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听得津津有味,因為這听起來很像是神話故事。
「冉羽聖女是什麼來頭這麼厲害?」持盈好奇地問。
雲夙瞥了一眼持盈,笑道︰「來頭?這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每一位冉羽聖女都是美絕天下,聰明絕頂。原本我畢生的願望就是去落迦看一看冉羽聖女,誰知她卻失蹤了。」
雲夙看她笑了,似乎也舒了一口氣。
「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會帶你四處轉轉。」雲夙一邊說,一邊已經命人帶持盈去客房。持盈有些不安,于是月兌口就問︰「那,我們什麼時候去談生意?」即便是沒有對雲夙的懷疑,持盈也是有些著急的,畢竟這來回就要四個月,她擔心著家里地窖工程的進展以及瑪瑙果的收獲。
紫衣男盯著她的臉,半晌才問︰「听說你想重開大夏到東羌的商路?」
百里封玄嘆息道︰「你說的很對。」
紫衣人看了看她那張夸張的笑臉,沉默半晌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先跟我來。」
「盈兒等會兒你不要多說話,一切看我眼色行事。」雲夙縝密而謹慎地叮囑著持盈,持盈已經有些緊張了,她雙手握拳,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這首曲子有印象?」
一個身著紫色長袍的男子從外款款走來,他那一頭銀發讓持盈驚訝地瞪大了眼楮。男子一張略顯蒼白的臉上,瓖嵌著一雙淡紫色的眸子,眸光犀利閃亮,似乎沒有什麼能從那犀利的目光之下逃月兌。在燈光之下泛著銀光的齊腰長發用三根紫色緞帶系著,發尾欠著一枚純金的發扣。持盈細心地發現他發帶上的花紋跟當初雲夙頭發上的是一樣的。而且男人紫色長袍上也繡著星輝日月的暗紋,難以形容的典雅高貴,讓持盈覺得高不可攀。在那淬著寒光的冷眸逼視之下,持盈沒出息的低下了頭。
「落迦族的聖女!」
持盈轉身就走,但走了幾步她又轉身,「國師大人,那我們的生意……」
紫衣國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隨手就打開了門鎖。
持盈不服氣地說︰「是他要我來的。紫衣服,銀發……」
「啪」一聲巨響,好似有什麼東西斷裂開來。
持盈隨手抓起果盤中幾枚漂亮的果子塞給她,笑米米地說︰「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小宮女拿著果子竟真的歡天喜地地跑了。持盈四下看了看,果斷大模大樣地朝采春殿去了。她去采春殿的目的很簡單也很明確就是去看看那個靜和王長得什麼樣。于是心里琢磨著,她就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了采春殿。
雲夙神秘地一笑,搖了搖頭︰「前面馬上到壽陽了,這個問題我以後再告訴你。」
「正如王總管所說,東羌宮里需要的東西很多,但能不能運來,就看你本事了。」
就這樣,他們一路探討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打發著旅途的無聊,終于在二十幾天之後到了落迦族的界內。
啪啦,雲夙手中棋子應聲而落,隨之連臉色都變了。
「听風小築。」他大步流星地走在她前面。
「我真的……」
百里封玄瞥了雲夙一眼,淡淡地一笑︰「你們走吧。但是雲夙,你答應我的事,不要忘記了。」
「我此生只愛她一人!」
外面的對話持盈听得一清二楚,也听得她是面紅耳赤火冒三丈,這個雲夙為什麼每次都要佔她便宜?娘子?馬上要生了?持盈看著自己平坦的小月復,氣得咬牙啟齒。可是沒等她生完氣,馬車就又繼續行進了。這說明雲夙已經解釋清楚了,只是她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雲夙不讓那個士兵看見她?
