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自讨没趣的皇甫羽透刚准备走人,龙景沐却先她一步站起身,朝桌子上扔锭银子,从她身边走过,连个余光都没赏给她。
“小姐”见龙景沐走远,吉儿上楼略带不安地开口:“你刚才跟王爷”
“吉儿,我发现那臭小子越来越欠扁了。”
“扁?”
“我想揍他。”
“小姐”吉儿叹口气,担忧地看着她“王爷就算再好,你再心有不甘,也只能放弃了,他现在可是你的三姐夫。”
敢情这小丫头以为某人因爱生恨。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皇甫羽透举三根手指头发誓:“我的好吉儿,沐王爷再好,也不是我的那盘菜。我保证不会喜欢他,更不会和三姐抢他,行了吧?”
“真的?”
“真的奇怪,到底我俩谁是小姐?”
“呵呵”吉儿干笑。
影卫池和濯对天发誓,他们跟前面那个眼儿弯弯,嘴儿翘翘,心情好好的紫衣少年绝对没有一点关系。之所以他们会跟在他后面还挨得那么近纯粹是因为呃人貌似蛮多的对,是被人挤着挨过来的。他绝对不是他们狐界尊贵的迷人的五殿下。
北绫清宸哈皮的差点把狐狸尾巴给摇出来了。在人界生活了五百年,这里才是他熟悉又热爱的地方。这御龙皇朝的皇城他更是一刻也不能忘,这里有他五百年的回忆,还有他最最爱的母亲。想到母亲,紫衣少年眼里满满的全是温柔,有一阵子没来了,娘亲也想他了吧!精心挑选了一些小玩意,北绫清宸向着皇甫府的方向走去。
“糖葫芦嗳糖葫芦”小贩肩上扛的稻草山上一串串的红果果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少年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眨巴眨巴两下,冲那晶莹的小玩意直奔而去。
影卫池和濯无奈地叹口气,主子总是这样,见着这些可爱的玩意就要弄去孝敬他那无福消受的娘亲。什么拨浪鼓啦,什么小糖人啦,什么风筝啦,什么手工编的蚂蚱啦这几年下来,那梨园都可以开个小货摊了。
皇甫羽透模着滚圆的肚皮从“百味楼”里出来,看看天貌似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打发一根木头回去跟皇甫老爷报一声在外用的餐,晚些回去。便带上吉儿准备去城南游湖。北绫清宸奔向糖葫芦时两人正好擦身而过。诶?好熟悉的感觉,带着一丝丝莫明的伤痛,如一颗石子投进了二人平静的心湖,泛起丝丝涟漪。不由得停下脚步,于人海中回首
一把白色的伞挡住了二人即将交汇的视线。“殿下”伞下,白衣如雪的女子浅浅一笑,影卫池和濯的三魂七魄立时全被勾去了。伞这边,北绫清宸看到来人,先是微微一愣,尔后便露出八颗牙,笑的好开心“月姐姐,你是来找我的吧?”
伞那边,皇甫羽透摇摇头,赶走心底那奇怪的感觉。收回的视线在不经意中捕捉到前方一抹熟悉的红,即使相隔甚远,那衣角裙摆用金丝线勾勒的牡丹花还是刺了她的眼。眼看着那人即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皇甫羽透拨开人群追了上去。
伞下,素有妖界“雪美人”之称的银狐月夕颜目光柔柔的望着自家名义上的主子“王上下旨,如若夕颜无法将殿下带回去,就不用回狐界了。”
“好啊!”北绫清宸拍手笑道:“这样我们就可以结伴游遍人间的山山水水了。”
“好主意。”月夕颜掩嘴轻笑,影卫池和濯好不容易回来的魂魄再一次离家出走了。妈咪呀!幸亏他们用了障眼之术让人类看到的只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若是以真面目示人,那后果可真不敢想象。
尽管皇甫羽透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无奈碰上了障碍赛,而且这障碍物的数量相当可观。在追了几条大街后,某女终于把目标给弄丢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吉儿追上了自家小姐。“小小姐你骗人。”
“我哪有?”
