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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凡从颜家出来刚刚好赶在城门关闭前出来,等回到东旺村天已经黑了。

冬子见谷凡回来,还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谷凡摇摇头,“怎么可能不回来,他那里我也不方便多呆。”

“不方便,也呆了那么多日子了。”冬子不以为然,觉得谷凡现在来说这个有些矫情。

谷凡笑道:“我不是说这个,我跟他提亲了,现在回来准备。我也不晓得蔚县是个什么规矩,你要多提点我才是。”

“啊?”冬子不明白谷凡这是唱得哪出。

谷凡也不解释,当先进屋,时候还早,尽管忙了一天,钱花匠也还没有睡下。

村子里本静,天黑了之后,更是安静,院子里说话稍大声点,屋子里便听得清清楚楚的。

谷凡进了钱花匠那屋,钱花匠早已闻声走了出来,正与谷凡当打对面,差点撞上。

“谷凡,我刚刚恍惚听到你提亲了,可是?”钱花匠问。

谷凡点了点头,现在与钱花匠早已惯熟了,当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也不等钱花匠开口,便自己坐下,“钱伯母,你没有听错,我向颜舒提亲了。”

“这个时候?”钱花匠怀疑跟今早来的男人有关系。

“我也说呢,钱伯母,你说谷凡这丫头是不是抽疯了,也不看看现下是个什么光景,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提亲,那不是捣乱吗?”。冬子急道。眼瞅着这几日天冷了,已经快不能移植刺玫花了,却不知谷凡为什么偏要在这种时候兴出这事。

钱花匠沉吟不语,今早那男人来了,始终不肯同她说是什么事,她也不好硬问。当时只觉得是要紧的,现在看来必是有什么变故了,不然谷凡这丫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亲。

于私情上来说,钱花匠是希望颜舒能有一个好归宿的,虽然现在同谷凡一起张罗花田之事,但在她心底始终觉得谷凡是有些配不上颜舒的——颜舒是什么人才,谷凡又是什么样,要财没有、论人又太过单薄瘦弱了!

可是颜舒现在毕竟是落魄了,当年的事又弄得沸沸扬扬,外面的名声是不大好的,不然也不会拖了这么久也没有找人家。这个谷凡为人上倒是还不错,看样子也不像个刻薄寡恩的,应该会对颜舒好。这么论起来,颜舒能嫁她也是不错的。

如此一想,心里便又舒坦了几分。

谷凡也不理冬子的叫嚷,只是同钱花匠说:“我本是外乡之人,对蔚县的习俗不甚了解,有个什么讲究的,也请伯母提醒一下。再有,这东旺村里不知有没有空房子,要过得去的,我想租下,以作成亲之用。”

冬子见谷凡不理她,有些恼了,气哼哼地坐在一边。

钱花匠想了想,“我记得村北面有一处空着的瓦房,有两间,都是正房,原是村长家远亲的,后来那家人搬走去了兴安府,就把那房子托与村长照看。明日得空,我去帮你问问,应该是可以的。”

“那行,就烦劳钱伯母了。”

“至于你说的蔚县习俗,也没与别处有什么不一样,总不过提亲、定亲、迎亲。媒人是要的,县里就有媒公,请来便是,有什么细节要准备的他会告诉你,你一时想不到的,他也会提醒你。”钱花匠于这些俗礼上的事,懂的并不多,加之一辈子未成过亲,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让谷凡去找媒公。

谷凡点头应下。

冬子一听两人已经把事情说好了,已成定局,自己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也就无可无不可了。只是却不明白为什么钱花匠居然连问也不问,便赞成了。

“那——咱们的花还种不种了?”冬子问。

钱花匠哼了一声,“怎么不种了,要成亲的又不是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冬子一下子哑了,这叫什么事?

谷凡对冬子歉意地说:“冬子,是姐姐对不住你了。只是这亲事,我打算尽快地办了。其他的,请妹妹多担待了。”

谷凡这么一说,冬子反而不好意思了,成亲总是好事,谷凡非要在这时候成,总有她的理由,自己不支持怎么成。

“放心,花田的事,有我和钱伯母呢,保证让你一点心也不操,你只专心忙你成亲的事。再者,左右也忙不了几天了,到时我再给你帮忙去!”