冷不丁持盈就走到了一個小亭子附近,躲在假山洞里,她听到了一個太監頭頭兒在教訓著一群小太監。大夏的靜和王?難道就是表姐口中那個天下無雙的美男子?持盈托著下巴,豎起耳朵想再听點什麼。
紫衣男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那,我要的東西你帶來了沒有?」
「哈哈……王,你還真是一點都變。」這聲音……分明就是賀蘭姿擎!持盈心驚肉跳地豎起了耳朵。
了本生笑。持盈回過神來,剛才那一瞬間她真以為雲夙是賀蘭姿擎的孿生兄弟。不過,也許是真的是中邪了,因為賀蘭姿擎和雲夙相差真是太多了。
也許是從未見過有這樣頭腦的女人,紫衣男禁不住多看了持盈幾眼,之後才略帶嘲諷地笑道︰「那你準備如何通過落迦族?」
「姑娘認識這琴嗎?」老者問。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雲夙便帶著持盈朝東羌的皇宮出發。一直以來受古裝電視劇的影響,持盈以為進宮是非常容易的事,可她忽視了那些人進宮之所以容易是因為他們出身高貴,而自己這次卻穿越成了一個低賤的商人,所以一路沿著那些偏僻的宮門與宮道走進來,她才發現什麼叫做宮門如海。
「是。」
「盈兒你很聰明。」雲夙毫不吝嗇地夸獎她,「不過……在這世上好像還有誰能偷走冉羽聖女呢!」
等她想完了,亭子里的太監們也都走光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出來,看著已經升到半空的太陽才記起要去司天監見紫衣國師的事。于是一路打听,她不顧形象地跑進了司天監。
持盈瞥了那玉佩一眼,做工非常精致,可是如何分辨這是偽造的呢?一瞬間,持盈再看雲夙,心中忽然就多出了幾分莫名的不信任。也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忘記了雲夙來歷不明。
「國師大人,快放我出去,誤會,一切都是誤會。」持盈厚著臉皮嘿嘿傻笑。
雲夙牽著有些發懵的持盈,從容地下了馬車。
「司星大人說那是您妻子生活過的地方,我不敢玷污。」持盈乖巧地編了個謊,「所以我就隨便走走,沒想到就走到了采春殿。」
「大官人,」那小太監看了看持盈,之後便伏在雲夙耳邊嘀咕了幾句,雲夙面色微變,之後又笑了笑。「無妨,我們馬上就走。」說完,他攜著持盈的穿廊過戶,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王公公,您久等了。」雲夙帶著持盈走了進去,持盈馬上就見那坐著一個五十來歲的胖太監。只是那太監看雲夙的表情有著說不出的怪異,好像……有些如坐針氈。
「是的,我差點還見到他了。」持盈抓著馬車上的流蘇,「不過被發現了。我听到他跟國師在才吵架。」說完,她別有深意地看著雲夙的面孔,但他竟只是一笑置之。
說完,他紫衣翻飛,飄然離去。持盈這才舒了口氣,再看雲夙與那胖太監,兩人的表情都是說不出的怪異。
雲夙先是一怔,接著卻又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道︰「落迦族連年征戰所以對出入境人員盤查得特別緊,于是我偽造了這個……」他從腰中解出一塊圓潤的玉,在持盈面前晃了晃笑呵呵地說︰「落迦族御風部落的王令。」
「為什麼?」持盈不解地追問。
翌日清晨,雲夙再次將持盈送進了皇宮,只是這次他似乎並未打算陪同她。
「盈兒,前面我們就要進入落迦城了,記住我的話,諸事小心。」雲夙神色凝重地又叮囑了持盈一番,這才掀開窗戶簾子往外看了看。持盈也好奇地探出了小腦袋,入眼盡是破敗不堪的建築以及面有菜色的老百姓。持盈莫名心酸,一陣嘆息。
「走吧。」他淡淡的語氣里滿是遠遠的疏離,持盈覺得這家伙不像是活人。渾身都籠罩著莫名的冰冷氣息,讓人覺得特別不舒服。
持盈被紫衣人那冷冽的眸光看得頭皮發麻,她嘴皮子打架地問︰「你想要我做什麼?」
「窺天眼?難道是用來偷窺的東西?」持盈不解地看著雲夙︰「我沒听過。」
「找一個人。」雲夙淡淡地回答。zVXC。
「雲夙,你僭越了。」百里封玄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論罪,當斬。」
雲夙扭頭朝她看了看,蹙眉問︰「盈兒有些事急不得。」說完他竟不再管她,轉身飄然離去。持盈的壞心情繼續發展,這種夾雜著懷疑與不安的心情竟讓她在以後的幾天里都是寢食難安。連續好幾天她都沒看見雲夙,問周邊的侍從,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第三天傍晚,他才興沖沖地出現。
紫衣男人從容而優雅地從他們身邊走過,然後坐在了王公公之前做過的位置。
事情好像遠比她想象的要復雜,持盈覺得自己好像已經陷入了某個復雜的事件中了。可是她現在想月兌身還來得及嗎?不過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做成了東羌皇宮這筆生意。雲夙知道落迦族聖女的來龍去脈,還能答應東羌國師去找聖女,這是不是說明雲夙與失蹤的這位聖女關系非同一般?
