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界未知的地方,北绫笙看着女子把皇甫羽透的尸体安置在大床上,浓密的眉皱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爱上吃死人肉了?”
女子白他一眼,娇笑着说:“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呢?”
“哦?”
“按理说一但死亡,魂魄就会离体。我亲眼看着她被人杀死,到现在已有好几个时辰了,她的魂魄竟然还好好地呆在肉身里。”若不是因为这个,她才不愿意碰死人呢!
北绫笙探出手感应皇甫羽透身上的异常,在身上游移几周后,在心口处停下。女子会意,扒开皇甫羽透的衣领。只见心口处有一颗圆圆的紫色晶石深深地嵌进身体里,忽明忽暗地散发这个诡异的光芒。“有妖的气息。”北绫笙说道。
“这么说,这玩意是妖界之物喽!就连各族之王都未必有那个能耐留住魂魄,看来这东西不简单。”
北绫笙念动术语,想要将晶石取出,尝试多次晶石都纹丝未动,他不禁心生疑惑:在妖界想要驾驭灵物,就必须拥有比灵物更高的灵力。看来,这块晶石的原主人灵力远在他之上。那个人到底是谁?又为何将这么厉害的灵物给了这个女人?会是那个紫狐吗?
千慕岛上,风轻急匆匆地推开圣主绝的寝宫。“圣主,天一的图腾消失了。”
正在打坐的男子猛地睁开眼睛,阴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焦虑。“通知所有护卫,全力追查那个女人的下落。”
“图腾消失说明天一已经死了,即使找到了也没用了。”风轻眼里蓄满了泪水,他们盼了两千年,等来的却是这个结果。“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们都被她抛弃了。”
“休想!”绝双目发出愤恨的光,浑身笼罩着骇人的气势。“就算是死了,她的尸体也只能埋在这座岛上。”
自前一晚起,北绫清宸就感觉心里堵得难受,左思右想也找不出原因。正在出神间,月夕颜过来了。“殿下最近怎么总爱发呆呢?”她问。
“唉!”北绫清宸叹口气,说道:“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好象发生了什么让我很伤心的事。”
“殿下不是经常为死几只雀鸟而伤心难过吗?”。
“这次不一样。”北绫清宸模模胸口“这里很痛。”
月夕颜柔柔地看上一眼又笑了“殿下的心痛可不会是因为我。”想起来,这世上恐怕不会有人会为了她心痛。
“你很快就是我的妃子了,我当然会为了你心痛。”北绫清宸无比认真地说道。犹如冬日的太阳,虽不十分强烈却多少能够给予一丝温暖。月夕颜轻叹口气,有这么一点点就够了,足够她无怨无悔了。“你是真心想要娶我吗?”。
北绫清宸孩子气地笑了,皱皱好看的鼻子,露出大大的酒窝。“小透说,好男人就应该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不能朝三暮四、见异思迁。我也会做一个好男人的。”
“那你到底是真心想要娶我的吗?”。
“这个不重要。”北绫清宸轻描淡写地说道。至今为止,他没有爱上过谁,也挺喜欢月夕颜,娶她也没什么不可以。
月夕颜不再追问,答案她已经知晓了,或许,本来她就不应该问。他是妖界最美的男子,又是尊贵的狐殿下,妖界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嫁给他,她该知足了。曾经少不经事时自以为爱着的人就当做一阵风吹过吧!那个人根本不值得她再记挂了。
书房外,宫女小梦端着茶水楞楞地站着。刚进狐王宫她就听说有一位殿下将要大婚,没想到竟然会是自家主子。那位小姐真的很美,她只是从窗子里偷瞄一眼,仅一眼,她就肯定所有男人都会喜欢那位小姐,温柔、恬静,如深谷幽兰一般美好。他们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她应该为主子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心里酸酸的好难受。
皇甫羽透沉睡了三天三夜,不,确切说来,她死了已有三天三夜。除了魂魄没有离开之外,她与别的死人没什么两样。仅仅是因为这个区别让她无法长眠在地底。她仍在那张大床上躺着,没有知觉、没有温度。
