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和杨紫雨每天的拌嘴,似乎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消遣”,说是消遣,其实不对,因为消遣应该是轻松的,而他们“消遣”之后原本已经龟裂的情感又开始延伸出无数的裂纹了,怕只怕再巧的绣娘也无法缝补感情的裂纹吧!
杨紫雨每天在病床上度过,而独白每天却是在路上,早上醒来,就要出去买早点,接着往值班室送药,然后打开水,照顾杨紫雨洗漱。
中午杨紫雨打完吊水,独白再出去买午饭,如果杨紫雨哪点不舒服,他还要多跑几趟喊医生,到了下午四五点之后,独白要回家带晚饭,顺便上网查一些和杨紫雨病情有关系的资料,回到医院,他要再烧一锅热粥,煮两个鸡蛋,为了帮助杨紫雨睡眠,还要在睡前帮她烫一瓶纯牛女乃、削一个苹果等等,一天下来,独白就是两条腿在运动。
所有的忙忙碌碌,为了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独白不觉得委屈,只为了能换一个杨紫雨的笑容,或者一句感激的话,哪怕再辛苦也值了,可是怕只怕所有的付出之后,只换来杨紫雨一些埋怨,一些不屑,这就让他心有不甘,情有不愿了。
住在38床的c大姨,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却都不在身边,自从她住院以来,独白从未见过她的子女过来看望过她,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不禁让人觉得凄凉。
而照顾她的c大叔,每到周五的时候就要回去照看在寄宿学校读书回来的孙女,一般在家呆了三四天才会回来,c大叔不在的这几天,c大姨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好在,她还可以出去买东西,还可以自己烧点吃得,一个人竟然也过得轻松快乐。
只是c大叔每每回来的时候,c大姨却感觉左右不自在了,晚上两个人要挤在一个床上,而c大叔打呼噜的声音堪比打雷,简直让人受不了。
再加上c大叔爱唠叨,总是拿她的病作为话题,有事没事的时候,总当着她的面向别人诉说她的病有多么多么难治,已经花了多少多少钱了等等。
所以c大姨情愿自己照顾自己,也不希望有个多嘴的c大叔在身边照顾了。
说起c大姨的病,应该是肝硬化月复水,每天吊水快完的时候,都要注射一种利尿的激素,而且除了注射利尿激素之外,还要输白蛋白,这白蛋白价格昂贵,却不在报销范围之内,一小瓶5克左右,就要好几百。
他们之前在h市中医院已经住过几个月了,花了好几万,出院之后,可能因为操劳或者因为老两口争吵生闷气的缘故,没有多久又复发了,这次住进县医院,完全是考虑到报销的比较多一些。
半个多月过去了,c大姨的病情虽然多少控制一点了,但是并没有多少起色,她的脸色依然是东北的黑土地一样的颜色,她的身材依然是枯干的柴棒一样瘦小,让人看了心疼。
37床陪护b大叔曾在独白面前多次讨论过,说c大姨大约大去之日不远也!
