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天皓被她这蛮不讲理的话驳得一噎,却无法反驳,只得垮下脸,抿着唇,咬牙切齿的上前两步,双手牵起两个孩子,愤愤然的走到前面。
过两小人。心蕊在后噗嗤笑了起来,走在最末的粉憧面带不忍的上前,忍不住道:“说到底上次那账目是我带回的,小姐恼就恼我吧,犯不着拿姑爷撒气不是,姑爷到底是个爷们,出个门倒是一点颜面也没了。”
心蕊睨了粉憧一眼,看她那一脸为晏天皓抱不平的模样,只嗔问:“你家小姐我是随便乱撒脾气的人吗?”。
粉憧愣了一下,觉得也是,小姐向来讲道理,上次府中有个粗使小丫头偷了东西,虽说那丫头喊冤,可人证物证俱在,若是别家的管事人定然直接就送官了,可小姐却冷静的亲自盘问,再一一抽丝剥茧,最后查清楚,是有个二等丫头看那小丫头不顺眼,故意栽赃陷害的,小姐就是这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人分分明明的,不冤枉谁,也不纵容谁。
这么想着,粉憧就有些脸红,她跟了小姐十几年,小姐的为人她怎么能误会呢?不过这次姑爷的事……
粉憧还想问下去,可心蕊已经看着不远处的一间茶楼,唤道:“走,咱们上去坐坐。”
粉憧一愣,忙道:“可姑爷他们……”
心蕊挥挥手,一脸无所谓:“放心吧,这茶楼设得有四层高,咱们坐最上头一层,往下一看就找到他们了……”说话间,已经快步朝那茶楼走去了。
粉憧反抗不及,唯有紧脚跟上去……心里却为她家可怜的姑爷,深深掬了一把同情泪,姑爷娶了小姐,可真够辛苦的。
到底是花灯会的缘故,这满大街的馆子楼子都挤满了人,心蕊顺着小二的招呼上了顶楼,可顶楼竟然也是人满为患,靠栏窗的几个位置都有了人,心蕊无法,只好坐中间的位置。
看着这满层楼的人,粉憧不耐的蹙着眉,对小二吩咐:“去搬个屏风来,我们家小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乱看的。”
小二诺诺的应了,转头便招呼了人搬了屏风。
心蕊看了四周一眼,朝粉憧吩咐:“你去着看,见到了他们就叫他们上来。”
粉憧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去了。
小二上了热茶,是新鲜的碧螺春,喝着有股子清香扑鼻的味道,心蕊端着茶杯刚啄了一口,就听楼梯边传来掌柜的招呼声;“尚二少、汤大少,这边请,这边请。”
心蕊喝茶的动作一滞,透过砂质屏风的往前一看,这一看,她怔住了,果然是冤家路窄,难得出门一趟,见到的却是最不愿见的人。
“掌柜的,怎么连个靠栏窗的位置都没有?”说话的是汤少爷,就是那个亲手打死元娘,虐待巧儿的男人。
掌柜的有些焦急的四处望了望,指着屏风右边那张桌子道:“实在对不住得很,今个儿是花灯会,人多了些,两位少爷就委屈委屈,坐坐这临中央的位置吧。”
汤少爷向来财大气粗,出个门也向来是被人簇拥着的,这会儿哪里肯委屈自己,他怒声吼道:“你是疯子吗?本少爷要的位置还要让给别人不可?去,赶了一桌人,本少爷今日就要坐临窗的。”
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有赶客人的,掌柜的急得脑门都出汗了,左右局促,一脸为难。
适时,幸亏尚言清出言解围:“好了好了,窗下面看的也就是人潮,坐哪儿不都一样,何必难为掌柜的,掌柜的,你去准备好茶点,我们就坐这儿。”
掌柜的顿时感激流涕,应了两声,便急急的下楼准备去了。
心蕊却心尖一颤,他们坐的位置,刚好就在她的旁边。她立刻挪了个位置,让自己背对着屏风,这纱质的屏风若仔细看,可容易看透人的,她可不想被这些无聊的人发现。
只是不看,却不能不听,心蕊虽然一点也没有偷听的癖好,但身后两人的声音,却还是无设防的传过来。