持盈驚恐地搖頭,大聲道︰「不記得,我根本沒听過。」不知為何,听完百里封玄的琴,持盈覺得自己的大腦瞬間空了一下,之後就莫名地多出了好多記憶。但她確定這些記憶不是她的,好像她身體里還有另外一個人。而且這記憶也很奇怪,似乎是深深的愛戀里夾雜著莫名的憤怒。這愛戀讓她憂傷得想哭,而這憤怒則讓她想沖上去狠狠地揍對面男人一頓。她被自己的變化嚇壞了。
「盈兒我們到了。」
「你……」持盈恍惚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指著他
「那,國師要你找那位聖女做什麼?」持盈想把話題引到靜和王身上,「今天那位靜和王來訪不會也是為了此事吧?」
「還不快走!」一聲低斥,馬車又緩緩啟動。持盈滿月復狐疑地等著雲夙,可是他卻遲遲都沒上車。強烈好奇心驅使之下,她悄悄地掀開了簾子,正巧看見雲夙掀開衣襟的一角似乎是給那士兵看什麼東西,從這個角度來看,持盈猜測應該是玉佩之類的。
士兵看了那件東西之後,表情變得十分古怪,最後竟像是被定格在那似地的半天都沒說話,眼看著持盈的馬車慢慢走了過去,然後雲夙矯健地追了上去。
「王,」一如既往的平靜從容,除了賀蘭姿擎,持盈想不出還有誰有這種泰山崩于前而巋然不動的風度。「我這次來,一是欣賞東羌的風土人情;二,就是給你帶個消息。我已經找到了醫好她的法子,所以……我們之間的事尚未結束。」這語氣雖然听起來溫柔平和,可卻分明滿是警告的味道。都說大夏在三國中是實力最強的一個,如此看來果真不錯,一個小小靜和王竟然敢公然叫板東羌皇帝。
「姑娘莫要推辭,國師很快就能過來。」
「王公公放心。只要您把這生意給我,甭說這上萬件彩瓷就是十萬件百萬件,持盈也能幫您弄來。」持盈自信滿滿地說著,早把雲夙的叮囑忘到了腦勺後︰「而且我現在正在培育能在冬天生長的水果蔬菜,到時候東羌的皇親國戚都能在大雪飄飄的日子里吃上最新鮮的地莓與青菜了。」
持盈鬼叫道︰「那是當然。你忘了啊,我的目標是成為女皇商,現在才是萬里長征第一步,哪能輕易放棄!」
「你知道?」那張俊美的面孔頃刻罩上了一層青色的陰影,只是持盈卻並沒注意到這些,只是出神地看著小窗外,一本正經地說︰「你想,落迦族內斗最受益的是誰?是大夏和東羌!而怎樣才能使落迦族內斗呢?肯定把他們的聖女偷走!所以,冉羽聖女不在大夏就在東羌!可憐的聖女,不知道被糟踐成什麼樣了。」
翌日傍晚,他們進了東羌的地界。這里的一切的跟落迦族已經是迥然不同,大街上車水馬龍,人潮如織,一看就是盛世繁華。
持盈月兌著下巴苦苦思索了半晌,才悠悠地說︰「我知道冉羽聖女去了哪里。」
「雲大人——」
坐在濕漉漉髒兮兮的大牢里,持盈對自己的冒失很後悔。她想假如自己不那麼激動地站出來,或許還有機會看清楚那兩個人,如今怕是再沒機會了。一根根數著地上的稻草,持盈惡狠狠地咒罵著抓她進來的禁衛軍。
雲夙笑著點了點頭。
「那他真是可憐。」持盈嘟噥了一句。
雲夙動作嫻熟地拖起她的小腦袋,一邊揉著她的下巴一邊嗔怪道︰「這也能摔倒?!」就在持盈覺得他的動作過于親密,她尷尬異常時,卻忽听他說︰「你呆著別動,我下去看看。」青色身影一閃,他已經掀開簾子走了下去。
