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就走好了,也没什么,反正我已经习惯跟女儿在一起。只听得冬儿的声音:“妈妈,爸爸又走了?”
我说:“是啊。冬儿,今天我们和阿鹰弟弟一起,去跑马场骑马好吗?”。
冬儿说:“好哇!”
我说:“你怕不怕马?”
冬儿说:“爸爸说,我几个月大就骑马了!我现在长大了!”
我笑道:“还不到两岁,什么长大了。”把女儿抱在怀里。
听萨宾丽丝说,冬儿聪明过人,说是神童一点都不过份。一般小孩子要到两岁左右才能够说出连贯的句子,可是冬儿刚满周岁就能够说出句子,表达自己的意思,比通常的小孩子聪明多了,在这点上,阿鹰就远不及她,到现在阿鹰也说不出一句连贯的句子,只能够用几个词来表示自己的意思。不仅如此,冬儿还认得自己名字的汉字写法和蒂山语写法,那天我在用水在桌上画了冬儿两个汉字,冬儿就马上就用小手指着自己说:“我,我。”她显然清楚这两个字就是指的她,是她的名字。萨宾丽丝还说,冬儿是她一生中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可惜是个女孩,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要是个男孩,那就好了。
其实我早就在庆幸冬儿是个女儿了,正因为她是女孩,我们母女便能够摆月兑争权夺利,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的厄运,要是她是个男孩,她就会处在风暴眼之中,想甩开也不行,自古以来皇家之中,王子莫名其妙的夭折率比公主高多了。我可不愿意我唯一的骨肉遭受什么意外。事实上,男孩儿的发育要比女孩儿要慢,看看阿鹰就知道了,要是她真的是个男孩,怕是没有这么强的语言表达能力了。
带着冬儿和阿鹰一起到後面新建的跑马场上去骑马,我让人牵出乌龙,抱着两个孩子骑在马上,乌龙慢慢地在跑马场四周走了几圈。原来这个跑马场竟然是建在山上的,三面临山,一边临着山崖,有栏杆拦住。山崖几乎是九十度的断面,上面长了一些杂草,连小灌木都没一株,更别提树木了。坡道上,建了一座三层楼高的中式亭子,却是一个九角亭,我记得我们中国的亭子很少有九角的,这怕是雅葛斯自己的创作吧。
一楼无墙,可以远眺风景,二楼则有墙有窗,还有寝室浴室和厨房圆桌,显然可以在这里休息沐浴和吃饭,三楼则只有一半有墙有窗,建了一个卧室,要是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另一半则是平台,面向对面山川,显然也是个观看风景的地方。山上的山泉水被引到厨房和浴室,装至水缸和浴缸的三分之二高就自动溢走,另有竹制管子把水引走。躺在卧室内的床上,可以听到泉水的淙淙之声。照理说,雅葛斯这样修建亭子,却并没有显得头重脚轻,这得归功于他在亭子一楼几个角边修建的花样台阶,不知道这种设计是来自雅葛斯的创意还是奥尔都的发明?
站在三楼平台上,往远处看,对面青山隐隐,一条大河弯弯曲曲地流过绿色的田野,轻雾笼罩在上面,犹如仙境一般。看来雅葛斯倒还真的花了一番心思,他这样做到底是何用意?
