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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拾回. 雨过天晴

上柜说道龟兹使臣雪中送炭临时救急,给灵武城送来了粮食同药草。濮阳醇高兴之余抓着巧打听起宝燕的状况,只听那龟兹使臣道,“不知王妃所问之太子妃可是大曌太和公主?”

“正是。”

使臣笑笑,“看来王妃还未收到消息。龟兹先王月前驾崩,新王即位,既太子炎,太和公主便封为了王后。”

“原来如此。”

“至于王妃您所问之王后是否安建,王后如今已有数月身孕,不久便会有新的太子诞生了。”

濮阳醇笑道,“果真如此?太好了。请替我恭喜新王同王后。”自是喜不自胜的。正要同使臣寒暄着龟兹的灵武之境况,殷公公在一旁好意提起派药之事。濮阳醇方暂且辞了使臣,便匆匆赶向城内。

城内所剩之人大多老弱病残,没人比他们更需要粮食了。灵武这个时节白日里极炎热,可到了夜里又凉入骨子里,这般又饥又寒的一来,有的老人一觉睡下,便再也醒不过来。吃了事物,方能储存体力,同疾病抗争。

一头边走着,濮阳醇边心里暗暗叹道,宝燕不仅成了龟兹王后,且又有了身孕,若是有机会,能到龟兹见一见她便是极好的了!只可惜卿辰忙于征战建势不说,就是他有那空闲,身为大曌的皇子,若无皇帝的旨意,哪能随便到别国去。当年匆匆一别,不知这小姑娘何日才能再见,怕只怕,今生也不能有机会……说起这个,当日仍是个哭着喊着让自己带着她逃出宫的小丫头子,如今已成了一国之母,也要做母亲了。一时竟也救了我于水火之中,怎能不叹世事之变化呢。

到底有了龟兹的协助,灵武城的疫情总算彻底控制住了,慢慢的,不再出现新的病患。

又过了几日,邢守城派往长安的信使赶了回来,将如今大曌的形势说与濮阳醇听,“这疟疾流窜的甚广,大曌西南大多的城都染上了疫情,况今年雨水过多,南方多地的庄稼都涝死了,粮食不足,长安只能度量着分发。灵武……”

濮阳醇叹了口气,道,“灵武病患过多,流民出走。度量着,还是先救值得救,也救得起的城。”

堂下信使低着头不敢评说,便也算是默认了,又道,“不过,太子殿下替灵武求了一千石的粮食,私下里着臣为殿下送回来了。”

“太子爷?太子哪来的这些粮食?”

“臣听说,太子动用了私人的交情,方同长安城中粮商那儿高价买来的。殿下可知道,现今的长安,就是有钱,也买不着粮呢。”

忽地觉得胸口温暖了起来,好似这些日子,总是浑身冰凉,凉的没有知觉,直到听到这句话,方才缓回了心跳似的。濮阳醇淡淡地笑了笑,“如此便赶快交予司库,分发下去,不能糟蹋了太子殿下的一片好意。”此时的濮阳醇甚至有些嫉妒卿辰,有这般好的长兄同妹妹。

信使道,“太子殿下还着臣带来了一封书信,是给王妃您的。”

殷公公接过呈了上来,濮阳醇打开一看,上书道,“解语君,近来康健安好?听闻疫病肆虐,死病无数,吾甚是心痛。愚弟出征,解语独自守城,心忧小妹更甚,那般凄凉惨烈,娇弱女辈怎能承受。虽然,后知解语之对策甚良,聪慧冷静,方知愚忧偟甚余。灾可退,病可愈,亲俱在,莫担忧。望小妹一切安好。兄,玄。”

粮荒之年,太子弄来这五千石的粮食定要废他不少心思。难得他还有这份心,如今宫中太子退位之争愈演愈烈,好在太子身子见强,也算是一大欣慰之事。在宫中养尊处优便罢,倒愿费心为这头出力,况卿辰还是三皇子这一派的,就算如此仍这般倾囊相助,是濮阳醇未曾想到,也未敢想到的。在宫中数年,看尽了世故冷漠。就是太子爷,她也未想过他能有这般侠义之道。心中还担心起自己可否能承受这般的重压,想着,濮阳醇会心一笑,今生有此知己足矣。

好在如今灵武已如雨过天晴,病症较轻的已大多治愈,此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能在病入膏肓前对症下药,便好。可太多人发病不出两日便走了,如此快的速度,邱太医也无能为力,能救得,他们都尽力而为。如今仍让濮阳醇头疼的便是邱御医病倒了,虽说他一直吃着药预防着,可毕竟日日到病人之间问诊治疗的,终究还是染上了。

濮阳醇见那邱御医满面青黄,消瘦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迷糊看见濮阳醇来了,还欲打发人将濮阳醇请出去,“此病染……得厉害……殿下……还是出去罢……”

见邱御医的学徒们都在,濮阳醇不顾邱御医的劝说,仍问道,“御医今日如何了?”

