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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刘府风波(二)

董庆笙在人墙后才站了一会儿,便发现有人不时回头拿眼瞧自己,目光或奇怪或炽热。董庆笙皱了皱眉,低头一打量便恍然大悟。厅堂明亮如昼的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袭白罗裙上污渍和血迹混合成浑浊的一团,不堪入目。最主要的是,那轻薄的衣衫兀自紧紧贴在肌肤上,曲线毕露无遗,他身材姣好,因此有些男人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又看一眼。

董庆笙浑身燥热,臊着脸抬起双臂护住了坚挺的胸部,谁敢回头望便恶狠狠地一一瞪回去。几个脸皮薄的青年倒是不好意思看了,却有几个资历丰富不当一回事,目光忒为下流。幸好这时场中局势发生变化,诸人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吸引了过去。

余沧海和那小驼子两句话不对头,当即冷场,便有一个身材适中的中年男子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朝余沧海和那小驼子拱了拱手,笑着打圆场:“余观主,木兄,两位既来到舍下,都是在下的贵客,便请瞧着刘某的薄面,大家喝杯和气酒,来人哪,酒来!”家丁们轰声答应,斟上酒来。

这人必是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的师弟,今次金盆洗手的主角,刘正风。董庆笙望了他一眼,不由暗道:“不知道那‘笑傲江湖’的曲谱在他身上没有。曲洋的琴技确实高绝,这刘正风能与他结为知音,琴箫合奏,想必在音律上的造诣也是不凡。他二人合毕生精力谱写的曲子,还敢唤作笑傲江湖,我倒是好想见识一番。”

余沧海和那小驼子见刘府家丁斟上酒家,却都不出手去接,彼此冷眼相瞧。那小驼子眼神恶恨恨地盯着余沧海,似乎恨不得要把他抽筋扒皮活活吃了。余沧海见他对自己满是敌意,怒气上冲,一伸手,便施展擒拿法抓住了他手腕,说道:“好!好!好!冲着刘三爷的金面,谁都不能在刘府上无礼。木兄弟,咱们亲近亲近。”

那小驼子外貌奇陋胆识惊人,面对余沧海这一代宗师的人物也丝毫不惧,没想到武功却极其低微,被余沧海一把轻易就抓住了。顷刻,额头黄豆大的汗珠就一滴滴渗将出来。想是余沧海凝力不发,要逼迫他屈服讨饶。

瞧他额头青筋痛得直跳,脸上却神色傲然,丝毫不屈。董庆笙便在心头暗暗骂他愚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敌强我弱,怎能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却是因为罗人杰和黎姓汉子的缘故,董庆笙对青城派心生厌恶,此时不由自主地站在了小驼子的阵线上,颇同仇敌忾之感。

他正想着,忽听得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余观主,怎地兴致这么好,欺侮起木高峰的孙子来着?”董庆笙闻声转头一看,只见厅口站着一个肥肥胖胖的老驼子,这人脸上生满了白瘢,却又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黑记,再加上一个高高隆起的驼背,实是古怪丑陋之极。

这老驼子身材臃肿,行动却敏捷无伦,董庆笙只觉眼睛一花,见这驼子已欺到了小驼子身边,在他肩头拍了拍,说道:“好孙子,乖孙儿,你给爷爷大吹大擂,说甚么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爷爷听在耳里,可受用得很哪!”说着又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他第一次拍肩,小驼子全身剧震了一下,余沧海手臂上也是一抖,险些便被震开了手。木高峰一拍没将余沧海的五指震月兑,一面跟小驼子说话,一面潜运内力,第二下拍在他肩头之时,已使上了十成功力。余沧海虎口欲裂,再也捏不住,只得放开了手,退了一步。

董庆笙看到那木高峰不顾小驼子的死活,心道:“这驼子心狠手辣,他为了震月兑余沧海的手,居然宁可让那小驼子身受内伤。只怕这二人根本不是爷孙关系。”

只见小驼子勉力哈哈一笑,向余沧海道:“余观主,你青城派的武功太也稀松平常,比之这位塞北名驼木大侠,那可差得远了,我瞧你不如改投木大侠门下,请他点拨几招,也可……也可……有点儿进……进益……”他身受内伤,强撑着说完后,身子已摇摇欲坠。

余沧海道:“好,你叫我改投木先生的门下,学一些本事,余沧海正是求之不得。你自己是木先生门下,本事一定挺高的了,在下倒要领教领教。”指明向小驼子挑战,却要木高峰袖手旁观,不得参预。木高峰向后退了两步,笑道:“小孙子,只怕你修为尚浅,不是青城派掌门的对手,一上去就给他毙了。爷爷难得生了你这样一个又驼又俊的好孙子,可舍不得你给人杀了。你不如跪下向爷爷磕头,请爷爷代你出手如何?”

小驼子向余沧海瞧了一眼,全身微微发抖,伸左手扶在桌上,显然难以下定决心。董庆笙心道:“要叫人代你出手,磕几个头,又打甚么紧?”他已瞧出小驼子和木高峰之间的关系有些特异,显然木高峰并非真的是他爷爷,否则为什么小驼子只称他“前辈”,始终没叫过一声“爷爷”?木高峰也不会在这当口叫自己的孙儿磕头。

那小驼子痛苦挣扎了半天,便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来,屈膝向木高峰跪倒,连连磕头,说道:“爷爷,这余沧海滥杀无辜,抢劫财物,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请你主持公道,为江湖上除此大害。”

众人都大出意料之外,这年轻驼子适才被余沧海抓住,以内力相逼,始终强忍不屈,可见颇有骨气,哪知他居然肯磕头哀求,何况是在这大庭广众之间。唯有董庆笙对着小驼子生出一丝好感来,心道:“这小驼子与余沧海定有血海深仇,不然怎么会忍辱向木高峰磕头,只求木高峰去杀了余沧海。”他想到这里,不由暗中将小驼子与自己对比起来,继而厚颜地认为自家是卧薪尝胆,比小驼子还要高明一些。想必旁人知道他这番见解后,定然觉得怎么会有这般不知羞耻的人。董庆笙是个混混出身,低贱的事情做得多了,行事自然也就毫不在意作风了。他虽然在黑木崖当了七年假教主,改掉了很多无赖毛病,表面上看去气质颇为高贵不凡了,但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有些认知观点注定还与旁人不同。

“好孙儿,乖孙儿。”木高峰见小驼子磕头,哈哈大笑,对着余沧海:“怎么?咱们真的要玩玩吗?”他口中在称赞小驼子时,脸孔正对着余沧海,那两句“好孙儿,乖孙儿”,便似叫余沧海一般。

余沧海修养极好,闻言也不发怒,淡淡一笑道:“木先生有意在众位朋友之前炫耀绝世神技,令咱们大开眼界,贫道只有舍命陪君子了。”他身材便如孩童一般矮小,提在手里只怕还不到八十斤,然而站在当地,犹如渊停岳峙,自有一派大宗师的气度。

便在二人蓄势待发之际,突然间呼的一声响,两个人从后飞了出来,砰的一声,落在地下,直挺挺的俯伏不动。这两人身穿青袍,臀部处各有一个脚印。只听得一个女童的清脆声音叫道:“这是青城派的看家本领,‘向后平沙落雁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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