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世子炎遣散不关要事的人。”乔锐起身向司马炎弯了弯身。
“除了夫人和韩大夫,其他人全部给本世子出去。”司马炎威严的模样在我面前着实少有,如今瞧着,他的确有着不能忽视的王者风范。一群人在司马炎一声命令下往房门撤去,房内顿时空旷不已。
“大人为何倒地?”乔锐转向王夫人与大夫,毕恭毕敬地细声询问。
“大人被门槛所绊,倒地后便晕过去了。”王夫人的声音温柔而平静。
“大人这些日子可有任何异样?”
“最初大人染了风寒,已逐渐恢复,可近些日子感觉头晕得厉害,四肢麻木。”
“怎么从未听娘您提起过?”这回司马炎倒是着急了,自个儿的老子病了,自己居然一概不知。
“你爹他要强得很,所以除了我和大夫,无人知晓。”倒也是,一向强壮如司马昭竟然病倒了,又怎可能让孩子们得知,可人上了年纪,身子骨本来就不比年轻时强壮。
“依乔某所见,大人是染了风寒,而致风邪入中,感染心肺,是脑卒中之兆。不知大夫可否同意?”
只见老大夫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大人因四肢麻木而倒地,导致脑内血管受压破裂,引起脑部溢血。”
“玉郎兄可有解救家父之法?”
乔锐与老大夫四目相视,两人丧气地摇了摇头。“无解。脑内血块压迫神经,导致大人呈现昏迷状态,瞳孔不断扩散,怕是……”
“怕是什么!”司马炎崩溃地大喊,王夫人已默默地走进床榻旁蹲下,双手紧握起司马昭的左手,泪珠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
“你冷静点!”我扯了扯正要往前冲的司马炎,手刀往他脖子上一砍,身边人便往地上倒,我赶紧扶着他到桌前坐下。“小女子对世子有所冒犯,请夫人见谅。”
“无碍。”王夫人摇了摇头,“你做得很好,炎儿过于冲动,先让他冷静一会吧。”接着转向乔锐,“不知这位年轻大夫可否能让大人再见到我们最后一眼。”
“在下姓乔名锐,非大夫也。乔某必定尽力而为。”
夜里,王夫人一夜未眠守候在榻前,乔锐仍在努力施针。
“夫人,乔某已是尽力。”乔锐边说边把银针收好,“一切只看大人自己的造化了。明日太阳升起是最后的时间,卯时一过大人还未能苏醒的话……”
“本夫人明白,人有生老病死,乔公子也辛苦一宿了。”王夫人的确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面对如此状况依然临危不乱,也许别人会觉着夫人冷酷且无情无义,丈夫大限将至居然不闹不哭。但事实非也,人不能控制生老病死,夫人沉默的眼泪,无怨的守候,早已说明了她对司马昭坚贞不移的爱,才会低声下气地恳求乔锐尽他所能见到丈夫的最后一面。“有劳两位照看小儿了。”王夫人命令俩小厮将司马炎抬回他自己的房内,我早已在他身上点了睡穴让他好好歇一会。
“大人醒来的机会有多大?”
“不大,微乎其微,与天上掉黄金的机会差不多。”乔锐抬着头仰望漆黑的星空,“晴月也知道的,不是?”
“现在我明白玉郎的感受了,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害怕得很。”
“十三岁时,我第一次观星得知我姑姑命不久矣的时候,也是这般。即使早已知晓后事,可当姑姑上吊自尽的模样活生生地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真的让人害怕不已。”
“自尽?”
“姑姑不识武,有回下山,被山贼给玷污了……”
之后我与乔锐在司马炎的屋檐上坐了数个时辰,直到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
“他太醒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脚下一个人影闪过,“如此速度……”
“我们跟上去吧。”
我与乔锐紧随在司马炎身后,刚到门槛前,跟前的司马炎猛地止住步伐,我一个不留神额头正好撞到他的背后。
“爹……”司马炎的声音颤抖着。我与乔锐伸头一看,司马昭竟然正坐在床上依墙而靠,王夫人在一旁瞪着大眼,我与乔锐也呆了许久,直到乔锐反应过来走到床榻旁给司马昭把脉。
乔锐的面部表情好生奇怪,眉头紧锁带着些许犹豫不决,是我从未见过的迟疑。乔锐正欲开口,司马昭摆了摆手,乔锐缓缓放下司马昭的手,弯身退下。
“臭小子……还杵在门口干什么?巴不得见不着老子了是吗?”。司马昭洪亮的声音根本让人察觉不出竟是昨日躺在床上丝纹不动昏迷着的老人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奇迹出现?还是历史记载有误?史书上清楚记载着司马昭于今年八月毙于脑中风,还是我的出现改变了历史?
司马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榻旁,我也移步到乔锐身旁低声问道,“玉郎,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