北绫笙一天中有大半时间都是在她身边的,对她他是没啥兴趣啦!吸引他的是那个晶石,这三天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得到它。瞄一眼床上的人,北绫笙浓眉紧皱,这个人类绝非一般,她与妖界、神隐一族都有莫大的关系。或许她真的能够帮他实现他的复仇梦,又或许根本就毫无用处。以他的能力,既然魂魄未离开,救活她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至少要耗费他两三百年的修为,那样他的仇恐怕再也报不了了。倒不如把她扔给北绫清宸,若是他们两个真有非同寻常的关系,他一定会救她,耗损掉紫狐的灵力,他才有干掉他的胜算。至于北绫澈与北绫湮,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有什么能耐,他清楚的很。到时候还可以引来神隐族的人,那样狐界就热闹了。若是他不愿意救,便证明她没什么利用价值,没利用价值的人死也好活也罢,他是从不在意的
入夜时分,北绫笙避开重重守卫顺利地潜入“落瑛阁”,这里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曾跟着北绫湮来过几次。有一次他跟父亲提起住在这里的梨妃娘娘,他说她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时,父亲的眼里有深深的爱慕。现在回想起来,父亲后来造反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她——北绫清宸的母亲。可笑的是,那个女人从来都没有看过他一眼,更别提跟他讲话。造反失败后,狐王念在兄弟之情没有杀他,把他们一家赶到了“锦绣宫”严密监视起来。最后还是不愿放过他们,两百年后的一个夜里出动了大批影卫杀死了“锦绣宫”里所有人,他也身负重伤,从鬼门关上打个好几个圈才活过来
“半夜三更的跑到我的花园里赏花,公子好雅兴!”紫影闪过,北绫清宸出现在他面前。
北绫笙终于明白为什么狐王会那般疼爱北绫清宸了,他与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因为是男儿,线条稍显刚硬一点。“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起你的母亲,你们还真是很像呢!”
“你认识我母亲?”北绫清宸激动起来。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她。”若不是因为疯狂地迷恋她,他的父亲也不至于干出那等蠢事。“我来找你,是想带你见一个人。”
“谁?”
“我可不愿意为一个人类收尸,听说你认识她,只好来找你了。”
人类?难道是小透?
北绫笙带着北绫清宸在山林中穿行,不远处就是妖界的临界点,那里的防守是最为松懈的,外人可以很轻易地进来而不会惊动别人。在那里有一个茅草屋,皇甫羽透已被安置在那里。“她就在屋里,你自己去吧。”在不远处停下,北绫笙指着茅草屋说道。
北绫清宸犹豫一下,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如果里面真的是她,就算机关重重他也非进不可。推开门,床上躺着的果然是她。“小透。”他快步走过去,抱起她。少女的身体已经冰冷,没有一丝生命迹象。
“她的魂魄还没有散,以你的灵力,救活她应该很有把握。”北绫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得离开了,这里很快就有好戏上演了,不过很遗憾,做为策划人,他不宜观看。
北绫清宸抱着皇甫羽透想要尽快赶回狐王宫,救人只有大哥最在行。刚踏出屋子,浓重的杀气立时将他包围,绝、风轻出现在他的面前。认出了是上次打他一掌的男人,北绫清宸幻出真身蓄势待发。“是你杀死了天一?”男人问。
北绫清宸并不理会他,用大尾巴卷住皇甫羽透,双掌暗蓄灵力。这个男人让他感觉浑身不舒服,那双眼睛让他想起蛇,冰冷、阴毒,随时准备把毒液注进被他盯上的每一个猎物的身体里。他讨厌蛇,也讨厌这个男人。
男人又开口了,声音冷的像是冰:“把天一放下,我没时间跟你打。”虽然很痛恨这个狐妖,但是救回天一才是最重要的。或许他可以利用禁术强行召唤前世之魄,哪怕只有一魄回应他,天一就有希望了。
北绫清宸曾听皇甫羽透讲过这个男人如何的折磨她,当然不肯把人给他,争斗无可避免。因为带着皇甫羽透,北绫清宸的灵力无法完全发挥,不多时就已经招架不住了,连连中了好几掌。“噗!”吐出一口鲜血,北绫清宸勉强站直身体,大口喘着粗气。才一月不到,这个男人的灵力又见长了。没办法,只好再一次召唤“瞳”。
五年前,在他他被父王接回狐界的那一夜,“瞳”不见了。这几年,他曾多次召唤,都没有丝毫反应。定定心神,自周身发出淡淡的紫色的光晕,感应到主人的召唤,皇甫羽透心口处的晶石发出耀眼的紫光。紫光过后,晶石飞入了北绫清宸口里。发丝轻舞,一双勾魂魅眼微眯,粉红色的唇瓣微张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狐的媚尽显无疑。绝显然已经认出了妖王之原,浑身散发着更为阴冷的气息,那是死亡的气息。风轻静静地看着绝,圣主已有好多年不曾这般了,他对天一的执著,对妖王的恨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深。如今,这恨要全部发泄出来了。