“气死我了,今儿是处处都碰钉子,连个小小茶楼的掌柜都敢给本少爷脸子看了。”汤大少的声音很大,他这一吼,附近几张桌子的人都转头去看他。汤大少怒声一喝:“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本少爷挖了你们眼珠子。”
人群中有人认得这金隽城内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自然也知道得罪这魔王的下场是如何,众人唯有敢怒不敢言的回过头去,当什么都没看到算了。
心蕊听在耳里,却冷冷勾唇,眸中狡黠一动,心里琢磨着一会儿用什么法子好好惩治这个目中无人的汤少爷?顺便也要为差点被他虐待而死的巧儿出口恶气。
正想着,尚言清的声音又响起:“汤兄,何必为了些无关紧要的人发脾气呢?来,喝茶喝茶。”
汤大少一拍桌子,重哼一声:“本少爷是看得起那女人,才逗逗她,她倒好,竟敢动口咬本少爷,若不是看到晏天皓那个莽汉正往这边走,本少爷就是拖也要将那女人拖上床,让她知道,不顺本少爷的下场是什么。”
尚言清抿了抿唇,眉眼闪过些黯然,却并不再语。
汤大少发了脾气,一转头就看到尚言清那失落的模样,他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一脸猥亵的问:“怎么?还在想着晏天皓家的婆娘?那个什么袁心蕊,我以前见过一次,当时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你尚二少要什么女人没有,犯得着为那嫁过人的残花败柳念念不忘?是不是以前尝过味道,忘不了了?”
这露骨婬秽的言辞让心蕊听得绣拳紧握,很好,这个汤大少今日若是能好手好脚的回家,她跟他姓。
“汤兄!”尚言清突然大喝,这一喝引得四周的茶客又是一阵安静,连屏风这头的心蕊也被他突兀的叫声震了一下,她掏掏耳朵,有些后悔自己靠得太近。
“尚兄,你……”汤大少面露诧异的看着好友。rxz3。
尚言清冷哼一声:“汤兄慎言,你如此胡说八道,不仅侮辱了人家女子的清白,还践踏了尚某的人格。”
心蕊楞了一下,下意识的偏头看了尚言清一眼,她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还会帮她说话,还记得六年前念汝逃婚,当时她亲自去尚府请罪,尚家的二老怒不可揭,将她一阵好骂,最后反倒是尚言清开口为她解围……或许从某个方面来看,这个尚言清虽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却也算是个好人,至少,他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比之姓汤的那个,算是好了千万倍了。
汤大少当众被尚言清反驳,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他轻咳两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压低了声音说:“尚兄无须震怒,在下也是看你单思成郁,才为你抱之不平,其实在下有个法子,能令让那袁心蕊与尚兄成其好事,只要尚兄肯答应将令妹嫁给在下,那么……”
不等他说完,尚言清已经霍然起身,不耐烦的道:“汤兄,恕尚某家中有事,先行告辞了。”说完,也不等汤大少回答,便径直下了楼梯。
“诶,尚兄,尚兄……”汤大少在后面喊了两声,可尚言清却越叫越走,他脸色一怒,朝着楼梯下呸了一声,喝道:“什么玩意儿?装什么清高。”
见尚言清走了,心蕊眸光一弯,便悠然的起身,顺手再抓过小二手里的烫茶壶,平稳的走到那汤大少身后……突然,她手腕一动,就将那一壶热水直接泼在汤大少的背上。
热水触及人的肌肤,引来一阵咝咝声……
