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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我抬起头,嘴一扁:“允文,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稍稍顿了一下,没说话。

我用力挤了两点眼泪:“允文,我知道,你怪我不该和若寒姐姐作对,好,我答应你,以后离你的心上人远远的,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他突然看着我:“她不是我的心上人。”

我歪着头想了想,满脸欢喜状:“我知道了,允文,你的心上人是不是我啊?”

沉默片刻,他向前走了一步,扣住我的手,嗓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冲着他甜甜地笑:“我是越流苏,你的小苏啊。”

他紧紧地盯着我的脸:“你不是小苏,说,是谁派你来的,你想干什么?”

我继续微笑:“允文,你怎么了,连我都不认得么,我就是小苏啊,从头到脚,都是小苏。”

他的视线从我的头上一路往下扫,再往回扫,眸子沉沉的:“声音一样,模样一样,但是,不是她。”

我笑了:“允文,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当然是你的小苏,不然会是谁?”

他眼里掠过一抹不确定,很快变得坚决:“自从皇祖父将她指婚给我,她就再没笑过,现在……。”他看着我:“你一直在笑。”

我微微一怔,敛起笑容,委屈地看着他:“允文,我失忆了。”

“失忆?”他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失忆只是失去记忆,并不代表性情也会改变,更不可能前后判若两人。”

也难怪,他和越流苏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越流苏又是他的侧妃,想来,这宫里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越流苏,被他看穿,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为了保命,打死都不能承认。

我突然一头扑入他怀中,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悲痛欲绝道:“允文,不要这样对我,我承认,我失忆了,我忘了很多事,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可以把我当成陌生人,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么?”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没有推开我。

淡雅的墨兰香气直往我鼻子里钻,我把脸贴着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声从激跃慢慢平复,他柔软的衣料蹭着我的脸,麻麻痒痒的。

我忽然想,他和越流苏也曾经这样拥抱过吗?

他们之间有没有真正的爱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动了一下,轻轻推开我,低下头,看着我的脸。

我比他矮半个头,正好齐着他的鼻子。

这么近的对视,眸子对眸子,我突然紧张。

他缓缓伸手,贴上我的脸,掌心的热一点点渗入我的肌肤:“不管你是谁,我,不会揭穿你。”

微微一怔,他这又是何意呢?

我愣愣地站着,他的手离开我,擦过我身边,忧郁地离去。

忧郁的男人,不是我的菜,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表现,让我的心有一丝轻微的颤动。

刷一声,我迅速捕捉到一点寒光,笔直的,从远处的林子里射出来,目标是朱允文的背心。

我失声惊叫:“允文,小心。”

双脚下意识一跺,身子便朝他那个方向飞过去了。

不及多想,我的身子已经挡在朱允文身前,那点寒光飞近,原来是把薄而锋利的短刀,我试着伸手一抓,刀柄落入我手中,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住我的手,继续往我胸口扎。

不要啊。

我使劲一甩,耳边传来嗡的一声,那把刀离开我的手,朝着不知什么方向飞出去了。

胸口一阵巨痛,耳朵里钟鼓齐鸣,嗡嗡作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小苏。”有人从身后抱住我。

我象软面条一样瘫倒在他怀里。

他抱起我,发疯似地飞跑。

鼻子里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往外溢,我昏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抵住我的背,一股强大的气流突入我体内,捉住那些四处乱跑的小气流,用力往下压,四肢百骸痛得象被皮鞭抽打过一样。

我再次昏迷过去。

不知何时,耳边的嗡嗡响消失了,我吃力地睁开双眼,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我视线里。

“姑娘,你总算醒了。”小白兔欢喜地蹦啊蹦。

“采红……”我吃力地嚅动嘴唇。

“来,喝口水。”她捧着水碗,喂到我嘴里,我就着她的手,一气喝干,视线渐渐清晰。我看清楚了,榻旁坐着一个人,是脸色苍白的朱允文,桌旁坐着另一个人,是好久不见的燕王朱棣,再后面侍立着一个人,马三保。

我的手被朱允文握入手心,他急切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真气已经被本王迫回丹田,她暂时不会有事。”燕王低沉的声音传过来。

为什么又是他,他一而再,再而三救我,到底因为什么?

我的视线越过朱允文的肩膀盯着他,他面无表情地和我对视良久,站起身:“本王还有事,告辞。”

眼睁睁看着他带着马三保大步离去,我的胸口突然有点酸酸的。

允文扶我躺好,把被角小心地掖进去。

“刺客抓到没有?”我担忧道。

他稍稍停顿,纤长如玉的手指掠起我的长发,拂到一边,柔声道:“安心休息,刺客的事,我会处理。”

他的语气何时变得如此温柔,我竟有些不适应。

我愣愣地看着他。

他叹了一声,把我的双手轻轻握住:“手这么凉,我叫厨房给你炖些大补汤进补。”

我欣喜,他现在相信我是越流苏了。

和我双目对视,他慢慢俯,声音低低的:“好好休息,我以后再来看你。”

目送他孤单忧郁的影子缓缓移出我的视线,闭上双眼,我睡了。

然后,之然后,朱允文成了我这个品芳阁的常客。

他来的次数很勤,勤到我有点受不了。

就象现在,他坐在我身边,采红在帮我梳头,他用含情脉脉,姑且称之为含情脉脉的眼神吧,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

其实,我猜想他的真实目的是想看清楚我到底是真越流苏,还是冒牌货。

镜子里,他接过采红的梳子,开始帮我梳头。

我的如水长发在他手里握着,暧昧的空气在彼此之间飘来荡去。

一恍神,采红不见了,门也关紧了。

压力陡然增大。

他凑近过来,和我一起出现在铜镜里:“在想什么?”

