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这一口可是用尽了全力,即便隔着几层衣服,秋意歆依旧感受到手臂之上传来的剧痛……
手轻轻一松,秋意歆依旧有些迟钝,云盼秋捂着脸,飞快地朝着屋里奔去,关门,上锁,一气呵成,然后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哎呀呀……”顺子拍着脑门,总感觉……这戏演砸了。
其实原则来说,也不是他的错对不,是夫人她自己差点绊倒的,然后庄主也是好心扶她,只是……扶的那地方……有点……那啥……
云盼秋躲进屋子里去了,秋意歆着急地跟了过去,拍着房门……
“盼秋,我刚次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天地良心,这碰到不该碰的地方,绝对不是他的本意,心里那点一瞬而过的小窃喜之后,更多是因为她的这番躲避,而后悔自责。
她生气尴尬都不要紧,可是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她要推开自己……
秋意歆不敢继续想下去,“盼秋你开门听我解释啊!我刚才真是无心的,我不想伤害你的啊!”
“……”
“秋公子……对不起……”
刚才的那事情,太过乌龙了,一阵羞愤过后,云盼秋心里也明白,他的手依旧很用力,不像是轻薄会有的那种行为。
可是……
她心里,就是走不过去这个坎,总觉得自从碰到了秋意歆以后,就出现了各种情况,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医疗关系,她是尽量避免和男子有身体接触的,可是现在……
“盼秋,你开门好不好,刚才我真不是故意的!”心急如焚的秋意歆,此刻继续慌乱地解释着,“盼秋,你若觉得刚才的事情太尴尬了,我……我愿意负责,娶你为妻!”
那准备过的表白,以后再说吧,先缓解掉着眼前的尴尬,让她放下心里的负担。
娶我……为妻?
“秋公子,不用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都是意外。”沉淀了下来,云盼秋的神情显得有些冰冷,“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休息一下。”
“……”
她又在叫自己秋公子了,这就意味着,她在疏离着自己……
“盼秋,我让他们给你送点水来梳洗,你先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吧!”面对云盼秋的这般反应,秋意歆只觉得一颗满腔赤诚的心,都被挖空了一般。
修长的手臂,搭在门上,停止了敲打,狭长的桃花眸,黯然失神,没有一点光泽。
想要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默默的转过身去,默默的挪着步子,每一步,都要回头一次……
希望着,她可以开门出来,希望着,她可以会原谅自己那无意识的冲动……
怎么就没有控制住去模了她呢,如果不是因为捏了她的鼻子,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
恨自己这双手,恨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那本来也就十来米的路程,秋意歆足足走了两刻钟,一次次的回头,一次次的失望,得到的,只有内心深处的摧残。
“庄主……这……”顺子这会知道事情大条了,如果他没有和掌柜弄出这场事情,那么也许后面的,就不会发生了。
“庄主你罚我们吧,都是我们弄巧成拙。”见秋意歆这般颓然,顺子看了也是难过。
“别说了,我想安静一下,你去给盼秋准备些热水沐浴,上次做的衣服带着了吧,也给她一并拿去。”
按了按太阳穴,秋意歆靠在床上,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抽空了一般……
自古情字最难人,本以为自己可以免俗的,秋意歆暗自嘲笑着,古人诚不欺我。
“云小姐,这里是热水,还有换洗的衣服,我都放在门口了。”准备好了一切,顺子又退下了。
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剩下云盼秋,一个人画了领地,独自关在房中。
云盼秋做贼似的,打开了房门,把水提了进来,转向旁边的包袱……
打开来看,里面,是曾经放在她床头的几件女子的衣裙。
上好的质料,淡雅的颜色,早先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衣裙为什么会摆在那里……
手里的包袱,如同山石一般沉重……
秋家别院里面没有女子,为什么会有这些女子的衣裙……
这古时的衣裙,一针一线的缝制,都是极其花费功夫的,除非是早就备好的……
留着这些衣裙,也许说明……那里曾经住过一个……对他很重要的女人……
想到这里,云盼秋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中沮丧烦躁,小小的手掌,捏在衣裙之上,只觉得那清丽的粉色,显得格外的刺眼……
不明自己内心的女人,被隐约产生的妒意,蒙蔽了自己的理智。这些衣服都是全新的,怎么可能是以前就做好的。而且,即便事情真是按照她的推理进行,这衣裙,也可能是他母亲的,也可能是他姐妹的。
心里……突然好堵……
泄愤般地把一桶桶水倒到了浴桶之中,然后把自己,埋到了水里……
他若是有了其他的女子……何必要对自己那么好……何必……要说出娶自己的负责话来……
我要的,不是负责,负责有什么用……
埋在水里的那番要窒息的感觉,那种游走于生和死之间的幻梦,让她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
秋意歆,又不是自己什么人……
自己是亏欠了他的,亏欠了他一条命,现在还要跟着他去寻找彻底根治自己的方法……
她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指责他的行为……
把自己洗了干净,擦干了发丝和身子,云盼秋把自己的脏衣服,在水里一通搅和,那汤上的油渍,是洗不掉了,她是宁愿穿自己的脏衣服,也不要碰那些“为其他女子”准备的漂亮衣裙。
光果的身子,被被子裹着,她蜷缩在床角里,依旧是那般安静……
屋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抬起头来,看着纸糊的门上那一抹剪影,高大颀长……
