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是晴朗无边的,但是吃过饭,准备回医院的时候却下起了雨,他暗骂一声鬼天气,然后就拿出手机,拨通了杨紫雨的号码。
“喂!老婆,下雨了,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你自己烧点吃得吧!床头柜下面有米,也有面条,抽屉里也有很多零食,还有……”
不等独白把话说完,杨紫雨就打断了他的话,一叠声地叫道:“不行,不行,我一个人在这里肯定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的?你又不是不能下床行动,你是担心我在家里上网和别人聊天吧!”
“你要是不来的话,后果你自己去想。”
“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我照顾你这么多天,在家休息一个晚上怎么了?”
“你要是真想呆在家里,就把我的行李箱送过来,你就永远不要过来了。”杨紫雨的话斩钉截铁,不容分说。
独白气道:“我说过了,等你出院后,我们就分开,我这次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好啊!没人让你心慈手软,你把行李箱送过来,就现在。”
“我不送,又能怎么样?你别以为逼我,我就会屈服。”
“你要是不送的话,我就淋雨回家,自己去拿。”
杨紫雨的这句彻底把独白送进了鬼门关,他最在乎的就是杨紫雨的身体,已经住院治疗了半个多月,万一再淋雨淋出一个好歹出来,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独白气得头皮发麻,这杨紫雨用自己的有病之身来威胁他,他不得不妥协,他愤怒地挂掉电话之后,就拨通了杨子明的电话,企图让她的弟弟来规劝她。
可是杨子明在电话里却说出了一句不是人话的话:“你别管她了,她是死是活你也不用问。”
杨子明可以说得这么无情,这么潇洒,可是独白能不管杨紫雨的死活吗?至少杨紫雨现在还是他的老婆,虽然没有领证,但举行了婚礼,这是乡亲父老都知道的事情,他怎么逃还是逃不掉的。
下一刻,独白带着杨紫雨的行李箱,骑着踏板摩托车行走在风雨里,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雨淋湿了他的头发,一束一束地贴在额前,他没有穿雨衣,也没有打伞,他像是一个赴死的壮士一般,毫无畏惧,何谓生死。
雨穿过他的睫毛,扫射进他的眼睛里,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他就这般“豪情壮志”、又是这般心灰意冷,在路上,他已经想清楚了,这次一定要和杨紫雨分手,他已经通知过她的家人了,她以后的生死与他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人最怕的不是困难重重,不是意志消沉,不是狂风暴雨,而最怕的是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
他的心被杨紫雨用犀利的语言伤透了,杨紫雨虽然爱他,却连一个蚂蚁的空间都不愿意给他,这样的爱像是一个大气层,让他透不过气来。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死去!而他选择爆发过后的死去,至少壮烈一些!勇敢一些!
路还在脚下,而灵魂已经远去,这无情的雨水,冰冷地扎进他的身体里,像一根一根锋利的针。
是黑夜陪葬了雨水?还是雨水陪葬了黑夜?不!都不是!是他陪葬了雨水,然后埋在黑夜这座坟墓里。
一个孤独的身影飘荡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这悲凉的画面别人可以看得到,而他悲凉的心谁又可以理解呢?
终于到了医院感染科,他把车停在楼下走廊里,提着杨紫雨的行李箱,大步走上楼,左拐,再左拐进入了病房。
杨紫雨看到一脸怒意的独白,独白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都像是装了定时的炸弹,随时都可以引爆,沉默了半响之后,独白冷然道:“你的行李箱我带过来了,你不是非要逼着我淋雨过来吗?现在你满意了吧?”
杨紫雨一时语塞,心头一阵柔软划过,看着气鼓鼓地独白,她想说一句软话表示歉意,但终究又咽进了肚子里。
独白说完这句话,看了看杨紫雨,转身就要离开,37床陪护b大叔一把拉住了他,劝慰道:“行了,你们别赌气了,这么晚,外面又下着雨,你出去能干嘛?”
