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千回百转的人儿就在面前,但是却是相见无言。
“姑姑近来可好”
欲语身体本就不是很好,而现在身体却越来越差。格物的身体经过这些年的消损早已坏了根基,所以现在的姑侄二人相对一时间除了说这些似乎真不知有何可说。久久的格物才转过身子,向欲语笑道:“姑姑前日得了个小玩意,忽想起欲语以前最爱玩于是便将她带来送与欲语”。
“是吗?欲语已经不需要了,姑姑你欠我的礼物呢,我现在只想看看当初我大婚之日姑姑是为何物才不能参加我的婚礼”。
格物心中一痛,抬起头看着欲语,勉强笑道:“姑姑将她忘在隐门了,等改日姑姑亲自送上门来”。
“姑姑,欲语会等姑姑的礼物的。”
“听说红庄的枫叶飘得满院都是,不知道下次去时会不会有欲语所说的效果”
“姑姑还想在哪红叶床上偷懒吗?”
“也许要偷很久的懒了”
格物看着欲语微微一笑道:“若是哪日姑姑偷懒,不能去打扫红庄的院子,欲语帮姑打扫可好”。
欲语勉强带上一丝笑意道:“等姑姑偷懒时,欲语已经不能帮姑姑了”
格物扯出一丝笑容道:“也好,就让那枫叶做了席子被子,等那一天忘记醒过来,也不用担心一个人孤独,也不怕风雨会冻到自己”。
欲语轻轻的闭上双眼然后缓缓的睁开,看着面前不负当年的人。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二人一时又沉默了。
墨玉城。地下城。
忘兮从小定的手中接过汤药,小定悄悄将一张纸条传入忘兮手中。等到晚上,忘兮拿着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蒙着被子,在被子中,看上面的字。
“明日,吾王东征,可趁机离开”
忘兮将纸条藏入怀中。将被子打开,外面依旧是苍白的明亮。
一切等着小定的传信。
黍离,池田。
曦忧将一串军令传出去,将将领潜退,才到幕后。
一袭黑衣,正是旭俞。旭俞看着曦忧道:“我已经暗中出兵墨玉城,请你务必好好保护忘兮”。
曦忧道:“前些日子,你与夏珂僵持之时,可听说夏珂身边有什么人”。
“维戈,你说维戈”
“对,将维戈抓住,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忘兮的安全不能得到真正的保证”。
旭俞表示认同然后道:“我知道你与南海的紫竹林的人比较熟悉,现在,我只能将找到昕冉的希望放在你身上了”。
“姐姐在哪里,无人知道,就算他的徒弟和师弟也一样。既然姐姐离开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事情永远都不要在牵扯到姐姐身上”。
旭俞木然一愣,然后苦笑一声道:“对不起,我不会再提起她了”。她自由了。只要她还活着,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旭俞自知多说无益于曦忧告了别。曦忧看着旭俞秘密的离开,眉头轻轻皱起,原来谁都没有忘记你呀,姐姐,你在哪里?
时间就像风一样吹过,即使知道每一步都在走向终点,但是每个人还是争先恐后的向那个结尾走去,谁都不愿停下脚步,是不是因为这样可以超越风,或者因为这样可以感受到真正的风声呢。
战争的风就像一场火在神界燃烧起来。孽火所经之处,满是萧瑟的悲凉。
在此时谁会明白藏在悲凉下的不甘和对亲情爱情友情的折磨。
明月光照沙海,冷彻的铠甲如同冰雪附体。来来回回的将士认真严谨的守候自己的土地。在这里会有人问为什么要战争吗?会,很多人的疑问就像这里风尘一样,一个个扑到那青色的帐篷里。一袭深青色的儒士袍子,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苍白有力的手指握着狼毫埋头在宣纸上写下娟秀流畅的文字。
弃伐抬起头,看向营外的来来回回的军人,然后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笔。微微一笑将笔放好,然后唤来亲卫让他将自己的青鸟送过来。每个月都会写信,然后让青鸟将信送到熏衣谷,现在熏衣谷的木屋里应当摆满信了吧。弃伐思想起当初的事,不由一笑,将宣纸折叠成一个纸鹤的模样。师父,云桑回来了。
一个红衣的亲卫将青鸟带进来,弃伐让青鸟将信叼着,然后送出去。
墨染站在空旷寂静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一只青鸟从军营飞出,伸手运起灵力悄悄的注入青鸟身体内。
敖华山,瓯江殿。
作为新的家主,藏姵接待了前来道贺的格物和东门子鱼。
大殿中,葬花辛被藏姵抱着坐在主位上,下面一次是格物、子鱼和欲语三人。四个大人一个孩子,加之藏氓刚刚去世,此时的气氛格外的尴尬。格物一心饮酒不顾他人,子鱼担心自己姑姑的身体却有不能阻止不由心急。欲语淡漠疏离的模样让人敬畏,藏姵倒是随意,笑着给葬花辛加就加菜,虽然葬花辛板正呆呆的脸不说话,但是不能改变藏姵的好心情。
大殿上一时间只有藏姵一人的声音。子鱼无奈只好起身端酒道:“东门子鱼代表家族向家主道贺”。藏姵抬起头举起杯子道:“谢谢”。说完喝下酒,道:“过些日子,我这小侄女的寿辰,希望东门家的好友可以到”。
子鱼愕然,本想回话,却见格物站起道:“我等定会到的”。藏姵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仓蓝衣来此,我这小侄女定会更加有福的”。