一人欠了欠身,一脸疲态,定是跟着师父拼命的连着治病多日,如今师傅病了,又是彻夜轮班侍候。见那人摇了摇头,濮阳醇急了起来,正要开口,却听见病榻上邱御医吟道,“臣……已……鞠躬尽瘁,而今,也可以……死而后已了……”

只听“框!”的一声,王妃一气砸了手中的点着艾叶的小手炉,怒道,“不可!”转而指着跪下的那几位学徒,喝起来:“你们跟着你师父也有那么些年了,各个儿的青年才俊,你们师父还曾在我面前夸你们青出于蓝。城中那么多的病症都治好了,怎么他的病就治不好了呢?!他对我灵武有恩,对我濮阳醇有恩,若是没了他,灵武早也是一座死城了!治,无论你们用何方法,给我治好了!若是邱御医没了,你们便都去给你们师父陪葬罢!”

“殿下息怒!”见那几人吓得连连求饶,有两个声音早已嘶哑了,许是连日里侍疾忙的。见他们这般幸苦,看着又觉着怪可怜见的。

濮阳醇软了软声音,接着道,“若是治好了邱御医,有得赏的。可明白?”

“是!”

濮阳醇跪坐在病榻前,一时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忍了忍难过,吐着心声,向那邱御医轻声道,“放心,我濮阳醇决不能放你死。撑住,听见了吗?”。

“微臣……”

“听我的,你能治好。”仍见那邱御医满脸泪痕,心头一酸,濮阳醇仍要劝说。怎奈殷公公硬要濮阳醇出屋去,说他再劝劝便好了。濮阳醇灵机一动便借机道,“你若好好吃药,积极恢复,我才出去,否则,便要在这叨叨到御医你答应为止。”

御医无奈笑笑,“微臣答应殿下便是了。”濮阳醇也笑了笑,许久没见过王妃这般明媚的笑容了。这终哄了御医积极吃药,胸中良心方安定了些,不在话下……

直到秋风萧瑟自西北而来,带着夕阳即将沉寂时的红火,染遍四野。相约不悖的冷冽肃杀了这年夏日的污浊不堪,病气已随风消散。离家的人们拥着北方的祥和同安宁陆续回到了家乡,伴着耳边复又响起的叫卖声,胡音曌音交杂在一起——曾经熟悉的灵武终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影子。商人复市,家家紧闭的大门终于陆续的敞开,白日里天高云淡,夜里月明星稀,如此清爽的日子提醒着人们能尽快将过去的那番痛极的经历忘掉。

可直到雪窖冰天,银装素裹,直到上元佳节庙会灯会,不再像往年那般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热闹了,那场瘟疫夺取了城中少说三四成的百姓,出征的壮士也仍未归来,这年的年节好似过得过于的冷清了。唯有王妃正月初一入庙烧香祈福那日稍热闹些。

百姓眼中,虽说此女未能保住已逝的亲人,可她下令所发放的药物同粮食,才救得他们能活至今日,妥当的善后,方让他们能尽早的开市做生意,方能恢复正常的生活,卖出囤货,换来日用的食品和物品。

听说能见着王妃,便都涌到庙里,带着朴实的礼物,对王妃表达谢意。许是突厥换来的羊肉,许是波斯新出窖的美酒,许是家里新制出的木匠活计,许是最受欢迎的一品小砚。不论何物,濮阳醇都一一亲自收下,如此,各自心生欣慰,也算是对过去释然,对未来的日子重新起航的一种仪式罢。

直到卿辰回灵武之前,城中唯一的大喜事便是静娴顺利生产,诞下一名女婴。王爷的大郡主出世,满城皆喜。只是王爷未归,王宫中不过简单庆祝,待王爷归城赐名了方由他决定该如何庆贺。而这一等,便又是半个春秋,直到这年的仲秋,方收到王爷的亲书,十日后归至灵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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