“你明明说不会喜欢沐王爷的,才一顿饭的工夫,你就跑到沐王府来了,还跑的那么急。”分明就是想见沐王爷了嘛!她可不认为小姐会想念沐王妃想到用飞奔的。
“哦?想不到本王竟有那么大的魅力,让皇甫四小姐如此急不可耐。”
不用回头,皇甫羽透也能知道来人的身份。女乃女乃的,龙景沐,你丫的,真当自己是条葱。“还请沐小王爷兼皇甫府的三姑爷,也就是我的三姐夫您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下那啥。成语那玩意高深着呢,还是留给真正有学问的人用吧。你小姨子我只是追一个熟人不小心追到了这里,可绝对不敢对您急不可耐,连半点非份之想都不敢有。”呃,不知道这急不可耐是不是成语。
四目相对,火花噼里啪啦飞溅。这边电闪雷鸣,战事一触即发。那边保镖自动翻译为眉目传情,恩,有必要向老爷禀报。
这沐王爷的眼镖虽然厉害,但碰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女也只能甘拜下风。上百回合后,两眼有抽筋倾向的龙景沐终于幽幽地别开眼,丢下“但愿如此”四个字,走进了沐王府。
皇甫羽透很纳闷:这沐王爷为什么如此不待见她?
王府内,龙景沐的脚步越走越慢,终于停下。良久,长叹一声:八年前说过的话,她终究是记不得了
“王爷”千娇百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龙景沐回头扫了一眼来人“花小姐在本王府上也住了些时日了,花夫人想念的紧。本想早些送小姐回去,无奈这些日子公务缠身。过两日,待本王空闲,定亲自送小姐回去。”
被称作“花小姐”的女子嫣然一笑“轻舞这些日子多有打扰,实在不敢在劳烦王爷相送。这几日,轻舞也甚是想念爹娘,明日与太妃娘娘告个别,我也该回家了。”龙景沐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生于皇室,天之娇子,一身的尊贵,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红衣女子目送龙景沐离开,眼神渐渐变冷。离开?她来的时候可就没想过离开,就算她想,太妃也不会答应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花轻舞甩甩衣袖,莲步轻移,行走间红云飘动,衣袖裙摆上金丝线勾勒的牡丹上下翻动。
皇甫府内禁园中,洁白素雅的梨花不受四季的干扰在淡紫色的薄幕中漫天飞舞。树枝上开得旺盛,树下厚厚的一层全是花瓣。北绫清宸在漫天花海中衣袂飘飘,翩然而过。花瓣落在他紫色的发丝和尖尖的耳朵上痒痒的引得他连声轻笑,紫色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摇啊摇。远远的他看见了母亲和那个奇怪的“狐狸之家”,大尾巴摇的更欢了。“娘亲”软软糯糯的嗓音煞是好听。
抱着树干撒了一会儿娇,少年的身形在一团紫雾中缩小,瞬间紫雾散去,一只小小的紫狐嗖地蹿进了“狐狸之家”。身下垫着一件小女孩的兔毛裘子,小狐狸鼻子抽抽,味道越来越淡了。过不久,终将连最后一丝气味也捕捉不到。
这五年来,他走遍了人界,仅凭着裘子的味道想要找到那个人,甚至施展幻术连一个耗子洞都没放过,那人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仅仅知道这裘子的主人是个女孩,遗落裘子时应该还很小,她应该到过这禁园,而且这“狐狸之家”也应该出自她的手,因为他嗅出了她的味道,甚至在母亲的身上都有淡淡的属于她的味道。小狐狸知道自己脑袋里有部分记忆被做了手脚,如同寒冰把那些记忆给冻结了。如果不是被施了禁锢之术封印了部分灵力,那些冰封他早就溶解掉了。令他费解的是那施术之人竟是自己,而这法术高强的连他那狐王父亲都无法解开。被冰封的记忆、自我封印的灵力、人界小女孩的裘子,如果这一切有所关联的话,那么那个小女孩他是一定要找到的“啊”打个大大的呵欠,果然动脑子是件很累的活,还是睡一觉吧!