在东边的山下修了一个马棚,养着包括乌龙白雪在内的一共七匹马,这些马都膘肥体壮,毛色光亮,一看就知道是好马。
这还是绿竹居翻新之後,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和冬儿阿鹰在儿玩了一个上午,中午也是我自己到厨房里做的饭喂这两个孩子,午後,孩了们要睡午觉,我便一个人再去跑马场骑马,骑得一身是汗就回去沐浴,到黄昏时才回绿竹居。
嘿,这样生活可比整天在绿竹居有意思多了,我还可以多加运动呢。我好久没有认真地练习武艺了,对,从明天起,我天天去跑马场骑马,练武,雅葛斯马上要出兵了,炼炼筋骨有好处。
白天去跑马场练习骑术和武艺,晚上到临风小筑去赏花,去我的药地里看看,我的胃口完全恢复,身体也完全复元了。桃花已谢,但其余的花却次第开放,天天都有赏不完的鲜花。
照照镜子,似乎前段时间丢失的肉和脂肪都是一点不落地重新回到了我身上,而且那臂上腿上的肌肉长得更结实了,用手使劲拧也拧不起来。
这个世界上象我这样想得开,随遇而安的人怕是不多,但正因为我有这样的性格,所以我无论受什么打击都能够恢复,我这样的人才是生命力最强的,其实这也是我们中国人几千年来骨子里不变的品质。
大约过了一个月,这期间我一次也没见过雅葛斯。每天早上都能看到那个站在绿竹居亭子里面无表情的风若斯,只是这风若斯除了跟我行礼之外,很少跟我说什么话。
不跟我说就算了,我就当不知道好了。舒心日子不过,自己找烦心事,我才不会呢。什么事都有个习惯过程,一旦习惯了,就好了。
我的药铺自从揽到了雅葛斯的军需药材之後,赚了不少钱,我让霍伊用这笔钱搞义诊促销,建立药铺的美誉度,听说我的药铺在天堂之城已经小有名气,生意也日渐兴隆。因为我想到今年我要跟着雅葛斯暂时离开天堂之城,我又是个急性子人,不愿意栽种要两三年才能够收获的药,而这里又没有大棚,适宜春天播种的而又能够当年采收的常用药材我知道的不多,所以我还是让仆人们在地里种了板蓝根和半夏这两种能够当年收的药。我庆幸我跟姥爷学过种药的本事,我的药都长得欣欣向荣。
这天早上,我起床往外一看,看到的不是风若斯,而是雅葛斯本人。他见到我,朝我挥了挥手,道:“凤仪,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天堂之城了,我亲自来跟你说说,你准备好,冬儿阿鹰一块儿走。”
我说:“这么快?”
雅葛斯道:“我听说你这段时间在宫里逍遥自在,日子过得很舒服。不过天地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无论多么舒心的日子也有结束的一天。你必须得跟我在一起,不能单独留在天堂之城,我们的冬儿更不能。”
我说:“好吧。我准备好跟你走。”一个月没有见到雅葛斯了,他的脸色有些奇怪,苍白中似乎有些泛着黄色,这不是一种正常的颜色,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雅葛斯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跟我走,真没想到你这么痛快?我自认为料事多中,偏偏就料不准你的心事。”
我说:“你是讽刺我还是在称赞我?我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你。”
雅葛斯道:“君王是不能够被人看透的,你到今天还不知道?凤仪,我特地来看看你,你长得好结实啊,你的武艺在战场上会有用处的。我先走了,明天早上,你穿上戎装,到宫门口等我。暂时将冬儿和阿鹰交给萨宾丽丝和风若斯他们照看地。举行仪式之後我们一起走。”
不知道这次离开之後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还能不能回来,在这新修的绿竹居里,我就没有和雅葛斯一起生活过一天……我突然为我的倔强感到很愧疚,很後悔……
雅葛斯朝我笑了笑,转身离去。我想到雅葛斯的脸色那么奇怪,不由得又是担心又是焦虑。
带冬儿阿鹰去跑马场玩了半天,又去竹林里摘了半天蘑菇,晚饭後带着两个孩子在临风小筑看了会儿风景,今天晚上,天堂之城处处都是灯火,显然是雅葛斯的军队在为出征做着准备……
次日一早,我穿上戎装,准备好我的武器,带上我的东西,把冬儿和阿鹰交给萨宾丽丝霜奴小玉双成风若斯等人照看,在无数人的簇拥之下离开的绿竹居,走到沁宫的大门口,雅葛斯随後来到,他携着我的手登上了门楼,面上不露喜忧之色,一路上,他始终没有和我说过话。
下面人山人海,都是前来送行的天堂之城的臣民们,却没有军队,这些臣民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从衣服的形制来看,显然不是来自只一个民族,好像迪伦人蒂山人孚罗人梭隆人还有一些我说不出来的民族都在其中,嘿,天堂之城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国际化城市了,记得上次来天堂之城的时候,迪伦人还是占绝大多数的,现在仅从服装上看起来,迪伦人占不到五分之一了,不知是他们人数减少了还是其他民族的人增加了。雅葛斯向他们做了简单的致辞,臣民们发出一阵阵的欢呼,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真心欢呼还是被迫装装样子。
