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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花明

在令狐冲的坚持下,董庆笙只好答应先转移到安全地点。令狐冲歇了一口气,发力想要坐起来,却没想到自己失血太多了,坐起来之后头脑昏昏,眼前黑黑,撑了一会实在撑不住,又倒下去了,董庆笙连忙扶住他的身子躺回榻上。

“咳咳……”令狐冲咳了几声,苦笑道:“董姑……董兄弟,麻烦你了。”董庆笙望着满身染血绷带的令狐冲皱眉为难不已,搀扶的想法第一个被他摒弃了,用抱的话又怕令狐冲面子上过不去,而且走得快了势必会暴露自己内力不俗。他想了一会,灵机一动,对令狐冲微笑道:“你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董庆笙匆匆跑出门,施展轻身功夫翻进附近人家的后院,连连找了十几家,才找到了要用到的东西,然后费了些力气才把那东西搬到暗巷里。他做好这些,才回到屋中去,俯子将令狐冲打横抱起,还故意朝他眨了眨眼,恶作剧地嬉笑道:“我这叫公主抱,传说某个国度中,王子会用这样的姿势抱住公主,故而得名。”却是混熟了脸后,董庆笙心里的小恶魔忍不住冒了尖儿。

令狐冲没有露出一点儿尴尬的表情,大大方方地一笑,由董庆笙将自己抱出了医寓。

“这小子果然心胸坦荡,怪不得是笑傲江湖的主角。”董庆笙瞅见了他的表情,心里略微受挫,更多则是欣赏。实际上,夜色之下,令狐冲本来惨白的面上浅不可查的可疑红色被掩饰住了,董庆笙没能发觉而已。

出了医寓门拐了个弯绕到了无人的暗巷,那里豁然摆着一辆两轮平板车。原是董庆笙想起了在开封府的经历,重新做一回老本行。

将令狐冲转移到车上时发生了点小插曲。董庆笙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令狐冲的脑袋放平,刚刚松了一口气想要直起身体时,板车首部突然翘高起,他连忙伸手撑住,没曾想到两团软肉因此覆压住了令狐冲的脸。

董庆笙只觉得一股热息透过了轻薄的缁衣,喷打在肌肤上带来奇妙的感受,心房都不禁为之悸动战栗。他呆呆僵了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慌张地惊呼着放手跳开。没有人压住板车,那尾部便梆地一声狠狠砸在地上。令狐冲痛得闷哼了一声。

“令狐冲,你没事吧?”董庆笙隔了几步远,捂着胸口,探头小声问了一句。

令狐冲心里尴尬苦笑,听到董庆笙问话,也不好回答,索性把头一歪眼一闭,装成昏迷的模样。没有得回应,董庆笙就有点紧张了,顾不得细想那种莫名的感受,凑上前去,看到令狐冲胸部还在起伏,呼吸均匀,似乎只昏睡过去了,顿时松了口气。

他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想起传言中的掐人中之法,便跃跃欲试地想以此法唤醒令狐冲,可刚要动手却又觉得不太好,便叹了口气,道:“他劳累了一天,就让他多休息一会吧。”顿了顿,又从怀中取出了恒山派的白云熊胆丸,用两只纤纤玉指捻了一颗喂到令狐冲口中。热热的呼息打在手指上时,方才的悸动感觉又出现了,不过这次微弱了许多。董庆笙颤了颤,飞快地缩回了手指,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才好了些,似乎刚才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蹭掉了。

天香断续胶和白云熊胆丸效验甚佳,药性却也极猛,尤其服了白云熊胆丸后往往要昏晕数个时辰。令狐冲服下了白云熊胆丸之后,只觉得头脑昏沉倦意上涌,他苦笑一声,暗忖:“本是假装昏迷,这下可要真的昏睡过去了。假戏真做之说,古人诚不欺我也。”

暗巷之中,只听到远处偶然传来几下犬吠之声,此外一片静寂。董庆笙知道令狐冲一时半会醒不来,也不敢再耽搁下去,反身拉着板车,这时也不辨东西南北,只是朝着人声来处的相反方向走。不一会便到了城墙边,忖道:“城里耳目众多,容易被寻到,须得出城才好。”便沿着城墙找到城门口。此时四处鸡啼声起,天将黎明,街道上依稀出现了几个人影。他拖着板车急急出了城,一口气行了七八里,只往偏僻荒野出钻,直到后来再无路径,便把车弃在了一处山坳之外的树丛里。