「盈兒,」雲夙低喃一聲,聲音和表情都變得有些怪異了,「你……可听說過窺天眼?」
「紫衣服銀發?」眾人一臉驚訝地看著她。
百里封玄一言不發,默默地撥了一下琴弦。悅耳而圓潤的聲音,瞬間穿透持盈那混沌的大腦。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琴畔的男子,只見他不知何時換上了一件暗紅的長袍,袍上繡著淺金色的暗紋,難以描摹的華貴典雅……他星眸微閉,薄唇輕揚,全神貫注地撥弄起琴弦。
可是持盈怎麼會乖乖听話在這里無聊的坐著,那老者一走,她立即就逮住了一個宮女。可巧這宮女也是個話癆。
胖太監看了看雲夙又看了看紫衣男子,臉色蒼白如紙,半天也沒能說上一句話。最後,在紫衣男子眸光的震懾之下,他撲通一聲跪下,口中恭敬地低喃︰「奴才見過國師大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答非所問地看著她,隨手給她到了杯茶,「休息一下,明天傍晚我們差不多就能到東羌了。」
持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緊跟著那老者追問︰「國師有事那我不如改天再來好了。」她總覺得似乎哪里出了問題,可是卻總也理不清頭緒。
「一別三載,王,別來無恙?」清澈平靜的水面上傳來悅耳的男聲。听到這個聲音,持盈不由得一怔,這聲音好耳熟!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持盈扯著雲夙的衣服,看著百里封玄。
「雲夙,好久不見。」紫衣男端起茶碗輕輕呷了一口,只是語氣雖然是輕描淡寫,但听起來卻似乎他原本就認識雲夙。
「賀蘭姿擎!」听到這里持盈已經忍無可忍地從假山里鑽了出來,只可惜她剛一露頭立即就被兩個禁衛軍死死按在了地上。緊接著就是此起彼伏地「有刺客」。持盈扯著嗓子解釋,但沒人听她的。根本沒等她看清楚湖中心談話的到底是誰跟誰,她就被拖走了。
持盈理理思緒,冷靜地回答︰「沒錯。我認為這對大廈和東羌來說是一件雙贏的事。據我所知,大夏需要東羌的毛皮美酒,而東羌則需要大夏的彩瓷、絲綢。而我所在的錦陽城地處兩國交界,應該是最好的通商之所。」
「你們都仔細些,上頭說了,今兒大夏的靜和王就到了,可不能怠慢了,讓人看了笑話去。」
「盈兒,記住我的話。」他又叮囑了她一遍,「傍晚我會在南門等你。」
持盈一凜,先是看了一眼雲夙,才慢慢對上了那雙紫色的雙眸。
持盈尚未欣賞完胖太監那一臉的驚疑,就突兀地听到了第三個聲音。這個聲音渾厚凝重而且帶著讓人天生的臣服之力。就好像叢林里的動物听到老虎的嘯聲都忍不住下跪一樣,持盈听到這個聲音竟不由自主地噤聲。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雲夙,只見他微微垂首,準備端茶碗的手有些僵直地停在了原處。