格物笑着坐下,继续喝酒,子鱼不忍按下格物的手,然后看向对面的欲语。欲语微笑道:“姑姑身体不适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子鱼道“正是”。格物抬起头笑了笑道:“我已经来此许久,家中有人等我,故而今日便不留下了”。
“那仓没路上可要小心”
藏姵出乎意料的没有阻拦,子鱼也不好说什么,带着自己的姑姑告别然后出了大殿。这般情形倒真是让子鱼感到狼狈不堪。格物再出来时已经昏厥了。子鱼抱着格物唤来青鸟。脚踏青鸟毫不留情的离开。这藏家与东门家的交情算是因藏氓的死而断了个七七八八了。一天一夜的路程终于回到东门。抱着尚在昏迷中的格物,子鱼感到不妙,一进门就让管家通知自己的父亲。子鱼抱着格物匆忙的进了物语苑。
子鱼将格物放到内室的床上,转身间,格言就已经到了,他身后跟着子婴,还有一个白衣的女子。子鱼上前唤声:“爹爹,孩儿办事不力,让姑姑旧疾再次复发”。
子婴越过子鱼,坐到格物的窗前,伸出手将格物的柔夷握在手中,看着格物脸色苍白的模样,不由怒从心来。子鱼感到子婴的目光,愧疚的站到一边。格言走到窗前,看了一眼格物,才回过头,向白衣女子道:“邑禹陛下,就拜托你了”。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七先生先生曾经相助我月族,应当报答七先生曾经相助之恩”。
格言点点头,退到一边。子婴抬起头看了邑禹一眼道:“邑禹,姑姑就拜托你了”。
邑禹微笑点头,走到床前,弯下腰,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子婴将格物的手送上去。邑禹微笑结果,然后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格物体内的变化。
格言站在一边,久久才行至窗前,将窗户打开,看着窗外的落叶一时无语。格物是自己最爱的妹妹,从小她就与总不同,记得很久以前当爹爹问三人的梦想时,自己与格语就是要小玩意,格物却说要一只青鸟,她要周游神界。当时众人只当她说笑,却不想在她约一百岁的时候就将秦青州逛了一遍,满了百岁,就独自一人乘着青鸟离了家,到外面闯荡,每年都会寄回来一些东西,叙说她所经历的事情。那时自己是多么羡慕她,但是自己却只能困在笼子里,因为身体的原因。格语的身体虽然好,但是她素来喜欢安静,难得出去几次,回来后就嫁给撷家的长子。只有格物当现在依旧漂泊着,即使师门解散,即使身体渐渐不同往日,还是在外面浪迹天涯,难道这个家就让他这么难以待下去,还是她属于神界,而不是秦青州呢。
“哥哥,你的身体好一点的话,我就带你出去玩”
“不要,我要看书”“真像一个书呆子,一点都不好玩,哼”
那时格言还是一个不到百岁的少年,静静的如同一个女孩,每日那藏书阁就是他必去的地方。一日格物找到格言于是就有了上面的话。
格物你知不知道当初我多么想答应你,但是我却没有勇气走出藏书阁,我担心自己会成为你的累赘。永远都不能忘记,自己第一次随你出去去爬山,结果因为我的病发,瘦小的你就背着我这个废物回去,结果在悬崖边,不小心掉入了悬崖下的寒潭。自此你有了心疾。你在床上躺了整整二年的时间才恢复过来。很庆幸这并没有阻止你的步伐,但是那种愧疚又怎么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呢。
格物嫁人时,你两百岁,那是再次见你,你为格语带来了礼物,在家里玩了三日,然后又离开,接着,就是一年后,我的婚礼。很开心你会回来。那一天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直到在婚礼举行到一半时你从天二降,震动了全场,虽然后来被爹娘狠狠批了一顿,但是你的笑容依旧如那高空中明亮耀眼的太阳,照进我的胸膛。
几百年来,你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你回来了,带着一个女孩,那是你在家里呆的最久的一次,你让家人认识接受那个女孩,那个叫玉伽雍熙的女孩。
那一日你曾问我,是否会接受那个女孩,我是你的哥哥,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我怎么会阻止你呢,你是我的骄傲,我的太阳,我不会让我的太阳被乌云遮掩也不会让让太阳因为一件小事而黯淡。你当时笑的那么开心,即使一颗小小的石头在你光芒上留下了斑点,也不能掩盖你的光彩,至于那小小的石头,哥哥会帮你拿掉的。
又是一百年,你离开了秦青州,去了黍离,并在那里定居。每一次想去看看你,都因为各种事由取消计划。三年后,你的嫂嫂去世了,消瘦的她扯住我的脸,笑道“你这张脸若是多笑笑,多好”然后继续道:“你可曾爱过我”。我当时真的很想哭。回过头看看身边的人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可恶的将一个女子忽略如斯。她去了,她没办法听到我的回答。我很想说,“此生格物是我最爱的妹妹,而你是我最爱的妻子”。
从此我变了很多,为了她,记得很久以前她还未嫁我之前曾扯着我的脸说:“言呆子,你这张脸若是多笑笑,定然比那太阳更加温暖”。