禁园外,影卫池和濯百无聊耐地晒着太阳。“你们猜,殿下这会儿在做什么?”伞下,月夕颜一双美目在二人身上扫过。
对望一眼,影卫池懒懒地开口:“还能干什么,不是抱着打回原形的梨妃娘娘撒娇就是在那木头房子里睡觉。”
“或许在殿下的心里,这里比咱们的狐王宫好上千倍万倍。”影卫濯接过话。
月夕颜不再言语,转身望着那高高的围墙,那里面有他的主子和以后要嫁的人,那个人在他的世界里喜怒哀乐,她便在他的世界外守护着他。微风吹来,拂动她的发丝和雪白的轻纱,似欲绝尘而去的仙子般美好。
皇甫羽透如小火车般冲进了自家小院。呼,呼,气死她了。那根死木头竟然跑去跟她那便宜老爹乱打小报告,害得那老头子抽风了,叫管家通知皇城内所有媒婆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给嫁掉。她只不过抗议了几句,便被老爹和几位娘亲围攻,说什么姐妹怎可同事一夫?小姨子和姐夫那啥叫。震得皇甫羽透想吐血,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小姐别生气了,你跟沐王爷终究是无缘,想开些吧。”吉儿自认为好心地劝道。
某人小宇宙爆发了“吉儿”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皇甫羽透铁青着一张脸表情相当恐怖“本小姐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喜欢他。”
“那,小姐为什么生气?”吉儿被某人吓到了,缩缩脖子,还是壮着胆发问。
“生气?你问我为什么生气?”皇甫羽透双手叉腰,一步步紧逼吉儿“美眉,如果是你,为了一个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你的男人,就要给被自己的爹娘像塞烫手山芋一样地找个男人转卖,你高兴得起来吗?”。
“可小姐你也有十六了,该嫁人了。”
“我不嫁。”
“还说不喜欢沐王爷呢,为了他都不愿意嫁人”
“啊”吉儿后半句硬生生地被这“狮吼功”给塞了回去。皇甫羽透彻底无语了,这丫头比以前更笨了。
睡得正香的小狐狸被这“沧海一声啸”给震得差点撞了头,揉揉惺忪的睡眼,从小木屋里爬出,抖抖身子变回人形,看热闹去也。于是乎,“玲珑居”的小院上,三男一女并排坐着,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发飙的女子。
这女子在人类眼中算是个大美人了,用他们妖界的眼光来看也就是个清秀佳人而已。影卫池和濯扫了一眼,便专心致志地盯着月夕颜了,瞧瞧咱狐界的美人,这脸蛋,这气质,啧啧!真不是盖的。
月夕颜细细地看着这人类女子,越看越喜欢。这女子还没完全长开,那张小脸蛋还有些青涩,小鼻子小嘴巴却生了一双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和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动人光采竟让人移不开眼。北绫清宸对于相貌美丑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他只觉得眼前的小丫头好生的讨人喜欢。双腿在墙上荡啊荡,粉红色的小嘴也越咧越开,这小丫头,呵呵,他越看越喜欢。
这边,皇甫羽透一声长啸散去了大半怒气,还有一半堵在胸口,看来还得再来一嗓子。“小姐”吉儿媚消着来回搓着手讨好自家主子。
皇甫羽透摆了个运功的架势,猛提一口气,墙上四人见苗头不对,赶紧捂住耳朵。妈呀!和这小丫头的吼功比起来,二殿下家的浔小主夜哭的声音简直是温柔又动听哪。
我提,我提,我再提,终于那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了,怎么也上不去了。某人大大的眼睛瞪得滚圆,小脸憋的通红。院墙上四人无声地呐喊:快点啦,手很累耶!
院子里,皇甫羽透努力半晌,突然一松气,垮着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丫头“吉儿,我饿了。”墙上四人额头华丽丽地垂下三条黑线。
吉儿自屋内端出一盘核桃酥,皇甫羽透抓起一个毫无形象地大嚼。对自家小姐的吃相早已不抱希望的吉儿也不再提醒她细嚼慢咽。“小姐,你为什么不愿意嫁人?”
“为什么要嫁人?像大姐一样一辈子见不着亲人几次面还是像三姐那样成天的忙着和一堆小媳妇搞宅斗?累不累呀。”
“大小姐进宫做娘娘,可风光着呢。”
“以色伺君,色衰而爱弛。**佳丽三千,多的是比她年轻漂亮的女子。当你耗尽年华,容颜老去,夜夜独守空房,而那个让你牵肠挂肚的男人却搂着别的女人寻欢作乐。风光?只是一个假像,剥掉了,连你都不如。至少你还有自家男人爱着,而她连自家男人在哪过夜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又怎样,为了维护一国之贤妃的形象,不能争风吃醋,打掉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月夕颜因这几句话小小地震撼了一把,这姑娘年纪轻轻却是如此通透。北绫清宸沉默了片刻,没头没脑地嘟囔一句:“我就不会这样。”影卫池和濯已经进入瞌睡状态。
“可是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吉儿不无伤感的说。
“生于这样的家庭,有许多事是身不由己的,但至少我希望在婚姻上能够自己作主,和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若是嫁了自己不爱的人,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而且我的另一半一生只能爱我一个也只能娶我一个,和别的女人争丈夫、争宠,是一个女人的悲哀,我可不想那样。”
“奇女子!”月夕颜露出一抹赞赏之色。北绫清宸目光灼灼地盯着皇甫羽透,她脸上飞扬的神采化作一股清泉静静地在他的心里流淌。
“所以你不会嫁给沐王爷,对吧?”