可是c大姨年龄不过60多岁,如果没有病痛的折磨,或许还有几十年的时光可以等待,可是……独白想到生命的脆弱,都忍不住黯然神伤。
这一晚,是c大姨住在病房的最后一晚了。
白天的时候,因为她和c大叔拌了几句嘴,她的心情变得相当低落,晚上就吵闹着要出院,而且又说了一些乱七八糟不在情理之中的胡话,让大家都以为她的病情已经到了无法再控制的地步了。
护士来了,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她方才安静了一些,只是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咕哝着一些别人听不明白也听不真切的话。
c大叔坐在床沿上,埋着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像是在腌萝卜的缸里呆过一般。其实他心里清楚,就是继续给c大姨治病,也只是拖延时间,浪费金钱而已,于是左思右想之后,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定——给c大姨办理出院。
深夜,c大姨的几个子女都来了,他们围在c大姨的床边,或深情地张望,或来回踱步,可是c大姨已经失去了意识,嘴里依然咕哝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第二天一早,c大叔办理好了出院手续,两个儿子左右架着c大姨离开,剩下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跟在后面提着东西,独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想想前两天c大姨还可以出去买东西,还可以自己烧饭,而现在却只能被人架着才能走动。
c大姨住院的这期间,独白给杨紫雨下面条的时候,常常向她借盐,c大姨都会说:“你随便用好了,下次不用给我打招呼了。”
大家无聊的时候,c大姨有时也会讲一两句笑话,如果没有病痛,她本应该是一个活泼开朗,和蔼可亲的老人,可是现在……病还没有治好就出院,只能有一个结果了,那就是等死,不再有希望的等待,该是怎样的一种恐怖。
后来听医生说,c大姨因为输了太多的白蛋白,已经养成了恶性的依赖,一旦放弃,只能意味着病情的加剧恶化,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
独白听到后哀婉不已。
转眼间,杨紫雨又开始了第二次复查,之前的几次检查结果都已经证明了她的肝炎,不是所谓的甲、乙、丙、丁、戊,医生最终确诊是急性药物性肝炎,这类肝炎可以彻底治愈。
独白悬在心上的大石头是卸下了,可是任凭他怎么给母亲解释,母亲都一再坚持让她和杨紫雨分手,其实说到底,独白也有暂时想分开的打算,但他只是说暂时,当然就算是暂时分开,也要等杨紫雨出院之后。
记得前两天,他曾看到过一句名人名言,让他为之震惊不小,这句话是这样说的:“谁在患难中把他的情人抛弃,那么千万不要相信他的甜言蜜语。”
独白觉得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那只言片语犹如一把手术刀一样,把他的灵魂剖开,血淋淋地挂在城楼上,任凭烈日暴晒,风雨侵蚀。
他也不想放弃杨紫雨,可是两个人的性格,脾气属性都是火,这火火相遇,他们的感情也只能活活地被烧死了,然后化为灰烬,随风而逝。
而这次的复查结果,让独白又一次陷入了烦恼忧愁之中,杨紫雨的转氨酶降了,总胆红素也降了,然而白蛋白也跟着降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人体白蛋白成人正常值是35~50g,而杨紫雨的检查结果表明她只有24g,按照医学常规来判断,低于25g,容易产生肝月复水,而产生了肝月复水就要注射利尿激素,听说这激素类的药物,对人体危害特别大。
医生查房时建议杨紫雨输白蛋白,可是她害怕了,独白也害怕了,38床的c大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c大姨因为输白蛋白养成了恶性的依赖,以至于最后……独白和杨紫雨想到这,都惊得一头冷汗,别说输白蛋白了,就是听到这个词他们都觉得恐怖。
药补不行,那只能靠食补了,豆制品、鱼、鸡蛋、肉类等等都是很好地补充白蛋白的食物,所以独白就天天为杨紫雨准备这些吃的、喝的。
杨紫雨此时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看多了,从原来的黄已经慢慢浮现出红润了,只是因为缺少白蛋白的缘故,常常会觉得肚子胀,但好在不怎么明显,多去几趟厕所也就感觉不到了。
独白每天开始更加忙碌了,早上起来又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去菜市场买鱼、买肉,买一些豆制品等等,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杨紫雨病能好,他觉得比什么都重要,不管以后两个人会不会在一起,他都希望杨紫雨是健健康康的。
这天晚上,独白忙完一切的时候,正躺在床头上看书,杨紫雨起身把嘴巴凑到他耳根很神秘地说道:“老公,今天晚上我们睡一头好不好?”
独白一楞、接着一惊道:“不行啊!你身体这么虚弱,还是不要了吧!”
“哦。”杨紫雨垂头丧气地又躺回自己原来的地方,其实她的心很痛,独白虽是好心地拒绝,可是在她看来,却觉得独白是在嫌弃她,嫌弃她现在生病。
他们从相恋到相守已经是八个多月了,在杨紫雨未生病之前,两个人每天晚上都要行fang事的,可是自从杨紫雨生病,独白情愿憋着也不愿意再碰她了,这其中不仅仅是因为杨紫雨生病,还因为独白对她多少已经不感冒了。
男人的热恋期很短暂,过了这个阶段,男人就会变得清淡,像清汤挂面一样,淡而无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