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回到地面,夷衡难掩激动之色,待陈焕、叶含秋、夷苓走出飞舟,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十九代天巫王夷衡恭迎女皇,祝陛下鸿福齐天,恩泽万代!”
夷苓伸手扶起他,微笑道:“此次月兑困多亏了你,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夷衡大惊道:“陛下折杀我也!您是所有巫族的精神领袖,救您月兑困乃每个巫族应尽的责任,何来恩情之说?只盼陛下重振雄风,率巫族东山再起,我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夷苓点头道:“这是自然。如今姓夷的天巫越来越少,你不但是我助手,也是同族亲人,今后你我并肩作战。”
夷衡喜上眉梢:“多谢陛下,这是我无上的荣光!”
叶含秋拱手道:“两位前辈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如此我们告辞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夷苓正要开口,忽见陈焕张开大嘴,一口将那火球吞了下去,失声道:“你干什么?”
陈焕之前不发一言,正是与火球“沟通”,请它进入自己气海,令真气熔炉永不熄灭。火球并无反应,他便一口吞下,纳入气海下方,如同一个悬浮的微型太阳,淬炼九个元婴。
火球的至阳之火为天地瑰宝,对陈焕的好处几乎无穷无尽,不久前他吞了那牛头人的元婴,还有许多未曾炼化的海洋灵气,在火球煅烧下,顿时化为雄浑醇正的纯阳之气,供九个元婴汲取吐纳,又反馈给体内亿万阵眼,只运转一个周天,便如潜心打坐数月,全身舒适,酣畅难言。
陈焕蓦地领悟:这就是“怀阳”的雏形。
气海火球,正如怀中之阳,给他全身提供动力,令亿万法阵运转不息。
他的身体具备木、金、火三种祖系特质,像怀阳杖一样独立于天地间、不受任何制约,像星痕飞舟一样密布法阵、防御力无双,也像火球一样至阳至刚。
从此月兑胎换骨,凡界仙丹灵气对他再无作用,只需一个火球就能达到梦寐以求的修炼速度,而真元的纯净度只会更强。
“哈哈!”陈焕大笑道,“这趟来得太对了,我真是老天爷的宠儿啊。”
夷苓实在看不出他隐藏实力,只是元婴境,奇道:“你究竟有何妙法,竟能吸纳太古火祖?”
“嘿嘿,以后告诉你,”陈焕伸出一只手,笑道,“夷苓姐姐,我好歹救你一次,你怎么也得给点好处吧。”
夷衡吓出一身冷汗,想你小子胆大包天,竟敢叫姐姐。忙道:“陈焕,女皇刚月兑困,我要带她回巫国修养,报酬我自会给你,请随我走一趟。”
陈焕本来挺乐意,但见叶含秋瞪着自己,知她不愿与巫族过从太密,摇头道:“不行,我急着回去。你们有啥管用的灵丹妙药或功法口诀,意思意思就行。”
夷苓冷哼道:“我怎知你是否人类密探,为何要给你好处?”
陈焕大急道:“你过河拆桥也不能快成这样,我刚冒着天大的危险把你救出来,怎么可能是密探?我吃饱了撑的得罪天泱子啊!”
夷苓冷冷道:“你救我是被迫无奈,因为夷衡在此,你无法逃跑。至于危险……我看你的益处比谁都大,连太古火祖都被你收取,何来危险之说?”
“你……你过份!”陈焕急忙对夷衡道,“老兄你说说,事先我们有约定,她临时反悔算什么?这也太欺负人了!”
夷衡苦笑道:“女皇陛下,我确实答应陈焕,这个……”
夷苓淡淡道:“我从他身上感受到圣叶和圣枝的气息,是你送的吧?”
“对,”夷衡道,“我怕陈焕受不了热量,赠他圣叶储存水分,圣枝中有我八成功力,可在最后时刻助你月兑困。”
夷苓冷笑道:“他会怕热才怪,火祖都被他吞了。那八成功力就当酬金吧,你与他从此再无相欠。”
“喂!”陈焕悲愤大叫,“你这女人忒不讲理,我不过看了你几眼,是你自己不穿衣服,又不是我扒光的,至于这样吗?亏你还是巫族女皇——”
夷苓挥挥手,顿时涌起一股强大无伦的气劲,如天地之威压,狠狠压了下去,陈焕闷哼一声,后半句吞入肚中,肩头似乎扛着一座山,险些便跪了下去。
叶含秋怒道:“住手!你不守约也就罢了,还恃强凌弱,算什么前辈高人?”