听到靜和王,雲夙臉色微變,下意識地問︰「他來東羌了?」
「雲大官人慢走!」兩人正走著,忽听背後傳來一聲呼喊。
「怎麼了?」雲夙蹙眉問。
「國師大人,感情你真是把我當成了您死去的妻子?不過,听您這麼說,您妻子一定是貌美如花的大美人,那麼我這樣的丑丫頭又怎麼會是她?所以您一定是認錯人了。」持盈做了個深呼吸,勇敢地對上了那雙冰一樣的眼楮。
「盈兒,反正生意已經談成了。明後天我帶你四處走走,我們就可以動身回錦陽城了。」雲夙伸手掀開小窗簾指著外面道︰「你看,東羌的夜晚是不是很美?」
「不必緊張,是熟人。」雲夙拍了拍她的肩,便朝那小太監走去,「蕭公公好,請問王總管到了嗎?」
「雲夙大哥,沒想到國師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回去的路上,持盈非常高興。但雲夙卻是非常凝重,容易嗎?這丫頭根本沒意識到剛才她經歷了什麼吧!百里封玄給她彈了一首《寧心》,她沒出現幻覺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紫衣人冷笑︰「有沒有道理,就看她的本事了。」
老者笑了笑,喃喃自語道︰「這琴名風聲。是國師摯愛的妻子的。」
雲夙果斷搖搖頭,沉聲道︰「草民依然在幫您找。」
持盈有幾分忐忑,心想自己莫不是長得很像他死去的妻子?如果是這樣,那可真是狗血了。夜晚中听風小築,燈火通明,宛若一座浮在水面的仙宮。紫衣百里封玄安靜地坐在臨水的琴台上,兩只白鶴也像他一樣安靜地立在那里。
「哦?」紫衣男人抬高了聲音,之後又是冷笑一聲︰「是嗎?我可听說,大夏靜和王已經找到了醫好靜和王妃的法子!」冷冽的聲音讓持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她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只見紫衣人宛若冰雕一般,冷冷地注視著雲夙。奇怪的是雲夙的反應,沒有慌亂,沒有緊張,只有出奇的從容自若︰「只是謠傳而已。」
沒想到老者竟笑了,「姑娘,你就先在這飄香水榭坐著,我去去就回。」
雲夙一怔,忽地笑了出來。不過他不得不佩服持盈,因為,她看問題的確非常敏銳。
「盈兒收拾收拾我們進宮了。」他開心地說︰「我聯系上了那個朋友,他說今晚就能帶我們去見內務總管。」
「這麼說,您是答應了?」持盈開心地問。
三四個內侍跟在雲夙身後,死死地拉著他的衣袖,但這依然組擋不了他前進的腳步。當雲夙怒火沖天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持盈才記起跟他的約定,他黃昏時會在宮門口接她。也許是被內心深處那股莫名恐懼的驅使,也許是因為緊張,持盈見雲夙遠遠走來,竟失控地撲進了他的懷里。
「看來你真的很想做成這筆生意。」雲夙無奈地笑了笑。
他一曲終結,持盈覺得只有這千古佳句能描述琴聲的優美。更詭異的是,她竟然覺得這樂音很耳熟!
