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第八节粉红色手绢迎风飘扬
当大家赶到南甸子时,火已经着起来了。有些地方的火焰窜起两三米高,映红了冬日的夜空,随风而起的大火卷起滚滚的灼浪,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赵来福和梁宝祥找来一些树枝分发给大家,几十个人排成一排拼命地拍打荒草上的火焰。科尔沁在杨光身旁四爪着地不停地刨着地上的土往火上撒,刨起来的土里夹杂着雪水,压在火苗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在飘忽不定地火光中,杨光看见吴媛媛正吃力地挥舞着树枝,嘴角被烈火烘烤得裂了几个口子,几滴鲜血渗出嘴角,在下巴上印上一道红痕。杨光心疼地掏出那块粉红色的手绢递过去,吴媛媛笑着接过来,还没来得及擦拭一下,火苗又窜了上来,她急忙把手绢放进兜里,重新挥舞起树枝。杨光把科尔沁叫来,指了指吴媛媛,科尔沁立刻跑到吴媛媛身边,拼命地刨着地上的土。有了科尔沁的帮忙,吴媛媛眼前的火势终于控制住了,但她仍不放心,还在不停地拍打焦糊的草木灰。
突然,杨光听见梁宝祥在不远处大声喊叫,快来人啊!火从东边着起来啦!杨光冲着吴媛媛说,你和科尔沁在这吧,我去看看。说着就朝着喊叫的方向跑过去。南甸子东北方向的地势较高,常年生长着一些灌木丛,风向转为西风时,火苗就直往灌木丛里窜。几棵高一点的榛子树已经燃起火花,如不赶快扑灭很快就会燎着林带里的胡杨。
李向东和关小敏几个人也闻声赶到,大家冒着呛人的浓烟奋力扑打火苗。由于扑救及时,火势没有扩大范围,当风渐渐小了的时候,最后一处明火被扑灭了。
梁宝祥冲着被弥漫的烟雾包围着的人们大喊,大家伙儿都看看身边的人,看看缺谁没有!没缺的话就回走啦!人们这才注意到东边天空中已经现出鱼肚白,天快亮了。杨光回到原地发现科尔沁不见了,正在纳闷儿,突然,听见关小敏哭着说,吴媛媛不见了。杨光四处撒目也没看见吴媛媛,急得他马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哨音,科尔沁很快来到跟前。杨光冲着科尔沁大喊,吴媛媛呢?科尔沁“呜呜”叫了几声转身就走,杨光跟在它的身后。在一处低洼的草地上,杨光见到了吴媛媛。只见她侧身倒在地上,浑身松软,脸色苍白,左肩处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媛媛!”杨光大叫了一声扑过去,紧紧抱住她,哭着说,“这是咋的啦?啊?这到底是咋的啦?”
吴媛媛挣扎着睁开双眼,艰难地说:“快!快去抓方色子!他往林带跑了,快……”
“科尔沁!”杨光怒火中烧,愤怒地喊道,“走!”
科尔沁“呜呜”叫了几声,撒腿向西南方向跑去。这时人们发现西南方向突然燃起大火。火势异常凶猛,很快便映红了半边天,灼热的火光中不时传来树干燃烧时发出的响声,在寂静地夜空中肆意轰鸣。
“杨光!火势太大,不能去呀!”
梁宝祥大声喊叫,可是杨光像没听见一般,瞬间消失在滚滚地浓烟之中。李向东和关小敏也要扑过去,被梁宝祥和赵来福死死拉住。
“杨光!杨光……”
人们呼喊着,狂叫着,然而,回答他们的只有草木劈叭作响地燃烧声和不断升起的滚滚烟尘……
原来,就在火情得到控制,火苗渐渐熄灭的时候,吴媛媛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一沉昏倒在地上。科尔沁见了急忙跑过去舌忝她的脸,柔软地舌头触模在脸上凉飕飕的,吴媛媛很快醒过来了。可是当他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一幕使她惊呆了,只见方色子正在科尔沁的背后举着扇刀向它砍过来。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把科尔沁推向一边,科尔沁得救了,扇刀夹带着风呼啸着砍在她的左肩窝上,鲜血顿时喷泉般冒了出来。科尔沁咆哮着扑向方色子,方色子吓得落荒而逃。科尔沁追了几步停下了,转过身来扑向吴媛媛,用它的舌头不停地舌忝着吴媛媛身上的血,好像只有这样吴媛媛就会减少疼痛,转危为安。
方色子知道科尔沁一会儿一准追来,他一边跑一边放火,一盒火柴全划没了,草甸子上的火也四处燃起。方色子又找来一些干树枝做了个火把,他要把林带点燃。当科尔沁追上方色子时,他正在几棵矮胡杨树下点火。科尔沁呼啸着扑过去,方色子转身想跑,正巧撞在刚刚点燃的胡杨树上,火苗忽的一下扑过来,把方色子全身燎着,方色子顿时像捆燃烧着的柴火似的倒在地上,瞬间变成一了个火人,在地上翻滚了一会儿就不动了。
等杨光追过来时,方色子早已一命呜呼了。
正在这时,风向忽然变了,狂风从东西南三个方向猛扑过来,浓烟把杨光团团围住,在焦灼的浓烟和气浪的冲击下,杨光根本分辨不出来时的路。眼看着肆虐的火焰就要将杨光吞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科尔沁跑过来,用爪子在地上飞快地刨了一道沟,叼着杨光的腰带把他拖进沟里,然后自己整个身子压在杨光身上。熊熊烈火在狂风的驱赶下压过来了,杨光感到一阵难忍的燥热,心里上下剧烈地翻滚了一会儿,就啥也不知道了。
隔在火海外面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狂风夹裹着烈火自东南向西北翻滚过去,所到之处草木全无焦黑一片。梁宝祥、赵来福、李向东和关小敏没等大火退尽就冲了过去,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惊呆了,在逐渐远去的火光映照下,科尔沁四腿伸开僵直地趴在沟上,全身成了焦土一般颜色,已经没有了一丝声息。在它身体的掩护下杨光竟毫发未伤,只是被浓烟呛得昏了过去。大家赶紧把杨光喊醒,杨光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科尔沁呢?科尔沁在哪儿呢?没有人回答,因为所有的人都不愿意相信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科尔沁如今已经永别了。
杨光圆瞪着眼睛大声呼喊,科尔沁!科尔沁……随后又反复吹着急促地口哨,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
天亮了,人们一起动手把科尔沁埋在了杏树林,在高高的坟头上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义犬科尔沁之墓!
全屯子的人纷纷赶来送别,杏树林里哭声一片。
杨光没有哭,他始终默不作声地用手捧着黄土为科尔沁垒着坟头。该回去了,吴媛媛在关小敏的搀扶下往回走。刚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示意关小敏把杨光喊到身边,从兜里掏出那块粉红色手绢递给杨光,尽管啥也没说,但杨光明白了,他接过手绢快步跑回去,把它稳稳当当地压在科尔沁的坟头上。
人们含着眼泪走出去很远,回头望去坟头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有那块粉红色的花手绢还在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