生命就是如此,谁都才不到结局,所以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身边的每一个关心你的人,这样才不会后悔。
格言微微一笑,似乎那个女子的笑容藏在那翩翩的落叶之中。
格物我不想让你像她一样离开我了,所以请你醒来,你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你要为她活着,为爱着你的人睁开眼睛。
子鱼呆呆的回过头看着父亲,似乎从自己的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很少这样了。
子婴一脸紧张的看着对面的邑禹。邑禹额间冒出细汗,眉头紧蹙,似乎遇到的困难的事情。
邑禹感到自己似乎进入一个燥热的世界,周围都是熊熊的孽火,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掉入捏火之中魂飞烟散。而一袭蓝衣却一脸恬淡的坐在孽火里,就像她本来就生活在里面一般。邑禹艰难的靠近那一袭蓝衣,感到越是靠近蓝衣,体内的燥热就减一分,慢慢靠近,直到那一系蓝衣面前,才看清她的模样,正是格物。
邑禹欲上去唤醒格物,却不想手刚刚伸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就将自己推的很远。而那道蓝光迅速将格物包围,借着一个灰衣的男子渐渐的显现身形,伸出手,进入蓝光之中。慢慢的蓝光渐渐消散,蓝衣女子一脸淡然的看着灰衣男子,轻声道了声“三生”。那灰衣男子笑道:“蓝衣怎么又忘了,要叫师父,是师父”
“师父,既然称自己是和尚,为什么还有头发?”
“嗯,因为我太不专心了,既喜欢佛,有喜欢道,既然两者不能同时得到,只好全部舍去,选了一个隐者的身份”。
蓝衣掩嘴轻笑起来。邑禹不由愕然,却看到那蓝衣女子在弱水溪畔采莲,再是蓝衣女子与灰衣男子行于红叶片片之中,最后,画面一转,蓝衣女子手握着一颗青色的石头,静静的沉睡在水之中,直到有一天,化成一棵像火一样的枫树,接着,整个水边山上都长满了枫树。
邑禹神情一暗,又是千年轮回之事,只是曾经的仓蓝衣已经死了,现在的格物只是格物而已,不是那灰衣男子执念太深,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一切呢。苍空三生,枉你一生淡泊,最后还是没有逃过那挣月兑不得的死结。邑禹收心,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双眼就看到撷子婴一脸紧张的的看着自己,不由露出一丝笑容道:“仓没神君只是心情大起大落一时难以接受所以才昏了过去。但是神君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身体也比较虚弱”。旁边的子婴和子鱼都松了一口气。格言从窗前走过来,向邑禹道:“谢谢你”。邑禹微微一笑道:“我今日就要回月光湖,希望各位可以到月光族做客”。格言笑道:“好好”。子婴站起向邑禹歉意道:“对不起,让你陪我出来如今却让你一个人回去”。
“无碍,只要伦海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就好”,邑禹微笑道。子婴点点头。子鱼微微一笑,留下子婴陪伴格物,和自己的父亲出去送邑禹。
子婴等三人出去,才回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伸出手将格物脸颊上的青丝别到耳后,才轻柔道:“姑姑,
伦海前些日,去了月光湖,找到姑姑当年顽皮的证据呢,不知姑姑还记得曾经说要给伦海的礼物吗,既然姑姑忘了,伦海只有自己拿了”。子婴从袖中拿出一块红玉制的短笛。光洁的短笛只有的笛尾部坠着一个红色的玉。子婴抬起手将短笛横在胸前。默默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
格物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一场梦境之中,梦中莫名奇妙的事情,迎面而来,最后那一袭蓝衣消散在红庄之中,才让格物清醒过来。睁开双眼就看到一个女孩趴在窗前睡着了。微微一笑,闭上双眼,无论那个女孩是谁,都与自己无关了,只等一夜好梦之后认真的勇敢去对待一切,而不是作一个懦夫。习染还记得当年的约定吗,现在不知你我还有饮源、往姬,我们四个人一定会勇敢的站起来守护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逃避这么久,幸福我们已经拥有太多了,即使面对那冰冷的潭水也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了。
格物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色的石头,紧紧的握在手中。
师父这就是三生石的意义,即使知道一切,也不能改变,只能看着一切在悲伤中进行,是吗?那我呢,是谁,是当年在弱水溪畔与你纠缠不休的仓蓝衣,还是现在的格物。仓蓝衣不会逃避的事情,我也不会逃避,师父你在净潭不会寂寞了,不仅有格物来陪你,还会有昕冉,若是有来生,我们还是你的好徒儿,我还愿意成为你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