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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杏仁油放在一边静置,而蜂巢却一直没有着落。

谷凡想着要不先把玫瑰纯露弄出来,铜铁铺那里的工具应该差不多做好了。却了铜铁铺一打听,才知道人家还没有顾得上给她弄呢,谷凡就有点不高兴,工匠也是满脸歉意,但也没办法,要不给她退钱,要不再等几日。

谷凡气笑了,她不等还能怎么着。

愤愤地往回走,迎面正好遇到刘逢家的姜侍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包,满面笑容,看到谷凡明显一愣,接着便主动道:“谷姑娘,这是打哪来啊?”

谷凡应道:“到这边有点事。”也不打算多说,为表客气,转而问姜侍人,“你这又是……”

姜侍人看了看手里的小包,下意识地往身后一藏,转而又想到实在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便又拿了出来,究竟有些不自在,“没什么,回家瞧瞧。”

谷凡估模着那小包应该是为家人带的东西了,也不在意,只是对姜侍人有些小家子气的举动感到好笑,也不多言,点了下头,就想走开。

谁知她想走,那姜侍人却好像有话要说,“你往颜家跑得倒勤,只是终究还是个穷丫头,你对他再上心,也比不得我家夫人随手给的。你别以为颜舒他对你多好,不过吊着你吧,颜舒的手段可是你见都没见过,想都想不到的。你只看我们夫人便知道了。我劝你还是丢开手吧,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这又是何苦呢?”

谷凡站定,不解姜侍人这话从何而来,又或许只是看不得别人痛快?

“姜侍人……”谷凡第一次开口这么叫他,因为她一直觉得他似乎很不高兴别人这么叫他,因而从不曾这么称呼他,这一次不过是他的话太不中听了,实在想打击一下他,才这么叫的。

果然,听到谷凡的称呼,姜侍人的脸上的笑容迅速的消失了,难堪地别过头。

“舒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我比你了解,你不用多说了。如果你只是想帮你家夫人挤我离开,那也不必,有空操心她,还不如多为自己打算一下。你家夫人远比你能想像的更加有手段。我不能说我一定能赢了你们夫人,但是我也不想那么轻易放弃。”

姜侍人的双手扭紧,脸上阴晴不定。

“是啊,你们都看得清,我的心思本也瞒不过人,你们都懂,只有她不懂。”姜侍人苦笑了一下,“别的我也不说了,枉作小人,还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

谷凡看,不是刘逢不懂,而是从不放在心上,或者说在她那样的位置上,不知有多少少年小子有着姜侍人一样的心思,刘逢哪能个个看在眼里。

“我是比不上他,什么也比不上,从小到大,样样差了他一步。”姜侍人说着叹了口气,攥紧手里的小包,往西城那里走去。

听姜侍人话里的意思,他应该也是个好人家出身的,还自幼与颜舒相识,只是不知为何落得个为人作侍的下场。难怪他同颜舒说起话来很是惯熟。

又想起武二的夫郎被别人冤枉,却又百口莫辩,只能自苦伤怀,自己不过一句相信,便得他感谢,那究竟是怎么样一种滋味?

一忽儿又想起舒儿,那么坚强能干,只因被人退亲,就落得遭人四处嘲笑。

谷凡的无力感又一次袭上全身,究竟她该怎么做,才能护舒儿免于此种苦楚?

回到脂粉铺的谷凡闷闷不乐。

好在铺子里也没什么客人,胡掌柜虽然瞧见了,但也没有说什么。

冬子劝谷凡,“纵是不高兴,也别当着胡掌柜的面。胡掌柜那人吧,不是那种捉到人一点错处便不放的人,但总不好让她看到。”

谷凡赌气道:“我今天又不上工,她管我开不开心。”

这话说得冬子反而笑了起来,“还真没见过你这个样子,还以为你这人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呢,原来也会这样啊!”

谷凡哑然,有点羞愧地低下头。

武二瞅胡掌柜出去了,到里面拿了一包东西塞给谷凡,“早上来,就想给你了,可谁知你竟然一大早便跑出去了。这不,是你要的不?”

谷凡打开一看,正是两个完整的蜂巢,顿时笑开了,“武二姐,你从哪里弄到的?”

武二瞪了谷凡一眼,“又气又笑,羞也不羞!不是听说你要这东西嘛,你姐夫跑了十几里路,跟蜂农要的。”

谷凡感动地抱着那包蜂巢,“代我谢谢姐夫!”然后又连忙说,“花了多少钱,帮我代给姐夫?”

