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安只是一脸迷糊样的看着眼前的大蛇,仿佛并不清楚近在咫尺的那颗巨大脑袋,只要一张口,便会将自己囫囵个儿的吞下肚去。
这也是对富安的训练之一,要求很简单,在面对任何突发情况时,都要求富安不动声sè。
暗处,躲在一旁观察富安反应的几位,看着富安那一脸的迷糊样,都是一脸的惊讶。
“不会是吓傻了吧?”一位面貌凶恶的中年大汉,明显不相信只有一岁大的富安,能够有如此出sè的心理素质。
“不是,真正吓傻的眼神儿会突然定住,这小子虽然一脸懵懂,眼神儿却是滞都没滞一下。”另一位明显jīng于此道,一看富安表情,便知道他屁事儿没有。
“这小子就不知道怕?”那相貌凶恶的大汉,还是不能相信,自家小时候就以胆大著称,却也没大到这等程度,要知道这小家伙儿才一岁大啊。
挨在他身边的同伴定定地望了富安半晌,这才叹了一声:“这小子,就是个天生的骗子!”这位说话的,号称“憨骗王”,天生一张憨面,最擅长于不动声sè间装傻充愣骗取他人信任,所谓大jiān似忠,说的就是这种人。一看富安那一脸的迷糊样儿,他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同的疑问:“这小子真的只有一岁?”
刚刚被之前那一连串儿训练弄得灰头土脸的富安,此时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小样儿,这点儿戏法儿就能唬住哥了,也不看看哥是谁。”
前世的富安打小儿就有点儿蔫坏,喜欢撺掇女生一起去一些会突然冒出吓人怪物的冒险乐园玩儿,引得女生频频向自己怀里钻。待到年纪大些了,与女生幽会看电影时,也是专挑那些恐怖大片儿看。平常没事儿的时候,还喜欢看些恐怖鬼故事啥的,待到机会合适的时候,再声情并茂的讲出来,反正目的就是引得女生一边尖叫一边往他怀里钻。后来又上了美院,隔三差五的还接过一些影视方面的舞美设计,对于各种场景布置与心理反应之间的联系,体会就更深了。
就这么一个巨大的蛇头,要灯光没灯光要音效没音效,还是朗朗乾坤光天化rì之下,看在富安眼中,当真是没有半点儿挑战xìng可言。
最受打击的是那位巨蛇的“制造”者,他被送进罪人谷之前,可是九州之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幻术大师,人称“幻帝”。最著名的一次幻术表演是他制造的一场“末rì天灾”,让整个九州全境尽数沦陷于末rì幻象之中,引发无限恐慌及种种连锁反应。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耍宝”,他被废掉一身修为,送来了这里。
虽然因为经脉被废,当年很多需要依靠练气手段才能施展的成名幻术无法使出,可一些最基础的光影幻术,以他的幻术天才,却是只要一些简单道具便可以完成。以谷中的有限条件,这巨蛇虽然做得不算jīng妙,但至少也是栩栩如生,却没想到连个一岁大的孩童都没唬住。这让人家一代“幻帝”情何以堪。
很快,第二场幻术表演就上演了,这一回,是一群巨大的黑毛蜘蛛,结果没把富安吓着,却让谷中一众怕虫的女人,给修理了一顿。
这笔帐,自然又被算到了富安头上。
“幻帝”连着消停了数rì之后,又演了一出灭门惨案,无数飞天修者突然从天而降,对谷中众人展开大肆杀戮,眼瞅着谷中无数“人”死在富安面前,却只赚来他一个无聊的哈欠——这点小场面,哪有前世那些战争大片来得爽利。
这一下,“幻帝”算是彻底跟富安耗上了,隔三差五的便要上演一出“惊魂”大戏。
rì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富安七岁的生rì。
富安的伐体术已经小有所成,只凭一口气,在水底呆上个把时辰那是轻松无比,那一身在水底吸气时放松呼气时收紧的肌肉,也练到了紧时如铁松时如棉的地步,若是仰面躺倒在地,将一块石头放到肚皮之上,利用筋肉这一松一紧之间的变换,可以将这石块弹shè到十余丈的高处而尤有余力,若是与人贴身,身子不动,只凭这一松一紧间的肌肉变化,便可将一个彪形大汉绷飞出去。