离开门楼,雅葛斯骑马,我登车,冬儿和阿鹰被送来跟我一起,车边守卫的是风若斯和巴里克以及同样一身戎装的伊雯,还有我的一百名女兵。冬儿阿鹰都显得很有精神,两个孩子站在车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冬儿还时不时问我两句有些幼稚有些可爱的话。去年的这个时候,站在窗前的是她的姐姐,我的长女,今年……一想到乌云珠,我不由得心下黯然。冬儿好像觉察到了什么,轻轻地走过来,伏到我怀里:“妈妈,冬儿陪着你!”这孩子真的很聪明,很可爱,这么小就懂察言观色,这肯定是从她父亲那儿继承来的,别人一个眼神一句无心之语雅葛斯都能注意到,我可没这本事。
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天堂之城。走出城门,我才看到雅葛斯的大部队,原来他们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很久没有见到过雅葛斯的军队了,除了原有的步兵骑兵车兵及各种军用器械之外,他的军队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首先是一些外形奇怪的车子,这些车子外形倒有点儿象辆客车,高约三米,左右两面是空的,前後两面则突出数个类似长矛的尖刺,每个长矛相隔约一米五左右,上面还有几个孔洞,每个孔洞约二十厘米。不仅如此,还多了一些手持三米长刀的士兵,他的军队长矛手不少,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长的刀,大多数骑兵所用的刀都是短刀,步兵用长矛和短剑的多,这种兵器显然是他新近准备的。骑士们没马蹬,不能够双手拿刀,长刀只能够配给步卒,可是这些步卒拿这么长的大刀来做什么?砍马脚?那些怪车又是做什么用的?他的骑兵人数明显增加了,从前骑兵和步卒的比例似乎是十比一,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增加到了五比一,莫非他准备用骑兵和博蓝王的骑兵对攻?
军队中的车辆也增加了不少,还有很多箱子,里面装着些什么东西,我估计大约也是些兵器之类吧。他准备大干一场么?
长长的队伍行走在天堂之城外的草原上,士兵们精神抖擞,盔明甲亮,兵器犀利,一望而知是一只战场雄师,这样精悍的军队往阵前一摆,定然会对敌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威慑力,雅葛斯既使没有那个心理战的理论,但显然也懂得心理战术。
队伍穿过河流,走向远方,这次雅葛斯带了多少人?看上去怕不有十几二十万人,跟博蓝王的军队人数相差无几,这一次他是用同等的兵力对付自己的敌人而不是如履薄冰般地用少数兵力去对付人数远胜自己的敌人。
当天晚上,队伍扎营。我带着两个孩子在大帐里休息。两孩子坐了一天的车都累了,喂了他们一点儿饭,用水擦了擦身,就让萨宾丽丝和霜奴带他们去後帐睡觉。
我正想吃晚饭,雅葛斯掀开帐篷门帘,走了进来。他说:“还没吃饭么?我也没吃。”
我笑了笑:“那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双成和小玉送上几个小菜退下。前帐里就只我和雅葛斯二人。雅葛斯随意挟了几口菜吃了,我替他添了一碗饭,道:“你多吃一点。”
雅葛斯微微一笑:“谢谢你。这些日子我以绿竹居过得太过舒服,要拉你出来颠沛,心里不愿意是么?何况还会面对很多危险。”
我说:“你一直把我抓得这么紧,我能有选择么?”
雅葛斯沉下脸:“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那好,你如果不愿意跟我走,我马上把你送回天堂之城,不过女儿留下。”
我说:“你这什么意思,你要真有心送我回去,就把我和女儿一块儿送回去。把女儿留下我不干。”
雅葛斯轻轻舒了口气:“我记得以前你时时都缠着我……你还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笑道:“以前是以前,以前我习惯你在我身边,如果见不到你,我很不自在。还过我现在已经习惯你不在我身边,所以我也过得很好。在我看来,什么事都是个习惯问题。我向来很看得开,我绝对不会钻牛角尖的。”
雅葛斯苦笑道:“可我却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什么事都要钻,无论是权力还是荣誉,无论是感情还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捏得我骨头都痛,“你是我最最心爱的女人,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我不管,总之,你这一生,非要跟我在一起不可!我若死了,无论你是否愿意,你也得陪死!”
