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的众人先前曾听一个江湖后辈续说罗、黎二位青城派弟子死亡的经过。那黎姓弟子死了也就算了,没什么名头。罗人杰却是余沧海的四大得意弟子,江湖有名的青城四秀之一。得意门生稀里糊涂地就这样死了,余沧海如何肯罢休?此时大家听到余沧海的话,尽皆一凛,各自拿眼仔细观察了这女子的形貌衣着,恍然间明白她就是那位与令狐冲一道杀死了青城派罗、黎二位弟子的白衣女人。
余沧海强压杀意,道:“这位姑娘,我青城派二位弟子是否丧生于你和令狐冲之手?”
董庆笙心湖涟漪不断,目光却已经落到余沧海身上,盯着余沧海的眼睛,嘻嘻笑道:“余观主,我问你,倘使人家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却有人上去欺侮他。你说那个乘人之危的家伙,是不是英雄好汉?”
余沧海晓得董庆笙话中之意,他自知理亏,便阴霾着脸不接话茬,反喝道:“我问你,是你和令狐冲联手杀了我徒儿人杰吗?”
董庆笙哦了一声,佯装恍然道:“我听闻青城四秀中有一个罗人杰,是道长的弟子罢?他见人家受了重伤,那受伤的又是个大大的好人,这罗人杰不去救他,反而上去刺他一剑。你说这罗人杰是不是英雄好汉?他怎么好意思当得起人杰二字,道长是不是给他取错名号了?我看罗人杰应该叫罗人渣才对。”董庆笙的嘴巴毒辣尖刻,犹在曲非烟之上,他一连串骂了这么多些话,脸不红气不喘。
曲萝莉崇拜地望着她爹爹,暗下决心:“爹爹嘴巴好犀利,看来我还得勤学苦练,早日青出于蓝。”这时,大厅中也有一个身穿绿红罗裙的少女低声恨恨地附和:“骂得好。”少女旁边身边挨着一位中年髯须男子和一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那中年男子头带乾坤帽、身穿儒生服,相貌堂堂颇有君子之风。闻言愠怒瞪了那少女一眼,喝道:“珊儿!余观主德高望重,岂是你可以议论的?”
那少女跺了跺脚,依偎到美妇人的怀里,不服道:“娘,这余矮子的徒弟用卑鄙手段害了大师兄,爹爹不为大师兄讨回公道,反而为他说话。您评评理嘛——”美妇人捏了捏她的小手,温和道:“珊儿,你爹是为了你好。你年纪还小,不应搀和到这些江湖是非中。”那少女听她娘亲也责怪自己,委屈地抽了抽气,不再言语了。
“找死!”那少女虽是低声说话,却瞒不过余沧海,余沧海心中大怒,瞧了过去,阴狠隼目扫过那位中年髯须男子时登时微微一缩,颇为忌讳。不过他听到那髯须男子的话后,虽知是那人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心情却也稍微好了一点。
董庆笙瞧见余沧海脸色铁青无比,暗中冷笑一声,继续嘲讽道:“若青城派弟子都是罗人渣那样的德性,我看青城四秀干脆改为青城四兽,青城派也唤作禽兽派算了。哼,衣冠禽兽,人人得而诛之。”
他虽然在骂人,声音却宛如清泉流水叮叮咚咚,珠圆玉润极其好听。众人不由想:“这乞丐女子说话听起来清脆甜美,只是那话语内容忒恶毒,竟然把青城派一门都比作了禽兽。只怕余沧海要气疯了,定会与她不休。”有些对青城派观感不好的江湖豪杰一边暗暗为董庆笙叫好,一边担心余沧海恼羞成怒辣手摧花。余沧海武功高绝,整个江湖能胜过他的也没几个,兼且为人睚眦必报,是以暗中声援董庆笙的人虽多,真要闹翻了,却没有人真的愿意出头。
余沧海重新把目光放回董庆笙身上,想道:“这女子牙尖嘴利,再容她说下去,说不定又会冒出甚么更难听恶毒的话。”当下眸子里戾气大盛。
董庆笙娇躯亭亭玉立,口中侃侃而论,表面上依然一副清冷从容的模样。没有人知道,他那被面纱遮掩着的白皙脸蛋上,早已经浮起淡淡红晕了。若不是大庭广众,只怕早已爽得申吟出声了。他在黑木崖压抑太久了,许多年没有如此敞开心怀,率性而为。一开始只想要以理服人,让余沧海找不到动手的理由。然而说着说着,就遏制不住小混混的痞性,说溜了,偏捡恶毒的词语刺激余沧海,把目的都给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