那种yīn阳子的棋战,也由四张棋盘增加到了三十二张。富安以一对三十二,不说大杀四方,想要坚持到沙漏计时结束,却已是游刃有余。同时穷究推演三十二张棋盘上的无数种变化,这其中代表的恐怖计算能力,便是富安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那一开始让他眼睛吃足了苦头的余光视物训练,算术题目的木板数量已经增加到了十六张。这考较的可不只是余光视物了,那十六道算术题目,要在同时给出答案,可是需要分心多用的。
其它的各项训练,也都达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不过其中成绩最好的,却还是要属他与“幻帝”的交锋,不论面对何等惊人景象,富安都只是那付不动声sè的样子,至今未尝一败。
那一脸恍若未觉的迷糊样愈发浑然天成,便是以“憨骗王”的眼力,也很难再看出表演痕迹。
每次谷中发现有人干坏事儿怀疑到他头上时,任你旁敲侧击迂回盘问、拍桌子瞪眼装腔拿势、红脸白脸双簧齐唱,这张小脸就一直是那付迷糊兼无辜的模样。其中最惨的幻帝,连着一十八次被人栽脏成内衣贼,脑袋都被人打成猪头了,最后便是那些内衣失窃的女人也开始对富安起了疑心,可不管你是诱供、逼供、诈供、突击审问、连环盘问,还是若无其事的聊天打听话里设套,这小子就只是一脸迷糊以对,直把幻帝恨得牙根儿痒痒却又奈何不得,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这小子,就是个天生的骗子。”“憨骗王”当初的评价,已经得到谷中上下的一致认同。
对于这等评价,富安却颇不以为然:“你们懂什么,哥这叫泰山崩前于而sè不变,这是大将风度。”
不过很快,大将风度的富安傻眼了。
“依照惯例,罪人谷每隔一轮之数(十二年),便会有一次大恩赦的机会,谷中可以选出最强一人,与指定的天子近卫交手,若是赢了,便可以重获zìyóu。下一届大恩赦的比试,我们准备让你参加。”说话的是白发飘飘的“瘟神”巫颂,他身后聚集了谷中排名前十的人物。
“一轮?那就是十二年……现在还剩几年?”富安被这消息给震到了。
“呵呵,你入谷那一年,正好是大恩赦的年份,现在,还剩下五年了。”
刚刚还泰山崩于前而sè不改的富安,瞬间变了颜sè:五年?你丫倒是早说啊,早说你们这样是要把哥从无期改成出狱啊,早说哥不早从了,哪还用你们黑赤白脸的看着唬着吼着逼着,闹得跟训兽一样。要我学和我要学,这积极xìng能一样吗?有这几年时间,哥说不准早就神功大成,那些天子近卫,一只手就能打十个,你们这不是浪费哥的大好青chūn吗?
富安委屈坏了,这几年训练他自然清楚自己偷了多少懒,原以为这些当年的狠人,就是在谷中呆得久了闲得蛋疼,所谓的培养自己,那就是闲来无事没事找事的弄点事儿来消遣解闷的,却不曾想,自己竟然真有出谷的可能。
富安这边还在震惊呢,巫颂已经将大恩赦相关的内容说完了。
看着巫颂一众转身离去的背景,富安激动得浑身哆嗦,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zìyóu名额,巫颂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你知道的,我们谷中这些人被送进来时,都已经被废去经脉,不能练气。要挑战的那些天子近卫,却都是地元境以上的练气高手。所以,其实每次大恩赦挑战的人选,都会被送回谷中,当然,这是生死决斗,所以送回来的都是尸体,嗯,基本上,肉泥占了一多半。你的经脉倒是没问题,不过别想着练气了,通不过检查。那伐体术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练体术,你只能用这个去击败那些练气高手。当然,还有一些别的手段,我们都会教给你,到时候你可以自行发挥……”
“你们太欺负人了!”富安眼泪汪汪,什么狗屁的大恩赦,打架只让不能练气的上,这没练气的对上练气高手,那还叫挑战吗?根本就是找死哇!
