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病,来势凶猛,去的也迅捷无比。
我只在床上躺了三天,便挣扎着起来了。
想到萧子鸾,想到父亲的惨死,我也不再有撕心裂肺,蚀骨噬血的痛,只剩下一种刻骨的恐惧和绝望,以及钝刀割肉的阵阵麻木钝痛和苍凉无力充溢着我孤独的世界。
我要不停的回想过往,才能平复下心中的惶恐,但我不要把时间都泡在思念和回忆里。
思念是一种病,回忆是性缓的毒,那些美好的过往愈是让你迷醉,让你不能自拔,你愈要挣月兑出来。否则,终有一日,它会取了你的性命。
“伤心一念偿欠债,弹指三生断后缘。”
这是东坡的情怀。
而我,前盟尽断,后缘无续,欠别人的,我会还,别人欠我的,也势必一厘不差的讨回来。
一改往日娴婉沉寂,我不再安于守在凝馨堂的一方小天地,虽然行动不便,动辄几十人跟随左右,我的身影依然穿梭在帝都的大街小巷,出现在昭明宫,出现在昭王府,平王府,出现在每一个我熟悉的,陌生的环境里,偶尔也会邀请一些名门闺秀来睿王府做客。
极力在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中,寻找可能的间隙,极力用忙碌消弭那些纤细如丝,却连绵不断,怎么也抽拉不完的思念和怨恨,可是,萧子鸾和父亲的身影化作了窗外的风,化作了迷离的雨,化作了虚无飘渺的影子穿行在每一个夜不能寐的夜晚,我并不记得自己流泪,第二日起来,枕上却总是洇湿了一片又一片。
陈隽璺自然是察觉到了,不过,他顺理成章的把父亲惨死做为我哀不能胜的根由。
在外人面前,我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不断消瘦的面庞,空洞的眼神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我的失魂落魄。
至少,我就没有瞒过徐离耀祖的眼睛。
雨落花零,群芳褪尽满目残,一年好景早过。只有野棠梨上挂着宿雨,似是离人的眼泪点点滴滴凝在枝头,附在花蕊间。
我随了陈隽立,徐离耀祖四五熟稔朋友外出郊游。
前车之鉴,不可不防。谢君延等人牢牢记住这句话。前次,我得以在陈隽璺眼皮底下逃月兑,不排除他们与我相隔太远,救援不及的原因。虽然心心念念救我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他们却也再不允许我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就连安排侍奉我的婢女也是武艺超群,不输给男子的个中好手。
我对他们完全视而不见,安心坐在草地上,盯着撒好佐料的鹿肉在铁网上吱吱向外冒油。
陈隽立说,“我们在秦州时,每到斜阳西坠,暮色渐浓时,四周都会点起篝火,族人朋友们聚在一起吃着烤肉,喝着美酒,翩跹娉婷绕着篝火起舞,那种自由和快乐,信马由缰的畅怀是青烟细雨,小桥流水的江南无法想象的。”
我想起姬娜的自由奔放,也许,只有自由舒畅的空气,才能够养育出如她那般奔放洒月兑的女子吧。
话说,我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姬娜了。
姬娜的气味,似乎随着萧子鸾的远去一同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