笑了笑。于是马车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古怪起来。不过持盈也明白,就算云夙隐瞒了身份,她现在也是无可奈何了,更何况现在马上到了他的地盘。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到这里,她用浅浅的笑容将心中的疑虑仔细藏好,故作惊讶地说:“云夙大哥真没想到你竟有通天的本事。”
持盈摇摇头。
“自古钱可通天。我只要将给落迦族一部分抽成,我不信他们会不答应。”说了这么一通话,持盈也觉得心中那份紧张少了些,只是她还是不太敢与对面这紫衣男人对视,因为她总觉得他的眸子里藏着什么东西。
到了采春殿持盈才意识到所谓的采春殿并非是一座真正的宫殿,而是一处偌大的浮在水面上的园子,或者说是一座水中小渚?于是难题也来了,这小渚四周站着的全是禁卫军,别说她想上小渚就连露脸都不行。
话未落音早有几个仆人打开了帘子,毕恭毕敬地低唤:“主人。”
“云大哥,那国师怎么会认识你?而且这生意上的事好像也不归国师管啊。”在回去的路上,持盈讲出了心中的疑惑。没想到云夙答非所问地回答:“盈儿,你明天想去见他吗?”
昆山玉碎凤凰叫,老鱼跳波瘦蛟舞。
“你不要欺人太甚。”刚才似乎是这声音的主人在发飙。这谈话的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
直到那绣着精致花纹的黑色靴子出现她的视野里。顺着这双美丽的靴子,持盈找到了那张冷酷而俊美的脸。他的银发在黯淡的光线中兀自发着浅浅的银光,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美。
“你喜欢这丑丫头?”百里封玄嘲弄地扬了扬唇,双眸不屑地扫过持盈的脸。
“你们是什么人?”
持盈一听立即将几天来的疑虑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兴高采烈地问:“真的?那我马上去准备。”
紫衣国师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问:“不是让你在听风小筑等我吗?”
紫衣男子沉默了半晌,忽地对持盈道:“你,抬起头来。”
“她果真不是……”百里封玄将迷离的目光投向了湖心的粼粼水光,声音里有淡淡的失落。“可是假如她不是,云夙,你又为何这样紧张?”他转过脸来,那双冰冷的眸子就这么霸道的在云夙脸上逡巡。
“没错。不过可惜,她已经过世很久了。”
“正因为不是,我才紧张。我怕大人认错人,让我失去最心爱的女人。”云夙的语气听不出半点起伏,持盈揣测他这番话或许紧紧只是想将她救出这危险境地。
“放心吧云大哥。”持盈挥挥手,自信满满地走了进去。只是一离开云夙的视线,她立即就改变了之前的方向。她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云夙的身份跟东羌皇宫有问题,那总能在这里找到蛛丝马迹。不如趁着现在,四处逛逛,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前半句是浪漫喜剧,没想到后半句竟是人间惨剧了。
“找到医好她的法子?”持盈狠狠敲了敲脑袋,难道说话的人真的是贺兰姿擎?难道他说的是指找到了医好锦心的法子?可是贺兰姿擎怎么会是静和王?如果他是静和王,又为什么会跑到锦阳城去开了间酒馆?持盈的脑子又乱了,各种纷繁的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让她头昏目眩。
“国师什么时候变成紫衣银发了?”最角落里一个小个子男孩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一定跟我一样都是新来的。”
“记得这里吗?”淬着万年玄冰的声音,让持盈如遭点击。天啊,果然被她猜中了,他把她错当成某人……
云夙一怔,终于警觉地盯住了持盈:“国师大人——”
持盈手握茶碗,甜甜地答道:“我们终于要到云夙大哥的故乡了。”
“静和王这次带了侧妃来,你们要更加仔细伺候着。”
听到国师两个字,持盈鼓足勇气抬起了头。紫衣国师扔冷冷地注视着她,那张俊美的脸就好像戴了一张画皮,没有一丝表情。
“云……大官人,”他结结巴巴地说:“您要举荐的就是这位姑娘?若说咱们宫内的确需要很多大夏那边儿的东西,别的不说,就说那大夏的彩瓷就需要近万件。就凭这位姑娘,她可以吗?”
“国师大人恕罪。”云夙拥着持盈跪了下来。
听他如此说,持盈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因为他的解释似乎能说得通,只是持盈也并非是那么容易忽悠的,她深知云夙与国师的交易背后一定有什么更深层的秘密。但是现在,她不想去想深究,因为毕竟这与她无关。比起这件事,她更好奇大夏静和王那番话,更好奇他的真面目。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持盈都跟着云夙四处逛。持盈以商人的敏感与自觉,采办了很多东羌的小玩意准备带回大夏去销售,这其中有产自东羌的特殊香料,精巧的木雕、花籽等等。就当这是打开大夏与东羌贸易之路的第一步吧。
“盈儿前面就是仙琅山,东羌的风水龙脉所在。从仙琅山可以看到落迦族的紫峦山上的天机台。落迦族历代冉羽圣女居住的地方。”
持盈举目远眺,但奈何阳光强烈,她不得不眯起眼睛,于是此时,云夙体贴地以手帮她遮住眼前的强光,还笑问:“如此,还看得清吗?”或许是心中原本就将云夙定位成了大哥,所以对于他任何亲密体贴的举动,持盈都不会觉得突兀尴尬。此时,她索性扯下他的大手,笑嘻嘻地说:“不如上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