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声有序的响着,这般祥和空灵的声音,让沈阿辞烦躁的心像是得到了舒缓,连呼吸也沉实了许多。
感觉到有人进来,背对着沈阿辞,跪在佛像前的宛妃放下了木鱼,稍稍侧了头,轻柔问道:“是陛下来了吗?”
陛下?沈阿辞不禁问:“你还请了陛下?”
而就在此时,“啊~”门口传来一声惊叫,吓得沈阿辞又是心颤。
“我见你?”面对一脸惊疑的宣妃,宛妃显然也很是吃惊,“莫名其妙,我怎可能会见你?我明明是让苏娘去请陛下的。”
一直颤抖着身子的她,不禁呆呆的看向正向自己走来的安允祈祷,她含着怯弱与无助的泪光,对他轻微的摇了下头。她想让他明白自己的无辜,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又怎样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更何况,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佛堂外,身着侍卫服的岳楼风,一心想探知佛堂内情况,几经犹豫,他最后还是决定借尿遁,私自偷模离开前庭,几经周折,他终于成功避开宫人视线,绕道来到佛堂后面。
“香儿。”沈阿辞喜出望外,立即起了身。正准备上前,可见,狱卒开了门,香儿进了来。
而当苏娘抱着宛妃余温未尽的身体悲痛欲绝之时,身上血迹斑斑的的沈阿辞已然意识到,自己是杀人凶手!?
“什么人?”一声低沉惊呼从佛堂内传来。
因为景妃和宛妃之死,来得太过巧合,甚至有人怀疑,这一切都是那个已被皇帝打入天牢的宣妃一人所为。
宛妃静止全身,眼睛眨也不眨,苍白死寂的脸上没了一点儿生气,这~,这是死了吗?
*
正值此时,牢房外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
这一天,景妃,宛妃的突然离世,让整个皇宫笼罩在前所未有的悲悯之中。入夜,老天爷也应景应情的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苏娘之后,正是应宛妃之邀而来的皇帝安允祈。
不,不止手上,连袖子,衣襟上也沾了大片血迹!
如今在朝堂依旧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李引赫,花白了头发,泪眼纵横,步履蹒跚的来到皇帝跟前,顺势跪倒而下:“陛下,我女儿命薄啊~”
刚准备撑起身,只觉自己手上湿粘湿粘的。
虽然她不断告诉自己,她绝不可能是凶手,自己早晚会沉冤得雪。可是,这最坏的后果,却主动窜入她的思维。
不知过了多久,沈阿辞渐渐从昏迷中醒来,脑袋晕重,后脑吃痛。一睁眼,她发现自己侧躺在佛堂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佛堂,是了,她是在秀羽宫的佛堂内。
不假思索,岳楼风立即转身,寻着那个早已消失的身影所留下踪迹,也窜入了那片不大,却又像是另有玄机的绿林。
“小姐~”
景妃能说成是因病未能治愈而香消玉损,那明显被他人谋害的宛妃呢?
吃力的爬起身,而随即所见,让她愕然。
一听宣妃声音,宛妃转头,见来者是她,诧异的起了身:“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沈阿辞本想理论,可香儿却将她拉了住:“小姐,是我自己求皇上,要进来跟你做伴儿的。”
不行,为了爹娘,还有沈家上百口人的性命,她决不能放弃,她必须得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阿辞不敢靠近,再看自己手里的血迹,难道~,不,这怎么可能?
对于所有跟随皇帝进入佛堂的人而言,眼前这震惊一幕,自然想到这宛妃是被宣妃所害,甚至连安允祈自己做出的第一判断亦是如此,尽管他很难相信这是事实。
“香儿你~”
“可是,是你宫里的那个宫女来找我,说你~”还未说完,沈阿辞便见宛妃忽然将视线落在自己身后,神情极度惊愕。同时,她感觉到身后好像多了个人。
而当皇帝临驾至秀羽宫时,岳楼风正准备越过后院凭栏走向佛堂后窗。怎料,一抹诡异身影掠过眼前,警觉细看,只见一神秘身影窜入庭院绿林。
岳楼风浑然一阵,闻声望去,只见皇帝爷一双锐目投射而来。感觉不妙,立即退了步闪开。
香儿出现在牢门外。
内阁要臣们,一听宛妃遇害消息,不待犹豫,连夜冒雨入宫,一来是了解实情,二来,便是跪求皇帝严惩凶手。
慌乱之际,他第一反应,逃!
见狱卒随即锁门,沈阿辞有些慌乱,“这是要做什么,是要把香儿也要关进来不成?”
