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让这片山岭变得银装素裹。那纷飞而落的雪花,就好像女人们常有的惆怅心情一般,漂浮不定,却最终尘埃落定,无法挽留。
柳叶刀,薄如蝉翼,弯如晓月。
两把在雪地闪烁着摄人寒光的柳叶刀在楚江亭的手里翻飞,这是世界上最轻的两把刀,却也是最快的两把刀。这份快并不是指它本身有多锋利,而是使用者的刀法之快,快得就好像狂风肆虐的雪花,擦面而过,留下的只是一丝清凉。
连续三天,楚江亭都在修炼师父所传授的晓月刀法,这是“花旦”成名绝技之一,也被称为江湖上最快的刀法。“花旦”还有另外一个绝技“七煞音”,这七煞音却是有七种音阶组成,每一个音阶所发出的声音都会有不同的效果。只是这七煞音不像这刀法,上手就可以修炼,楚江亭每天早上如同公鸡一般吊嗓子,却并不如这刀法一样有进展。
刀法,剑法之类的东西,对于楚江亭来说根本不难,虽然一直以来她以拳脚为主,但是在大学那会刀剑也没少碰,那时候更多的是一些华而不实的招式,相比现在以杀戮为主的晓月刀法自然是天壤之别。
一套刀法练下,楚江亭香汗淋漓,额头的雪花也随之融化。
烟囱上炊烟渺渺。
花旦揭开锅,里面的热气化作白雾充满了整个房间。花旦平日里是不练功的,只有早上会起早清清嗓子,唱上一曲十足京城味的曲子。
饭桌上都是些清淡素雅的小菜。味道却是极好。
“师父。你在这山里有好久了吧?”楚江亭随意问道。
“二十六年了。下山过几次,变化很大。那时候我上山的时候,还没什么手机,笔记本电脑之类的。在山上久了,再出去就变得不习惯了。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陌生。”
“师父。你为什么要住在这山里?”楚江亭知道师父住在这山里是有原因的。每天花旦都会顺着两个方向看,一个方向看得久一些,一个方向看得长一些,仿佛这两个方向有她牵挂的俩个人。
花旦手里的筷子顿了,气息略显紊乱,却又瞬间平复了,反问道:“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爱?楚江亭的心想到了张羽,神色迷茫,悄然点头道:“嗯。爱过。刚爱过。现在还在爱。”
“是张羽吧?”花旦轻笑反问道。
“嗯。”楚江亭轻轻点头。两个女人在一起,终究是有许多话题的,这些日子,楚江亭没少说起自己的事,在她的眼里,她最可以信任的就是张羽和师父花旦了。楚江亭轻声道:“我爱他。可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爱上我。”
“女追男隔层纱。主动点,他会爱上你的。”花旦笑着。
“他有爱的人了。我只是一个后来者。”楚江亭神色更加迷茫了。
花旦摇头苦涩道:“我知道有些事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当一个人置身局中,真要做到,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也爱上了一个人,所以我在这里守着他。我不劝你放弃,也不劝你主动。有些事自己拿捏好。既然爱了,就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帮他一把。如果有一天断了,就行同陌路。不要再纠缠。”
“师父。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个人?”楚江亭不解得问道。
花旦叹笑道:“他已经出家了。我怎么去找他。当初他妻离子散,我一路跟着他。却没想到他最后选择出家做了和尚。这也算是我的造化。终究得不到他。”
“伏虎寺的和尚?”楚江亭八卦得来了兴趣,笑道:“师父,现在的和尚是可以娶老婆的。要不,你去找找他?说不定你能找到一个老伴。”
“小丫头。师父有那么老?”花旦说着轻抚自己的脸颊,她是老了,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确已经老了,不在是十八岁的青春年华。
“师父不老。就像我姐姐。”楚江亭笑着。
花旦也随着笑着,过了半响又道:“这几天,进山的人不少,应该是找你的。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下山!”楚江亭算着,自己进来已经有半个月了,方文找不到自己一定很急,那些进山的应该是进山寻她的武警。楚江亭有点不舍道:“师父。我还不想这么快下山。”
“下山吧。”花旦继续道:“差不多了。晓月刀法的修炼法门都已经教了你。你平时多加练习就好。修炼七煞音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一会册子你就带下山吧。等有时间了,再上山和我做做伴。”
楚江亭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时间久了也不是个办法,只得点头道:“好吧。我明天下山吧。”
“嗯。明天我送你到山口。这里离伏虎寺不远,早上走,天黑前也就到了。”花旦一思量又道:“那天救你的时候,我也遇见了郎中。是个年轻的黄毛小子。”
黄毛小子?楚江亭眼神一动,想起了一个人道:“难道是黄永强?真没看出来他居然就是郎中。”