“对,就算爱上了也不嫁。”皇甫羽透拍拍吉儿的肩膀“这下,你放心了吧?”
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的影卫濯望望天,提醒二位主子该回狐界了。身影消失前,北绫清宸忍不住回头再看那小姑娘一眼。似有感应,皇甫羽透回头,四目相对,少年惊诧不已,她竟看得到他。
院子里,少女望着那紫色身影消失的方向回不过神来。她看到了一双眼睛,呼吸也在瞬间被夺走了。
“小姐,看什么呢?”吉儿推推自家主子。
“没没什么。”回过神来的皇甫羽透好笑地捏捏自己的脸,大白天的做什么花痴梦呢。
皇甫世家最后一位小姐面向整个皇朝征婚,消息一径传出,立马炸了锅。京城内外凡适婚年龄,家中尚未娶亲的都把目标盯向了这位钻石级别的四小姐。一时间,媒婆踏平了皇甫府的门槛,京城内的大小官员纷纷带着自己的儿子上门来提亲。皇甫羽透瞅准了机会把自个打扮的像车祸现场在那些官员面前出尽了丑,妄图打出一个无盐女、霸王龙的集结体形象吓跑那些求婚者。无奈金钱的魅力实在太大,皇甫老头开出的半数产业的嫁妆楞是让那些人上刀山,下火海,遇佛杀佛。
沐王府内,一锦衣华服贵不可言的妇人正与一红衣女子博弈。“皇甫家的亲事定下来了吗?”。贵妇人落下一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已有月余,许是快了。”
“皇甫明诚那个老东西,送大女儿进宫稳住皇上,让三女儿代嫁安抚本宫,把二女儿弄到边关观望。他想两头都不得罪,本宫偏不让他如愿。这皇甫羽透只有两条路可走:要麽嫁进沐王府,要麽”
红衣女子淡然一笑:“轻舞知道该怎么做,请太妃放心。”
“玲珑居”内,被禁足的皇甫羽透与吉儿并排趴着,两人头上均顶着个大大的问号。一大早,沐王妃——皇甫羽若整了几大车的聘礼来替她家王爷求亲,皇甫老爷磨破了嘴皮子才把人送走。这沐王妃前脚刚走,皇宫内宣旨公公后脚就到。内容很简单,要皇甫羽透进宫为妃。直把某人给雷的,这一出怎么称呼?亲兄弟抢妃吗?再看看皇甫老爷的脸,呵!精彩极了。
接下来,他的回答更是精彩。只见他面露难色,叩首道:“多谢皇上抬爱,不过小女不能进宫侍侯皇上。”
“恩?”公公不高兴了。
“小女失踪五年下落不明。前些日子才回来,本来老夫不愿她这么早嫁人。可是”摇摇头,皇甫老爷叹口气,表情那是一个相当地沉痛。
公公眉头一皱,问道:”莫非另有隐情?”
皇甫老爷纠结半晌,缓缓叹道:“小女已非完璧之身。”此言一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直炸得一屋子人血肉模糊,皇甫羽透挑眉:够狠!这老头不惜毁了女儿的名节躲避进宫,之前又拒绝了沐王爷。有蹊跷!
“四小姐,这可是真的?”宣旨公公将信将疑。
“是。”她可是分得清轻重的。
送走了宣旨公公皇甫明诚长出口气,谴散众人独留下皇甫羽透。“半月之内,无论如何,你都要嫁出去。”
“告诉我原因。”
许久,皇甫老爷长叹口气,说道:“刚才你能顺着我的话推掉进宫想来也有所察觉,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看了那么多的宫廷剧,想明白这些事并不难。皇甫羽透望天:乌云,你来的好快!