「軍爺,我們是東羌客商,準備回家。車內是我娘子,她馬上就要生了,行動略有不變,還請軍爺通融。」
持盈順著他的方向望去,只見圓月當空,竟是說不出的清明。可是持盈的心中卻滿是白天里的情景。
她機械地點了點頭,竟不知再說什麼。
「草民見過國師大人。」持盈尚未從各種復雜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卻見雲夙也款款地跪了下去。她立即就有些莫名緊張,壓抑地清了清喉嚨,她小心翼翼地跪在了雲夙身側。
雲夙隨即停了下來,持盈狐疑地看著他。
「姑娘是問國師在哪里見靜和王?」小宮女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楮,賣了個官司道︰「論說我是不能告訴你的。不過你是國師的座上賓,所以告訴你無妨,就在采春殿,穿過那芍藥圃再拐個彎就到了。」小宮女不但告訴她地點,甚至連具體怎麼走都告訴她了。
「你給那人看什麼?」持盈劈頭就問。
雲夙依然低著頭,半晌才笑道︰「沒想到國師大人還惦記著草民。」
「雲大人,您不能進去——」
「國師大人,持盈姑娘說得很有道理。」雲夙順勢幫腔。
紫衣人微微側臉,又冷笑了一聲︰「如此,我還真沒想好。既然這樣,你今晚就先回去。明早到司天監來找我。」
月光之下,雲夙一身玉色長衫,越發襯得面容如玉,雙眉如畫。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看著持盈,簡直就像是另一個賀蘭姿擎。
「什麼人?」
「你找到了醫好她的法子?你真的喜歡她嗎?」充滿怒火地質問,持盈不用看也知道說法人已經是怒火沖天了。
持盈最不喜歡別人說她丑,于是對這引發美男的好感度瞬間降到了零。一沒了那份崇拜的悸動,持盈的腦袋瞬間就清醒了很多,嘴巴也利索了。
雲夙舒了口氣,模模她的小腦袋笑道︰「沒听過就最好。記住,明天你若真想去見國師,就要裝傻充愣。」
「好大的口氣。」
靜和王出訪東羌帶了側妃?持盈的好奇心徹底被勾了出來。她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只隨意這麼進了一次宮就能遇見大夏的美男子靜和王。等回到錦陽城,她一定要好好吹噓一番不可。看著手中的手絹,持盈一怕大腿腦中冒出了個大膽的想法︰她應該去找靜和王要個簽名。
「我從來都沒來過,怎麼會對這里有印象?大人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從小就生活在錦陽城,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遠門。」持盈賣力地解釋著。
「請問,國師在不在?」她開門見山地問。
隨著一座宏偉的古代建築進入視野,馬車停住了。
「大夏民女見過國師大人。」持盈緩緩神,彬彬有禮地給這個男人行了個大禮。
持盈不是傻子,其實她早就察覺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比如雲夙的身份,起碼從這幾天的情況來看,他絕不是什麼普通的商人,一定有些背景。只是,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呢?接近她難道是為了他剛才說的那什麼窺天眼?可是她從未听過這麼一個玩意兒啊。
「去哪里?」持盈小心翼翼地問。
「站住!」一聲厲喝,打斷了她的思緒。隨之馬車劇烈的往前一沖,持盈趴在了雲夙的膝蓋上。
「啊!」
持盈一怔,不由自主地抬起了頭,「國師妻子?」沒想到那個美絕人寰的銀發男竟然已經結婚了。
眾人的表情變得更加驚悚,小男孩很快就吃了一記爆栗子,之後便再也沒人搭理持盈。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持盈才听到有人叫她︰「這位就是持盈姑娘吧?國師讓我來轉告你,他今天要見大夏來的靜和王,讓你先到听風小築歇息片刻。」說話的是位上了年紀的老者,鶴發童顏,精神矍鑠。
持盈不好推月兌只得跟著那老者去了听風小築。說是小築,但事實上卻大得有些夸張。三棟鱗次櫛比的建築,紅瓦紅牆,臨水而立。水中浮著兩只鴛鴦,水畔立著兩只白鶴。這地方看起來倒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持盈敲了敲腦袋,心想自己真是穿越劇看多了,腦子都看壞了。上了曲橋,經過一處水榭,持盈看見那放著一張古琴,琴身朱紅,琴弦銀白,十分漂亮。
高高的圍牆,錯落有致的庭院。松竹梅,恰到好處地點綴在院子的邊邊角角,持盈四處打量著這座府邸,竟發現它滿是濃濃的江南風情。可東羌,在古代難道不是蠻夷之地嗎?
