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這一口可是用盡了全力,即便隔著幾層衣服,秋意歆依舊感受到手臂之上傳來的劇痛……
手輕輕一松,秋意歆依舊有些遲鈍,雲盼秋捂著臉,飛快地朝著屋里奔去,關門,上鎖,一氣呵成,然後靠著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哎呀呀……」順子拍著腦門,總感覺……這戲演砸了。
其實原則來說,也不是他的錯對不,是夫人她自己差點絆倒的,然後莊主也是好心扶她,只是……扶的那地方……有點……那啥……
雲盼秋躲進屋子里去了,秋意歆著急地跟了過去,拍著房門……
「盼秋,我剛次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天地良心,這踫到不該踫的地方,絕對不是他的本意,心里那點一瞬而過的小竊喜之後,更多是因為她的這番躲避,而後悔自責。
她生氣尷尬都不要緊,可是如果因為這個原因,她要推開自己……
秋意歆不敢繼續想下去,「盼秋你開門听我解釋啊!我剛才真是無心的,我不想傷害你的啊!」
「……」
「秋公子……對不起……」
剛才的那事情,太過烏龍了,一陣羞憤過後,雲盼秋心里也明白,他的手依舊很用力,不像是輕薄會有的那種行為。
可是……
她心里,就是走不過去這個坎,總覺得自從踫到了秋意歆以後,就出現了各種情況,讓她覺得透不過氣來……
如果不是醫療關系,她是盡量避免和男子有身體接觸的,可是現在……
「盼秋,你開門好不好,剛才我真不是故意的!」心急如焚的秋意歆,此刻繼續慌亂地解釋著,「盼秋,你若覺得剛才的事情太尷尬了,我……我願意負責,娶你為妻!」
那準備過的表白,以後再說吧,先緩解掉著眼前的尷尬,讓她放下心里的負擔。
娶我……為妻?
「秋公子,不用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這都是意外。」沉澱了下來,雲盼秋的神情顯得有些冰冷,「能不能給我一些時間,讓我休息一下。」
「……」
她又在叫自己秋公子了,這就意味著,她在疏離著自己……
「盼秋,我讓他們給你送點水來梳洗,你先把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吧!」面對雲盼秋的這般反應,秋意歆只覺得一顆滿腔赤誠的心,都被挖空了一般。
修長的手臂,搭在門上,停止了敲打,狹長的桃花眸,黯然失神,沒有一點光澤。
想要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默默的轉過身去,默默的挪著步子,每一步,都要回頭一次……
希望著,她可以開門出來,希望著,她可以會原諒自己那無意識的沖動……
怎麼就沒有控制住去模了她呢,如果不是因為捏了她的鼻子,怎麼會有後面的事情……
恨自己這雙手,恨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那本來也就十來米的路程,秋意歆足足走了兩刻鐘,一次次的回頭,一次次的失望,得到的,只有內心深處的摧殘。
「莊主……這……」順子這會知道事情大條了,如果他沒有和掌櫃弄出這場事情,那麼也許後面的,就不會發生了。
「莊主你罰我們吧,都是我們弄巧成拙。」見秋意歆這般頹然,順子看了也是難過。
「別說了,我想安靜一下,你去給盼秋準備些熱水沐浴,上次做的衣服帶著了吧,也給她一並拿去。」
按了按太陽穴,秋意歆靠在床上,覺得全身上下都被抽空了一般……
自古情字最難人,本以為自己可以免俗的,秋意歆暗自嘲笑著,古人誠不欺我。
「雲小姐,這里是熱水,還有換洗的衣服,我都放在門口了。」準備好了一切,順子又退下了。
所有人,都躲得遠遠的,剩下雲盼秋,一個人畫了領地,獨自關在房中。
雲盼秋做賊似的,打開了房門,把水提了進來,轉向旁邊的包袱……
打開來看,里面,是曾經放在她床頭的幾件女子的衣裙。
上好的質料,淡雅的顏色,早先她並沒有意識到這些衣裙為什麼會擺在那里……
手里的包袱,如同山石一般沉重……
秋家別院里面沒有女子,為什麼會有這些女子的衣裙……
這古時的衣裙,一針一線的縫制,都是極其花費功夫的,除非是早就備好的……
留著這些衣裙,也許說明……那里曾經住過一個……對他很重要的女人……
想到這里,雲盼秋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心中沮喪煩躁,小小的手掌,捏在衣裙之上,只覺得那清麗的粉色,顯得格外的刺眼……
不明自己內心的女人,被隱約產生的妒意,蒙蔽了自己的理智。這些衣服都是全新的,怎麼可能是以前就做好的。而且,即便事情真是按照她的推理進行,這衣裙,也可能是他母親的,也可能是他姐妹的。
心里……突然好堵……
泄憤般地把一桶桶水倒到了浴桶之中,然後把自己,埋到了水里……
他若是有了其他的女子……何必要對自己那麼好……何必……要說出娶自己的負責話來……
我要的,不是負責,負責有什麼用……
埋在水里的那番要窒息的感覺,那種游走于生和死之間的幻夢,讓她的頭腦,慢慢冷靜下來。
秋意歆,又不是自己什麼人……
自己是虧欠了他的,虧欠了他一條命,現在還要跟著他去尋找徹底根治自己的方法……
她有什麼資格和立場,來指責他的行為……
把自己洗了干淨,擦干了發絲和身子,雲盼秋把自己的髒衣服,在水里一通攪和,那湯上的油漬,是洗不掉了,她是寧願穿自己的髒衣服,也不要踫那些「為其他女子」準備的漂亮衣裙。
光果的身子,被被子裹著,她蜷縮在床角里,依舊是那般安靜……
屋外,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抬起頭來,看著紙糊的門上那一抹剪影,高大頎長……