我咬了咬牙,抬头狠狠地看着他。
雅葛斯冷笑道:“不愿意么?这由不得你!这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把我往地上椅上一推,道:“坐下来陪我吃饭!”我强忍着怒火,端碗吃饭。真怪,别人一生气就吃不下东西,我是越生气胃口越好!我居然吃了三碗饭!雅葛斯只吃了一碗,见我添了一碗又一碗,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哼!岂有此理!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凭什么要我陪死,我还有一个年幼的女儿,我还不到三十岁,我的身体健康着呢,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人家都说按照我的体魄,可以活到九十岁,我凭什么要二十多岁就“夭折”?仅仅为了陪你,我不干!现在是在外面,能有机会,我干脆找个机会跑吧,带女儿跑!现在军队井然有序,我没机会,但等到打起仗来,一定会混乱的,那时候看我的,先回天堂之城我的药铺里,我现在有了落脚之处,还有了一些钱,怕什么?
吃完饭,洗了澡,雅葛斯躺在帐中的床上休息,他向我挥挥手,道:“过来!”
我说:“吃了就睡,对身体不好。”
雅葛斯道:“我知道,替我按摩。这可是你的强项啊,你以前总是吹嘘自己挺会按摩的。我现在头有些昏,替我按按。”
我说:“你脾气越来越怪,手也越来越毒,这些是没法儿医的。除非你自己变得平和,这样你的毛病会不治自愈。”
雅葛斯笑道:“别拿那些大道理来说我,没用的。既然你不肯替我按摩,就来睡吧。早些睡,明天还有的是大事。”一伸手,把我拉到他身边。
一连走了二十多天,每天晚上雅葛斯都回来和我一起吃饭,有时候也给冬儿喂饭,逗着两个孩子玩。自从那天晚上,他发了一次怒之外,在我面前,他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举止。
队伍似乎不是在朝北走,而是在朝南,他到底要去哪里?
这一天黄昏,我们来到了一片草原之上,队伍扎营。雅葛斯回到帐中,对我说:“走了这么远,是不是有些闷了。今天晚上咱们出去走走好么,散散心。再走几天,怕就会遇上敌军了,到那时,我们恐怕没有时间去散步了。”
好吧,我也有些闷得慌,出去走走也行。雅葛斯骑着白雪在前,我骑了乌龙,带上风若斯巴里克等十余名近侍,到草原上去蹓蹓马。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天空一片绚丽的彩色,照得草原也变得一片金黄,现在已是五月,气温也高了,骑了一会儿,离开大营约有十余里了,四周一片静悄悄的。
我跑了这一段的马,身上出了汗。雅葛斯道:“前面有一片树林,暂时进去休息一会,凉快凉快。等太阳落山了再回去吧。”我们走进了树林,雅葛斯跳下马,大家也都下了马。树林里阴暗潮湿,水声淙淙。雅葛斯道:“看你脸上这么多的汗,到小溪边去洗洗脸吧。”说完拉着我向树林里走去。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林地的枯枝烂叶上,发出奇怪的声响,偶尔惊起一些不知名的小虫。越走越暗,越走越静,他拉着我的手也越拉越紧……我的手开始冒汗……我突然莫名地害怕起来,我屡次给雅葛斯惹麻烦,屡次触怒他的尊严,他会不会杀了我?明着杀他或许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可是现在这里就只我和他两个人,他要杀了我,完全可以以意外诏告天下……我好像发现他的身前腾起一丝闪光,难道他在拔剑么?我猛然甩开他的手……他回过头来,手里果然拿着一柄剑,他要干什么,真的要杀我?
只听雅葛斯道:“你怎么啦?踩到什么东西了?缩手缩脚的,是不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事物了?”
我忙说:“没……没有!”
雅葛斯道:“没有?做出一付害怕样干么?我觉得平常你的胆子很大嘛。”一边转过身,一边说:“马上就要到小溪边了,前面有枯藤阻住了路,我想把枯藤斩断了。”说完便挥剑朝那些枯藤斩去。
看来我误会他了,我暗暗有些惭愧。刚才我神经紧张,竟然没有听见小溪的淙淙之声,现在我听得清清楚楚,溪流之声。雅葛斯劈开一条小路,走到溪边,他把宝剑回了鞘,回头招呼我。我们蹲在水边,用清凉的溪水洗了洗脸和手,只听雅葛斯冷冷地道:“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为什么显得那么害怕?”
我说:“我没有看到什么。光线这么暗,你看到我脸上的神情了?你怎么知道我害怕?”
