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吉吃惊地说:“啊,又要去京城啊。舒残颚疈咱们不是刚刚离开吗?再说,刚才赞良也说了,京城里不是发生怪事了吗?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不以为然地说:“谁说怪事就一定是坏事,咱们就当是瞧瞧热闹去不成啊!”
赞良也有些犹豫地说:“你们俩还是不要去了吧。师父说那边有些麻烦。”
我笑盈盈地朝向他:“姑娘我一坛好酒一桌好菜都掉在了洞里,怎么也得再回京城置办一桌。不然,拿什么去见揭阳县的故人?你放心,你跟你师父的麻烦咱们保证光远远看着,绝不插手。”
赞良鼻孔里哼出两个字:“吃货。峥”
稚吉倒觉得我说的有理,响应道:“嗯,那我们快去快回。”
三个人再次上了路。那些妖怪估计被我们一窝炸了,所以接下来的行程清净极了,两三日功夫就到了京城。
赞良跟我们告了别,临走时还打开银袋,倒给了我们几两碎银子。还交待道:“京城里不要久留,买了酒菜就快快走吧。客”
稚吉却傻乎乎地说:“不要不要我们有。”
赞良便瞪起眼睛说:“你们有什么有,兔子我可是跟你说了,天子脚下你们要是敢偷东西,叫人卸了脑袋我可救不了。赶紧拿着。”
我掐稚吉一把,喝他:“你有什么有?想卸脑袋啊?听赞良的,赶紧拿着。”
稚吉大概还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自己有银子却还要赞良的,何况赞良不过这么几块散碎银子,要说我们多分点给他还差不多。不过看我掐他了,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接过赞良的银子。
赞良走远之后,稚吉委屈地说:“赞良是个好人,咱们自己有银子干吗不说?”
我拍拍这个傻大个儿,说:“就算你说了,他能相信是我们治病救人得的吗?还不得说咱们是偷的。再说了,是他自己愿意给的,不要白不要!你嫌银子多了烫手啊!”
稚吉摆出一副阿锁你不厚道的表情。
唉,这稚吉啊,就是不能被人夸。赞良不过随便说他一句厚道,他就准备将厚道进行到底了。
不过为了呵护他纯洁的心灵,我只好对他进行更深刻的教育:“别人想对你好的时候呢,就得学着安心接受。如果施予者的心遭到拒绝,那也是对施予者的伤害。佛法上都说过,施予比接受要快乐的多,难道你为了自己的厚道,就要剥夺赞良的快乐吗?”
这番深奥的道理稚吉体会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佩服地说:“阿锁,你越来越有学问了,我一定要好好向你学习。”
我笑的肚子抽抽地疼。正色道:“孺子可教也,那就好好学吧。”
在京城里转了转,发现有不少闲置的空房子,听说是那些外郡的官员为了进京方便置办的,一年来个一回两回,平时都闲在那里。为了不让它们闲着浪费,我便跟稚吉找了一处看着顺眼的,决定今夜就在这宅院里歇息。
为了表示小心谨慎,我们二人把宅院里外仔细查探一遍,却发现不少精怪们的痕迹。看来空宅生妖精这话一点也不假,这园子荒废的久了没人住,就轮到畜生们眼红了。我想起上回黄鼠狼说过的话,说不少精灵们看中京城得天独厚的地势环境,都留在这里修炼呢。京城不比乡下,人来人往,估计它们就都纷纷钻到这些空宅子里来了。嘿嘿,那些官员挖空心思修的漂亮宅子,结果全便宜它们了。现在它们一搬走,又便宜我和稚吉了。
好不容易当回阔气大爷,于是我跟稚吉毫不客气地一人占据了一间卧室,倒在舒服的床榻上就美美睡了。
半夜里,不知怎么醒了。我想,难道真的像人们所说的,住惯了狗窝,享不了金窝。这床铺如此舒服,我怎么就睡不着了呢。
我往外看去,月亮像玉盘一样高高挂在天上,一缕温柔的清辉透过琐花窗棂,照在我的床榻上,满屋子里便盛了一片斑驳的月色,锦绣的被子堆在身上,在月亮下泛起柔和的光泽,脸蛋蹭上去,有点滑腻腻的凉。
又是十五啦!