那梅花的香味,淡淡的傳了過來,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淡香……
門外的剪影,站了很久,手一直舉起,卻沒有敲下房門。
「盼秋,我還有些事情,要先回莊里,你可以讓順子帶你去散散心,然後再去莊中,我在那邊等你。」
那勾人魅惑的語調,早就不見了,門外的聲音,低沉無力,連帶著他的步伐,都顯得那般疲憊。
……
雲盼秋裹著被子,跳著來到了窗邊……
這窗子可以看到客棧的院外,拉開了一條縫隙,眼看著秋意歆一個人,駝著背,有氣無力地朝著外面走去。
「意……」不自主的,那關得死死的雙唇,淡淡吐出了這個字……
為什麼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覺得好痛。
那小小的心,被千萬只手撕扯著,揉搓著,那痛徹心扉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已經顧不上回到床上,裹著被子,縮在牆角之中,又一次變成了,死一般的寂靜。
「雲小姐,吃飯了。」
順子敲了敲門,然後把飯菜送到門口。
雲盼秋沒有回答,她現在感覺很麻木,躲在角落里,靜靜想著自己的心事。
「雲小姐?雲小姐你好歹說句話啊!雲小姐!」听著屋子里沒有任何動靜,順子一下急了,拼命砸起了門,生怕雲盼秋出事。
「噢,我在。」這一陣猛砸,終于召喚回了,雲盼秋的魂魄。
「呼。」順子自己都覺得被嚇死了,要是這未來夫人出了什麼事情,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雲小姐,我飯菜準備好了,你是要出來吃呢,還是我端了進來?」順子恭敬地問。
「麻煩你就放在外面吧,我的衣服還沒有干,一會出來拿。」看著自己還在滴水的那幾件衣服,暗暗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水才能全蒸發掉。
「雲小姐,莊主不是專門為你準備了衣服嗎?上次莊主帶雲小姐回來的時候,就讓陳媽給小姐準備了各種生活用品,那些衣服,小姐可以穿啊?」完全沒有理解雲盼秋的邏輯,順子現在是一頭霧水中。
「什麼?那衣服是給我準備的?可是那些衣服不是早就做好的嗎?」
裹在身上的被子,突然被雲盼秋捏得死死的,那黯然如夜的美好眸子,突然閃爍著如星辰一般的光彩。
「是早就做好的啊!景記的衣服,有好些都是買來就直接可以穿的,不需要準備啊!」順子回答著她的問題,但是依舊沒有理解她的思路。
「……」
幾乎是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剛才那般傷神早已經不再,像小兔子似的,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那些衣服前面,選了最上面的那件,穿戴了起來。
都是自己喜歡的樣式,簡單的衫子,簡單的下裙,清淡的顏色,但是質料確實上乘的,穿在身上,雖說有些地方的尺寸不是非常合適,但依舊十分舒適。
她愛極了這些衣服,突然覺得那包裹里面的每一件衣服,都是那麼的好看,也不知道是誰剛才,覺得那些衣服礙眼討厭,恨不得全部都撕了去。
這心情莫名地變好,肚子也就餓了。
「請等一下。」雲盼秋穿好了衣服,稍微梳了梳自己還有些濕潤的頭發,簡單整理了一個發髻,然後打開了門。
「雲小姐,我把東西拿出去,你慢慢吃吧!」看著雲盼秋這般有些莫名的開心,順子長嘆了一口氣。
「順子,你有什麼事情不高興嗎?」雲盼秋關心地問道。
「雲小姐,莊主走的時候,非常傷心,總有些怕他出什麼事情。」這是發自內心的話,並非順子為了攛掇自家莊主和夫人,說出來的內容。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咬他的,我……」那極悲後的雀躍,又因為順子的這話而斂了起來,黛眉緊緊蹙在一起,那揪心的感覺,又來了。
「……」若不是莊主再三告誡,不要說出任何關于他的心思的話來,順子真想直接告訴雲盼秋,雲小姐,給我們當莊主夫人吧,莊主喜歡你喜歡的都要瘋了。
「雲小姐,要不,我們徹夜去追莊主吧!」順子拚了,不就是夜里趕車麼,為了莊主的幸福,為了他的賞識之恩,順子決定豁出去了。
「這……順子,我怕你休息不好,我自己一個人去追吧!」擔心秋意歆的安全,又不想順子太操勞,雲盼秋下定決心,要自己去。
「雲小姐,你若是這樣一個人去,出了差錯,該如何是好?再說了,我本來就是楓葉山莊的管家,本來就該跟著莊主的,只是莊主擔心你的安危才留我下來的。」感動于這未來夫人替人著想的心情,順子覺得暖暖的,就好像數年前,莊主對自己那般。
心里更是覺得,莊主和夫人般配了。
「那好吧,我們一起去。」
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收拾了房間里的東西,雲盼秋小心地捧起了秋意歆給她準備的那幾件衣服,坐在馬車里,細細摩挲著。
也許,她還不能完全看明白,自己心境的變化,但是那嘴角微揚起的微笑,那有些痴傻的沉思,都把她的心,朝著秋意歆拉近著……
莊主是自己用輕功的,應該走不了很快,估計會宿在下一個客棧里面,如果快馬加鞭,大概趕個一夜,踫到莊主的可能性也會很高。
順子趕著馬車,死命得往前走,只是夜路走起來,並沒有那麼順暢,加上順子又心急,這一路,弄得雲盼秋是頭暈腦脹,吃下去的那點東西,全因為馬車的顛簸,而吐了出來。
「雲小姐,雲小姐,你這是……」見雲盼秋吐成這樣,順子只能停下車來,挑了燈籠,關切的問,「要不我們休息會,我知道這里很顛,我自己都挺暈的。」
暈車,暈船,暈機,總之能暈的交通工具她都暈,即便穿越到了雲盼秋,她還在暈馬車。
這命運真是夠悲催了。
