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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手足情灭(六)

想不到这件大祸竟然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我脸上虽然痛得要命,但心里却高兴之极。只听雅葛斯道:“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大事要做。哼,我是不会沉浸在伤感之中的。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该面对的仍然要面对。迎难而上才是我雅葛斯的风格。凤仪,无论你做了什么,总之,一切还得由我来解决。”

总算了了一件心事,卡伦奇反正还没有露面,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他是斗不过雅葛斯的。我向来对雅葛斯都极有信心,直到目前为止,我确实也没有遇到连他也解决不了的事,当然对他信心满钵。至于他们兄弟到时候怎么争斗,反正我除了在一边看外,既插不进嘴,也帮不上忙,索性放下一切,看开点好。月复中的孩子又在动了,提醒我注意他的存在,他显然是急着要休息了。那好吧,孩子,妈听你的,就放松心情,好好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雅葛斯早饭没吃就走了,临走时让我好好休息,中午时候他再回来。昨天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我并没有看清楚这个绿竹居的一些细节问题,今天打算好好地看一看。我吃完早饭便在绿竹居的花园里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正想走远一点。雅葛斯派的几名医生到了,替我检查身体,还给我开了几付安胎药。其实也不用吃,我的孩子很健康,我感觉得到。这次我吸取上次的教训,吃也吃得,玩也玩得,随时保持心情开朗,整个身心都在一流状态。我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这么多年来极少生病,不是有句话说,母壮儿肥吗?有我这样一个健康而又有经验的母亲,有雅葛斯那样聪明的基因,我的这个孩子一定会是个非常健康聪明的孩子。

医生们刚走,波利科来了。他穿着一件白色便衣,慢慢地从林荫道中走来。早晨的雾还没有消尽,青翠的绿叶随晨风轻舞,送来花木的清香。一个俊雅非凡,衣袂飘飘,面带微笑,恍若乘风而来的美少年仿佛中画中走出一般,真是态拟神仙。我几乎看呆了,以前我怎么没有注意到波利科这么好看?恐怕说比雅葛斯好看十倍都说得少了,是好看一百倍吧,真不愧蒂山第一美男!少女杀手!要是雅葛斯跟波利科站一块,恐怕没几个女人的眼睛会看雅葛斯,早就被波利科勾了魂了。

他朝我挥了挥手。我笑道:“许久不见,你看来越来越精神。是不是要做新郎了,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波利科道:“我的事也没什么。倒是我应该恭喜王后您,你夙愿得偿,而且又快要诞生王子了。”

我说:“还没生呢,谁知道是男是女。说不定又是个女孩也没办法。你的未婚妻不是纪昆亲王和那位美王妃云雯丝的独生女儿吗?听说是个少见的美人,怎么不带来看看?她是你自己挑选的?”

波利科笑了笑:“歌雅伦是很美丽,可是真正吸引我的,是我觉得她身上有一股气质,这股气质象我母亲……”

我说:“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她是不是你自己选上的?或者是雅葛斯给你挑的?”

波利科道:“是……是陛下……他早就有话在先,我必须得选位夫人,我也是没办法,其实我不想。请你原谅……不说这个好吗?凤仪,我是来提醒你的,这宫里不安全,你小心。”

我说:“有雅葛斯在,我怕什么?”

波利科道:“我们来天堂之城两个多月,陛下杀了很多人,包括那些带头来投降他的,有人两次企图刺杀他!他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天堂之城很乱,谁知道有多少人对他口服心不服?我怕那些人杀不了他就会杀你出气!我看陛下对你似乎并没有特别加强保护。他这个人!我这几个月来一直在他身边做侍卫,他对很多事情的判断和反应能力极为敏捷,我不相信他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我很担心你,这个时候我或者不该来,可是我不放心你。後天就是我的婚期,我特地抽空来看看你。”

我说:“我不相信雅葛斯会忽略你所担忧的事。他爱我,他说不定是明松暗紧,故意诱使人上钩!”

波利科道:“诱人上钩的方式多的是,何必要用你?万一失手,你和孩子都危险。他的心真够狠!凤仪,以後我可能不太方便照顾你,我真的很担心。”

我笑了笑,说:“雅葛斯特意在绿竹居给你和你的夫人留了一间房。他并没有调开你的意思,你仍然是我的侍卫!”