我悄悄地起了身,走到院子里,对着月亮练起功来。缓缓吐出月复中的内丹,已经鸡蛋样大了,现在已经不是莹白,而是微微转成淡黄色了。我知道,我的功力又有进步了。祖母说等到把丹练成金黄色,就有机会升仙了。可是谁也不知道这丹什么时候才会变成金黄色?也不知道会在哪一天才会白日升仙?也许五百年,也许一千年,升仙就是这么一个运气活儿,不全在你年纪活了多么大。我也听说过不少精灵,年岁越来越大,可丹却百年如一日,看不到一点变化。慢慢地,**越来越老,越来越老,直到老得不能动了,只好放弃求生,入土为安。
祖母说,我们狐狸是最有灵性的山精,一身百灵,一窍百通,别的不说,就说整个忘忧山上只有我们姬家出了几位成仙的老祖,其他的家族,几千年出一个就难得了。祖母有一次说,山上的灵狐那么多,最有慧根的却是咱们的小阿锁。我初时不解其意,时间长了,却觉得自己屡次大难不死,倒真是别有慧根了。可是慧根跟升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摇摇头,收了丹,升仙的机会这么少,还是留给别人去碰运气吧。
我还想在人间多玩几天,我还有我的书生方焕。
突然,心口一窒,我怎么还说我的书生方焕?他现在,已经是状元郎了。听说状元郎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我哀伤地想,他已经不再是我的书生了。
环顾四周,草木葳蕤,一院子的海棠石榴正灼灼怒放,这院子是别人家的,这一缕静夜,我不过是临时享用,还有这热闹人间,我也只是暂时居留罢了。
可是,我还是想念方焕。
难道真像五岳神君所说的,在人间盘旋的久了,就会恋上红尘,舍不得离开了?
不知道,那些继续留在人间的花妖狐魅,她们过得快乐吗?
我理理自己身上的衣裙,桃红的衫子,精美的绣纹,不用照镜子,单看这些日子路人的脸,也知道自己是个秀丽的小姑娘。难道,在方焕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吗?
我叹息,我已经三百岁了啊!
我走到树下,看看天上月亮,又侧耳听听稚吉呼吸正沉,折了一支怒放的海棠簪在发间,转身出了园子。
这京城的道路我早已烂熟于心,转了几条街巷,就到了一座漂亮宅子。走到最里面一重院落,再往右一拐,这里,就是方焕的卧室了。
我站在他床榻前,悄悄地看着他的睡颜,他睡着的时候,倒还是和从前一个样子。
我在旁边坐下来,心里道:“书生,这些天,你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忽然方焕睡梦中的眉头耸动了一下,我赶快起身帮他抚平。
我低低问:“方焕,你都是梦见什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想了想,好久不曾进入他的梦里,不如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在房间里施了术法,省得被别人破坏术境。然后念动咒语,身子一闪,就入了方焕的梦里。
这回倒是没有迷雾挡路,天光大亮,景物明媚。
我瞧见他正在玉带河边与一群官员应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过了一会儿,河里飘来一艘小船,船上走下来一位姑娘,正是江小姐。方焕放下桌上的酒杯,走到江小姐跟前,说:“青荷,我中了状元了。你跟我走吧?”
江小姐含笑点点头,居然挽了方焕的手,两个人一同远去了。
我看了好不伤心,原来他最想念的还是江小姐。那在他的心里,我是什么呢?
想了想,我在他的梦里催动术法,又结了一层梦出来。
细雨的河畔,方焕一个人呆呆站着,自言自语地说:“江小姐刚刚还和我在一起,这会儿怎么不见了?难道是我做了一个梦不成?”
我现出身子,喊道:“方焕,下雨啦,我们快回吧!”
方焕看到我,惊讶地说:“阿锁,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去你外祖家了吗?”
我说:“你忘了,我已经去过回来了。”
方焕又道:“阿锁,你本来不是说等我开榜之后才去你外祖家吗?怎么第二天接着就走了呢?你是不是看我没有本事打点官员,就不理睬我了啊?”
我这才知道他心里的症结,原来从这时候就生了我的气。
我说:“实在是外祖要过寿才回去的。这不一过完寿就来看你了。我们在秋水村那么多苦日子都经历过了,怎么遇上这么一点困难就怀疑我呢!”
方焕说:“谁叫你老是撒谎呢,你在秋水村的时候就偷李大婶的鸡,我是知道的。”
我生气地说:“可是那鸡也是你吃了。”
他说:“反正偷东西是不对的。”
我不理他,扭头就要走。
他上来拽住我:“阿锁,你不要走,你帮我找找江小姐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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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锁回京城,明明是放心不下赞良啊~~结果却去找方焕了~~~~真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