那梅花的香味,淡淡的传了过来,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淡香……
门外的剪影,站了很久,手一直举起,却没有敲下房门。
“盼秋,我还有些事情,要先回庄里,你可以让顺子带你去散散心,然后再去庄中,我在那边等你。”
那勾人魅惑的语调,早就不见了,门外的声音,低沉无力,连带着他的步伐,都显得那般疲惫。
……
云盼秋裹着被子,跳着来到了窗边……
这窗子可以看到客栈的院外,拉开了一条缝隙,眼看着秋意歆一个人,驼着背,有气无力地朝着外面走去。
“意……”不自主的,那关得死死的双唇,淡淡吐出了这个字……
为什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觉得好痛。
那小小的心,被千万只手撕扯着,揉搓着,那痛彻心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已经顾不上回到床上,裹着被子,缩在墙角之中,又一次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云小姐,吃饭了。”
顺子敲了敲门,然后把饭菜送到门口。
云盼秋没有回答,她现在感觉很麻木,躲在角落里,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
“云小姐?云小姐你好歹说句话啊!云小姐!”听着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顺子一下急了,拼命砸起了门,生怕云盼秋出事。
“噢,我在。”这一阵猛砸,终于召唤回了,云盼秋的魂魄。
“呼。”顺子自己都觉得被吓死了,要是这未来夫人出了什么事情,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云小姐,我饭菜准备好了,你是要出来吃呢,还是我端了进来?”顺子恭敬地问。
“麻烦你就放在外面吧,我的衣服还没有干,一会出来拿。”看着自己还在滴水的那几件衣服,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水才能全蒸发掉。
“云小姐,庄主不是专门为你准备了衣服吗?上次庄主带云小姐回来的时候,就让陈妈给小姐准备了各种生活用品,那些衣服,小姐可以穿啊?”完全没有理解云盼秋的逻辑,顺子现在是一头雾水中。
“什么?那衣服是给我准备的?可是那些衣服不是早就做好的吗?”
裹在身上的被子,突然被云盼秋捏得死死的,那黯然如夜的美好眸子,突然闪烁着如星辰一般的光彩。
“是早就做好的啊!景记的衣服,有好些都是买来就直接可以穿的,不需要准备啊!”顺子回答着她的问题,但是依旧没有理解她的思路。
“……”
几乎是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刚才那般伤神早已经不再,像小兔子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那些衣服前面,选了最上面的那件,穿戴了起来。
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式,简单的衫子,简单的下裙,清淡的颜色,但是质料确实上乘的,穿在身上,虽说有些地方的尺寸不是非常合适,但依旧十分舒适。
她爱极了这些衣服,突然觉得那包裹里面的每一件衣服,都是那么的好看,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觉得那些衣服碍眼讨厌,恨不得全部都撕了去。
这心情莫名地变好,肚子也就饿了。
“请等一下。”云盼秋穿好了衣服,稍微梳了梳自己还有些湿润的头发,简单整理了一个发髻,然后打开了门。
“云小姐,我把东西拿出去,你慢慢吃吧!”看着云盼秋这般有些莫名的开心,顺子长叹了一口气。
“顺子,你有什么事情不高兴吗?”云盼秋关心地问道。
“云小姐,庄主走的时候,非常伤心,总有些怕他出什么事情。”这是发自内心的话,并非顺子为了撺掇自家庄主和夫人,说出来的内容。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咬他的,我……”那极悲后的雀跃,又因为顺子的这话而敛了起来,黛眉紧紧蹙在一起,那揪心的感觉,又来了。
“……”若不是庄主再三告诫,不要说出任何关于他的心思的话来,顺子真想直接告诉云盼秋,云小姐,给我们当庄主夫人吧,庄主喜欢你喜欢的都要疯了。
“云小姐,要不,我们彻夜去追庄主吧!”顺子拚了,不就是夜里赶车么,为了庄主的幸福,为了他的赏识之恩,顺子决定豁出去了。
“这……顺子,我怕你休息不好,我自己一个人去追吧!”担心秋意歆的安全,又不想顺子太操劳,云盼秋下定决心,要自己去。
“云小姐,你若是这样一个人去,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再说了,我本来就是枫叶山庄的管家,本来就该跟着庄主的,只是庄主担心你的安危才留我下来的。”感动于这未来夫人替人着想的心情,顺子觉得暖暖的,就好像数年前,庄主对自己那般。
心里更是觉得,庄主和夫人般配了。
“那好吧,我们一起去。”
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收拾了房间里的东西,云盼秋小心地捧起了秋意歆给她准备的那几件衣服,坐在马车里,细细摩挲着。
也许,她还不能完全看明白,自己心境的变化,但是那嘴角微扬起的微笑,那有些痴傻的沉思,都把她的心,朝着秋意歆拉近着……
庄主是自己用轻功的,应该走不了很快,估计会宿在下一个客栈里面,如果快马加鞭,大概赶个一夜,碰到庄主的可能性也会很高。
顺子赶着马车,死命得往前走,只是夜路走起来,并没有那么顺畅,加上顺子又心急,这一路,弄得云盼秋是头晕脑胀,吃下去的那点东西,全因为马车的颠簸,而吐了出来。
“云小姐,云小姐,你这是……”见云盼秋吐成这样,顺子只能停下车来,挑了灯笼,关切的问,“要不我们休息会,我知道这里很颠,我自己都挺晕的。”
晕车,晕船,晕机,总之能晕的交通工具她都晕,即便穿越到了云盼秋,她还在晕马车。
这命运真是够悲催了。
“我在外面站一会吧!也许这样会好一点。”她的肠胃并不太好,被这样一颠簸,吐也挺正常的。
“云小姐,你拿水漱口吧!”顺子递过来一个水袋,云盼秋接了过来,漱口之后,又喝下了一些。
心里明白,再这样颠簸下去,自己就要散架了。
被这夜风一吹,云盼秋身子一颤,胃里一阵痉挛,又是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姑娘,你没事吧!”