波利科喜道:“真的!”

我说:“他亲口告诉我的。不可能是假。他为我设计了这么漂亮的一个绿竹居,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难道他对我还不够好吗?”。

波利科道:“只要能让我继续保护你我就放心了。绿竹居是奥尔都设计的,陛下只是做了一些统筹安排,细节调整的工作。那个奥尔都打仗是个笨蛋,设计修建建筑工程真是第一流的天才。他参与了陛下命令改建的迪伦神庙的工程,陛下大概明天就会带你去参加神庙的开光大典。雅葛斯要是真的爱你,真的打算立你为后,明天的大典一定要带你去,参加神庙的开光大典只有王后才有这个资格,其他所有的女人都没资格随同。他确立你的名份,必须带你去,而且只能够带你一个人去。对了,博蓝王来了,他是作为使者代表特罗罗大可汗来向陛下贺喜的。还有,听说孟茜琪丝把小公主埃琳丝派了来天堂之城,现在大概已经在路上了,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心肠。你小心些。”

波利科又道:“最近这些日子来,陛下的脾气越来越大,我们每个人都被他责骂甚至处罚过。你小心些,别触怒他,只要你获得了正式的名份,一切就都好了。”

我说:“他的脾气越来越大?我怎么没有感觉出来?”

波利科笑道:“我们蒂山的男人就算再有脾气,火再大,也不会轻易地向自己的女人发泄。有本事的男人在外闹腾,没本事的男人才在家闹腾。把气出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根本不能够叫男人。这在我们蒂山的男人看来是一个起码的教养问题。雅葛斯再不济也断然不会对自己的妻子乱发脾气。何况你又并没有触怒他。”

我说:“不是的,我触怒过他,而且我是闯了大祸,他也并没有怎么样生气。”

波利科道:“如果真是这样,他的反应还算正常。你不是触怒他而是闯了祸,既然无论如何都该他去解决,他发脾气有什么用,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会让女人来保护他的。男人保护女人才是天职,至少我们蒂山的男人都是这样认为的。还不如赶快想办法补救才是。你闯了什么祸?”

我说:“我放走了一个人,一个不该放走的人。”

波利科道:“事情已经做出来来,怕什么!该如何处理是雅葛斯的事。一个男人不能够面对现实反而要他的女人来顶罪算什么男人?”

我笑了笑:“我自己做错了事,是我对不起雅葛斯,难道我还要理直气壮地认为他应该为我的错负责吗?我爱着雅葛斯,所以我想成为他的妻子,我不是为了名份而刻意牵就他的。我就是我。”

波利科道:“我知道你的倔强和独立,我劝你,雅葛斯的性格越来越不可捉模,最好还是不要触怒他。我走了,後天再见。”他依依不舍地向我告别而去。

独自站在花园前,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眼前尽是他的影子,他就快“名草有主”了,我怎么竟然会如此没来由的烦躁之极,算了算了,别去想他了,雅葛斯很快就要下诏书立我为正式的王后了,既然成了雅葛斯正式的妻子,我必当恪守妻子的道德规范,否则真是对不起雅葛斯了。照理说我应该很高兴,可是我为什么会烦躁不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之情,难道我的心底深处并不情愿吗?怎么可能,我一直盼望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这一天真的来到了,我怎么还会怕?难道这是“近乡情更怯”?雅葛斯的脾气越来越大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的原因,我作为他的妻子应该多多给他点宽慰。看着林荫道,我想:雅葛斯呀雅葛斯,你何时回来陪我,我需要你时时在我身旁,我怕我会心志不坚,对不起你!你才是我的丈夫,你一定要陪着我,确定我的名份!这样我就没有任何理由再首鼠两端了。

快到一点钟,望眼欲穿的我终于看到雅葛斯面带微笑,出现在眼前。诺威斯带领一小队人跟在他身後十来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我赶快迎了上去,雅葛斯道:“你气色怎么不太好?还没吃饭?”我说:“女儿已经吃了,在睡午觉,我等你回来吃。”雅葛斯道:“不用等我了。要是我没能及时回来你岂不要饿坏?”

我说:“你说过要回来我。我相信你!”