“是和张羽一起进山的那个吧?”花旦点头继续道:“郎中本身是没有什么实力的。潜能激发完全靠药物。所以在没有服药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个病秧子。你看不出来也正常。如果不是我知道那股子药味,也不一定分辨得出。他进山是为了见我和道士。以后暗影的事我就让他和你联系吧。我就不过问了。”
“知道了。”楚江亭应着,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将暗影的事和九组的事分开,可是有些事却是千丝万缕得搅在一起,越扯越乱,最后索性不多想,随性而为。
饭后,楚江亭收拾着碗筷,却感觉心里一阵阵不舒服,在锅灶面前突然心里有一种恶心得感觉,全身更是一阵发虚。楚江亭喝着热水,看着外面的雪花,这个天下山,恐怕比想得要难。身子又莫名得发虚,大概是水土不符的原因。想着要不要再休息几天,可是最终否决了。她没那么娇气,外面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面对。
雪花飞舞,遗留在树枝上,被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震得纷纷落地。
道观门前,张羽看着主殿里的老人,那个老人是他的外公也是他的师傅。是离别的时候了,老人没有过多挽留,只是交给了张羽一个金石相间的令牌,令牌的底是玉石制成的,正反面镶嵌着薄薄的金子。一面是双龙戏珠纹路围绕着的一个“暗”字,而背面是“道士”两个字。暗影七人,没人都有此一个令牌,以示身份。而赵洪伯也正式将“道士”的身份传给了张羽。张羽将令牌塞在怀里,对着老人的背影拜谢,是个走的时候了。来到山上已经半月,该知道的一切都已经知道,剩下的就是他要面对的事,仇恨,从心里油然而生。那些杀害他父母的凶手,终究都要付出代价。
山路崎岖,天地苍茫。在这雪白的世界里,唯一送他的只有藏猕猴王一个人而已。藏猕猴王跟在张羽后面,绒毛上站着的雪花化作一滴滴水珠,藏猕猴王时不时得甩动着头上的水珠,击打在四周的叶子上。叶子被水珠带动,上面的雪花也滑落了下来。
道观已经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山坡上的张羽将身后的包背好,看了道观最后一眼,便飞快下了山坡,在没有黄永强陪同的情况下,张羽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山坡上如履平地。黄永强没有跟着一起走,张羽没有多问。暗影有许多事他还不知道,也没太多的闲心思去想,他现在最想的就是离开这座山,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追查到杀害自己父母凶手的下落,七宗罪的傲慢之罪,一个绝迹了二十年的杀手。张羽知道对方还活着,可是找到又谈何容易。还有萧家,根据老道的话,知道他存在的人只有他爷爷萧毅。这个身为兰州军区军区司令的老人想要见上一面,未必如同想象的那么容易,更何况老人既然有此安排自然是有他的原因,要怎么保持现状得接触上,是要下点功夫研究一下。对于萧家,张羽接触最多的是萧云兴,也就是这个曾经是兰州军区特种兵大队队长后来下海接任华阳集团,也就是张羽大伯萧远峰的儿子。这里面透着许多奇妙的东西,一个身在红色世家,又是团级干部的大伯怎么会突然下海接任华阳集团呢?这种选择不符合常理。萧云兴,骨子里有些癫狂,不成器的富二代,做任何事光凭借着自己的喜好来的人,如果不是突然有了亲缘关系,的确还不入张羽的眼睛。
藏猕猴王一直跟到张羽可以看见伏虎寺,才极为不舍得停住脚步。它是个有灵性的生灵,知道再往前就不再是它的世界了。张羽轻轻得揉着藏猕猴王脑袋上粗糙的毛发,安慰着这只和自己有着十几年交情的大猴子。
“好了。猴头。跟着老爷子。等我有时间再回来看你。”张羽说完,下了山坡,身后只有猴头淡淡的呜咽声。
天色漆黑。
张羽才一身狼狈得站在伏虎寺的门口,幸好还有出租车,出租车在道路中行驶,两旁都是些小山,有些光秃秃的,有些绿茵茵的,还有移动通信的高塔。出租车将张羽送到了就近的一家酒店,这家酒店不大,是本地人开的,也不属于连锁型的,不过总体格调还不错,有点峨眉山的古风古气。
进了房间,张羽插上了手机充电器,打开手机,随即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打开热水洗刷着身上的浊气。
滴!
手机响了,短信的提示声,接二连三,响了二十几遍。张羽的心随着那急促的短信声一次次下沉,这苹果手机是林妙妙送的,号码也只有莫白,楚江亭,林妙妙三个女人知道。能给他发短信的除了林妙妙就是莫白,楚江亭没什么特别情况多半不会搭理他。
接连二十多条短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找他这么急?
张羽急冲冲得擦干了身子,阴沉的脸看向了手机,手机上一共显示着二十四条短信息。这二十四条短信的红色的提示,如同一把锋锐的杀刃,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