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甲板上吃“烤鸡”,闻着浓郁的香味,看白云从指尖滑过,把肉骨头丢进清澈如镜的两仪湖,当真是数不尽的惬意。
连泽美都觉得这样很好,小口吃完一个“鸡腿”,对陈焕展颜而笑。
“我的手艺怎样?”陈焕道。
“真不错,”泽美道,“咸淡适中,外焦里女敕,还带点辣味,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烤肉。”
“以后你随时都能吃,”陈焕笑道,“有空猎一头野猪,让你尝尝烤蹄膀,那才是我的成名绝活。”
泽美看他一阵,忽“嗤”的一笑:“我发现你很适合玉河洲,都说这里的人不求上进,只知吃喝玩乐,你倒是来对了。”
陈焕不服道:“什么叫上进?成天躲在山洞里练功就叫上进?大乘境以下没几人打得过我,前阵子还搞断一个元婴后阶的胳膊。可我照样享受生活。那些不吃喝玩乐的家伙比得上我么?”
“那是因为你没遇见真正的高手,道境除了天鸿子、天泱子和几个散仙,其余都是废物,等你去过龙境才会发奋图强。”
“你发奋图强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做一个强者,至少也是女人中的强者,像真龙那么厉害。你呢?”
陈焕振振有词:“我发奋图强就是为了吃喝玩乐,将来娶柔姐做老婆,把你收为小妾,那就功德圆满了。”
“什么?小妾!”泽美勃然大怒,此时身在外界,功力恢复如初,她一时没忍住,挥起巴掌就扇了过去。
陈焕一把抓住她手腕,急道:“别生气!做平妻也是可以的。”
“去死!”泽美想老娘在腾龙群岛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你还真当老娘好欺负。当下力贯双腿,抽回手一脚踹去。
“喂!”陈焕连忙躲开,气道,“我好歹也给你烤肉吃,你吃饱就跟我打架,有你这样的小妾吗?”
泽美好不容易恢复功力,念及这些日子遭的罪,心下气苦,急需发泄,喝道:“你看不起我,那就打到你看得起!”拳脚如狂风暴雨般袭去。
陈焕哭笑不得,只好与她周旋,身躯滴溜溜乱转,笑道:“敏感丫头,我怎么看不起你了?你去太清门打听打听,我跟三千外系亲如一家……咦?莫非杂交种特别怕人看不起?”
泽美恨不得一口吃了他,怒吼道:“我是真龙后代!比人类高级!只有我能看不起人类!”双手连番攻击,极为凶猛凌厉。
陈焕失声大笑:“原来龙人还有这份优越感,好好好,那就算你高级,可你也别看不起另一半血统嘛,你长这么漂亮还不是因为人类?不然变成浑身鳞片的长虫,我都没兴趣瞄你一眼——啊哟!”话未说完,胸口吃了一拳,仰面跌倒在地。
这本是逃跑的最佳时机,泽美却昂首站立,对看不见的云纹凛然道:“接下来你定会狠狠惩罚我,尽管来就是。我只要你们承认一点,我泽美可杀不可辱!”
陈焕哈哈一笑,站起身道:“说你敏感还真敏感,被你挠个痒痒也犯得着惩罚?行了行了,坐下吃肉。”
“你……没受伤?!”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么?”
“可我使出全力了呀!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陈焕得意洋洋道:“知道厉害了吧,连你太公公也伤不了我,何况你个‘真龙后代’?”
泽美这才惊慌起来,预感接下来要被云纹责罚,谨慎地看看四周,却感觉不到云纹的气息,奇道:“那女人呢?”
陈焕也觉诧异,扬声道:“云纹,你在干嘛?”
过了良久,云纹突然从船舱内现身,指着下方道:“两仪湖有问题。”
两人往下看去,没发现任何不妥,陈焕奇道:“什么问题?”
云纹肃容道:“刚才我察觉两仪湖边有可疑气息,可能是泽美发出的元婴境气劲被人捕捉,一缕思感追踪上来,发现我后又缩了回去。”
陈焕道:“可能是师父和安掌门,或两位大长老,他们在湖底闭关,有所察觉也不奇怪。”
云纹摇摇头,神情严肃得可怕,沉声道:“决计不是,据我推测,这人比所有人相加还厉害。”
陈焕吃了一惊:“不会吧?那岂不是跟龙王天泱子一个级别?”
不料云纹依然摇头,吐出一句更可怕的话:“恐怕比龙王和天泱子联手还强。”
陈焕和泽美面面相觑,齐声道:“不可能!”