进谷这么长时间,对于这方世界,富安也有了一些深入了解:与谷中这方与世隔绝的天地不同,谷外的世界,是一片完全由修者主宰的天地。上到王侯卿相,下至贩夫走卒,几乎是人人修练。只不过有钱人家买得起丹药的,会选择练气的路子;寻常人家,便只能选些粗陋的练体法门,至少也能够强身健体。这方世界随便选出一个普通人出来,搁到富安前世,那都是能够稳拿奥运冠军的身体素质。
这倒不是说这方世界的人们,一个个都是修练成瘾。只不过凡事有一得必有一失,这方世界格外浓郁的灵气,在造就了大量人类修者的同时,也孕育出了无数种类繁多的妖兽,甚至便是最普通的牲畜禽兽,其体质也远远超出富安前世的认知。富安前世若有马匹能够rì行千里,便已经算得上宝马一匹了,可在这里,那就是一拉车驽马的水平。
在这等“野生动物”过于剽悍的环境中,普通人的修练,更多的还是一种求得生存空间的求生本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住进有高大城墙保护的城里的。再加之近二百年来,九州之上战乱频仍,各地修练以图自保的风气,甚至已经因袭成俗,成为了一种默认的习俗风气。
巫颂口中的地元境,是练气士的一道分水岭,在此之前,练气士发动真气离体的远距攻击,只有依靠各种法宝,攻击频率与威力也受到极大限制。而达到地元境之后,炼气士不仅可以月兑离法宝限制直接释放远距攻击,攻击的频率也有大幅增加。这等区别,便好似富安前世那些拿着火绳枪的原始火枪兵,对上了拿着冲锋枪的现代士兵一般。一个地元境高手,随手便能灭了一队境界在他之下的练气士。
也因此,在九州大陆之上,自地元境修者开始,便可以称“仙”(九州之上:十人敌曰士,百人敌曰雄,千人敌曰仙)。地元境修者可称为地仙,其后的人元境、天元境修者则依此类推,可称人仙、天仙。
富安入谷前遇到的那两道争夺自己的天元法相(八臂女和巨角鹿),便是天元境修者的手段,那两道能够月兑离**的天元法相,当真便如传说中的天上仙人一般飞天遁地移山填海,这天仙之号,倒并非只是一个好听些的虚夸之名。
在九州之上,练气士的地位要明显高于练体士,而那些能够培养出“仙”级修者的各大练气门派,更是在整个九州拥有无比超然的地位。这些个国家之间打得再热闹,也没人敢去打那些练气门派的主意,甚至各国国君还要主动交好这些练气大派。
至于练体士,用富安的话说,那就是一练硬气功的傻把式。若不是谷中这些老jiān巨猾对练气法门三缄其口,富安早就弃暗投明,改走练气一途了。
“那可是仙级高手啊!”一想到自己这练体的小菜鸟对上人家地元境的练气高手,富安便想起前世电影中,那些练了几天硬气功,便打着赤膊往洋人枪林弹雨里冲的义和团。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一想到电影画面中那些血肉横飞的画面,富安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躲在一旁窥视富安反应的“幻帝”终于有些念头通达的感觉了:“我还以为这小子当真铁石心肠,原来也会害怕啊。”这话一出口,便觉周围气温骤降,一抬眼,便看到跟他躲在一起看富安反应的一众女人,都在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啊!”“幻帝”的惨叫声在谷中久久回荡不息。
此时巫颂一伙儿也寻了一处隐蔽所在,偷瞧着富安的反应。
“阿仪,这样儿会不会把他吓出个好歹?”刚刚还一脸冷酷的巫颂,有些不放心的问秦仪。
秦仪当年号称“多相王”,领七国相印,玩弄各国君主于掌中。对于人心的把握,谷中无有出其右者。今天这一出,便是出自他的安排。
秦仪轻拈淡须,呵呵一笑:“这世上有一种人,骨子里不求进取,只想着平安度rì混吃等死,可若是将他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他却能够暴发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你是说……”巫颂有些狐疑地看着富安,秦仪前半段评价他无比赞同,这小子就是个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疲懒xìng子,平rì能蹭就蹭能懒就懒,你逼一逼他就给你动动,却总是不肯全力以赴,以前为了这事儿,还使过两回激将法,却是屁用没有,这小子压根儿就不知道羞臊为何物。你说你的,人家自当耳旁刮风。
“等等看,结果马上就要出来了。”秦仪拈须微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叱咤七国的时候。
巫颂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道:“可他毕竟是个孩子。”
谁能想到,昔rì让天下闻之sè变的“瘟神”巫颂,此时却像个溺爱晚辈的老人家。
与前世那付爷爷不亲nǎinǎi不爱的长相不同,这一世,富安终于在相貌上扬眉吐气了一回。那一张粉雕玉琢似的小脸儿,不只女人见了想狠狠的亲上一口,便是男人看了,也一样心生欢喜,再配上那一付综合了前世无数萌照的极品卖萌表情,富安已经成了谷中所有人的心肝宝贝儿。
“他是个孩子吗?或许吧!”秦仪大有深意地看了富安一眼,却是不再说话。
富安站在那里,一阵哆嗦之后,却是忽然面sè一狞,便好像眼前正站着一位杀父仇人一般,眼中shè出仇恨的光芒。
“不让我活?我就先不让你好过。杂种,来吧!”富安抽抽着小脸儿,仿佛已经站到了五年之后的挑战台上,对面正站着那位即将剥夺他生命的练气高手。
大伙儿都被富安突然暴发的一脸狰狞给吓到了,还没有所反应,便看到富安扑通一声,跃进了温泉深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