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珺负责商道,乃是两国之事,殿下适才所说皆是国内朝事,与珺何干?”
“呵呵,”他笑而不答,只道:“此行我奉命前往栖子,名义上是随兄出行历练,实则是完成对大哥的试探。”
“……”
“早前父皇便觉得大哥与右丞来往甚密,此次便将商道之事作为暗令着我前去,就连大哥也是不知,就在与贵皇达成协议后,未出十日,天裳朝中便为此此事引发纷争,其后不久,大哥被召回国,商道便由我接手,大哥刚刚回到华城未久,你我便在雾城遇袭,随后靖乾大军压境,夺我三城,而舅父以大将军之职却只能退守霓城,事到如今,右丞在朝中的势力已然清晰,而商道之事能否成功,与右丞之党息息相关,覃已说到这份上,公主以为如何?”他饶有兴趣的笑看着我,缓缓言道。
原以为皇帝纵容他们羞辱栖子不过是坐山观虎斗,如今看来,却是另有用意,而右丞他们试图借着贬低栖子来打消皇帝亲好栖子的念头,如今此计既然未成,必定会另有打算,若是将其逼到无路可走之际,难免狗急跳墙伤害到珺,我不由一叹,难怪端木覃愿意对我和盘托出,只因他明白我亦是无可选择。
略微一顿,“却不知令兄又会如何呢?”
端木覃似未料到我有此问,稍有一滞,道,“若他就此停手,他依旧是我大哥,如若不然,我也只能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呵,难怪今日朝上见皇帝对端木敬那般冷淡,现下想来,那人已然是放弃这个儿子了……
想起二人在栖子那兄友弟恭的模样,不禁心下微颤,并未再言。
沉默须臾,“不管公主是何打算,覃既已答应公主全力辅助王爷,就不会失言,至于公主想要全身而退,覃的回答一如当日,绝不改变!”
我闻言心下微滞,抬眸视之,却见得他一脸认真肃然,心中异样的踏实让我诧异更让我不安……
将笔放至玉砚之上,欣然一笑,举起画纸,轻轻吹干,看向他笑言:“依莫拙作,殿下以为如何?”纸上所绘墨兰,与他吹墨而成之作一模一样,他略有一笑,走了过来,颔首视之,笑言,“如此甚好。”
只四字,盟约已成。
略行一礼,转身欲返紫晖阁,院中,珺与弗霜讲述着今日朝中发生之事,神色煞是激动,而弗霜亦是听得一脸的紧张认真,我浅笑视之,并未打扰,兀自回了屋子,采烟正在整理衣物,见我进来,忙斟好茶水,略带浅忧,“公主脸色不太好,可是累着了?”
我不自觉的抚上脸颊,似较冰冷,回之一笑,“岂止是累哦,月复中早已空空如也,你可有准备什么好吃的?”
采烟终是笑开,“早知道公主会饿,奴婢准备了五福莲子羹,在灶台上温着呢,这就给您拿去。”
我笑看着采烟离开,心里说不清的怅然,原先便知这商道之行不简单,没想竟还牵扯到这天裳朝臣之争中,说不定,就连两子夺嫡的事也不会错过,不禁叹息出声“唉……”
突的眼前光亮被挡,看着那素黑的衣摆,我勉强一笑,“怎么又着黑色了,今早见的青衫就很不错啊?”
少辰依旧阴沉着脸,薄唇禁抿,摊开手掌,我微蹙眉头,细看之下却是栎香,清心提神最是好用,我笑看着他,轻言一声:“谢谢。”
他唇角微抿,眸光未转,我尚未探明却已没了人影,看着手中的栎香,心下突的舒坦许多,不管前途如何,我都不是孤单一人,一切都会好的……
却此时,珺快步入屋,撅嘴挑眉语道,“适才麒麟送来六哥的信文,我刚刚看了,没什么特别的,你可要再看?”
我突的想起先前下马车时,看到麒麟附在端木覃身侧说了什么,当时端木覃笑看了我一眼,对这麒麟微微点头,麒麟便退下了,现下想来多半是因为这信简吧,这看似轻松散漫的墨兰轩,没想到竟连飞鸽传书也能先行拦下,不愧是端木覃的宅院,微勾唇角言道,“你既已然看过,告与我便是。”
珺微垂了眼,“六哥只说,栖子一切安好,不必担忧。”
“还有呢?”
“没了。”
微愣,我对栖子诸事素来少有关心,若当真安好,六哥大可不必书信,只待我回信报与平安便是,可现今刚进华城就收到这信,到好像是六哥生怕我担心似的,我轻啄手中清茶“那信,你可用水沾过?”
“适才就以水沾过了,没什么变化。”
“可有香薰?”
珺挑了挑眉,“我一个大男子汉,怎好意思用熏香?”
我笑,“那弗霜呢?弗霜是女子又是你的近身侍婢,你怎不问她借?”
珺脸上微红,“弗霜不用熏香。”
我掩嘴一笑,“逗你的,即便是她用熏香,也不见得有效。”
珺疑惑的看着我,“为何?”
“六哥若当真在这信上藏了心思,用普通的熏香也是没用的,你且将它交与我,等我看了转告你便是。”
“哼,你就故作神秘去吧,我才不稀罕知道!”珺撅嘴语着,眼底却是难掩的担忧之色。
我略微一笑,“兴许本就没什么暗语,是我多心了也说不定,”想到这天裳的朝臣动荡,我微蹙眉头,“这些日子约莫不太顺畅,你若要出门需得少辰陪同才可。”
珺微嘟了嘴,“你还说没什么事……”
我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还不是因为你那半吊子的武功不好使,不然我何须操这份心?”
珺脸色微红,努了努嘴,轻哼一声便出了屋子,未久,便又听见他与少辰练武的声音,我吃过采烟送来的五福莲子羹,懒懒的倚在侧榻上,浅浅睡去。
是夜,我取出妆匣中的茗香,熏香之后,信上果真显出一行小字,细细看去,心下疑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