夷苓之前在陈焕面前多有失态,她乃堂堂女皇,自然要挽回颜面,本想稍作戏弄,哪知陈焕在她真元压迫下始终不跪,重重一哼,一股大力当胸袭去,陈焕“啊哟”一声仰面跌倒。
叶含秋扶他起身,道:“什么也别说了,我们走。”
夷苓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们师长,我夷苓重返人间,天庭走狗的好日子到头了,但叫我有一口气在,必定让他们永无宁日!”
遂摆摆手,扬长而去。
陈焕破口大骂:“你个疯婆娘,老子今天救你真是瞎了眼!”
夷衡尴尬一笑,不敢开口,向他传音道:“陈焕,我欠你一份人情,此时不便多说,今后你可以去巫国找我,我定会给你补偿。”
他转身追上夷苓,唤她坐上马车,夹带着滚滚沙尘驶向远处。
夷苓喝一口久别千年的清茶,看看沉默无语的夷衡,道:“你也觉得我不对,是吗?”
“属下不敢,”夷衡苦笑道,“只是我与陈焕有约在先,不免有些为难。”
夷苓叹道:“你有所不知,他有一根木杖,乃是木系始祖。”
“木系始祖!”夷衡大惊。
夷苓点头道:“巫族皆是木系,若带他回巫国,任何族人均要顶礼膜拜,不免滋生琐事,不利我族复兴大业。因此我将他气走,以免纠缠不清。”
夷衡叹道:“女皇英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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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焕与叶含秋进入星痕飞舟,两次空间跳跃后,回到苍鸾洲神华国海滨,距离静念天斋仅十里。
“含秋,你何必早早归去?”陈焕道,“我们再去历练些日子不好么?”
叶含秋神色淡漠,道:“我伤势虽痊愈,仍需巩固。只有静念天斋海底洞府可供我迅速提升,因此必须回去。”
陈焕差点月兑口道:与我双修也能迅速提升。见她冷淡,心下惴惴,道:“你不会为巫族的事生我气吧?”
叶含秋眉头微皱,道:“我事先两次提醒你,你毫不理睬,事后被夷苓耍弄,也是活该。”
“得,真气上了,”陈焕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不会上当了。”
叶含秋沉默良久,道:“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我是双修道侣。”
“……”
“你可能觉得我和夷苓一样过河拆桥,目前我无法给你答案,但我确有苦衷,请你谅解。”
陈焕一坐在地上,垂头丧气道:“随你的便。”
叶含秋道:“不久后我们将面临新的战斗,希望我们不会被无谓的情绪左右,依然能像以前那样并肩作战。”
陈焕摆摆手,有气没力道:“你去吧。”
叶含秋深深看他一眼,走出舱门,随即“嗖”的一声,星痕飞舟破空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仰望天空,心头有一丝说不出的情怀,悲喜参杂,甜苦自知。
他一定很不爽吧。她想,他常说这个世界的女人又实际又随便,比他的故乡汉国差十万八千里,此刻想必又在痛骂女人,而她正是罪魁祸首。
他错了,无论哪个世界,没有女人会忽略自己的第一次。
只是女人之间也有区别,有的女人渴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有的女人享受生活、追求爱情,有的女人却只想成仙。
在目睹他被火球吞噬时,她掉下一串眼泪,也陷入一段情劫。
她不想做个身陷情劫的仙子。
若真有缘,去仙界再续。
凡界的叶含秋不愿、不可、也不能动情。
他这种粗枝大叶的糙爷们,怎能体会女人的心?
“哼,居然让我做小老婆,还要带我拜见大妇,真是岂有此理。”叶含秋撅起嘴,快步走向静念天斋。
此时的她衣袂飘飞,宛若仙子,神情却嗔恼交加,像个撒娇的小女孩。
夕阳西下,晚霞藏在细浪的皱纹里,波光粼粼,不分彼此,染就一片暧昧。
心稠了,一如这海滨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