「我在外面站一會吧!也許這樣會好一點。」她的腸胃並不太好,被這樣一顛簸,吐也挺正常的。
「雲小姐,你拿水漱口吧!」順子遞過來一個水袋,雲盼秋接了過來,漱口之後,又喝下了一些。
心里明白,再這樣顛簸下去,自己就要散架了。
被這夜風一吹,雲盼秋身子一顫,胃里一陣痙攣,又是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姑娘,你沒事吧!」
對于下方的動靜,容墨澄已經觀察了很久,這趕車的男人,是昨日他離開之時,在客棧中見過的,听著女子的聲音,倒是很像昨天他讓房的女子。
本來,他是不想現身的。
因為,不知為何,出了客棧之後,就有人跟著他們,為了躲開那些人的追蹤,故意讓月雷先去了前面,引開他們,剩下的月火和月水,則是跟著他繞了回來,趁著夜色趕路。
听到了下面馬車的動靜,開始並沒有在意,只是後來,這女子下車嘔吐,莫名又觸動了他的心。
……
「學姐,看你吐的,你是不是能坐的交通工具都暈啊!」坐在大巴上,他被導師「好心」安排來照顧慕雪然,前往和自己學校的大概有四個小時車程的地方,開一個學術會議。
「我大概是沒救了……」她的聲音弱弱的,把那一袋子酸水,扎了起來,然後丟在了塑料袋中,包裹了幾層,不想讓那氣味影響到別人。
「喝點水吧,這里還有蘇打餅干,吃一點下去吧,不然胃酸該腐蝕食道了。」拿出一直準備在包里的餅干和水,一股腦塞到她的手上,然後很「不小心的」,模了模她柔女敕的小手。
一邊是心疼她吐成這般,一邊是為了自己再次偷香成功而得意。
「我就喝點水吧……就算是蘇打餅干,只怕吃下去還是吐。」接過了他遞過去的瓶子,因為嘔吐而四肢無力,連瓶蓋都打不開了。
「我來我來。」趕緊搶過了瓶子,他擰開了蓋子,然後有些邀寵般的遞到她手上。
突然覺得,前面傳來了曖昧的目光……
他抬頭看去,只見所里的大部分導師,都用著一副「我們都懂的」表情,看著自己……
汗,大汗,瀑布汗……
淡定,淡定,淡定……
無視掉那些本來挺嚴肅的導師們那般曖昧的眼神,他低下頭去,繼續趁著她合上眼楮的時候,偷偷地看著她。
「咳咳,學姐,要不下次試試暈車藥吧!我媽也暈車,吃點茶苯海明還挺有用的。」他建議著。
「暈車藥不好用啊,我這情況,估計只有安定才能行了。沒事,吐啊吐啊就吐習慣了。」
慕雪然依舊閉著眼楮,兩片女敕女敕的嘴唇,虛弱地吐著這幾個詞,然後就再也不說話了。
哪怕那夾雜著嘔吐物的酸味的記憶,居然也可以那般的美好。
心里想著,如果他的雪然,也穿越到這里,至少不會再暈車了吧!
下方的女子,又一次勾起了他埋藏在深處的記憶,能支持他在這個世界活著的唯一動力,就是這些殘留的記憶了。
「我沒事,謝謝你。」
那聲音溫柔清婉,讓容墨澄心里一個震顫。
這句話,他也常常听到,有個從來都喜歡逞強的小家伙,經常會喜歡這樣說。
借著馬車的燈籠,散發出來的並不強烈的燭光……
容墨澄看清了,眼前的女子,是多麼的令人驚艷。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他熟知的,也只有這個四個形容詞了,可是總覺得,這四個詞來形容眼前的女子,都好像還不足夠。
那張精致的小臉,有著完美的臉型,有著彎細的黛眉,眸子雖然是合上了,但是那縴長的睫毛,像是一條天然的眼線。那小巧的鼻子下,唇色在那微弱的燭光中,顯得越發的嬌艷,配合著她那簡單的發髻,素色的衣衫。
像是一朵獨自綻放的蓮花,悠然淡雅,渾然天成。
這女子,長得是極美的,可是也就如此而已了。
如果喜歡美貌的女子,他就不會喜歡他的雪然了。
可是呢……順子這邊,自然是不樂意了。
「這位公子,請自重。」這可是未來的夫人啊,怎麼能讓別的男子惦記了去。
「無妨,我只是來看看。既然這位姑娘沒事,我就告辭了。」
雖然沒有看到,這女子和那個人在一起。
但是……
想必,早晨見到的那個妖孽風騷的男人,和眼下的女子是一對吧!
雖然覺得,兩人氣質上有點不相符,一個妖媚誘惑,一個清雅宜人,不過仔細想想,二人如果站在一起,也應該算男才女貌。
在這樣的世界里,就不要對女人要求太多了。
容墨澄那同樣俊美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大概是自己的感情,只能落得用回憶來緬懷的下場,就特別希望,看到那些痴男怨女們終成眷屬的故事。
不由自主的,撫模上那手臂之上的「慕雪然」三個字。
想著,他要是有天賦,會畫畫就好了,這樣能至少刺一副她的畫像,這樣自己的思念,也許會更加具象一些。
順子現在很煎熬,很煎熬……
他擔心自家夫人的安危啊,也害怕剛才那俊美男子又一次出現,雖說那男子,看起來知道分寸,並沒有騷擾夫人,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雲盼秋不知道,即便順子這個旁觀者,也都開始暗自著急了,就更別提,那在遠處客棧里休息的秋意歆了。
想著他的盼秋,念著他的盼秋,腦海里,都是她的一顰一笑,怎麼都無法揮抹而去。
現在,他哪里敢多想啊,只求過個幾天,她消氣了,在來慢慢把「秋公子」再變回到「意歆」吧!
辛苦是辛苦了點,但是……
即便是辛苦,也是甜蜜的,只要想著,和她呆在一起,哪怕就是干坐著傻笑,都是幸福的。
盼秋,你就原諒我吧,雖然我是很想,但是昨天真不是故意的。
閉著雙眼,秋意歆卻怎麼都睡不著,想著盼秋還在生氣,就覺得很揪心。
……
因為雲盼秋吐得不行,順子只能放慢了速度,加上他自己也有些乏了,這馬車開始爬行著前進。
容墨澄帶著月火和月水跟在他們後面,一個是有點不放心那姑娘的安全,另外一個是,總覺得那群跟著自己的人,也眼前幾人有點關系。
還有一點,如果他沒有听錯的話……
那個車夫,叫那姑娘,是雲小姐。
也許……只有非常微弱的可能性,那女子,該不會是……自己要找的人吧!