对于下方的动静,容墨澄已经观察了很久,这赶车的男人,是昨日他离开之时,在客栈中见过的,听着女子的声音,倒是很像昨天他让房的女子。
本来,他是不想现身的。
因为,不知为何,出了客栈之后,就有人跟着他们,为了躲开那些人的追踪,故意让月雷先去了前面,引开他们,剩下的月火和月水,则是跟着他绕了回来,趁着夜色赶路。
听到了下面马车的动静,开始并没有在意,只是后来,这女子下车呕吐,莫名又触动了他的心。
……
“学姐,看你吐的,你是不是能坐的交通工具都晕啊!”坐在大巴上,他被导师“好心”安排来照顾慕雪然,前往和自己学校的大概有四个小时车程的地方,开一个学术会议。
“我大概是没救了……”她的声音弱弱的,把那一袋子酸水,扎了起来,然后丢在了塑料袋中,包裹了几层,不想让那气味影响到别人。
“喝点水吧,这里还有苏打饼干,吃一点下去吧,不然胃酸该腐蚀食道了。”拿出一直准备在包里的饼干和水,一股脑塞到她的手上,然后很“不小心的”,模了模她柔女敕的小手。
一边是心疼她吐成这般,一边是为了自己再次偷香成功而得意。
“我就喝点水吧……就算是苏打饼干,只怕吃下去还是吐。”接过了他递过去的瓶子,因为呕吐而四肢无力,连瓶盖都打不开了。
“我来我来。”赶紧抢过了瓶子,他拧开了盖子,然后有些邀宠般的递到她手上。
突然觉得,前面传来了暧昧的目光……
他抬头看去,只见所里的大部分导师,都用着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看着自己……
汗,大汗,瀑布汗……
淡定,淡定,淡定……
无视掉那些本来挺严肃的导师们那般暧昧的眼神,他低下头去,继续趁着她合上眼睛的时候,偷偷地看着她。
“咳咳,学姐,要不下次试试晕车药吧!我妈也晕车,吃点茶苯海明还挺有用的。”他建议着。
“晕车药不好用啊,我这情况,估计只有安定才能行了。没事,吐啊吐啊就吐习惯了。”
慕雪然依旧闭着眼睛,两片女敕女敕的嘴唇,虚弱地吐着这几个词,然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哪怕那夹杂着呕吐物的酸味的记忆,居然也可以那般的美好。
心里想着,如果他的雪然,也穿越到这里,至少不会再晕车了吧!
下方的女子,又一次勾起了他埋藏在深处的记忆,能支持他在这个世界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这些残留的记忆了。
“我没事,谢谢你。”
那声音温柔清婉,让容墨澄心里一个震颤。
这句话,他也常常听到,有个从来都喜欢逞强的小家伙,经常会喜欢这样说。
借着马车的灯笼,散发出来的并不强烈的烛光……
容墨澄看清了,眼前的女子,是多么的令人惊艳。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他熟知的,也只有这个四个形容词了,可是总觉得,这四个词来形容眼前的女子,都好像还不足够。
那张精致的小脸,有着完美的脸型,有着弯细的黛眉,眸子虽然是合上了,但是那纤长的睫毛,像是一条天然的眼线。那小巧的鼻子下,唇色在那微弱的烛光中,显得越发的娇艳,配合着她那简单的发髻,素色的衣衫。
像是一朵独自绽放的莲花,悠然淡雅,浑然天成。
这女子,长得是极美的,可是也就如此而已了。
如果喜欢美貌的女子,他就不会喜欢他的雪然了。
可是呢……顺子这边,自然是不乐意了。
“这位公子,请自重。”这可是未来的夫人啊,怎么能让别的男子惦记了去。
“无妨,我只是来看看。既然这位姑娘没事,我就告辞了。”
虽然没有看到,这女子和那个人在一起。
但是……
想必,早晨见到的那个妖孽风骚的男人,和眼下的女子是一对吧!
虽然觉得,两人气质上有点不相符,一个妖媚诱惑,一个清雅宜人,不过仔细想想,二人如果站在一起,也应该算男才女貌。
在这样的世界里,就不要对女人要求太多了。
容墨澄那同样俊美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大概是自己的感情,只能落得用回忆来缅怀的下场,就特别希望,看到那些痴男怨女们终成眷属的故事。
不由自主的,抚模上那手臂之上的“慕雪然”三个字。
想着,他要是有天赋,会画画就好了,这样能至少刺一副她的画像,这样自己的思念,也许会更加具象一些。
顺子现在很煎熬,很煎熬……
他担心自家夫人的安危啊,也害怕刚才那俊美男子又一次出现,虽说那男子,看起来知道分寸,并没有骚扰夫人,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云盼秋不知道,即便顺子这个旁观者,也都开始暗自着急了,就更别提,那在远处客栈里休息的秋意歆了。
想着他的盼秋,念着他的盼秋,脑海里,都是她的一颦一笑,怎么都无法挥抹而去。
现在,他哪里敢多想啊,只求过个几天,她消气了,在来慢慢把“秋公子”再变回到“意歆”吧!