他的手掠过我的发髻,搭在我肩上。

其实,本姑娘很不喜欢陌生男人的亲昵。

我看了看那只纤长如玉的手,如果再往下滑,我就要爆发了。

幸好他聪明地停在那里,没有再进一步。

我咧了咧嘴:“你不生我气了?”

他的眸子变得幽深幽深的,语气也柔柔的:“过去的事,我们都不提了,好吗?”。

哎呀,巴不得啊。

我一眼看到他脖子上那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牌,一把扯过来,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擦一擦,磨一磨,又放到嘴里咬了一下,啧啧道:“上等翡翠,好东西,允文,送给我好么?”

他愣愣地看着我:“小苏……。”

“别这么小气嘛,权表哥送了我一把金丝玉柄扇子,比你这块玉牌值钱多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故意寒碜他。

他看了我好一会,眸光渐渐柔和,轻轻叹了口气:“小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钱?”

“我一向都这么爱钱的,你不知道么?”我把玉牌塞到怀里,扭头看天色:“呀,好晚了,允文,你不用去上班吗?”。

他一愣:“上班?”

“上朝。”跟古人说话就是累:“你不是每天都要上朝。”

他笑了,眸子微微弯起:“我向皇祖父请了假,多陪陪你。”

忧郁的男人,想不到他笑起来这么好看,春风拂面的感觉。

我的心,啪啪多跳了几下。

“小苏,我还记得你刚入宫的样子。”他冲着我微笑。

“哦。”我答。

“那时候,你才四岁,梳着两个丫角,追在十七皇叔后面,一边哭一边喊。”他扭过头看着我。

原来十七说的不是假话,越流苏小时候确实追过他,当然不是爱上他,而是爱他手里的球。

“允文,你那时候在干什么?”我发问,那时候他也才八九岁吧。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别样柔和:“我把球从十七皇叔手里抢过来,交给你,你马上就不哭了。”

我撇撇嘴:“我不信,十七比你大,你抢不过他。”

他的眸子骤然深沉了几分,轻声道:“本来抢不过,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我冲上去和皇叔拼命,他被我吓到了,松了手。”说完,他呵呵笑起来,总是忧郁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小小的顽皮。

微微一怔,我仰起头看着他,他才多大,刚刚加冠的年纪吧,在现代,这个年纪还是个依赖父母的孩子,然而他将要承受的,却是他无法承受之重,怪不得他那么忧郁。

他低下头瞅着我,我忽然有种压迫感,

他只比我高一个头,他低头,我仰头,距离近得有点暧昧,一不小心就要擦枪走火了。

我往后一缩,退出他的黑影,赶紧岔开他的注意力:“若寒姐姐还好吗?”。

他的身子缩回去了,坐回椅上,闷闷的:“不要提她。”

“那个刺客,还是米消息?”

“锦衣卫同知荣大人正在查,听说已经有眉目。”他答道。

荣?好象就是那个把胡惟庸孙子整死的大反派,对他,我米好感。

我蹙起眉:“他不会弄个替死鬼屈打成招吧。”

他惊讶地看我:“怎么会,荣大人一向秉公办案,忠于职守,不会做这等事。”

我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允文,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然就不会有刺客混进宫里你了。”

他想了想,伸手模模我的头,语气有几分欢喜:“小苏,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以后会小心。”

切,谁关心你,我是看你可怜,怜悯而已。

“那把凶器找到了吗?”。我无聊地发问。当时匆忙,未曾看清楚,只觉得和我腰上那把短刀特象。

朱允文问一句答一句:“是把短刀。”

我从腰上抽出穿越之时就佩在腰上的刀,在他眼前一晃,“是不是这个样子?”

他扫了一眼:“是,一模一样,我也正疑惑着。”

哗,我明白他这几天为什么天天陪着我了,我还以为他对越流苏旧情复燃,原来他看到短刀一个样,怀疑是我演的苦肉戏。

怒,“怀疑我,把我抓起来啊,早知道我就不替你挡一刀。”我冷哼。

他脸色一变:“小苏,你误会了,我并无此意。”

什么误会?我们彼此本来就不信任。

“我要杀你,机会多的是,用得着赔上自己的命,朱允文,你有时间多,不如去锦衣卫衙门看看那位荣大人,小心他忽悠你。”我起身送客。

朱允文脸色难看:“小苏,你不能这样对我。”

哼,那又怎样,我本来就不稀罕这个什么侧妃,有种你把我休了。

我撸起袖子,把他往门外推。

门砰一声被我一脚踹开,顺带着把他推下台阶,没有理会门外采红惨白的眼神,咣当一声,我把门重重地踹上,透过窗缝往外望,朱允文在阶下呆立良久,缓缓转身走了。

我把短刀啪一声掷到桌上,早知道是个不祥之物,当初就该把它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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