總之,先跟著再說,反正,也是順路的。
這天色,也慢慢的亮了,一個和前面相似的客棧,出現在眾人面前。
「雲小姐,我們到了。莊主估計就住在這客棧里面吧!」順子恨不得用木棍撐著自己的眼皮,他太困了,看到板凳都恨不得倒下睡去。
「莊主,你在不在里面?雲小姐現在吐得厲害!」朝著里面大吼一聲,也是在管不了多的了,隨便找了一間客房,踢開門以後,就往床上一倒。
這家客棧的掌櫃,比上一家的那位,歲數要大一些,這表情,也顯得要嚴肅一些。
「管家,這是?」楊掌櫃敲了敲房門,但是順子已經睡得死沉死沉了。
什麼情況?掌櫃模不著頭腦了。
「盼秋!」眼見著,自家莊主連外袍都沒穿,直接光著腳,就跑了出來……
「盼秋,盼秋呢?」左顧右盼,秋意歆的目光,停留在了外面那虛弱無比的人上……
他的盼秋啊……現在面色蒼白,無力得靠著馬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外面的空氣……
終于,把能吐的東西都吐完了,世界終于清靜了。
「意歆……我……」看著眼前的男子,雲盼秋的大腦也有些遲鈍了,「想睡覺。」
那小小的身子,幾乎都要支持不住自己了……
「盼秋,有我在……」
秋意歆此刻心急如焚,剛才順子那一聲大吼,說她吐得厲害,那一顆被折磨了一夜的心,此刻更是被扎了好幾刀。
不知道緣由,就知道她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什麼都不管了,她想睡,就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盼秋,我扶著你,你慢點走。我們進屋睡覺,睡覺。」
這話雖然曖昧,但秋意歆並沒有任何其他意思,只是哄著小孩子一般的口氣。
吐得虛弱,頭又疼得厲害,算算日子,估計……這大姨媽是要造訪了吧……
這次,可真是囧大了。
雲盼秋已經不去想那麼多了,被秋意歆這般扶著,感受著他有力的胳膊,緊緊圍在自己的後背上……
居然覺得……是那麼的安心……
她也許會排斥別的男子對自己的靠近,但是她不排斥他,理由說不清楚……
只是覺得,他值得信任,可以依賴。
一如他當時扶著自己去洗眼楮的時候一樣,他們走得並不快,每一步,都扎扎實實,踩在地上,也踩在了自己的心上。
也許,這還達不到愛的程度,因為她依舊不相信一見鐘情,她依舊在心里覺得,他們之間認識時間不長。
可是……她已經允許了,讓秋意歆慢慢走進自己的心里來,不再會一睹高牆一般,把他阻擋到外面。
扶著她躺在了床上,細心給她蓋好了被子,眼見著她閉上了眼楮,沉沉的睡去,他才略微有點放心了。
眼眸之中,依舊是如此愛憐的目光……
疼……
直到雲盼秋徹底睡下了,秋意歆才感受到腳底的刺痛,剛才光著腳跑了出去,那地面的粗糙,早就把他細女敕的腳板折磨出好幾條血口子。
坐在床頭,從懷里拿出傷藥,毫無形象大大咧咧的用手拍了拍腳底的灰塵,然後忍著痛,把藥粉撒到傷口上。
「……」悶哼一聲,怕自己的動靜驚擾了睡熟的她,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但那頎長的身子,依舊一動不動。
疼痛,使人清醒,也使他更加明白,在自己心里,眼前的小女子有多麼的重要。
她,雖然面色蒼白,但是似乎,睡得很熟。
她怎麼會過來了呢?不是說好了,讓她在客棧里修整一下,不要再這般日夜顛倒麼?
秋意歆知道,自己本來不該幻想的,可是這一刻,他卻忍不住要去心猿意馬,她為什麼會到這里來的種種了。
疼痛,興奮,但最終沒有能抵上那一夜未眠的疲倦,秋意歆靠著床頭,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
……
容墨澄三人站在客棧外,那清俊的眼眸中,是非比尋常的深意。
那女子,叫那男子「意歆」的時候,他就有些覺得不對勁了,只是這世界上名字相同的人很多,也不算多麼奇怪的事情。
只要到了楓葉山莊,一切,都明了了。
可是……
在前面客棧的時候,他就听到了,那男子叫她盼秋,但是卻听得不是很清楚,也不敢確認。
昨晚,那趕車人,叫她雲小姐……
今天,那妖媚男子,叫她盼秋……
這,都是他容墨澄听得真真實實的。
雖說同名同姓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雲是國姓啊,能擁有這個姓氏的人,必然是皇親。
如果……如果這個雲盼秋……真是他要找的那個雲盼秋……
他想,就不用去楓葉山莊做那般荒唐的事情了,事情都過了那麼多年,死去的人,就應該入土為安,為了活著的人一己私欲,反復折騰,有什麼意義呢?
一會,一定要去問個清楚。
只是現在,那女子如此虛弱,容墨澄只覺得自己這般去詢問,是太無理了,正好自己趕了一夜的路,也該休息休息。
想到這里,帶著月火三人,一起進了客棧,要了房間,三人約好分頭值守,免得錯過了那對他們來說都極其重要的女子。
這樣,大白天的,客棧來了一群人,卻都在睡覺。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掌櫃無聊到,把所有的菜葉子都洗了三次,又太無聊去小睡了大半個時辰,然後開始劈柴做飯,想著莊主也該醒來了。
然後,某個本質上還是挺吃貨的家伙,又聞著飯菜的香味醒來了。
這還不怪她,昨天一天本來就沒有吃什麼東西,加上一路馬車顛簸,全都吐出來了,這會她的胃里面,早就在唱空城計了。
那俏皮的眼簾,撲騰了幾下,倒是很快就睜開了。
貪婪地嗅了嗅……好香啊……
撐著自己的身子,雲盼秋慢慢坐了起來……
「……」
秋意歆穿著一身中衣,赤腳坐在床尾,他的發絲披散,妖媚的眸子之下,頂著兩個大大的熊貓眼,那鼻翼之下,也隱隱能看見胡茬的痕跡了……
怎麼又是坐在床邊就睡著了呢?