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
即便是辛苦,也是甜蜜的,只要想着,和她呆在一起,哪怕就是干坐着傻笑,都是幸福的。
盼秋,你就原谅我吧,虽然我是很想,但是昨天真不是故意的。
闭着双眼,秋意歆却怎么都睡不着,想着盼秋还在生气,就觉得很揪心。
……
因为云盼秋吐得不行,顺子只能放慢了速度,加上他自己也有些乏了,这马车开始爬行着前进。
容墨澄带着月火和月水跟在他们后面,一个是有点不放心那姑娘的安全,另外一个是,总觉得那群跟着自己的人,也眼前几人有点关系。
还有一点,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
那个车夫,叫那姑娘,是云小姐。
也许……只有非常微弱的可能性,那女子,该不会是……自己要找的人吧!
总之,先跟着再说,反正,也是顺路的。
这天色,也慢慢的亮了,一个和前面相似的客栈,出现在众人面前。
“云小姐,我们到了。庄主估计就住在这客栈里面吧!”顺子恨不得用木棍撑着自己的眼皮,他太困了,看到板凳都恨不得倒下睡去。
“庄主,你在不在里面?云小姐现在吐得厉害!”朝着里面大吼一声,也是在管不了多的了,随便找了一间客房,踢开门以后,就往床上一倒。
这家客栈的掌柜,比上一家的那位,岁数要大一些,这表情,也显得要严肃一些。
“管家,这是?”杨掌柜敲了敲房门,但是顺子已经睡得死沉死沉了。
什么情况?掌柜模不着头脑了。
“盼秋!”眼见着,自家庄主连外袍都没穿,直接光着脚,就跑了出来……
“盼秋,盼秋呢?”左顾右盼,秋意歆的目光,停留在了外面那虚弱无比的人上……
他的盼秋啊……现在面色苍白,无力得靠着马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终于,把能吐的东西都吐完了,世界终于清静了。
“意歆……我……”看着眼前的男子,云盼秋的大脑也有些迟钝了,“想睡觉。”
那小小的身子,几乎都要支持不住自己了……
“盼秋,有我在……”
秋意歆此刻心急如焚,刚才顺子那一声大吼,说她吐得厉害,那一颗被折磨了一夜的心,此刻更是被扎了好几刀。
不知道缘由,就知道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什么都不管了,她想睡,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盼秋,我扶着你,你慢点走。我们进屋睡觉,睡觉。”
这话虽然暧昧,但秋意歆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只是哄着小孩子一般的口气。
吐得虚弱,头又疼得厉害,算算日子,估计……这大姨妈是要造访了吧……
这次,可真是囧大了。
云盼秋已经不去想那么多了,被秋意歆这般扶着,感受着他有力的胳膊,紧紧围在自己的后背上……
居然觉得……是那么的安心……
她也许会排斥别的男子对自己的靠近,但是她不排斥他,理由说不清楚……
只是觉得,他值得信任,可以依赖。
一如他当时扶着自己去洗眼睛的时候一样,他们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扎扎实实,踩在地上,也踩在了自己的心上。
也许,这还达不到爱的程度,因为她依旧不相信一见钟情,她依旧在心里觉得,他们之间认识时间不长。
可是……她已经允许了,让秋意歆慢慢走进自己的心里来,不再会一睹高墙一般,把他阻挡到外面。
扶着她躺在了床上,细心给她盖好了被子,眼见着她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他才略微有点放心了。
眼眸之中,依旧是如此爱怜的目光……
疼……
直到云盼秋彻底睡下了,秋意歆才感受到脚底的刺痛,刚才光着脚跑了出去,那地面的粗糙,早就把他细女敕的脚板折磨出好几条血口子。
坐在床头,从怀里拿出伤药,毫无形象大大咧咧的用手拍了拍脚底的灰尘,然后忍着痛,把药粉撒到伤口上。
“……”闷哼一声,怕自己的动静惊扰了睡熟的她,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但那颀长的身子,依旧一动不动。
疼痛,使人清醒,也使他更加明白,在自己心里,眼前的小女子有多么的重要。
她,虽然面色苍白,但是似乎,睡得很熟。
她怎么会过来了呢?不是说好了,让她在客栈里修整一下,不要再这般日夜颠倒么?
秋意歆知道,自己本来不该幻想的,可是这一刻,他却忍不住要去心猿意马,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的种种了。
疼痛,兴奋,但最终没有能抵上那一夜未眠的疲倦,秋意歆靠着床头,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
容墨澄三人站在客栈外,那清俊的眼眸中,是非比寻常的深意。
那女子,叫那男子“意歆”的时候,他就有些觉得不对劲了,只是这世界上名字相同的人很多,也不算多么奇怪的事情。
只要到了枫叶山庄,一切,都明了了。
可是……
在前面客栈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那男子叫她盼秋,但是却听得不是很清楚,也不敢确认。
昨晚,那赶车人,叫她云小姐……
今天,那妖媚男子,叫她盼秋……
这,都是他容墨澄听得真真实实的。
虽说同名同姓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云是国姓啊,能拥有这个姓氏的人,必然是皇亲。
如果……如果这个云盼秋……真是他要找的那个云盼秋……
他想,就不用去枫叶山庄做那般荒唐的事情了,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死去的人,就应该入土为安,为了活着的人一己私欲,反复折腾,有什么意义呢?
一会,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只是现在,那女子如此虚弱,容墨澄只觉得自己这般去询问,是太无理了,正好自己赶了一夜的路,也该休息休息。
想到这里,带着月火三人,一起进了客栈,要了房间,三人约好分头值守,免得错过了那对他们来说都极其重要的女子。
这样,大白天的,客栈来了一群人,却都在睡觉。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掌柜无聊到,把所有的菜叶子都洗了三次,又太无聊去小睡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开始劈柴做饭,想着庄主也该醒来了。
然后,某个本质上还是挺吃货的家伙,又闻着饭菜的香味醒来了。
这还不怪她,昨天一天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加上一路马车颠簸,全都吐出来了,这会她的胃里面,早就在唱空城计了。
那俏皮的眼帘,扑腾了几下,倒是很快就睁开了。
贪婪地嗅了嗅……好香啊……
撑着自己的身子,云盼秋慢慢坐了起来……
“……”
秋意歆穿着一身中衣,赤脚坐在床尾,他的发丝披散,妖媚的眸子之下,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那鼻翼之下,也隐隐能看见胡茬的痕迹了……
怎么又是坐在床边就睡着了呢?