“啊——”接着,杀猪般的嚎叫声也紧随而响彻半空。
心蕊顺手丢下茶壶,冷冷一哼,笑靥如花的道:“我以为死猪不怕开水烫呢,原来也是怕的,真是失敬失敬。”
被开水烫得直不起腰的汤大少颓然的倒退两步,后背的疼痛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被烧死了,他瞪圆了眼睛,颤手指着心蕊,不敢置信的道:“你竟然……竟然泼我,你个臭娘们,老子今天要杀了你……”说完,他便如发疯似的猛地冲过去。
心蕊唇瓣一笑,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一旁的茶客们早被吓得避开两侧,如此一来临栏窗边的几个位置也空了,心蕊镇定的退到栏边,故意面露惊恐的望着汤大少,汤大少哈哈一笑,以为胜券在握,惯着身子便扑了上去……心蕊抓紧时机,身形一闪,就闪到了一边,可那汤大少却刹车不及,就这么结结实实的撞到栏杆上,栏杆摇晃了两下,便不及重力的轰然倒塌,而汤大少的身子也顺着断裂的栏杆,直直的飞到楼外,四层楼的高度,他就这么直直的落了下去,那惊惧绝望的尖叫声回荡在半空,久久不散……
不到数秒功夫,只听楼下咚的一声,接着便是老弱妇孺的失叫声:“啊……死人啊,死人啊……”
而四楼里的茶客们,则个个都是怔忡不已,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站在原地,双眼放大,直直的看着站在栏边那个一脸灿笑,却让人心生寒栗的……杀人凶手。
天啊,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大名鼎鼎的恶少汤大少推下四楼,好吧,虽然看到这一幕,他们心里也是蛮过瘾的,可是这个女人难道就不怕惹祸上身吗?汤家的势力,足以让她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为异啊。
心蕊从四楼俯视下看,只见那汤大少正倒在血泊中浑身抽搐,她扬了扬眉,一脸唏嘘不忍的道:“哟,怎么这么想不开?年轻人遇到困难就跳楼可不是明智的决定……”
什么?跳楼?边上的茶客们个个横眉竖目,满脸抽搐,明明是这个女人引汤大少到栏边,汤大少才会掉下去的,她竟然还舌忝着脸说是人家自己跳楼,这个女人简直是……简直就是个魔鬼。
汤家的五个下人本正在一楼听着说书,一听有人跳楼,跟着出去看热闹,一看,竟是他们家大少爷,几人连忙扑上去查看,见大少爷只是腿上大出血,鼻息倒还有,其中两人立刻抬着他家少爷去找医馆,而另外三个就雄赳赳气昂昂的上楼来闹事。
三人一上来,就见满层楼的茶客都目光呆滞的缩在一团不敢动,而茶楼中央却独独有个女子正悠然端坐,执着茶杯一脸惬意的品着茶。
三人面带狐疑的看了那女人一眼,转而抓起一旁同样呆若木鸡的小二,喝问:“我们家少爷怎么会掉下楼去?快给老子说。”
小二这才好似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目光幽恐的望向了正悠闲喝茶的心蕊,颤声道:“她……她……她……”
众人的目光再一起齐齐射向心蕊,心蕊放下茶杯,冲着上来寻仇的三人嫣然一笑,樱唇轻启:“你们是说刚才掉下楼那个人渣?我想是他脚滑了所以不小心跌下去的吧。”
“臭娘们,你说谁是人渣?”三人中其中一个蓝衣汉子大步冲上去,作势就想抓她。
心蕊稳若泰山,一动不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断裂的栏杆外突然飞身上来一抹白影,在众人还没回神看清之际,那抹白影已经直直的挡在心蕊面前,接着,便听一声脆响,然后就是那蓝衣汉子痛苦不堪的嚎叫声:“啊——”
剩下两个汉子扔开小二,一起上前扶住节节倒退的伙伴,忙问:“你怎么样?”