雅葛斯笑骂道:“你越来越粘人了。前几个月我没陪你你不也吃得好睡得好,怎么一见到我没我陪你连饭都吃不下?凤仪,太粘人了不好。”

我差点要哭出来,低着头不说话。我是害怕呀,我害怕我对你的感情会淡去,我害怕我真的会身不由己地移情别恋,我也不愿意这样。

雅葛斯拉起我的手:“好了,别难过了,我不是回来了吗?先吃了午饭再说吧。饿坏了你我心痛,饿坏了孩子我更是心痛!别忘了,你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他拉着我的手在绿竹居的中式亭子里坐了下来,诺威斯和他的手下人远远地站着保护,桌上的菜是我点的,除了雅葛斯最爱喝的肉糜汤外,我特意点了些香菇和野菌,这些东西就是绿竹居的自产品,我让冰奴霜奴在绿竹居的竹林里采的。这些东西营养价值非常丰富,对雅葛斯的身体有好处。

雅葛斯看着桌上的菜,笑道:“是你点的菜。我今天真是胃口大开。”

我说:“那你多吃一点。这是绿竹居的自产品,多亏你为我修建了这个绿竹居。”

雅葛斯边吃边说:“这个绿竹居是由默当的女婿奥尔都设计的,我只是参与了一些细节的问题。我早说过,奥尔都是个天才的工程师,他的设计之妙,当世恐怕无人能及。我留任了迪伦人原来的宰相仆迪,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也谈不上有什么节操,可是处事圆滑,名声又大,用了他对于安定迪伦有好处。我当然是不会把实际大权交给他的。还记得那位黑衣祭司吗?这就叫做无用之用。按照蒂山和迪伦人的礼仪,立后的诏书就由这位宰相大人率领百官在正午时候从大门给你送来。到时候需要遵守一些礼仪规则,我让萨宾丽丝告诉你。等到咱们的儿子出生,我就立他为太子。你正式立了后之後,我就天天在这里陪着你们母子,我与你在绿竹居里共携白首,好不好?对了,别看着我吃啊,你也得多吃一点。”

我端起碗,吃了几口饭,说:“假如这还是个女孩呢?”

雅葛斯苦笑道:“那,那就只好再等下次!”

我说:“你放心,这孩子的胎息比他姐姐强多了,应该是个男孩,哪有女孩这么折腾的。万一真是个女孩,必然也是女身男性,性格象个男孩子。”

雅葛斯道:“再象个男孩子的女孩也是女孩。不是我重男轻女,而是女孩要执掌天下面临的困难比男人更多,我的天下迟早得交给我们的孩子,我希望是个男孩子。凤仪,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这一点。对了,今天我陪你去临风小筑欣赏花木观赏整个天堂之城的风光,好不好?”

我说:“我就想与你一块儿去观赏风光。雅葛斯,那里种了桃树李树杏树,能不能再种点油菜?”

雅葛斯道:“种油菜干吗?”。

我说:“这才象是田园风光,古人说,田园里应该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只有桃花李花没油菜花怎么行?”

雅葛斯笑道:“那好,我就让人种点油菜,不过这也得等明年才行啊!”

我说:“那明年春天我们就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儿去看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吃完饭,雅葛斯陪着我登上了临风小筑。

天气晴朗,微风吹拂,空气清新,视野开阔,整个天堂之城尽收眼底。雅葛斯道:“这里的风光喜不喜欢?”

我说:“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我都喜欢。”

雅葛斯道:“明天我们去参加神庙的开光大典,凤仪,只有你和我一块儿去,这是只有王后才能够享受到的殊荣。我说过,以後我一辈子都陪你和孩子们住在这里,我们一起共享开伦之乐。”

我轻轻依偎在他的怀中:“雅葛斯,你可要记得你许下的诺言,在绿竹居里陪我一生一世,直到永远……”

雅葛斯道:“我当然记得,不过我还是得把国家大事处理完毕之後才行。今天还有很多奏折没有处理完,我牵挂着你,赶回来看你,下午我偷了懒,晚上就要赶夜工了。唉,真的累死人了,事情太多了。没一天能够休息休息。”

我说:“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的话,我替你批了就是。你就早点休息吧!你身体不好,事情又多,我真是担心你。你还是好好休息。”

半天没有回音,我抬头一看,只见雅葛斯面有不悦之色,冷然看着我。我忙说:“怎么啦?不高兴,我只是怕你太累,想为分担分担?我错了?”