那红润的嘴唇,又嘟了起来,看着他这般辛苦,心有揪在了一起。
他也很久没有睡好了吧,那熊猫眼,就是最好的证据。
蹑手蹑脚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微凉的秋意让她小小的身子,打了一个寒颤。
想着自己,前面是误解他了,他自然不是那般轻浮的人,比如刚才,如果他真是存心要占自己便宜,这衣服,就不会如此完好了。
撩了撩自己散乱的头发,想着,至少要让秋意歆多睡一会,便打算把他扶到床上去。
把枕头从床头拿了过来,云盼秋小心地扶着秋意歆,让他躺了下来,上身倒是好办,就怕搬他的腿脚之时,会让他醒来。
习武之人,她的力道也大了很多,看起来娇柔,但并不娇气。
小心扶着他的双腿,放到了床上……却看见他脚上,那有些狰狞的伤口。
伤口,已经不是鲜红的颜色了,应该是上过药了。云盼秋这才想起,刚才,他来扶自己的时候,似乎……是赤脚……
《三国演义》里面的那一段,就冒了出来,曹操见了许攸,高兴得来不及穿上鞋子,就跑出来迎接。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般好呢?
是因为……这云盼秋的容颜么……就像依梦一样,她只要出去做什么事情,都有一群男人围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本来雀跃的心,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穿越过来,眼见着这日渐美貌的容颜和身体,她只是觉得很沉重。
林依梦说过,感情这种东西,是需要沉淀的,容颜易老,若没有内心深处的那份沉淀的感情,这爱情,是不会长久的。
她不相信一见钟情,就是因为一见钟情带有太多的基于容貌的因素。
算了……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了。
叹了口气,云盼秋退了出去,她和他之间……算个什么呢?
不能再让自己的心情如此放纵下去了,就算……就算……他真有可能,是喜欢自己的……
他喜欢的,也不过是云盼秋的容颜而已。
仔细想来,自己这般……到底算个什么呢……
仰望天空,只觉得心里非常的憋闷。
“云姑娘你好!”容墨澄站在一边,很有礼貌的对她作了个揖。
“你是?”总觉得眼前的俊美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或者说……听过,云盼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双手一握,粲然一笑,“你是不是给我让过房间的那位公子?”
只见眼前的男子,身材也是颀长高大,乌黑的墨发一半用蓝色的发带扎成了一个马尾,剩下的披散开来,这样的发型打扮,倒是不多见。
他的皮肤是习武之人应有的蜜色,只是脸色略显得发黑,即便如此,已经不能掩盖他那精致的五官。
眉如弯月,眸射寒星,鼻翼坚挺,唇似刀刻。
那一身月白色的素布袍子,轻薄飘逸,让整个人,多了几分潇洒的感觉,可在这洒月兑之上,有的不是那种放浪不羁的感觉,反倒是有几分浑金白玉的纯淡。
“……”
这动作……
容墨澄的脑海里,又回到了那一幕。
“慕学姐,你好。”刚好下课,在食堂门口碰见了她,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激动。
“你是?”慕雪然转过身来,茫然地看着他。
“我……是……崔漠城,就是上次请你帮我做考研复习资料的那个前几天你还给我发了email啊?”
这次,轮到他一脸茫然了。
不是吧……
就是前几天的事情啊,难道自己这长相,还不足够被她记得么?
“噢!是你啊!”恍然大悟的她,双手一握,“那email收到了吗?你现在还算有时间,可以慢慢开始看了。”
“谢谢慕学姐了,不如我请学姐吃个午饭吧,这没多少钱,学姐就不要客气了。”他心里别扭,很别扭,非常别扭。
“我听到……有人请客吃饭?”林依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八爪鱼一样的缠上了她。
“林……林学姐。”看到林依梦,他是更加的无奈了。
“雪然,走了啦,有人请吃饭,不去白不去啊!”说着,对着他挤了挤眼睛。
他一个眼神丢过去,示意林依梦赶快走。
结果,林依梦松开了她缠在慕雪然身上的爪子,拉着他低声说道,“真看上了?”
“你管!”他斜睨过去。
“喂喂,追她不能这样追啊,你这样……”林依梦一眼往过去,那小小的身子,已经走出几米开外了。
“那该怎样?”他也弯子来,低声问着。
殊不知,那远处的女子,一个回头,见到了如此暧昧的一幕。
从此,一个念头就定格了,这也差不多成为了他情路上最大的坎坷。
……
这女子,总是能让他想起,他的雪然,只可惜,如果他能选择的话,他最不希望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雪然。
容墨澄亦淡淡的一笑,“请问,可是景王府的盼秋郡主?”
那彬彬有礼的模样让云盼秋对此人,也有着几分好感,莞尔一笑,“师父说我是,可是我本人并不知道。”
“这又是何解?”容墨澄对着答案颇为好奇,唇角之上,勾着一个美好的弧度,“姑娘对自己的身世并不知晓,这倒是奇怪了。让我来猜猜,姑娘身上,是否有一块玉佩,上面写着‘吟啸风月’?”