武二气道:“要什么钱,你以为你姐夫就为了要你这两个辛苦钱吗?那蜂巢本来就是要扔的东西,你要便给你!谈什么钱,也太小瞧你姐夫为人了。”

谷凡的眼窝有点红了,怕她们看见笑话,低头道:“那谢谢总是要的,武二姐帮我说几句好话吧。我是真心感激的。”

武二闻言才缓和下脸色,慢声道:“你姐夫也是承你的情,你也送过他东西,他为你寻蜂巢,也不过是还你的情,你也不必如此。”

冬子也道:“姐夫为人一向和善,你记得这份人情便是了,咱们这些贫苦人,能帮的就互相帮一把,不说钱,太伤感情。”

“嗯。”谷凡猛点头。

“行了,你今天既然不上工,还不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不要在这儿瞎耽误功夫了。”武二不耐烦地摆摆手。

谷凡抱着蜂巢,咧嘴笑了下,然后就往颜舒家去了。

颜舒正好不在,是颜父开的门,见谷凡怀里抱着东西,不由问:“你又准备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谷凡知道那日折腾甜杏仁油弄得动静大了点,不好意思地说:“舒儿不爱用面脂,嫌油腻,就是想给舒儿弄种新的面脂。”

“你倒有心。”颜父也不多说,“舒儿不在,想用什么,你自己取吧。”

才说着,门便又响了,谷凡以为颜舒回来了,谁知门开处见到的人却是刘逢。

刘逢看见谷凡也有点惊讶,上下打量了谷凡一下,“谷姑娘今日不上工吗?”。

谷凡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问?

颜父对刘逢可不像对谷凡那么随便,忙客气道:“刘夫人请坐,舒儿不在,我去给端杯茶来。”

刘逢哪敢劳动颜父,忙说不用,“我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是邻里街房,颜伯父千万不要客气。”

颜父哪敢真的不去倒茶,谷凡瞄了刘逢那得意的脸一眼,也笑道:“伯父,我来吧,舒儿不在,有客也该我动手。”说完也不理会刘逢瞬间变黑的脸,抱着蜂巢就往厨房走。

谷凡胡乱倒了一杯茶,清得跟水似的,也不是谷凡刻意刻薄刘逢,而是颜家日常家用很是节俭,家里并没有备什么好茶,此时更是只剩茶沫了。刘逢并不知晓,只以为是谷凡故意的。

刘逢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给足谷凡面子,更衬得谷凡小家子气。

颜父与刘逢闲话几句,便推说自己身体不快,就先回屋了。

刘逢起身相送。

等颜父进了门,谷凡没好气地往桌边一坐,“舒儿不在,你还待在这里作甚?”

这时刘逢也不绷着刚才的风度了,沉下了脸,“你待得,我待不得,是何道理?”

“你有家,我没家,当然不同!”谷凡立刻回嘴。

一言戳中刘逢死穴,刘逢的脸马上变得铁青。

“可是你又能给他什么?你连一间像样的房子也没有,你要舒儿跟你去窝那西城脚?你对他到底有没有心,你忍心吗?”。

一言又戳中谷凡的死穴,谷凡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谷凡与刘逢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气氛紧张又凝重。

这是一个死结,两个人都无法忽视的死结。

好一会儿,谷凡才干涩地说:“至少我的结还有可以解开的一天,而你没有。”

刘逢也沉默了,半晌道:“你的结解开是哪一天?一年、两年?十年、八年?舒儿等得起吗?”。

两败俱伤。

谷凡与刘逢谁也不看谁,突然觉得心里刺痛得很。

颜舒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两人各自神伤的样子,不知该如何开口。

谷凡先回过神来,冲到颜舒面前,笑道:“舒儿,你回来了,你可不知道我等得有多苦!”

刘逢愕然,这还是刚刚那个跟她针锋相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吗?这是小狗吧!如果有尾巴,她一定摇起来了吧!还撒娇?她有没有一点女人的矜持!

颜舒倒是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因而见怪不怪地说:“我不在,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呗,等我作甚。”

刘逢听到颜舒的声音,这才回过神,也起身相迎,“颜公子,你回来了。好长时间没见,过来瞧瞧你!”

谷凡暗自作呕,就住在旁边,还好长时间没见,羞也不羞?

颜舒点点头,一边请刘逢坐下,一边平静地说:“家里一切都好吧,听说刘相公这阵子身体不痛快,刘夫人专门回去照料,不知现下可安好了?”

原来如此!