那紅潤的嘴唇,又嘟了起來,看著他這般辛苦,心有揪在了一起。
他也很久沒有睡好了吧,那熊貓眼,就是最好的證據。
躡手躡腳地從被子里鑽了出來,微涼的秋意讓她小小的身子,打了一個寒顫。
想著自己,前面是誤解他了,他自然不是那般輕浮的人,比如剛才,如果他真是存心要佔自己便宜,這衣服,就不會如此完好了。
撩了撩自己散亂的頭發,想著,至少要讓秋意歆多睡一會,便打算把他扶到床上去。
把枕頭從床頭拿了過來,雲盼秋小心地扶著秋意歆,讓他躺了下來,上身倒是好辦,就怕搬他的腿腳之時,會讓他醒來。
習武之人,她的力道也大了很多,看起來嬌柔,但並不嬌氣。
小心扶著他的雙腿,放到了床上……卻看見他腳上,那有些猙獰的傷口。
傷口,已經不是鮮紅的顏色了,應該是上過藥了。雲盼秋這才想起,剛才,他來扶自己的時候,似乎……是赤腳……
《三國演義》里面的那一段,就冒了出來,曹操見了許攸,高興得來不及穿上鞋子,就跑出來迎接。
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般好呢?
是因為……這雲盼秋的容顏麼……就像依夢一樣,她只要出去做什麼事情,都有一群男人圍在她身邊。
想到這里,本來雀躍的心,又被潑了一盆冷水。
穿越過來,眼見著這日漸美貌的容顏和身體,她只是覺得很沉重。
林依夢說過,感情這種東西,是需要沉澱的,容顏易老,若沒有內心深處的那份沉澱的感情,這愛情,是不會長久的。
她不相信一見鐘情,就是因為一見鐘情帶有太多的基于容貌的因素。
算了……自己果然是想太多了。
嘆了口氣,雲盼秋退了出去,她和他之間……算個什麼呢?
不能再讓自己的心情如此放縱下去了,就算……就算……他真有可能,是喜歡自己的……
他喜歡的,也不過是雲盼秋的容顏而已。
仔細想來,自己這般……到底算個什麼呢……
仰望天空,只覺得心里非常的憋悶。
「雲姑娘你好!」容墨澄站在一邊,很有禮貌的對她作了個揖。
「你是?」總覺得眼前的俊美男子,似乎在哪里見過……或者說……听過,雲盼秋揉了揉太陽穴,然後雙手一握,粲然一笑,「你是不是給我讓過房間的那位公子?」
只見眼前的男子,身材也是頎長高大,烏黑的墨發一半用藍色的發帶扎成了一個馬尾,剩下的披散開來,這樣的發型打扮,倒是不多見。
他的皮膚是習武之人應有的蜜色,只是臉色略顯得發黑,即便如此,已經不能掩蓋他那精致的五官。
眉如彎月,眸射寒星,鼻翼堅挺,唇似刀刻。
那一身月白色的素布袍子,輕薄飄逸,讓整個人,多了幾分瀟灑的感覺,可在這灑月兌之上,有的不是那種放浪不羈的感覺,反倒是有幾分渾金白玉的純淡。
「……」
這動作……
容墨澄的腦海里,又回到了那一幕。
「慕學姐,你好。」剛好下課,在食堂門口踫見了她,心里不知為什麼有些激動。
「你是?」慕雪然轉過身來,茫然地看著他。
「我……是……崔漠城,就是上次請你幫我做考研復習資料的那個前幾天你還給我發了email啊?」
這次,輪到他一臉茫然了。
不是吧……
就是前幾天的事情啊,難道自己這長相,還不足夠被她記得麼?
「噢!是你啊!」恍然大悟的她,雙手一握,「那email收到了嗎?你現在還算有時間,可以慢慢開始看了。」
「謝謝慕學姐了,不如我請學姐吃個午飯吧,這沒多少錢,學姐就不要客氣了。」他心里別扭,很別扭,非常別扭。
「我听到……有人請客吃飯?」林依夢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然後八爪魚一樣的纏上了她。
「林……林學姐。」看到林依夢,他是更加的無奈了。
「雪然,走了啦,有人請吃飯,不去白不去啊!」說著,對著他擠了擠眼楮。
他一個眼神丟過去,示意林依夢趕快走。
結果,林依夢松開了她纏在慕雪然身上的爪子,拉著他低聲說道,「真看上了?」
「你管!」他斜睨過去。
「喂喂,追她不能這樣追啊,你這樣……」林依夢一眼往過去,那小小的身子,已經走出幾米開外了。
「那該怎樣?」他也彎子來,低聲問著。
殊不知,那遠處的女子,一個回頭,見到了如此曖昧的一幕。
從此,一個念頭就定格了,這也差不多成為了他情路上最大的坎坷。
……
這女子,總是能讓他想起,他的雪然,只可惜,如果他能選擇的話,他最不希望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雪然。
容墨澄亦淡淡的一笑,「請問,可是景王府的盼秋郡主?」
那彬彬有禮的模樣讓雲盼秋對此人,也有著幾分好感,莞爾一笑,「師父說我是,可是我本人並不知道。」
「這又是何解?」容墨澄對著答案頗為好奇,唇角之上,勾著一個美好的弧度,「姑娘對自己的身世並不知曉,這倒是奇怪了。讓我來猜猜,姑娘身上,是否有一塊玉佩,上面寫著‘吟嘯風月’?」
「你怎麼知道?」說著,又在身上模了模,然後從腰帶里,翻出了這塊玉佩,然後摘了下來,伸手遞給容墨澄,「就是這個。」
容墨澄的眼珠,睜大得如同銅鈴一般,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接過這個玉佩,然後驚喜地說,「雲姑娘,能不能請你幫在下一個忙?」
「這位公子請說吧!如果可以做到,我盡量。」依舊是嫣然一笑,她只覺得和那男子之間的交流,充滿了真誠,有一種放松的感覺。
「是這樣的。家父和令堂是……非常好的朋友,現在家父有些事情,可能會想不明白,如果姑娘願意前去勸上一勸,想必家父應該能放棄他有些荒謬的想法。」看到了雲盼秋,他似乎看到了希望,那本來如若寒星的俊美眸子里,閃爍著一絲因為期盼而又的光芒。