“你怎么知道?”说着,又在身上模了模,然后从腰带里,翻出了这块玉佩,然后摘了下来,伸手递给容墨澄,“就是这个。”
容墨澄的眼珠,睁大得如同铜铃一般,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接过这个玉佩,然后惊喜地说,“云姑娘,能不能请你帮在下一个忙?”
“这位公子请说吧!如果可以做到,我尽量。”依旧是嫣然一笑,她只觉得和那男子之间的交流,充满了真诚,有一种放松的感觉。
“是这样的。家父和令堂是……非常好的朋友,现在家父有些事情,可能会想不明白,如果姑娘愿意前去劝上一劝,想必家父应该能放弃他有些荒谬的想法。”看到了云盼秋,他似乎看到了希望,那本来如若寒星的俊美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因为期盼而又的光芒。
“这……”听到这里,云盼秋倒不是不愿意帮,她本来和卿栎约好要去剑影门,现在去枫叶山庄治病已经是计划外了,眼前的男子,又要约她去其他的地方……
“不可。”那一脸阴沉的妖媚面庞,让容墨澄也好,云盼秋也好,感受到了背后的凉意。
秋意歆全身带着煞气,推门而出。
“你醒了?”云盼秋转过身去,见他如此,怕是自己说话吵到他睡觉了,“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对不起。”
起床气是很可怕的,一般来说,不要招惹刚起床的人。
“这位公子,盼秋现在要跟在下去枫叶山庄治病,请恕她不能跟公子去见别人。”
对于面前这俊美的男子,若他只是普通路过也就罢了,居然敢明目张胆上来抢人,真是做梦。
那妖媚的眸子,喷射着让人惧怕的神色,容墨澄抬起头来,对眼前的男子这般戒备,颇为无奈。
“阁下可是枫叶山庄的秋庄主?在下曾听郡主唤过庄主的名讳?”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误会自己是来抢人的了,天地良心,比起父亲那让人匪夷所思的想法,他觉得还是自己的这种靠谱。
“是又如何?”那完美的下颚,高傲地抬了起来,睥睨之间,秋意歆挡在了云盼秋的身前,宣誓着他的所有权。
“秋庄主,这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容墨澄叹了一口气,摊开双手,颇为无奈的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某些原因,家母的尸身,藏在了枫叶山庄之中,家父出关之后,就想着把家母的尸身迁回,藏于天巍山中。但是在下觉得,逝者已去,且事过多年,尸身也早已经化为白骨,肯定是无法找到了。所以就想,请郡主去劝劝,因为家父很喜欢郡主,所以郡主去劝说,一定有用。”
“你是他的儿子,你劝都没有用,为什么盼秋劝,就会有用了?”对于眼前的男人这般故事,秋意歆自然觉得是漏洞百出,打心眼里,就觉得这男人是在诱骗盼秋。
“这……这位公子,我有一个好的方法,不知道可否一试。暂时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能没有办法帮到公子,如果我的劝说真的有用,不如我书信一封,然后配上这个玉佩作为信物,用来劝说令尊如何?如果劝说无效,你可以去剑影门找我,我再亲自去劝说如何?”天巍山她也没听说过在什么地方,直觉觉得很远,所以云盼秋想着,到时候自己应该是在剑影门里面了。
听了云盼秋的话,秋意歆扭头看向云盼秋,那眸子深处,是深深的疑惑……
为什么,是剑影门?为什么,不是枫叶山庄?
她这般意思是……等她的病被治好了,她就要离开?
藏在衣袖之中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那妖孽的面容拉得很长。
“这样就最好了。”容墨澄明白,自己不是来破坏人家小两口关系的,能劝说父亲,就很好了。
自己最好早点离开,省得被误伤。
“盼秋,那就帮那公子写信吧!”收起了自己的怒意,秋意歆冲着云盼秋,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去帮你准备些纸笔吧!”
“谢谢。”对着秋意歆的笑容,也是很真诚的。
如果秋意歆是喜欢云盼秋这具身躯的,那么她也有责任善待对方。
闭上了眸子,只觉得现在一阵惘然。
准备好了纸笔,云盼秋顿了顿,然后转向容墨澄,“请问,我应该如何令尊?”
“郡主,不用了,只用留下郡主的名字就好了。”看着里面两人,有些说不出来的闹别扭模样,他总觉得自己在无形之中,当了一个大大的电灯泡。
“秋庄主,能否请你出来一下。”不想让自己成为莫名的第三者,容墨澄觉得,自己有义务在这里解释清楚。
更何况,还有爹的那种疯狂的想法,总觉得,他不会那么容易就算了。
秋意歆听了,什么也没说,便走了出来,但是他那无神的眸子,多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秋庄主,请你出来有两件事情。关于我爹的执念,我已经尽力劝阻过,但是这次回去,我依旧觉得他可能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所以请秋庄主务必小心。其次就是,秋庄主和郡主其实很般配,祝福二位幸福美满。”容墨澄的表情,非常的淡然,可这淡然之间,又有着和云君宁不一样的真诚感。
“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对于对方的立场,秋意歆并不是很懂,既然是对方的儿子,照例应该帮自己父亲才是。
“一个是我刚才说过的原因,娘亲的尸身已成白骨,没有办法验证了,另外一个,大概是我没有亲身经历过这般痛苦,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显得更加冷血吧!”