听他松口,持盈忍不住喜上眉梢,拉著雲夙一溜煙就跑出了听風小築。
「沒事了。如果只是見他,倒也沒什麼不敢。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啊。」持盈憂心忡忡地看著雲夙,「只要不做什麼對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我都可以嘗試去做。」
落日的余輝映紅了半邊天空,恢弘瑰麗的古代建築讓持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愴之感,她出神地看著小窗外,忽然記起自己沒穿越時最喜歡四處行走看那些古建築,去尋找那種特殊時空交錯之感。沒想到現在,她竟已經來到了這個時空。
結果司天監一眾工作人員都以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她,接著便是此起彼伏地斥責︰「哪里來的野丫頭,這麼沒規矩?國師也是你說見就見的。」
「怎麼?雲夙舍不得?」紫衣人嘲諷地看著雲夙。
「靜和王,朕最不喜歡兜圈子!」接著前面那聲音,後面有人這樣接了一句。可詭異的是,持盈覺得這聲音像極了昨天晚上那紫衣國師。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之下,她已經忍不住要從湖畔假山後鑽出來了。
「雲大哥,你商人的身份是假的吧?」持盈瞥了雲夙一眼,她深知雲夙接近她的目的並不是想要她的命,所以她決定試他一試。可是沒想到雲夙倒是非常爽快地承認了︰「並非是假,只是有些復雜而已。我家中祖輩有人在朝中為官,所以我認識一些官場中人。國師就算一個。」
「我娘是江南人,這府邸就是我爹為她建的。不過,我也是非常喜歡。」雲夙似乎總是輕而易舉地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難道是因為我跟他死去的妻子真的有哪些地方想象嗎?」持盈自言自語地說問︰「雲夙大哥,國師一直叮囑你的到底是什麼事啊?」
雲夙捕捉到她的表情變化,似乎想要解釋什麼,但最終也只是笑了笑。于是馬車里的氣氛瞬間變得尷尬古怪起來。不過持盈也明白,就算雲夙隱瞞了身份,她現在也是無可奈何了,更何況現在馬上到了他的地盤。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杰。想到這里,她用淺淺的笑容將心中的疑慮仔細藏好,故作驚訝地說︰「雲夙大哥真沒想到你竟有通天的本事。」
持盈搖搖頭。
「自古錢可通天。我只要將給落迦族一部分抽成,我不信他們會不答應。」說了這麼一通話,持盈也覺得心中那份緊張少了些,只是她還是不太敢與對面這紫衣男人對視,因為她總覺得他的眸子里藏著什麼東西。
到了采春殿持盈才意識到所謂的采春殿並非是一座真正的宮殿,而是一處偌大的浮在水面上的園子,或者說是一座水中小渚?于是難題也來了,這小渚四周站著的全是禁衛軍,別說她想上小渚就連露臉都不行。
話未落音早有幾個僕人打開了簾子,畢恭畢敬地低喚︰「主人。」
「雲大哥,那國師怎麼會認識你?而且這生意上的事好像也不歸國師管啊。」在回去的路上,持盈講出了心中的疑惑。沒想到雲夙答非所問地回答︰「盈兒,你明天想去見他嗎?」
昆山玉碎鳳凰叫,老魚跳波瘦蛟舞。
「你不要欺人太甚。」剛才似乎是這聲音的主人在發飆。這談話的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深仇大恨。
直到那繡著精致花紋的黑色靴子出現她的視野里。順著這雙美麗的靴子,持盈找到了那張冷酷而俊美的臉。他的銀發在黯淡的光線中兀自發著淺淺的銀光,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美。