「這……」听到這里,雲盼秋倒不是不願意幫,她本來和卿櫟約好要去劍影門,現在去楓葉山莊治病已經是計劃外了,眼前的男子,又要約她去其他的地方……
「不可。」那一臉陰沉的妖媚面龐,讓容墨澄也好,雲盼秋也好,感受到了背後的涼意。
秋意歆全身帶著煞氣,推門而出。
「你醒了?」雲盼秋轉過身去,見他如此,怕是自己說話吵到他睡覺了,「是不是我們吵到你了,對不起。」
起床氣是很可怕的,一般來說,不要招惹剛起床的人。
「這位公子,盼秋現在要跟在下去楓葉山莊治病,請恕她不能跟公子去見別人。」
對于面前這俊美的男子,若他只是普通路過也就罷了,居然敢明目張膽上來搶人,真是做夢。
那妖媚的眸子,噴射著讓人懼怕的神色,容墨澄抬起頭來,對眼前的男子這般戒備,頗為無奈。
「閣下可是楓葉山莊的秋莊主?在下曾听郡主喚過莊主的名諱?」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他誤會自己是來搶人的了,天地良心,比起父親那讓人匪夷所思的想法,他覺得還是自己的這種靠譜。
「是又如何?」那完美的下顎,高傲地抬了起來,睥睨之間,秋意歆擋在了雲盼秋的身前,宣誓著他的所有權。
「秋莊主,這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容墨澄嘆了一口氣,攤開雙手,頗為無奈的說,「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因為某些原因,家母的尸身,藏在了楓葉山莊之中,家父出關之後,就想著把家母的尸身遷回,藏于天巍山中。但是在下覺得,逝者已去,且事過多年,尸身也早已經化為白骨,肯定是無法找到了。所以就想,請郡主去勸勸,因為家父很喜歡郡主,所以郡主去勸說,一定有用。」
「你是他的兒子,你勸都沒有用,為什麼盼秋勸,就會有用了?」對于眼前的男人這般故事,秋意歆自然覺得是漏洞百出,打心眼里,就覺得這男人是在誘騙盼秋。
「這……這位公子,我有一個好的方法,不知道可否一試。暫時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能沒有辦法幫到公子,如果我的勸說真的有用,不如我書信一封,然後配上這個玉佩作為信物,用來勸說令尊如何?如果勸說無效,你可以去劍影門找我,我再親自去勸說如何?」天巍山她也沒听說過在什麼地方,直覺覺得很遠,所以雲盼秋想著,到時候自己應該是在劍影門里面了。
听了雲盼秋的話,秋意歆扭頭看向雲盼秋,那眸子深處,是深深的疑惑……
為什麼,是劍影門?為什麼,不是楓葉山莊?
她這般意思是……等她的病被治好了,她就要離開?
藏在衣袖之中的拳頭,攥得緊緊的,那妖孽的面容拉得很長。
「這樣就最好了。」容墨澄明白,自己不是來破壞人家小兩口關系的,能勸說父親,就很好了。
自己最好早點離開,省得被誤傷。
「盼秋,那就幫那公子寫信吧!」收起了自己的怒意,秋意歆沖著雲盼秋,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我去幫你準備些紙筆吧!」
「謝謝。」對著秋意歆的笑容,也是很真誠的。
如果秋意歆是喜歡雲盼秋這具身軀的,那麼她也有責任善待對方。
閉上了眸子,只覺得現在一陣惘然。
準備好了紙筆,雲盼秋頓了頓,然後轉向容墨澄,「請問,我應該如何令尊?」
「郡主,不用了,只用留下郡主的名字就好了。」看著里面兩人,有些說不出來的鬧別扭模樣,他總覺得自己在無形之中,當了一個大大的電燈泡。
「秋莊主,能否請你出來一下。」不想讓自己成為莫名的第三者,容墨澄覺得,自己有義務在這里解釋清楚。
更何況,還有爹的那種瘋狂的想法,總覺得,他不會那麼容易就算了。
秋意歆听了,什麼也沒說,便走了出來,但是他那無神的眸子,多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秋莊主,請你出來有兩件事情。關于我爹的執念,我已經盡力勸阻過,但是這次回去,我依舊覺得他可能會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所以請秋莊主務必小心。其次就是,秋莊主和郡主其實很般配,祝福二位幸福美滿。」容墨澄的表情,非常的淡然,可這淡然之間,又有著和雲君寧不一樣的真誠感。
「你為什麼願意幫我?」對于對方的立場,秋意歆並不是很懂,既然是對方的兒子,照例應該幫自己父親才是。
「一個是我剛才說過的原因,娘親的尸身已成白骨,沒有辦法驗證了,另外一個,大概是我沒有親身經歷過這般痛苦,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所以在這件事情上,顯得更加冷血吧!」
那段往事,他並沒有親身經歷過,更何況,他這位父親,說的話不知道哪里真,哪里假,他並不想為了他的執念而做出有違他原則的事情。
「如果,你娘親的尸身,真的在楓葉山莊,那會藏在哪里?」秋意歆問道。
「據說,在你父親的尸身旁邊,但是這只是我父親的一家之言,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而且我想,不管是真是假,秋莊主絕對不會為了外人打擾父母的長眠。」搖搖頭,若是偷個什麼死物,還能勉強為之,一具白骨,這哪里是說偷就偷得了的。
本來,容墨澄的打算是,先去楓葉山莊提醒秋莊主一般,然後再去買一具尸骨,這樣至少是皆大歡喜的結果。父親有了精神寄托,楓葉山莊也不會為難。
可是現在……居然讓他踫到了雲盼秋。
真是天意啊,這件事情,也許就因為她,而會產生很大的轉機!