皇城天牢,依照圣谕,宣妃被关押至一处僻静且条件相对不错的牢房之中。可冷清昏暗的牢狱,连通高窗来那惊悚的雷鸣电闪,让心中依旧难以抹去宛妃死相阴霾的沈阿辞,哆嗦着身子,无助的蜷缩在角落。
“娘娘莫怪,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这个狱卒对她这位落难娘娘还算恭敬。
祸杀贵妃,株连九族!
曾经以为自己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可临了,她才知自己是如此的怯懦。
红色,血,她的手上,怎么会有血?zVXC。
如此大事儿,恐怕不是皇帝想瞒便能瞒住的。
宛妃,她正坐在她面前那雕花凳椅上,带着那毫无血色的怨恨不甘神情,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瞪着自己。而她心口,深深的插入了一把手柄上印有红色血迹手印的匕首,刺目的血液正经匕首溢出,浸透了宛妃心口大片衣衫,触目惊心……
人之常情,安允祈岂有不同意之理?随即他让小喜子安排,与同李引赫一道,前往秀羽宫,而这颙王,也自然紧跟其后。
“我跟陛下说,咱家小姐你虽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毕竟养得不粗,天牢这种地方,你一个女儿家又怎能挨得住?反正霞兮宫里的人都一并被关,还不如让我过来照顾你。”
苏娘痛哭流涕,泣不成声:“求陛下做主啊!”随之重重的磕起头来,这浑沉磕头声音,回荡佛堂。
而默默看着这一幕的沈阿辞,瞅着他,不知怎的,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慌乱惊措的退了步,并未留意而身后地上拜佛跪垫。不慎一绊,沈阿辞重重摔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苏娘一个接一个的响头,没过多久,苏娘身前地砖,因磕破额头而沾染上越来越浓的鲜红血迹,寂静的佛堂顿时充盈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使得安允祈有些喘不过气。
许问陛觉。本以为这李引赫会如同其他大臣一样,要求还宛妃一个公道,可他却没有,只听他道:“上次见她,还是元宵节那次,可而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陛下,老臣恳请陛下,容老臣再去看看我这无福闺女最后一眼吧。”
对了,刚才那个神秘身影。
而此时,苏娘跪爬而来,扑倒在安允祈跟前,伤心哭诉道:“陛下,娘娘死的好惨啊!主子虽深宫简居,未能随时侍奉陛下左右,可她毕竟也是您亲封的贵妃娘娘啊,今日受此大难,主子实在是太苦了。呜呜~请陛下一定要为娘娘做主,手刃凶手,不然~,不然娘娘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啊!”
又听殿外人声嘈杂,岳楼风更觉大事不妙,宛妃死了,沈阿辞又是那个模样?而他,居然巧不巧的,这个时候被皇帝爷发现在窗外。
长这么大,死人,沈阿辞也是见过,可如宛妃这样,咒怨般的死不瞑目,这让她心生畏惧。
只见苏娘冲了进来:“娘娘~”
正要准备回头去看时谁,怎料,脑后重重一击。
她怎么可能死了呢?谁,是谁杀了她?
沈阿辞带着疼痛,随即晕厥倒地。
仔细回想,只觉这有几分熟悉的身影好似从佛堂后窗放向而来。于是他赶紧来到后窗,往里一瞧,只见佛堂内沈阿辞满身是血,惊魂失魄的跌坐在地,而宛妃~
面对大臣们合理的诉求,疲惫不堪的安允祈还能勉强应付。可偏偏这个时候,颙亲王安允礼也入宫求见,跟随他而来的,还有宛妃之父前任宰相李引赫。
知道他有话要问自己,最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摇着头,蜷缩着身子,念叨起来“我当时被人打晕了,醒来,醒来就成这样子,我~”想辩白,可手上的血迹让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此时忽生一念,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那致命一刀,是不是她的捅上去的。
想到这里,她有了冷静,也开始回想起自己到秀羽宫,昏迷之前的细节。
“不是你要见我的吗?”
与宛妃四目相对,沈阿辞想开口叫唤她,可声音已被宛妃这可怕骇然的神情吓得只能在喉头打转。
看着她恐惧模样,“丫头~”安允祈刚准备向她伸手,她却退得下意识的往后靠。
她想竭力否认这种可能,可是,她实在无法不去想。
看着香儿脸上的笑意,沈阿辞心头可是酸楚得很,哽咽下下,什么也没说,便将香儿抱了住。说一千道一万,关键时刻,还是他们沈家人最靠谱!
被沈阿辞抱着的香儿,余光瞧见狱卒离开,小声的在沈阿辞耳畔说了句:“我来之前,见过舅少爷了。”
沈阿辞立即伸直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