雅葛斯道:“凤仪,我早就跟你说过,后妃不可干政!凤仪,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有野心的女人,更不喜欢女人干预外事。女人最好的角色是呆在家里照顾好丈夫和孩子。这点你本来做得不错,我跟你谈国事只是想找人现在为什么也想插手外事。我让你披阅奏折,是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偶一为之,不是常例,更不是鼓励你做,这点你一定要明白!要弄清楚谁才是一国之主!”

你怎么就这么敏感?我是为了你好!你以为我真的喜欢那些事情吗?我又气又急,道:“你又来教训我了,我是为你好,为你的身体着想。你以为我喜欢?难怪你父亲和兄弟们都说你太贪恋权势了!你不要以己度人,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雅葛斯,在你的心中,最重要的是权力而不是我对不对?更不是我对你的爱情对不对!雅葛斯,如果你这么不相信我,就好像我要跟你争权似的,那何必娶我!?”

雅葛斯道:“你,你说这些气话干什么!你是我倾心相许全心爱慕的女人,是我一生中唯一真心相爱的女人。我找了很多祭司,让他们替我选了三天後的吉日正式诏告天下,立你为王后,给予你正式的名份,又按照你所喜欢的样式精心修筑了绿竹居,打算和你一世相守,你竟然说我最爱的不是你?你这样说话想没想过有多伤害我?凤仪,我觉得你应该了解我。我这个人做事是有原则的,我可以全心全意地爱你,也可以全心全意的宠你,但是有些原则性问题,我是不会让步的,你也不可以去触动,这些东西没有通融的余地!你应该了解我的这种性格。我和你骨子里里是同一类人,你做人不也是很有原则的吗?你的原则性问题我可没有要求你必须顺从我。凤仪……”他拉起我的手,“好了,话说到这里就为止了。别提这个问题了,否则我们又要吵起来。我可不想跟你吵嘴。”他笑了笑,道:“前几天我去看了新翻修的神庙,真是修得漂亮之极。建筑非常壮观,那些雕塑都极精致,柱子更有特色,明天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最好玩的是,在圆柱上还雕了一首诗,我原来以为是首弘扬国威的诗,结果仔细一看,你知道是什么诗吗?是首情诗!他们居然在这样神圣庄严的神庙里雕刻上一首情诗!”

我也不想跟他吵嘴,正好借坡下驴,于是我忙说:“什么情诗?你记得吗?”。唉,我真傻,怎么老是去犯雅葛斯的忌讳?他喜欢的是我性格中和他互补的一面,可不是我懂政治的一面,我每次在政治上显得聪明,雅葛斯便不喜欢。其实我真的不喜欢政治,我有自知之明,我也确实不是那块料,以後我再不提这些事了。

雅葛斯笑道:“明天你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神庙里还供着一根天神之鞭,据说很古老了,你不妨也去参观参观。对了,埃琳丝已经从迪甘城来天堂之城了,算起来大概新年之前就能够到达。我想我母后在这个时候遣她来,恐怕没什么好事。不过我也不会在乎她。凤仪,该举行立后仪式的时候照样举行。”

你当然不会怕她,就算孟茜琪丝亲临,你大概也不会买她的帐,何况埃琳丝。算起来埃琳丝快十五岁了,应该是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了吧,她是格蕾丝的亲妹妹,两姐妹很相像,在她身上能够不能够看到格蕾丝可爱的影子?

当天晚上,夜凉如水,我和雅葛斯带着女儿一块儿吃了晚饭,便在临风小筑上歇凉,晚风轻拂,浑身都充满着舒坦,自然风永远比任何空调都更让人感觉舒适。雅葛斯陪我闲聊了一会,便到房间里去处理那些尚未处理完的奏折去了,我逗弄着女儿,给她剖了水果,又让她把水果拿去分给雅葛斯吃。雅葛斯笑着把女儿从房间里抱了出来,亲了亲她的脸庞,把女儿交给我抱着,说:“看好孩子,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办完就来陪你们。”

等雅葛斯处理完了他的奏折,夜已深,女儿也在我的怀里睡着了。雅葛斯笑道:“看来,我们也该去休息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你早点起来化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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