那段往事,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更何况,他这位父亲,说的话不知道哪里真,哪里假,他并不想为了他的执念而做出有违他原则的事情。
“如果,你娘亲的尸身,真的在枫叶山庄,那会藏在哪里?”秋意歆问道。
“据说,在你父亲的尸身旁边,但是这只是我父亲的一家之言,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而且我想,不管是真是假,秋庄主绝对不会为了外人打扰父母的长眠。”摇摇头,若是偷个什么死物,还能勉强为之,一具白骨,这哪里是说偷就偷得了的。
本来,容墨澄的打算是,先去枫叶山庄提醒秋庄主一般,然后再去买一具尸骨,这样至少是皆大欢喜的结果。父亲有了精神寄托,枫叶山庄也不会为难。
可是现在……居然让他碰到了云盼秋。
真是天意啊,这件事情,也许就因为她,而会产生很大的转机!
若是一般人,听了容墨澄的话,少不了和他争执一番,可秋意歆没有这样做。
他的话,句句在理,虽然……
总觉得他的话,不足够勾勒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秋意歆,不是喜欢好奇的人,每个人背后,都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他没空去听。
只要,不威胁到他的盼秋的安全。
“那我就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盼秋的劝说会有效?”
容墨澄抬起头来,这枫叶山庄做到这般规模,秋庄主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他的问题,一针见血。
“秋庄主,也许我说的东西,有很多是谎言,不过这些谎言,能让郡主继续她的生活,快快乐乐,平平安安。这是我坚守的原则,所以请秋庄主,好好照顾她。”
说完,那俊美的眸子一沉,“秋庄主,我很羡慕你,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阁下怎么称呼?秋某人愿意结交阁下这位朋友。”对于面前这人,寥寥数言,却让秋意歆有一种钦慕的感觉。
“容墨澄。”伸出了一只手,悬在半空中,手掌相向。
“秋意歆,你已经知道了。”秋意歆亦伸出了他的手,用力的一拍。
两手相握,是一番惺惺相惜的默契。
“我的信,已经写好了,这位公子你看行么?”云盼秋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抬起眸子,看了看眼前的二人。
“我看看吧……”容墨澄接过信,仔细地看了看……
这字迹……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都不会忘记她写字时候的习惯……
她写的四点水的时候,会被她偷懒写成一笔,可这一笔,通常会画成一个圆弧。
她写竖心旁的时候,习惯写的有点像小写的希腊字母φ。
最关键的是,在这封信中,有“然则”这个词,而那个然字……
她……她……她……
容墨澄的嘴巴,已经彻底合不上了,那瞪得都快要掉出去的双眼,还有双手的颤抖,让秋意歆和云盼秋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不不不……不会是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
容墨澄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了。
“再见!”拿着信纸的手,朝着空中挥了挥,然后像机器人一般走了出去。
“这……他看起来怪怪的!”云盼秋顺着他的背影望过去,对他的行为,很是不解,“说的话怪怪的,做到事情也怪怪的。”
“是。”刚才和他交谈一番,秋意歆也知道他瞒着一些事情,但是既然对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强问。
“我觉得吧……他说的我娘和他爹是朋友……估计应该不止是普通朋友,搞不好是恋人什么的,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在一起。宁王爷说了,我和我娘亲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也许因为这个原因,他觉得我去劝说,应该有效。”云盼秋分析着。
“说不定是兄妹姐弟之类的关系呢?”秋意歆问。
“那我觉得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说,何必藏着掖着呢?”抿抿唇,云盼秋反问着。
“盼秋你就是分析细致。”秋意歆这讨好的话,却让云盼秋觉得愈发郁闷了。
如果……自己没有云盼秋这般容貌……他……还会这样对自己么?
算了,你别想太多了,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
再说,他若是喜欢你,自然会告诉你的,到那个时候,再来考虑到底他是喜欢的云盼秋,还是慕雪然吧!
不知道为什么,秋意歆总觉得,自从云盼秋醒来以后,叹气的次数就多了很多,他关切的询问道,“盼秋,你是不是不高兴,你一直在叹气。”
“……”那水润的眸子,有些委屈般的,迎上了秋意歆那妖媚目光中所带有的关切,那红润的嘴唇,又是轻轻地嘟起,像是罂粟一样引诱着人来犯罪。
“……”喉头一紧,眸子一沉,秋意歆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已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真想马上,就把她扑倒在床上去。
不过,他懂的,他宠爱的小家伙,大概是在闹什么别扭呢,也没有什么人欺负她吧,为什么会摆出这样一幅表情呢?