董庆笙抱着令狐冲走进了山坳,心神方才略定,低头看看令狐冲时,只见他已醒转,脸露笑容,正注视着自己。突然见到令狐冲的笑容,董庆笙莫名发慌,双手发颤,差点儿失手将令狐冲的身子掉落。

“你怎么醒了也不招呼一声!”被令狐冲那样盯着,董庆笙心头别扭极了,他强定了神,佯装嗔怒,“吓了我一跳。”

令狐冲面带着歉意,柔声道:“对不起,你放我下来,先歇一歇吧。”

白雾朦胧笼罩在布满密林的山野,鸟儿还未起床,谷中一片安宁,不远处溪流潺潺流淌的声音格外清晰。清晨的空气新鲜凉爽,习习微风带着植物的芬芳拂面而来。

董庆笙心性有些胆小多疑,方才出城时见天色明亮了,拖着车时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自己,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全没念及自己的疲累拼了浑身力气跑。此刻置身于这个远离了尘嚣的山坳中,浑身燥热都被清风带走了,他渐渐缓过来,顿觉四肢轻飘飘的欲散了开来一般,只勉力将令狐冲轻轻放在草地之上,再也站立不定,一坐倒,喘气不止。

令狐冲微笑道:“你刚才只顾急奔,却忘了调匀气息,那是学武……学武之人的大忌,这样挺容易……容易受伤。”董庆笙脸上微微一红,心中感激令狐冲的提醒,嘴上却不肯认输,一边抹汗一边翻白眼:“还不是你害的!我怕真的被人追到,心中着急,什么也忘记了。”

令狐冲道:“董兄弟,你打坐片刻,默运心法,调匀内息,免得受了内伤。”董庆笙哼了一声,当即盘膝而坐,以葵花心法运动内息,但心意烦躁,始终无法宁静,过不片刻,便睁眼向令狐冲瞧一眼,看他是否还在偷瞧自己,看到第四眼时,恰好和令狐冲的目光相接。他怔了下,然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令狐冲却哈哈大笑起来。

董庆笙双颊悄悄爬上一抹嫣红,忸怩咬着唇道:“笑个……你笑什么?”

令狐冲道:“没甚么。不知董兄弟是何门何派,我观你身法轻灵,然则出手无招无序近乎常人,而且对敌经验不足,以至被青城派鼠辈逼得手忙脚乱。”

董庆笙脸色一黯,道:“我无门无派,所学的武功也是机缘巧合下从某位逝去的武林前辈身上得到,没人指点,自个儿模索练习的。”

令狐冲恍然叹息道:“怪不得如此,看来你坐功还浅,一时定不下神来,就不必勉强了。练功时过分勇猛精进,会有大碍,这等调匀内息,更须心平气和才是。”

董庆笙感激颔首,道:“多谢指点。”又细细问了些平时练功或对敌遇到的问题。令狐冲武学修为相对于没有人教导,闭门造车的董庆笙来说高了不知多少倍,一席话下来,董庆笙茅塞顿开,许多潜在心底的困惑迎刃而解。他见令狐冲口唇发焦,眼眶干枯,知其失血不少,须得多补水才是,便道:“我去找些水给你喝。一定口干了,是不是?”令狐冲道:“我见来路之上,左首田里有许多西瓜。你去摘几个西瓜来罢。”

“原来你半路上就醒了。”董庆笙不爽地挑了挑眉,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摘个大西瓜来。”他往回走了二里,果见数亩瓜田,累累的生满了圆滚滚的西瓜,树巅蝉声鸣响,四下里却一个人影也无,寻思道:“令狐冲要吃西瓜。可是这西瓜是有主之物,我怎可随便偷人家的?”

董庆笙虽然是混混出身,却有三不偷:一不偷穷人,二不偷女人,三不偷江湖人士。这瓜田主便是苦哈哈的农夫,正是他三不偷之一。快步又走出里许,站到一个高岗之上,四下眺望,始终不见有人,连农舍茅屋也不见一间,只得又退了回来,他站在瓜田之中,踌躇半晌,便从怀中取出了一锭钱,抛嵌在旁边西瓜皮上。这才心安理得地摘了一个青皮大西瓜,捧起西瓜,回到令狐冲身边。

令狐冲见他折了西瓜回来,心头一喜,赞道:“好兄弟,乖乖的小姑娘。”

董庆笙蓦地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心头一震,险些将西瓜摔落,急忙抄起衣襟兜住,晕着脸薄怒道:“令狐冲,你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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