云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个仙人。”
“仙人?”泽美惊呼道,“这是凡界,仙人怎会出现?你一定搞错了!”
云纹皱眉道:“是啊,就算仙人下凡也要受天地法则制约,不可能有如此强横的实力……可我的感觉不会错,这明明是个天仙……”
“啥?”陈焕颤声道,“还不是真仙,是……天仙!”
云纹道:“龙王和天泱子已具备真仙实力,此人更强,应不下于天仙……我究竟哪里出错了呢?”
陈焕急道:“这仙人会不会是天庭派来杀师父的?”
云纹一怔,点头道:“这就有理可循了。卫女士是天庭的死对头,为阻止她觉醒,天庭派天仙来对付她,反正天地法则被天庭掌握,没有制约力量,可以发挥全部实力。”
“快去通知师父!”陈焕正要进船,忽全身一震,云纹和泽美也有所察觉,立即静止。
一股强大、冰冷、无情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气息之强,纵是龙王、天泱子、天鸿子、夷苓等强者也要瞠乎其后。
至少在开元世界,此人天下无敌。
三人骇出一身冷汗,齐向舱内跑去,这力量令他们失去反抗之念,唯有落荒而逃。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气息陡然降临,一分为四,凝聚成四柄大小不一的真元之剑。
最小一柄瞄准陈焕,其次瞄准泽美,较大一柄瞄准云纹——这也是三人从弱到强的修为程度——最大一柄巨型气剑则瞄准星痕飞舟。
此人并未现身,却要用一缕气息摧毁三人一舟。
风啸云聚,天地变色,气剑直刺三人!
陈焕第一个迎上前,亿万法阵随心运转,双手聚起毕生之力狠狠一挡,那气剑在他手上凝了凝、又在他胸前停了停,随即穿心而过。
泽美和云纹齐声尖叫。这时一柄气剑飞至云纹面前,她只好全力应战。泽美急道:“你没事吧?”扑至陈焕面前,正要检查伤势,背后压力陡增,第三柄气剑向她飞来,要将她身躯戳穿。
千钧一发之际,陈焕抱住泽美就地打滚,压在她身上,那剑不偏不倚插进他背心。
“啊!”泽美尖叫起来,眼睁睁看着陈焕背后那剑缓缓插入,只当他必死无疑,眼泪夺眶而出。
生死关头,陈焕使出了“黑洞”之法。
他猛然运转个元婴,在第元婴气海中出现黑洞,全力一吸,那气剑变为一股凶暴之极的真元,轰轰烈烈进入黑洞,转瞬间消失无形。
“啊?”泽美目睹气剑化去,忍不住再次惊呼,但语声已充满喜悦,衬着一张泪光闪烁的俏脸,极为动人。
可惜陈焕无暇观赏她的美,之前第一剑穿身而过,第二剑被黑洞吸纳,但那种切肤割体之痛仍感受得淋漓尽致,几乎痛晕过去。
“嘭”的一声从背后传来,云纹与第三柄巨剑对攻,实力远远不及,被打得口吐鲜血,撞在船舱墙壁上,那剑缩小一倍,再次向她扎去。
陈焕咬牙一跃而起,扑上前抱住云纹,那剑又刺进他背心,被黑洞迅速吸纳。他大吼道:“泽美云纹进舱,立即跳跃离开!”言罢冲向船头,向空中那柄最大的气剑张开双臂。
这剑大如山峰,比星痕飞舟更长,他是否抵挡得住?
泽美上前扶起云纹,云纹发出一道套索状气劲,欲将陈焕卷进船舱。
忽然间,三人身躯大震,又一次感到那股冰冷无情的气息接近,脑海中同时出现一幕奇景:
两仪湖畔一块巨石上,端坐着一名长发飘飘的男子,突然抬头,露出一张可怕的脸。
老虎!
此人竟是虎头人身。
三人吓了一跳,快步后退,脑海中的画面仍未消退,仿佛面前站着一个虎头人身的怪物,用两只冰冷的眼睛盯着三人。
——三人受惊过度,若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这人眼中不止有冷酷,还有惊诧。
他也没料到陈焕可以化解他的气剑。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思感倏然消失,三人终于回过神来。
空中那柄巨剑对准陈焕心口,微微发颤,似乎在考虑怎样将他一剑刺死。
云纹再不迟疑,猛力将陈焕扯进船舱,立即空间跳跃,星痕飞舟消失在空中,那一剑失去目标,遁入虚空。
就此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