雅葛斯道:“我是没有看到你脸上的神情,但我看能看清楚你的动作啊。你缩手缩脚的样子就是恐惧像嘛。”
我说:“你真厉害。可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啊。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你没有看见,我能够看见什么?”
雅葛斯沉默了一会,突然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凤仪,哈哈,你好,你真的很好……原来在你的心中,我是那么可怕么?枉我对你一片真心,刻意地迁就你!呵护你!”说完了这句话,狠狠一掌击在溪流之中,水花四溅,几只青蛙跳上了岸,我的脸上眼睛里也被溅到一些水,我忙擦开了脸上眼睛里的水,睁眼一瞧,雅葛斯已经是不见,我抬头一看,只见到他的背影,正急速地向我们来的方向消逝,显然他非常的愤怒……
回去的一路上,他始终沉默不语,到了营中,雅葛斯直接回了大帐,我回去了寝帐。营中已是灯火辉煌,远远地我看见,伊雯和萨宾丽丝带着冬儿和阿鹰帐前的草地上玩耍,冬儿看到我,高高兴兴地扑过来:“妈妈!”
当天晚上,雅葛斯没有回来……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儿那张与雅葛斯一模一样的小脸,我的心一阵紧一阵痛……不由把小女儿搂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一早,队伍起程,伊雯跟我说昨天晚上雅葛斯喝得大醉,半夜里醒过来,把他寝帐边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卫兵亲自用鞭子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得那个卫兵遍体鳞伤,以前雅葛斯从来就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他是怎么啦?
我知道他是怎么一回事,是因为我伤了他的心……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那个无辜的卫兵。雅葛斯一定很伤心很痛苦……
在路上又走了十来天,这十来天里,雅葛斯很少回来,偶尔回来和我及女儿吃一顿饭,又走了。我几次想跟他解说些什么,他却显得心事重重,对我爱理不理,我一赌气,不理就不理好了。
这天,队伍驻进了一座名叫克昌的边境城市。雅葛斯把我和女儿安顿在城中的官邸中,他自己和卫队也住在官邸,其余的大军则驻扎在城外。我这才知道,离克昌城不过五十里地就是诸真国和迪伦以及大草原的交界之处,他的敌人无论是博蓝王还是诸真国在这里驻扎都是最近的。城外有一条大河,雅葛斯的水军已经先期到达,这毕竟是内河,海军是用不上的,听说诸真有水军,雅葛斯的水军应该是用来对付诸真的吧。
雅葛斯并没有立即用兵,走了一个多月,士兵们无论如何也都累了,正该休整休整。我待在官邸里,天天照顾着女儿和阿鹰这两个小孩子。
这样大约又过了七八天,我一直没有见到过雅葛斯,除了风若斯带领一队人马左右护卫之外,我连伊雯都没有见到。
这天黄昏,雅葛斯迈步走进房间,告诉我,博蓝王派人来下了战书,明天一早,他们便在离克昌城十五里外的伊漠平原上决战!诸真王庇德也在边境集结了军队,却并没有过河的意思。这么快,说打就打?
雅葛斯又道:“我会让约克斯守卫克昌城,如果他还要藏拙,那就去死吧!你和冬儿跟我一块出战。我若战胜,一切依旧;我若战败,你们还是陪着我好!”
我说:“你这是怎么意思?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去,可是为什么要把冬儿带上,她还是个小孩子,会很危险的。”
雅葛斯道:“哼,她留在城中更危险。我若是失败,你想逃跑的话,冬儿跟你在一起,你不正好带她一块儿跑?”
我说:“你若是失败,我不会逃的。”
雅葛斯微微一笑:“这我倒是相信,以你的为人来说,绝对不会在我危急的时候逃跑,倒是我胜利之後……凤仪,即使你有一千个不是,一万个不对,你的品行我还是很欣赏甚至很佩服的,宫里的女人论到个人的综合品行,当真无人及得上你……有你这样品行的妻子,是我的幸运。”
他顿了顿,道:“凤仪,你放心。我也爱冬儿,我不会拿独生女儿的生命来开玩笑。你当我这么没人性么?我早就有安排……”说完轻轻伸手,为熟睡的冬儿驱走一只苍蝇……他回过头来,对我说:“凤仪,早些睡吧。明天,我们一起去面对明天。”他的脸色苍白,他的神情却是那么地自信昂然,他的鬓边有几缕白发,他的脸庞却依旧那么年青,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我轻轻地扑进他的怀抱,他吻着我的额头:“凤仪……”我说:“雅葛斯,无论明天怎么样,我都和你在一起!你放心!”