若是一般人,听了容墨澄的話,少不了和他爭執一番,可秋意歆沒有這樣做。
他的話,句句在理,雖然……
總覺得他的話,不足夠勾勒一個完整的故事。
他秋意歆,不是喜歡好奇的人,每個人背後,都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他沒空去听。
只要,不威脅到他的盼秋的安全。
「那我就有一個問題,為什麼盼秋的勸說會有效?」
容墨澄抬起頭來,這楓葉山莊做到這般規模,秋莊主自然不是泛泛之輩。他的問題,一針見血。
「秋莊主,也許我說的東西,有很多是謊言,不過這些謊言,能讓郡主繼續她的生活,快快樂樂,平平安安。這是我堅守的原則,所以請秋莊主,好好照顧她。」
說完,那俊美的眸子一沉,「秋莊主,我很羨慕你,能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
「閣下怎麼稱呼?秋某人願意結交閣下這位朋友。」對于面前這人,寥寥數言,卻讓秋意歆有一種欽慕的感覺。
「容墨澄。」伸出了一只手,懸在半空中,手掌相向。
「秋意歆,你已經知道了。」秋意歆亦伸出了他的手,用力的一拍。
兩手相握,是一番惺惺相惜的默契。
「我的信,已經寫好了,這位公子你看行麼?」雲盼秋從屋子里面走了出來,抬起眸子,看了看眼前的二人。
「我看看吧……」容墨澄接過信,仔細地看了看……
這字跡……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他都不會忘記她寫字時候的習慣……
她寫的四點水的時候,會被她偷懶寫成一筆,可這一筆,通常會畫成一個圓弧。
她寫豎心旁的時候,習慣寫的有點像小寫的希臘字母φ。
最關鍵的是,在這封信中,有「然則」這個詞,而那個然字……
她……她……她……
容墨澄的嘴巴,已經徹底合不上了,那瞪得都快要掉出去的雙眼,還有雙手的顫抖,讓秋意歆和雲盼秋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不不不……不會是這樣的,不會是這樣的……
容墨澄的頭腦,已經一片空白了。
「再見!」拿著信紙的手,朝著空中揮了揮,然後像機器人一般走了出去。
「這……他看起來怪怪的!」雲盼秋順著他的背影望過去,對他的行為,很是不解,「說的話怪怪的,做到事情也怪怪的。」
「是。」剛才和他交談一番,秋意歆也知道他瞞著一些事情,但是既然對方不願意說,他也不會強問。
「我覺得吧……他說的我娘和他爹是朋友……估計應該不止是普通朋友,搞不好是戀人什麼的,因為某種原因沒有在一起。寧王爺說了,我和我娘親長得有幾分相似,所以也許因為這個原因,他覺得我去勸說,應該有效。」雲盼秋分析著。
「說不定是兄妹姐弟之類的關系呢?」秋意歆問。
「那我覺得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說,何必藏著掖著呢?」抿抿唇,雲盼秋反問著。
「盼秋你就是分析細致。」秋意歆這討好的話,卻讓雲盼秋覺得愈發郁悶了。
如果……自己沒有雲盼秋這般容貌……他……還會這樣對自己麼?
算了,你別想太多了,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
再說,他若是喜歡你,自然會告訴你的,到那個時候,再來考慮到底他是喜歡的雲盼秋,還是慕雪然吧!
不知道為什麼,秋意歆總覺得,自從雲盼秋醒來以後,嘆氣的次數就多了很多,他關切的詢問道,「盼秋,你是不是不高興,你一直在嘆氣。」
「……」那水潤的眸子,有些委屈般的,迎上了秋意歆那妖媚目光中所帶有的關切,那紅潤的嘴唇,又是輕輕地嘟起,像是罌粟一樣引誘著人來犯罪。
「……」喉頭一緊,眸子一沉,秋意歆覺得自己在她面前,已經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真想馬上,就把她撲倒在床上去。
不過,他懂的,他寵愛的小家伙,大概是在鬧什麼別扭呢,也沒有什麼人欺負她吧,為什麼會擺出這樣一幅表情呢?