也不知那刘相公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看刘逢住到这里,心里不痛快。

刘逢闻言脸色一黯,但还强自欢颜,“他还好,老毛病了,入秋之后,总有一段日子不痛快。”

感情还落下病根了。八成是被刘逢气的。谷凡月复诽。

颜舒关切地说:“那刘相公可要好生将养,越是不起眼的小毛病,才越是烦人,缠缠绕绕,不清不楚,最是伤人。”

谷凡眨眨眼,舒儿这话貌似话里有话哦!

刘逢勉强地点点头,才说:“颜公子言之有理,我也时常这么嘱咐他,可他偏心思重,最不肯听人劝,只得慢慢来吧。”

谷凡顿时气噎。

两人又闲话几句,因为总是不咸不淡,最后刘逢也不好多坐,便起身告辞了。

颜舒送走了刘逢,这才正眼看谷凡气鼓鼓的表情,轻笑道:“这还生气呢?”

谷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什么。”气是有的,只是正因为刘逢说的是事实,所以她才会生气。上前摇摇颜舒的手,“我找到蜂巢了,今天咱们把蜂蜡做出来。”

“蜂蜡?这又是做什么的?”颜舒好奇地问。

谷凡也有点说不清,吱吱唔唔地说:“就是用来做面脂用的一项材料,好封住皮肤里的水份,不让皮肤里的水份溜走。”

颜舒似笑非笑地看着谷凡,不知是不是嘲弄她不懂装懂,“果真?”

“果真!”谷凡重重的点头,虽然说不太明白,但大致的缘由还是知道的,同时也是起个乳化剂的作用。

“那就做呗!”颜舒当先往厨房走,然后又回头笑看着谷凡,“还是你打算我动手,你指挥?”

又被取笑了。

谷凡抓抓鼻子,跟上颜舒的脚步,“自然是我动手,我动手!”

颜舒也不辩驳,“拭目以待。”

谷凡把蜂巢拿出来,略略地把杂草什么的杂质挑捡出来,但是有一部分是和蜂巢粘在一起弄不掉的,只好再想别的办法。

先把蜂巢捏紧,减少体积,装入事先准备好的纱布袋里,嘿嘿,要不说只能在舒儿这里做呢,东西全啊!

然后把纱布袋放到水里煮。慢慢地蜂巢融化了,就看到一些黄黄的东西——就是蜂蜡了——从袋子里流出来,那种感觉吧,不好形容啊,反正怪怪的。这样随着蜂巢的融化,蜂蜡流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杂质通通留在纱袋里。

谷凡看蜂巢融化的差不多了,把纱袋提出来,小心地再挤挤纱袋,把没流尽的蜂蜡挤出来。探头看看锅里,黄黄的,怪恶心的。偷偷打量了一下颜舒的脸色,果然也是一脸的嫌弃。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蜂蜡就是这个颜色啊。

谷凡把锅端下来,等锅里的水渐渐凉下去,锅里上面的一层浮起一层蜡质的东西,当然就是蜂蜡了。把蜂蜡捞出来,水倒掉,成了。

因为从锅里捞出来的蜂蜡是一个圆圆的饼子,个头还大大的,谷凡便把那蜂蜡饼子掰成小块小块的,放到一个碗里,隔水加热。看着蜂蜡融化了,谷凡嘿嘿地笑起来。

模子、模子——

出事了,谷凡想自己没有准备模子,又糗了!

谷凡只好冲颜舒笑笑,把碗拿出来。

“好了?”颜舒问。

谷凡点点头。

“就这样放在碗里?”

谷凡再点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把纱袋隔水加热?”

谷凡搔搔头,“我就是觉得那蜂巢挺脏的,放水里洗洗嘛。”

颜舒怀疑地看着谷凡。

谷凡直着脖子说:“真的,你没看见那锅水那颜色?”

颜舒回想了一下,顿时甩了甩脑袋。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谷凡偷笑。

“算你有理。”颜舒不再追究,“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谷凡愣了一下,“什么再然后,等它冷却了就好了!”

颜舒看了一眼那碗淡黄色的蜂蜡,一脸无语。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沉默地等蜂蜡冷却。最后那碗蜂蜡大致是这样子的,米黄色吧,有点弹、有点韧,反正不是那种脆脆的感觉。

谷凡怀疑地看着那碗蜂蜡,似乎与以前买到过的不那么一样?还是因为她泡水了?

颜舒看着谷凡稍带不确定的表情,眼角一斜,“你确定是这样子,没错吗?”。

“是,我确定。”谷凡坚定的点点头,反正也只能这样、不可能更好了,说不定是原来自己买到的是次品呢!

“好吧,那我就选择信你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做面脂啊?”颜舒蹭了蹭谷凡。

谷凡心里一荡,月兑口而出:“什么时候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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