雅葛斯道:“为了爱还是为了道义?”
我抱紧他的身体,低声道:“为了爱……”
我是在骗他还是说的是真话?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他一问,我就自然地说出了这句话,难道我还在拖泥带水,还在犹豫不绝?是为了爱他还是为了爱冬儿?一想到冬儿,我忍不住偷偷地从雅葛斯的臂弯里去看了她一眼,只见冬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睁大眼睛望着我们……
我轻轻推开雅葛斯,走过去抱起了冬儿,雅葛斯在我耳边说:“今天我们一家在一起休息吧!”我心想:我小时候一直就是跟父母一块儿睡的,而冬儿到今天才有这运气……不知道明天,明天晚上会怎么样?
第二天一早,雅葛斯早早就离开大帐,按照雅葛斯的叮嘱,我把冬儿和阿鹰分别交给伊雯和女将军依瑞芙看护,和他们一起,带着巴里克和风若斯一批卫队,随着雅葛斯的大队离开了克昌城,约克斯带领一群将士,为我们送行。
离城约十余里,经过一片高坡,一片树林,前面就是伊漠平原了。现在,是五月,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太阳已经升起,空气中有着泥土和绿草的芳香,沁人心肺。
巴里克和风若斯保护着我和冬儿,留在了树林里,他们在林中搭了一个简单的帐篷,把冬儿和阿鹰安置在里面,伊雯和依瑞芙和一队女兵守在账外,冬儿好像觉察到了什么,并没有来纠缠我,只和阿鹰一块儿在帐中玩耍。
我正想让风若斯陪伴着我,出去看看,突然听到震耳欲隆的旌鼓之声,他们开始战斗了。我竭尽全力哄得冬儿以为是打雷了,安顿好她,急忙骑马,带上风若斯和一群士卒上了高坡。
记得我也不只一次在这里观战了,可我还从来没有这么震憾的。
雅葛斯的军队依旧排着整齐的进攻阵势,没有两翼,守卫两翼的是骑兵,一边一支,护卫着步兵阵势。前排士兵手里拿着的是弓箭,他们的身边有将士拿长盾和长矛在一边护卫,弓箭手之後是步兵方阵,他们的手里主要武器是长矛。我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看清楚,博蓝王的骑兵们已经开始冲锋。
这些人的战斗方式怎么如此恐怖?只见黑压压的博蓝王的骑兵象乌云一般向雅葛斯的军阵扑去,满天的箭如同下雨一样,耳边听到的全是箭枝划破长空和一些中箭受伤的战士们所发出的惨叫之声。雅葛斯的军队当然也不示弱,弓箭手和他们对射,也有不少骑兵没有冲到阵前就已经被射得人仰马翻了。
所谓临阵不过三矢,没射几只箭,骑兵们就已经冲到面前。冲到了近处,弓箭即无用处,他们抽出短刀,准备居高临下,砍杀雅葛斯的步卒。雅葛斯的前排长矛手突然退後,如同从地下冒出来的般,突然阵後出现了许多前面长刺的怪车,骑士们收不住,纷纷撞到刺车上,连人带马被刺个对穿,雅葛斯的士兵还从刺车的窟窿里射出无数弓箭及弹丸之类,这些骑士顿时死伤无数。有少数骑士从车辆的空隙冲到了雅葛斯的长矛手之前,这时候,长矛手身後出现了一群手拿三米长刀身披铠甲的战士,那些战士们长刀一挥,许多的骑士纷纷从马上摔下,摔下的骑士许多都被同时翻倒的马压住,原来那些马匹都被砍断了脚。雅葛斯的散兵们一拥而上,将这些摔倒的士兵全部杀死。一时之间,博蓝王的前锋骑兵死伤无数,剩下的都退了回去。他们象乌云一般地扑过来,又象轻烟一般散去。
战场上顿时变得血肉淋漓,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雅葛斯站在一群将士的中间,镇静自如地看着眼前的战局。
不一刻,博蓝王的骑兵又开始冲锋,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进攻中线,而是分成数队,一路中线,两路进攻两翼的骑兵,显然,如果失去两翼的护卫,中线的步卒将被包成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