“我的手……好痛……”蓝衣汉子咬牙切齿的嘶道,他目露惊恐的瞪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他甚至还没看清对方是何时动手的,自己就已经被他击退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另外两个汉子也一起垂头看向伙伴的手,这一看,两人均吓得脚软,蓝衣汉子的手本就较为粗壮,可方才那白衣男子一捏,却硬生生的将他的手骨捏碎了,如今看来,涌涌的热血正从他的手腕处喷出,里头清晰可见的赫然就是断碎的白骨。
两人吓得后退,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突然从窗外飞进来的白衣男子,这男子一脸平和温润,看来看去顶多就是一个翩翩公子,怎么竟会有这么大的手劲?不过……这男子好面熟,有点像……有点像……
白衣男子不管众人眸中的诧异,只一脸无奈的转头看着身后的佳人,叹了口气道:“若是我赶不来你该怎么办?”
心蕊眸如琉璃,笑若樱花的勾了勾唇,一脸理所当然的道:“若你赶不来,那我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任人鱼肉?晏天皓闪了闪眸,看她一脸恣意淡然的模样,怎么也不想等着任人鱼肉,他突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刚才不出来,看看这女人还有什么手段也好。
三个汤府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红衣汉子壮着胆子上前,语带颤抖的道:“这个……这个女人杀了我们大少爷,她……”话未说完,当他便对上晏天皓那冰若寒潭的目光,他背脊一缩,后面的话很自觉的全咽回了肚子。
晏天皓淡淡挑眉,偏头看向自家娘子,好奇的问:“你真的杀了他们家的少爷?”
心蕊单纯友善的摇摇头,满脸和气:“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敢动手杀人呢?”
她手无缚鸡之力?晏天皓挑挑眉,有些想笑,而一众茶客则是纷纷垂下头去,暗暗叹息,见过脸皮厚的,就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心蕊见众人不信,又好心的道:“若是三位有疑惑,大可问问这里的所有茶客,问问他们,可是我亲手推了你家少爷的?”
茶客们无语凝咽,好吧,其实这个女人真的没有亲自动手推汤大少,可是,可是……她是用的诱敌奸计,诱敌奸计啊。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心蕊就疲惫的晃了晃脖子,看向晏天皓问:“巧儿和晴天呢?”
晏天皓一笑,故意面露讽意:“这里可是才有人跳了楼,巧儿和晴天怎么能过来?”
心蕊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又笑得灿烂夺目的道:“那去找他们吧。”说话间,纤柔的身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渡到了楼梯边。
汤府三下人想追,可一偏头就看到那面上温润,实则却手段歹毒的白衣男子,三人齐齐咽了口唾沫,不敢轻举妄动。
晏天皓走到三人面前,一脸温润的道:“若是还有什么事,就到城东晏府来找吧。”他话一说完,也不再停留,下了楼梯。
三个汉子目露诧然,怔忡不已的站在原地。嘴里一直嘟哝:“晏府,晏府……”
茶客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晏府,是越国公那个晏府吗?那刚才的白衣公子莫非就是晏府的某位公子?”
“什么晏府的公子,你们几个难道看不出,他越国公府的小公爷,咱们大崇有名的少年将军,平奴大将军晏天皓,喂,你们不会真的没看出来吧?”
有人反驳:“就算看不出也不奇怪啊,平奴大将军自从六年前胜仗而归后,便一直低调行事,他又不是那些什么汤公子、左公子、刘公子,三天两头的就出来耀武扬威,听说他爱妻如命,一有时间就在家陪伴娇妻,我们怎么会有机会见到他?”
有人疑问:“这么说?刚才那个女人……就是晏将军的妻子?样貌的确是不错,只是咱们大崇的美人多了去了,她怎么看,也不足以令咱们晏将军多年只痴迷她一人啊?而且听说她在娘家还只是个庶女……”
有人哼道:“庶女怎么了?我听说这位将军夫人从小聪颖,才思敏捷,这念头,庶女不庶女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才女,人家是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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