接下来的半个月,某人努力扮演好乖宝宝的角色,不再捣乱。皇甫老爷为她找了一个商户人家,美其名曰:门当户对。某人白眼一翻:您不就瞅着人家家世清白,没有在朝为官嘛!
皇甫老爷不拘小节的连吉日都没挑,硬是在订下人后的第三日便让他们完婚。虽然仓促,但做为第一皇商办事效率快的令人咋舌。一夜之间,皇甫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请柬广发。
婚礼当日,天还未亮,好梦正酣的某人便被拉起来梳妆打扮。大红的嫁衣,衣领、袖口及裙摆绣着吉祥的图案。头上梳个繁琐的发式,金步摇一支一支地往头上插,压得皇甫羽透头都快抬不起来了。胭脂水粉照着脸上一阵猛扑猛打,把她呛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折腾了好一阵子,华华丽丽,面目全非的皇甫羽透新鲜出炉。对着镜子照了半晌,某女楞是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脸白得似女鬼,腮红的像猴,嘴巴像抹了鸡血,头上顶个梳妆台的女人是自己。有木有搞错,糟蹋人也不用这么缺得带冒烟的吧!
在娘亲和几位夫人的哭哭啼啼中,皇甫羽透上了花轿。坐在轿子里,向来没心没肺的某人小小地伤感了一把。这一次离开不知多久才能回了,或许是一辈子吧!上一次自己是莫明其妙地不见了,这一次她要自个儿开溜。
迎亲的队伍在闹市中吹吹打打地走过,人潮涌动,全城百姓争相观看。皇甫羽透轻轻挑起帘子一角,来吧,来吧,都来看吧,人越多越好。
好不容易摆月兑掉两个跟屁虫的北绫清宸在人潮中挤呀挤。听说那个小姑娘今日出嫁,不知要嫁的是不是那个一心一意只爱她的男子。这些日子在狐界,他老是会不经意地想起她,心中总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幸好今日偷偷溜出来,可以赶的上看她的婚礼。
小巷阴暗处,龙景沐静静地站着,花轿刚才从他的眼前掠过。八年前的小姑娘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他。
花轿内,皇甫羽透自小腿上解下早就准备好的爆竹,深呼吸一口气,定定心神,模出打火石,计划开始了。
不多时,只见花轿里伸出一只素白的小手往人群方向一扬,爆竹在人群中炸开了。于是乎,乱成了一锅粥。人群挤散了迎亲的队伍。混乱中,皇甫羽透掀开门帘,冲入人群中,有眼尖的轿夫发现,扯开嗓子大喊:“新娘子跑了”
这一声震动了北绫清宸、龙景沐还有一帮黑衣人。一身着红衣的女子纤手一挥,黑衣人锁住目标而去。龙景沐心头狂喜,朝着那大红的嫁衣奔去。北绫清宸微楞一吓,随即绽开一朵笑花“好玩”小小地施展幻术消失于人群中。
稍远处,一男一女立于半空中。“圣主,已查出她的身份皇甫羽透,只是个平凡的人类。”
“平凡?”男子冷酷的双眼闪过一丝诡异“战神天一怎么会平凡。”
“她身边有妖的气息。”
“又是妖吗?”。男子黑色的瞳孔变得火红似血,长发无风自扬。
女子心下一惊,两千年了,圣主还是这么痛恨那个妖精。“圣主”
“杀了他。”
皇甫羽透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自人群中钻出后,迎亲的队伍很快逼近。慌的她拔掉头上叮当作响的金步摇,满头青丝倾泻而下。跑上几步,再一把扯掉大红的外袍。眼看男方的家丁越跑越快,而她从早上饿到现在,力气也快用尽了。娘嗳!家丁大哥,别这么尽责好不好,再月兑就离果奔不远了。
突然,从天而降的蒙面黑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挥刀砍过来。皇甫羽透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圆睁着双眼,愣愣地看着刀锋直逼自己。淡雅的梨花香扑鼻而来,紫影一闪,黑衣人便像被施了定身术似地不动了。皇甫羽透只觉得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快跑”少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在稍后赶到的龙景沐眼中,某人如五年前一样跟着那该死的紫衣少年跑了
身为狐妖,其脚力哪是人类可以相比的,不多是便跑得无踪了。“好了,安全了。”背靠着一株垂柳,北绫清宸放开皇甫羽透的手,甜甜一笑。
“呃谢”后面那个字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了,这古代真是盛产美男。见识过龙景沐的器宇轩昂;与那美得凌驾于性别之上的水仙花相处五年,本以为对美男子有免疫力的皇甫羽透还是被眼前的美少年电得失了神,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年纪,白玉般的脸蛋比她的大不了多少,五官精致柔和,却不若水仙花那般雌雄莫辩。“我叫北绫清宸,你呢?”少年咧开粉红的唇瓣,露出如碎玉般好看的牙齿。
“皇甫羽透。”咽咽口水,某人绞着衣角,不明白自己那颗千年老心为啥砰砰直跳。
“皇甫羽透小透。”恩,这个名字不错。多亲切呀,像他家的小白和小黑一样。(影卫池和濯翻个白眼,拜托,亲爱的殿下,总不能因为我们爱穿白色和黑色的衣服就叫我们这么恶俗的名字吧!)