“盼秋,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了吧,可是谁做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委屈了?”那越发让人怜爱的眼神,让秋意歆一阵心疼,仔细想着,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等等……顺子说……她一直在吐……
“盼秋,顺子说你一直在吐,为什么?现在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吃点东西什么?”想到这里,秋意歆就急到不行,他怎么把这点都给忘记了。
“掌柜,去做一些粥来。”吩咐了一番,然后转向云盼秋,那张完美的妖精脸不再风骚,反倒是一脸严肃,“盼秋,我给你把脉吧,看看是不是有别的问题。”
那修长的手臂,已经伸了出去,看着眼前的手臂,云盼秋又叹了一口气。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下。”
环顾四周,这客栈的布局,和前面那家没有太大的区别,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后面宽敞的房间,应该就是刻意为秋意歆留的,所以,她径直走向了那边的一般客房,随意打开了一间,又把自己关了进去。
她恨自己这种有些心猿意马的反应,为什么脑海里,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这个人……
那因为被水瓢绊倒,两人擦着唇角的暧昧……
那因为被板凳绊倒,他碰到了自己的胸口……
那因为她害怕墙高,他抱起自己一跃而过的那般紧张……
一桩桩,一幕幕,反复在她脑海里回荡着……
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那小小的拳头,搓着自己的衣襟……
许久以前,她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都已经太久太久,久到都足以忘记这种挣扎般的感觉了……
“慕学姐,我请你……和林学姐吃饭吧……”
“慕学姐,林学姐说,要我把这些书给你送过来……”
“慕学姐,我去踢球了,你要不要和林学姐一起去看看……”
“慕学姐,这是我上次答应请林学姐喝的女乃茶,这杯是给你的……”
“慕学姐,林学姐又失恋了啊,我们要不要去陪陪她……”
其实,崔漠城和林依梦也算郎才女貌,两个人若是在一起,也是相当般配的。
扬起头来,托着自己的下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当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因为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而揪心,因为他们之间的相视一笑而难受,她把自己关在了帐子里面,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他在躲自己,她知道的,那段时间,他看到自己,总是低头离开。
不想因为自己那般萌动的心思,破坏了她和林依梦之间的友谊,自己这般,太过渺小了,就不要做那些和爱情相关的美梦了。
感情,果然还是太复杂了,不适合她。
连带着,对颜卿栎的那种很淡的思念,都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盼秋,姜粥做好了,你先吃一点吧,这样你会舒服一些。”秋意歆敲着房门,他的声音,依旧急促。
他……只是一个朋友而已……
以前,能做到在崔漠城面前不动声色,现在,她依旧可以做到在秋意歆面前,掩饰自己内心那一丝真实的悸动。
对了,自己明明是喜欢卿栎的啊,怎么会对别的男子,产生情愫呢?
心里念经一般劝说着自己,安心等卿栎就好了,如果他不喜欢自己,就放下自己的感情,到时候再说吧!
又叹了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谢谢。”那柔美的眸子,水汪汪的,却没有抬起来,目光都放在那碗姜粥上面。
双手接过托盘,想要拿进来。
“盼秋,你先笑一下,我再把粥给你。”秋意歆那白皙的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秀手,以托盘为介,和云盼秋进行着一场“拔河赛”。
“你看你,这小脸皱的,年纪轻轻哪里有那么多烦心事?”见到了她,那口气之中,不自觉的又增添了几分温柔,妖媚的模样沉淀了下来,希望自己的这一切关心,她都能感受的到。
那本来皱着的表情,舒展了开来,只是她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的勉强,拉长了双唇,嘴角弯起,让这个笑容尽量自然一些。
“盼秋,你这笑,比哭还要难看!”何尝看不出来,她的笑容,并非发自内心,秋意歆此时,那股手足无措之感,又上来了。
“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别急着去枫叶山庄了,去找个地方散散心,阳城那边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去游湖也好,看戏也好,看你愿意去哪里?”
即便,现在他们有点逃难的意思,应该尽量避免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的,可是……
哪怕有点冒险,只要盼秋高兴,就是值得的,如果包场的话,会尽量降低风险。
秋意歆最明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能算是问题,如果花点小钱,就能让盼秋高兴,那么他一定毫不犹豫。
“我……”
不得不说,他……真的……对自己……很好……
不由自主的,抬起了那秀美的眼眸,瞳仁清澈的如同三月的春水,里面暗暗卷动着她心潮的流波……
那眉头依然是皱起的,红润的嘴唇,也反反复复抿着。
意歆……你会不会告诉我……你喜欢我……
实在不敢去做这种有人喜欢的美梦,可是心里却又是那么的期盼,还没有人对她说过喜欢她……
突然好想听听这句话,也好想有被人爱的感觉……
眼神之中,带着期冀,也带着悲凉,想要一个答案,却不敢去要一个答案……
如果他说……我只是把你当作妹妹……
如果他说……我只是把你当作朋友……
脑海里面一面混乱,那拳头扯着衣襟,那秀美的眸子又闭了上来……
她承认,是自己的懦弱。
懦弱到不敢承受一个不合乎心意的结果,为了避免,她宁愿不要这个答案。
“盼秋……你这是怎么了?”
即便秋意歆再观察细微,自然也猜不明白她现在极端复杂的心情,只是知道,她现在,似乎又有一点委屈,好像还有一点……在想着什么事情似的。
她可以和自己说任何事情,但是她的心事,一直都是一个极大的秘密,她从来没有主动或者被动和他分享过。
心疼极了……
她身上那种悲戚的情绪,也感染了秋意歆,那新月弯眉,也跟着一起皱了起来。
“盼秋,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候太**了,你为什么不试着和我分享一些你的心思想法,至少也好有个人出出主意,不会憋坏了。”
那妖媚的眸子,此刻也是闪着水色,那瞳仁里是温柔地能掐出水的目光,他希望着,自己的这番执着,能让她打开心房,不要总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个人苦,一个人痛。
“盼秋,我就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说到这里,秋意歆竟然觉得有一丝哽咽,那话语仿佛是千斤重的石头压在那里,让他喘不过气来……
盼秋,我想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陪着你笑,陪着你看遍这地老天荒,只是,我现在不敢这样说,我怕你会被吓到,我怕你会逃走……
我可以等,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紧咬着那银红色的唇瓣,秋意歆不让自己说出太多的话来,殊不知,他如果现在说了出来,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后面的样子了。
两人站在门口,一起捧着那托盘,让旁观者,感受到了笼罩在两人之间的一股悲凉的气息。
是的……如果他是真的容墨澄,他一定也会为眼前的二人,而感动,而心酸。
可是……终究,这身躯里住进的,是一个叫做崔漠城的人,期盼爱人十年的灵魂。
“云盼秋你跟我走!”满怀着极大的妒意,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含情脉脉,容墨澄拉起云盼秋的胳膊,就拼命往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