谷凡笑笑,“那多谢你了,冬子。”说话间,谷凡的月复中雷响起来。

谷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一直未曾进食,肚子抗议了。”

冬子忙说:“厨房里还有些,应该还没有凉透,你将就吃些。”

谷凡点头,起身去了厨房,也不管凉不凉,胡乱塞了入嘴。整整一天未曾进食,起先心思不在这上,倒也不觉得,此时放松下来,马上感到饥饿非常。

冬子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晚上几次想问,张了嘴,想想又闭上了。

谷凡见冬子憋得难受,又想冬子也一向清楚她与颜舒的事,也不须瞒她,便坦言了。

本以为冬子又要大发感慨,没想到冬子听了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谷凡奇道:“怎么此时反而没话了?”

冬子犹豫了一回,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同谷凡说了。

“谷凡,我知你与颜公子的情义,但此时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你是要做事的,颜公子的名声若不能澄清,将来与你必定有碍,到那时,你后悔也迟了。”

谷凡闻言有些不快,她没想到一向与自己交好的冬子竟然也这么说。

冬子见谷凡脸沉了下来,便知造次了,可是她此时一心盼着谷凡好,况且话已说出了口,便打算直言到底。

“我知道我的话不中听,但咱们姐妹一场,有些话不能不告诉你。不说别人,就说武二,你若以为她只是一个小伙计,你就错了。”

谷凡倒从来没有看轻过武二,只不过武二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实在让人模不清她的底细。此时听冬子之言,这武二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武二当年可是专管许记进货的,各项原料琐碎繁杂,旁人看了都要眼花,她把这些理得门清。当时谁都知道,只等主管归家养老,她就要接手了。可是就在这种时候,她娶了姐夫——我不是说姐夫人不好,只是想必你也知道姐夫名声并不好,还带着一个孩子,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接手主管之位,她只能在许记做一个同我一样的小伙计。”冬子越说越激动,最后简直要叫出来了。

谷凡抬抬手,示意她不要激动,然后说:“武二姐的事,是不是因为姐夫的缘故,我不了解内情不好说,而你们不明究理,只怕也是想当然了。就算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也不可能放弃舒儿的,我不是许记的伙计,她们的做事习惯影响不了我。至于以后与别人生意上的往来,我想商人重利,只要有足够的好处,这些算什么呢。更何况清者自清,自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就是一辈子也大白不了,我自己知道就行了,日子是过给我自己的,又不是过给她们的。关起门来,她们还能趴到我耳朵上说吗?”。

谷凡曾听武二的话里隐隐约约带出过别人对武二夫郎的曲解,倒是不知道武二夫郎的名声已经差到了一定程度,也没有想到那日所见的小男孩,竟不是武二的孩子。只是以颜舒的事度之,恐怕这传言的真实度实在经不住考量。而武二能娶他,也让人颇感意外。

谷凡笑笑,只怕情到深处,这些也无关紧要了吧。

冬子气道:“你就固执吧,有你苦的时候!”

谷凡不语,冬子不知道她与颜舒的关系,已经到了皮肉与骨不可分离的地步。

清早,冬子与钱花匠去了四平山,谷凡便往蔚县里去。

入了城,打听了媒公住的地方,便寻了过去。

那位媒公姓张,是蔚县里比较有名气的,说的都是好人家,一般的谢媒礼就要二两银子。

谷凡虽然觉得挺贵的,但是却不想在这事上委屈了颜舒。这里请一个好媒人,礼数更周全不说,男方家里也有面子,也是妻家尊重夫郎的体现。

所以一般人宁肯别的上节俭些,也要请个好媒人。

谷凡找上门的时候,张媒公正好有空,听谷凡说明来意,颇为惊讶。

张媒公笑道:“这个时候要成亲倒是稀奇,紧忙着就要到腊月里了,多数人都开春时成亲,也讨个吉利。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亲人病了不成?”