皇甫羽透心底轻轻一颤,很久以前,好象也有人这么叫过她。那个人是谁?
“要回去吗?”。
“不要,回去了又要嫁人。”皇甫羽透撇撇嘴,说道。
“没有找到那个只爱你一人也只娶你一个的人吗?”。
“哪有机会诶?你怎么知道?”
“那个如果你没有地方去,就跟我一起吧!”自知说漏嘴的北绫清宸赶忙转移话题。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看不清楚面孔的男子向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伸出手“如果你没地方去,就跟我一起吧!”皇甫羽透捂住心口,那里有点痛。
“小透”北绫清宸关切地望着她:“你怎么了?”皇甫羽透摇摇头。北绫清宸便又笑了,如千树万树梨花开,某女那个小心肝一个劲地冒着泡泡。躲在暗处的影卫池和濯再次翻个白眼:殿下果真擅长自来熟。小透,小透地叫的那么亲热,还冲人家笑的那么恩,有伤风化。
北绫清宸一行四人出了皇城向南而去,南部是妖族的领地。小狐狸可是很想把这个好玩的丫头拐到狐界去陪他玩呢。影卫池和濯用暗语劝主子打消这个疯狂的想法。偏偏他们家主子是个异类,什么人妖殊途,人类不可进入妖界领域他统统不放在心上。有他在,才不会让那些妖怪们把她给生吞活剥。影卫濯已经可以预见狐界以后将会是如何热闹了。
话说这一人一狐还真是臭味相同,一拍即合。一路上一起扑蝴蝶、一起下河捉鱼、一起放风筝看着殿下同一个人类走得如此近,真让影卫二人火大。最最让人无法容忍的是那个人类女子竟然怂恿他们单纯,善良的殿下来整蛊他们。呜殿下被带坏了啦!可恶的人类女子,消失吧!
影卫的愿望很快便实现了。这一日皇甫羽透在自己的客房里消失了,北绫清宸感觉到了异常,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股强大的外力瞬间侵如了他的大脑,如同五年前一样,脑海中一些记忆被缓缓冻结。与此同时,影卫池和濯的部分记忆被彻底的抹去了
辨不清楚方位的地方。一男女不分、雌雄莫辨的白衣人优雅地啃着苹果,身旁站着宛如妖精般的少年。少年面无表情道:“那家伙若是回来了,只怕你会死的很惨。”
白衣人娇媚一笑:“小音音,你会保护我的吧!”