“大叔你别劝我了,她实在逼人太甚,我再也受不了她了。”独白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但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朝下面滴着水,落在地上,贱起微小的水花。
独白终于还是走了,头也不回,如此决绝。
他走后,杨紫雨的眼泪也跟着他的脚步踏在了风雨里,b大姨和b大叔都在询问着她,安慰着她,可是她还是没能忍住如雨水一般落下的眼泪。
独白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淅淅沥沥的雨比先前小了一些,但依然如刀如剑!
他没有目的,渺茫地走着,是在思索、还是在后悔,还是在心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唯一能清楚的是,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一辆出租车从他身边倏然穿过,溅起了一米多高的水花,正好打在他的身上,好爽!原来心情糟糕的时候,遇到糟糕的事情,也不觉得糟糕了。这要是在平时,他肯定会骂那个司机两句,可是现在,他无力地像一只被抽了脊梁骨的虫子,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去骂人呢?
他一路向北,像周杰伦的歌词里写得那样:“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我已经很累,无法再爱上谁,过往的画面,不论谁错谁对,都支离破碎。”
他是大街上游荡的一只可怜虫,他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这时一个女孩怀里抱着一只宠物猫快速地从他身边穿过,为了不让雨水淋湿她怀里的猫,女孩像90度鞠躬一样地奔跑着。
被人呵护的滋味真好!被人疼爱的滋味真好!可是为什么杨紫雨对他的爱却如同精神病院一样,他突然发觉精神病医院这地方甚至比死亡坟墓还可怕。
前方不远处是幻梦网吧了,他犹豫了一下,像是等待着什么,然后径直走进了网吧,他付钱开了一台机子,坐下来,戴上耳机,全身心地投入到伤感之中。
他把手机放在眼前的电脑桌上,只要手机稍微有一下动静,他就可以发现,他是不是在等待什么?等待谁的电话吗?
耳机里放得歌曲是最近正在热播的电视剧《夫妻那些事》的主题曲,这歌词像极了此时他和杨紫雨的感情。
若我爱你的方式,已不同开始,不如我们变换下位置,看一看原来它的样子。
我害怕那种坚持,无声地休止,浪漫被岁月滴水穿石,散落却从来都没发觉,沉默的你。
我们能懂得,什么都不说。
谁不曾怀疑过,相信过,等待过,离开过,有过都值得。
我想象的未来,和永远,是有你,一起的,怎么都不换。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开始滑落了,模糊中,独白看到他和杨紫雨刚开始相遇时的恩爱画面。
画面一:他骑着助力摩托车,载着杨紫雨,一路笑声在穿行。
画面二:他背着杨紫雨,在黑暗里,杨紫雨伸手把好吃的送到他嘴巴里。
画面三:杨紫雨在认真地绣着十字绣,他在身旁安静地看着她,那十字绣上“真爱永恒”四个字光艳夺目。
画面四:是两个人在纸上宣誓的场景,独白写好后大声地念出来:“我现在对天发誓,我这辈子只爱杨紫雨一个人,永远不会背叛她,不会离开她,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而放弃我们的爱情,我会坚守一辈子,做一个最忠实于爱情的战士,如果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接着是杨紫雨宣誓:“我现在对天发誓,我一辈子永远永远都爱独白一个人,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他,背叛他,我要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我会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永远陪着他直到死去,如果有违此誓,永世不得超生!如果独白背叛我,就让他成为太监!一辈子碰不了女人!”
……
就在独白沉迷在回忆之中的时候,手机突然有了动静,他慌忙抓过手机,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电话是b大叔打来了。
“你在哪里呢?你老婆很担心你,快点回来吧!顺便给她买点吃的。”
独白不想这么快就妥协,他要等杨紫雨亲自打电话,说一句软话,给他一个台阶,他才可以回去。
于是继续等待,终于电话又响了,这次是杨紫雨的声音:“老公,你回来吧!我还没有吃饭呢?现在好饿。”
就这么一句话,独白像领了圣旨一样,就迅速地离开网吧往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