谷凡一愣,想了下才明白过来,张媒公竟是以为她要冲喜,遂摇头道:“那倒不是。我们不过寻常人家,也不讲究那么多,成了亲方便互相照应,也没别的。”

张媒公一听就知道是个不富余的,自己的谢媒钱算是高的,还来请自己,想必是个疼夫郎的,怕委屈了夫郎。如此一想,倒对谷凡生了几分好感,笑容便亲切了些。

“那也是,寻常人家有寻常人家的过法,成了亲,一处亲亲热热的过年也是好事。既如此,我便应了你。”

谷凡连忙道谢。

“你且把你们的情况说与我听听。”张媒公问道。

谷凡把她与颜舒的情况说给张媒公知道,张媒公听了好半天没说话,最后试探地问:“姑娘说的那位公子,可是原来颜记脂粉的颜公子?”

谷凡说是。

张媒公又问:“那位颜公子可是应了你,还是等老头子我去说?”

谷凡诧异,“自然是应了我。”

张媒公沉默了一会儿,勉强笑道:“你且放心,庚贴什么的,自有我来准备,你只去准备聘礼,以及成亲用的其他东西,我会列个单子给你,你照着做便是。”

谷凡答应着,与张媒公说定了一起去颜家正式提亲的日子,便先走了。

张媒公看着谷凡走远了,才往东城一处高墙大院走来。

张媒公敲开门,问道:“刘夫人可在?”

这倒不是张媒公为人不地道,只不过曾经为刘逢同颜舒说过亲,那日虽是纳侧室,给的却是正室的礼,虽然没有说成,但谢媒礼却是收了的。

张媒公原是要退的,那刘逢却没有收,只说日后自有用他的时候,他收着也没有错。张媒公想着刘逢那样好的条件,颜舒再傲气,也是熬不了几年的,必有应承的一天,便没有执意退。

可是今日,他既然应承了谷凡,那刘逢的谢媒礼无论如何也是要退的。

谷凡却不知道这一段,离了张媒公那里,便拿着张媒公给她的单子,一路采买。别的还可以靠后,只那礼服却是当前最要紧的,就是简单些,没有个十天半月也是不成的。

谷凡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里的影响,别的东西可以将就,但这礼服却是珍而重之的。

一生之中最大的喜事呢。纵是只能穿一次,只能穿一天,她也想穿得光彩照人。

谷凡问过张媒公,颜舒的嫁衣用不用她准备。

张媒公还笑她不知礼,嫁衣自是男方自己准备,而且蔚县的男子为了嫁人当天不被人笑笨手笨脚,那嫁衣更是自十五岁后就要小心绣着了,精致程度远超她想像。

听到这里,谷凡更是不能让自己的礼服太寒酸了。

又是二两,价钱不便宜,但也算不得什么上好的,成衣坊里倒是保证了会做得精细些。

那日离开颜家的时候,颜舒硬塞给她十两银子,只这两项便出了一少半,再加上一些零散东西,又是一两,还不全呢。

若不是在钱花匠家里,吃用都不须另买,这十两银子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还要租房子……

谷凡一阵头疼,看来不管在什么时候,成亲都是一件烧钱的事。

谷凡叹了口气,再花钱,她也甘之如饴。

带着一大堆东西回了东旺村,钱花匠和冬子还没有回来,谷凡生了火开始做饭,等冬子回来的时候,谷凡已经把饭做好了。

谷凡没有看到钱花匠,便问冬子:“钱伯母呢?”

冬子翻了个白眼,“给你问房子去了呗!”

谷凡知道冬子还在为自己不肯听她的劝告不高兴呢,也不理会她夸张而不耐烦的表情。

谷凡与冬子坐着等钱花匠,两人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还是冬子先开了口,“罢了罢了,是你成亲,又不是我成亲,你既然乐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要不是颜公子落难了,他那样的人也轮不到你,倒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

谷凡笑了起来。

冬子瞪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一夸他,你就乐,瞧你个没出息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将来你就是个妻纲不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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