「盼秋,你要是有什麼事情就直說了吧,可是誰做什麼事情讓你覺得委屈了?」那越發讓人憐愛的眼神,讓秋意歆一陣心疼,仔細想著,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等等……順子說……她一直在吐……
「盼秋,順子說你一直在吐,為什麼?現在身體有沒有好一點,要不要吃點東西什麼?」想到這里,秋意歆就急到不行,他怎麼把這點都給忘記了。
「掌櫃,去做一些粥來。」吩咐了一番,然後轉向雲盼秋,那張完美的妖精臉不再風騷,反倒是一臉嚴肅,「盼秋,我給你把脈吧,看看是不是有別的問題。」
那修長的手臂,已經伸了出去,看著眼前的手臂,雲盼秋又嘆了一口氣。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下。」
環顧四周,這客棧的布局,和前面那家沒有太大的區別,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後面寬敞的房間,應該就是刻意為秋意歆留的,所以,她徑直走向了那邊的一般客房,隨意打開了一間,又把自己關了進去。
她恨自己這種有些心猿意馬的反應,為什麼腦海里,居然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這個人……
那因為被水瓢絆倒,兩人擦著唇角的曖昧……
那因為被板凳絆倒,他踫到了自己的胸口……
那因為她害怕牆高,他抱起自己一躍而過的那般緊張……
一樁樁,一幕幕,反復在她腦海里回蕩著……
緊緊地閉上了眼楮,那小小的拳頭,搓著自己的衣襟……
許久以前,她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都已經太久太久,久到都足以忘記這種掙扎般的感覺了……
「慕學姐,我請你……和林學姐吃飯吧……」
「慕學姐,林學姐說,要我把這些書給你送過來……」
「慕學姐,我去踢球了,你要不要和林學姐一起去看看……」
「慕學姐,這是我上次答應請林學姐喝的女乃茶,這杯是給你的……」
「慕學姐,林學姐又失戀了啊,我們要不要去陪陪她……」
其實,崔漠城和林依夢也算郎才女貌,兩個人若是在一起,也是相當般配的。
揚起頭來,托著自己的下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當發現自己,已經有些因為他們之間的竊竊私語而揪心,因為他們之間的相視一笑而難受,她把自己關在了帳子里面,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來平復自己的心緒。
他在躲自己,她知道的,那段時間,他看到自己,總是低頭離開。
不想因為自己那般萌動的心思,破壞了她和林依夢之間的友誼,自己這般,太過渺小了,就不要做那些和愛情相關的美夢了。
感情,果然還是太復雜了,不適合她。
連帶著,對顏卿櫟的那種很淡的思念,都失去了原有的味道。
「盼秋,姜粥做好了,你先吃一點吧,這樣你會舒服一些。」秋意歆敲著房門,他的聲音,依舊急促。
他……只是一個朋友而已……
以前,能做到在崔漠城面前不動聲色,現在,她依舊可以做到在秋意歆面前,掩飾自己內心那一絲真實的悸動。
對了,自己明明是喜歡卿櫟的啊,怎麼會對別的男子,產生情愫呢?
心里念經一般勸說著自己,安心等卿櫟就好了,如果他不喜歡自己,就放下自己的感情,到時候再說吧!
又嘆了一口氣,打開了房門。
「謝謝。」那柔美的眸子,水汪汪的,卻沒有抬起來,目光都放在那碗姜粥上面。
雙手接過托盤,想要拿進來。
「盼秋,你先笑一下,我再把粥給你。」秋意歆那白皙的比女人還要漂亮的秀手,以托盤為介,和雲盼秋進行著一場「拔河賽」。
「你看你,這小臉皺的,年紀輕輕哪里有那麼多煩心事?」見到了她,那口氣之中,不自覺的又增添了幾分溫柔,妖媚的模樣沉澱了下來,希望自己的這一切關心,她都能感受的到。
那本來皺著的表情,舒展了開來,只是她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麼的勉強,拉長了雙唇,嘴角彎起,讓這個笑容盡量自然一些。
「盼秋,你這笑,比哭還要難看!」何嘗看不出來,她的笑容,並非發自內心,秋意歆此時,那股手足無措之感,又上來了。
「要不這樣吧,我們先別急著去楓葉山莊了,去找個地方散散心,陽城那邊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去游湖也好,看戲也好,看你願意去哪里?」
即便,現在他們有點逃難的意思,應該盡量避免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現的,可是……
哪怕有點冒險,只要盼秋高興,就是值得的,如果包場的話,會盡量降低風險。
秋意歆最明白,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能算是問題,如果花點小錢,就能讓盼秋高興,那麼他一定毫不猶豫。
「我……」
不得不說,他……真的……對自己……很好……
不由自主的,抬起了那秀美的眼眸,瞳仁清澈的如同三月的春水,里面暗暗卷動著她心潮的流波……
那眉頭依然是皺起的,紅潤的嘴唇,也反反復復抿著。
意歆……你會不會告訴我……你喜歡我……
實在不敢去做這種有人喜歡的美夢,可是心里卻又是那麼的期盼,還沒有人對她說過喜歡她……
突然好想听听這句話,也好想有被人愛的感覺……
眼神之中,帶著期冀,也帶著悲涼,想要一個答案,卻不敢去要一個答案……
如果他說……我只是把你當作妹妹……
如果他說……我只是把你當作朋友……
腦海里面一面混亂,那拳頭扯著衣襟,那秀美的眸子又閉了上來……
她承認,是自己的懦弱。
懦弱到不敢承受一個不合乎心意的結果,為了避免,她寧願不要這個答案。
「盼秋……你這是怎麼了?」
即便秋意歆再觀察細微,自然也猜不明白她現在極端復雜的心情,只是知道,她現在,似乎又有一點委屈,好像還有一點……在想著什麼事情似的。
她可以和自己說任何事情,但是她的心事,一直都是一個極大的秘密,她從來沒有主動或者被動和他分享過。
心疼極了……
她身上那種悲戚的情緒,也感染了秋意歆,那新月彎眉,也跟著一起皺了起來。
「盼秋,我只是覺得,你有時候太**了,你為什麼不試著和我分享一些你的心思想法,至少也好有個人出出主意,不會憋壞了。」
那妖媚的眸子,此刻也是閃著水色,那瞳仁里是溫柔地能掐出水的目光,他希望著,自己的這番執著,能讓她打開心房,不要總把自己關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個人苦,一個人痛。
「盼秋,我就在這里,我一直在這里……」說到這里,秋意歆竟然覺得有一絲哽咽,那話語仿佛是千斤重的石頭壓在那里,讓他喘不過氣來……
盼秋,我想說,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陪著你笑,陪著你看遍這地老天荒,只是,我現在不敢這樣說,我怕你會被嚇到,我怕你會逃走……
我可以等,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只要,你給我這個機會。
緊咬著那銀紅色的唇瓣,秋意歆不讓自己說出太多的話來,殊不知,他如果現在說了出來,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後面的樣子了。
兩人站在門口,一起捧著那托盤,讓旁觀者,感受到了籠罩在兩人之間的一股悲涼的氣息。
是的……如果他是真的容墨澄,他一定也會為眼前的二人,而感動,而心酸。
可是……終究,這身軀里住進的,是一個叫做崔漠城的人,期盼愛人十年的靈魂。
「雲盼秋你跟我走!」滿懷著極大的妒意,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含情脈脈,容墨澄拉起雲盼秋的胳膊,就拼命往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