少年叹口气“我们还是跑路吧。”
“私奔?”白衣人面上浮现梦幻般的神采:“好浪漫喔!能和心爱的小音音手牵手,心贴心”
“呐个,咱们还是把‘瞳’还给那个丫头吧。”相处了几千年,少年早已有了免疫力。
“好象我弄丢了耶。”白衣人笑得好生欠扁。
少年嘴角抽抽,妖王寰,你果真交错了朋友。
皇甫羽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喧嚣的尘世于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她就那么孤零零地走着,终于饥寒交迫倒在地上。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已经化脓了,不多久,这具肉身就会死亡。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绝不可以这样死去。她一次次地挣扎着站起来,又一次次地倒下去。有人从她的身边走过,漠然地看上一眼,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一把。不太平的年月,死人是最正常的事,他们也在水深火热中挣扎
“好漂亮的小丫头啊!”一道男声自头顶上传来,小女孩艰难地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充满戒备地望着那人。男子蹲子,伸出手“如果你没地方去,就跟我一起吧!”小女孩犹豫好久,缓缓伸出手,指尖相对的瞬间,画面突然改变:空旷的大地上,两个同样衣不蔽体的小男孩小女孩在尸体堆中向着太阳的方向奔跑。身着战袍的少女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见少女向他们张开的怀抱,小男孩和小女孩开心地笑着,张开小嘴
皇甫羽透醒过来时,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直到看到一个身穿绯色衣裙的女子推门进来才失望地叹口气。
“看到我很失望吗?”。女子幽幽地问。
“没有。”皇甫羽透尴尬一笑。
“我是风轻,你或许不记得了。”
“我们认识吗?”。某女甚是疑惑。
女子柔柔一笑“发生了一些事情,你暂时忘了我们。”
“我们?”还有谁。
女子不再言语,拍拍手,几名青衣女子端着点心鱼贯而入。模模肚皮,瘪瘪的,皇甫羽透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填饱肚子,又被人服侍着沐浴更衣后,那名为风轻的女子领着她在雕满奇怪图腾的宛如迷宫的地方穿梭。皇甫羽透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那些图腾她好象在哪儿见过
风轻在一个暗青色的图腾下站定,做个请的手势。某人正纳闷着,只见风轻穿墙而过,身影已不见了。这下她傻眼了,莫非,她不是人。环看四周,那些毫无章法,横七竖八的高墙上,因照射不到阳光越发幽暗底诡异图腾仿佛化做青面獠牙的怪物向她扑来。脚步一滑,皇甫羽透整个人向着那个暗青色的图腾倒去,昏迷前,她看见了自己的身体穿过了图腾
“醒了?”冰冷的男性嗓音如一把冰锥刺进皇甫羽透的大脑中。金色的富丽堂皇的大床上,少女缓缓睁开双眼。“这里是?”
“你的家。”身着暗青色衣袍的男子向她走来。
少女一双大眼睛因男子的靠近越睁越大。天哪!这个人好帅。深邃的五官,修长挺拔的身材,浑身上下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
“你是谁?”少女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
“绝。”男子冰冷的双眼在少女脸上扫过,眼神中有现而易见的失望。
“绝”少女默念着,努力地想从脑海中搜出点什么。
“你是天一,我的未婚妻。”
脑海中一片空白,少女不安地抓紧床单“我怎么了?”
“失忆了。”男子轻描淡写:“两个月后的今日便是你我大喜之日,这段时间你就呆在这里,风轻会照顾你。”
“风轻?”
男子悄无声息地走了,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被叫做天一的少女,不安和恐惧如潮水般袭来。环抱紧身子,少女无助地颤抖
宫殿外,绯衣女子风轻静静地站着,嘴角噙着微笑。用不了多久,待那个人死了,天一便会永远的和他们在一起了
狐界曾经金壁辉煌的“玉锦宫”内,北绫笙在废墟中寻一处坐下,自怀中拿出一把木梳,仔细地梳理被风吹得略显凌乱的发丝。三百年前,在这里他意气风发,享有尊贵的身份,在这里他遇见了挚爱的女子并娶她为妻。三百年后,他只能在这片废墟里怀念死去的妻子和无缘得见的孩子。曾经的王族贵公子过了三百年的亡命生活,现在,复仇开始了。举起木梳对着太阳,北绫笙低喃:“浅浅,那个人很快就会去向你和我们的孩子忏悔”
“你很伤心吗?”。不远处探出一颗小脑袋,金光一闪,幻化出人形的小狐狸站在北绫笙的对面。
收起木梳,北绫笙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金狐,你是王族?”
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露出骄傲的神色“我父亲是二殿下。”
“北绫湮的儿子。”北绫笙颇感意外。
“你认识我父亲?”
“死敌。”多么贴切的两个字啊!从小他们就是对头,什么都争,什么都抢,就连浅浅也“不过真是很意外。”本以为那情痴会终生不娶呢。
“你在伤心什么?”小狐狸很是好奇。
“你看错了。”
“不会错的。”小狐狸认真地说道:“每次爹爹想娘亲时都是那样的。”
“你的娘亲呢?”
挨着北绫笙并排坐下,小狐狸吸吸鼻子:“我刚出生娘亲就死了,我不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子。”
“想娘亲吗?”。
“想。”
远处传来宫女呼唤的声音,小狐狸噘着小嘴幻回真身,三两下就蹿得没影了。空气中残留着小狐狸的味道,北绫笙抽抽鼻子,很香甜的味道呢。“浅儿,我们的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吧?”若是他能够出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