寂静无人的深山里,得到妖王之原的狐界五殿下与神隐圣主绝打得飞沙走石,一旁的风轻也因为受不了四溢的灵力而连连后退。打斗从半夜持续到黎明,北绫清宸再无心应战,幻回了小狐狸模样,绝看到如同小狗般大小的紫狐,暗呼不妙。紫狐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大,它只会随着幻术和灵力的增强而变得更为娇小。以它的个头来看,想要逃月兑它布下的幻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小狐狸抖抖身子,向绝扑去。遭到袭击的绝挥动手刀砍过去,却在触碰到它身体的那一刹陷入了幻境之中。
“这是心境,由心而生,不破除掉它,你是出不去的。”北绫清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四周一片漆黑,就连他这样夜视极佳的人也什么都看不见。
“天一”孩童稚女敕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循着声音望去,两个衣衫褴褛,光着脚丫子的小孩向着太阳的方向奔跑。那的确是太阳,这黑暗之中升起的唯一的光明。金黄色的光晕中,一个身披战袍的绝美少女张开双手笑着拥他们入怀。
“天一。”绝喃喃地念着,冰冷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他向她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都要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绝,你来了。”看见走过来的人,少女脸上浮现意味不明的笑,缓缓伸出手。
当绝感到危险时,天一手中已然多了一把匕首。他认得这那匕首,那是他家人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把它送给了天一。没想到,她却用它来杀他。脸上热乎乎的,有什么东西顺着面颊往下流,不用想他也知道那是血。
连连挥动匕首,少女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你要杀我吗?”。绝的声音开始颤抖。
“你不是一样要杀他吗?”。
“妖王寰也好,北绫清宸也罢,想要夺走你的人都该死,你是我们的。”
少女冷笑一声:“是吗?”。
匕首再次刺出,绝尽力躲闪,却不还手。这个女人给予了他太多温暖和希望,他可以对所有人冷酷无情,唯独她,他做不到。身为战神,天一的法力他最清楚不过了,即使他用尽全力对抗也未必能胜过她,更何况是只防守不进攻。很快,绝的身上遍布伤痕。
“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天一冷冷地说。
绝捂住正在流血的胸口,苦笑着说:“我当然知道。”可是,你是我唯一不能动手的人。
“既然这样心甘情愿,那么我只好成全你了。最后一刀,我会要了你的命的。”匕首发出冷冷的白光,少女眼中遍布嗜血的。
旋转,天空在旋转,大地在旋转,对面的人也在旋转。是谁的心跳,那般急促,像是要挣破胸膛而出。太阳西沉,柔和的光晕中,他看着少女的脸,已有两千年不曾见过她,他都快记不清她的容颜了。她的匕首刺出了,却在距他仅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他的刀已经刺穿了她的身体。
“到最后,你爱着的,只是你自己。”少女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微笑着在他面前倒下。
刹那间,幻境消失了,连带他身上的伤也消失了。可是新的伤出现了,它来自心底最深处,那是一个人最美的一片净土。在天一倒下去那一刻,净土永远的消失了。
绝失魂地盯着头顶那个太阳,两千年了,唯一不曾改变的只有它。
风轻昏倒在不远处,绝走过去,抱起她。他们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风轻总是像个大姐姐一样地照顾他,可实际上,她仅比他大了一点点而已。天一死后,她就是他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这么多年来,是她一直毫无怨言的陪在他的身边。“或许,你也一直未曾改变过。”他在她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