「你喜歡這丑丫頭?」百里封玄嘲弄地揚了揚唇,雙眸不屑地掃過持盈的臉。
「你們是什麼人?」
持盈一听立即將幾天來的疑慮拋到了九霄雲外,她興高采烈地問︰「真的?那我馬上去準備。」
紫衣國師瞥了她一眼,冷冷地問︰「不是讓你在听風小築等我嗎?」
紫衣男子沉默了半晌,忽地對持盈道︰「你,抬起頭來。」
「她果真不是……」百里封玄將迷離的目光投向了湖心的粼粼水光,聲音里有淡淡的失落。「可是假如她不是,雲夙,你又為何這樣緊張?」他轉過臉來,那雙冰冷的眸子就這麼霸道的在雲夙臉上逡巡。
「沒錯。不過可惜,她已經過世很久了。」
「正因為不是,我才緊張。我怕大人認錯人,讓我失去最心愛的女人。」雲夙的語氣听不出半點起伏,持盈揣測他這番話或許緊緊只是想將她救出這危險境地。
「放心吧雲大哥。」持盈揮揮手,自信滿滿地走了進去。只是一離開雲夙的視線,她立即就改變了之前的方向。她是這麼認為的如果雲夙的身份跟東羌皇宮有問題,那總能在這里找到蛛絲馬跡。不如趁著現在,四處逛逛,或許能有什麼發現。
前半句是浪漫喜劇,沒想到後半句竟是人間慘劇了。
「找到醫好她的法子?」持盈狠狠敲了敲腦袋,難道說話的人真的是賀蘭姿擎?難道他說的是指找到了醫好錦心的法子?可是賀蘭姿擎怎麼會是靜和王?如果他是靜和王,又為什麼會跑到錦陽城去開了間酒館?持盈的腦子又亂了,各種紛繁的念頭在腦海里橫沖直撞,讓她頭昏目眩。
「國師什麼時候變成紫衣銀發了?」最角落里一個小個子男孩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一定跟我一樣都是新來的。」
「記得這里嗎?」淬著萬年玄冰的聲音,讓持盈如遭點擊。天啊,果然被她猜中了,他把她錯當成某人……
雲夙一怔,終于警覺地盯住了持盈︰「國師大人——」
持盈手握茶碗,甜甜地答道︰「我們終于要到雲夙大哥的故鄉了。」
「靜和王這次帶了側妃來,你們要更加仔細伺候著。」
听到國師兩個字,持盈鼓足勇氣抬起了頭。紫衣國師扔冷冷地注視著她,那張俊美的臉就好像戴了一張畫皮,沒有一絲表情。
「雲……大官人,」他結結巴巴地說︰「您要舉薦的就是這位姑娘?若說咱們宮內的確需要很多大夏那邊兒的東西,別的不說,就說那大夏的彩瓷就需要近萬件。就憑這位姑娘,她可以嗎?」
「國師大人恕罪。」雲夙擁著持盈跪了下來。
听他如此說,持盈到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因為他的解釋似乎能說得通,只是持盈也並非是那麼容易忽悠的,她深知雲夙與國師的交易背後一定有什麼更深層的秘密。但是現在,她不想去想深究,因為畢竟這與她無關。比起這件事,她更好奇大夏靜和王那番話,更好奇他的真面目。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持盈都跟著雲夙四處逛。持盈以商人的敏感與自覺,采辦了很多東羌的小玩意準備帶回大夏去銷售,這其中有產自東羌的特殊香料,精巧的木雕、花籽等等。就當這是打開大夏與東羌貿易之路的第一步吧。
「盈兒前面就是仙瑯山,東羌的風水龍脈所在。從仙瑯山可以看到落迦族的紫巒山上的天機台。落迦族歷代冉羽聖女居住的地方。」
持盈舉目遠眺,但奈何陽光強烈,她不得不眯起眼楮,于是此時,雲夙體貼地以手幫她遮住眼前的強光,還笑問︰「如此,還看得清嗎?」或許是心中原本就將雲夙定位成了大哥,所以對于他任何親密體貼的舉動,持盈都不會覺得突兀尷尬。此時,她索性扯下他的大手,笑嘻嘻地說︰「不如上去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