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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库房

姜千独自一个人回来,屋内较昏暗,隐约瞧见那人横躺在矮塌上,侧脸映着一条天光的亮色,将轮廓起伏映衬得更加突出。[我搜小说网]阎郁没有胡人的血统,五官却奇异地比常人深邃,天生就是副严肃沉敛的样子,很少露笑,只有二十许的年纪,额上却已经有两道纹路,看着像三十来岁。

姜千看他的架势,就感到抑郁得很,走到跟前,坐在他身侧矮塌的扶手上,“怎么,生气了?气我今天没带着你?我可不是有意甩掉你,是你自己消失不见的。”

阎郁摇摇头,扶坐起身,磕到了腰侧一处地方,闷哼了声,现出少许痛苦。姜千按住他腕子,“你怎么了?受伤了?”

阎郁被按在榻上,被迫撩起下摆,姜千把他里面的白绸底衣掀起来,看见一块紧紧绷缚的白布带,透出浓重药味,血迹还没干涸,缓缓洇散。

姜千放开手,“弄得真糙,你就不会去鹫组教祝大夫处理妥当?”

阎郁躺会榻上,闷闷地道:“我去给杨西野和他干爹拉架。”

姜千哼笑,“你去拉架?反倒教人打成这样?也是,这就是杨家老二的作风。如何了?拉架没成?”

阎郁睁开眼,侧头瞄着她,眼光里有种探寻的意味,“杨西野跑了。”

姜千一时没回味过来,“什么?”

“杨西野走了,恐怕不会再回来。楼主决定重组鹰组,杨西野按照叛逃处理,以后再见,凡是凤影人,须得斩杀他。”

姜千盯着他眸子,细细思索一阵,摇摇头,“恐怕非是表面看来的样子,杨西野再不驯,也不敢这么闹。”

“莫要管他组的事,今日任务办得如何?”

“当然是绝无疏漏。”姜千轻快笑笑,恢复了平时孩子气的模样。

“杨东离也没疏漏?”

姜千脸色一掉,哀叹声,“能没有么?他哪回好好地把事办完的?今日又自报姓名,还在点子面前犯傻,只好将一众小虾全烹了。下回宁愿自己动手也不叫他去。”

“莫要逞强,今日动的是孔非吾,还是叫上杨东离好。”

她瞄瞄阎郁若有所思的脸色,轻笑声,“老阎,你是不是想,毛遂自荐一下,到鹰组,或许能作个领队……”

他倏然转头,“你说的什么?我没有这个意思。”

姜千自觉逗弄了他,偷着乐了一阵,门外头传进两声叩门。姜千一扬衣袂,起身去开门,瞧见管传话的小哑巴,扎着两个揪揪,瞪着大眼望着她,指指外面,竖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成剑型,贴鼻梁一路走上去,划过额心。

“楼主要见我?”姜千一阵子新鲜,回头对阎郁道,“现下是不是年关要到了,仇人都抢着死?眼下这一桩事刚完,就又有新任务。”

出门外面是一条木廊,狭长的一路,边上靠庭院是一排缀着的铜铃,风过时叮当厚重,碰响得有点沉重。

尽头一座月门,相隔着临近院子,此处木廊相交,交插并拢在一处木台,四面围栏,下有浅池。

小哑巴在前头,姜千随在后,故意去戳她头上鼓鼓的揪揪,小哑巴瞪她一眼,姜千贱贱地笑笑。另一条木廊上走来一个人,还顾隔着远远的,就闻见一缕香气,暖暖温温的,飘飘荡荡到了跟前。姜千觑见对面绯红色春衫飘荡着过来,站住在木台上,顶顶前面小哑巴,“怎么还有阮春?”

小姑娘转头,自下往上瞪,指指绯红色的人,又指指颅顶,将两根指头并在一起,示意是上面的人要求的。

走近的是一个男子,一柄玉骨凉扇插在腰际,却没有纨绔气息,绯衣衬得暖暖的,脸上带笑,笑意也是温软,生的极白,虽不说极俊,却有几分秀美。

姜千道:“阮领队,别来无恙。”

阮春笑答:“小千怎么好像生疏了?”

姜千埋头望着地面,“阮春,你也是去找楼主?”

“走这条路,自然是去找楼主,看来这一回是和小千你共事。”

阮春是南方人,一这点毋庸置疑,凤影之中几乎每人的身世都成迷,是以姜千也不知他的来历。三个人无声走在木廊上,小哑巴在前,阮春不是看看她,带着笑意,姜千却反而僵着脸。

阮春有趣问:“我听闻小千你其实是个爱闹爱玩的女子,可不是现下这样的偏静,这是在伪装真实性情呢?还是在对着在下尴尬呢?”

姜千暗自撇撇嘴,抬头含着淡笑道:“都不是,我是怕到时候翻脸时,会吓着阁下,所以干脆现在就不假辞色算了。”

阮春道:“听来好像是在下得罪过小千,是因为……”

“没有得罪一说,不过我毛病较多,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共事。”她眼里多余的笑意也隐去,换上超出年纪的淡漠。

阮春也没有表现尴尬,寻思着道:“我听说满楼中,最在意酬金的就是小千你,你是因为我与你分同一份酬金,所以不悦么?”

姜千低头作苦思状,继而抬头,蹙着眉道:“阮领队,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不是我对你有什么疙瘩,是老阎他……”

“阎郁?”阮春更是奇怪,“我跟他没什么接触,怎么会得罪了他呢?”

“这个么……”姜千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凑到阮春跟前,悄声说:“前些日子吧,老阎他在外头娶了房浑家。[我搜小说网]”

“这是好事,要恭喜阎兄了。他倒是一句也未提啊。”

“原本他是挺高兴的,可是,前日吧,他到那妇人落脚的新房去,结果碰上你了。”

阮春一僵,“他将人安置在幽州?”

“是啊,他一向觉得你是……那种,小白脸的角色,见了你偷偷模模的去,就难免……难免以为你撬他的人。”

“什么?”阮春但觉荒唐,“我如何……”

“你先别急,等我说完。他就急匆匆进门,质问那个女子,结果你猜如何?那女子说她是你的小侄女!老阎一想,这妇人一娶,你不是变成他叔叔了么?他这个窝火呀。”

“我、我何来的……我是孤身一个人,更加没有侄女!你,姜领队,你莫不是在骗我?我知道你就是做这个活计的,你们鹭组……”阮春全然没了往常洒月兑自在的样子,手足无措望着姜千,说话也结巴了。

“我干嘛骗你?那女子可是说的有模有样,你是雍州阮家庄人不是?家里双亲都过世了,埋在庄外黄竹牧场里不是?你瞧,她都知道。”

阮春看鬼一样瞪着她,姜千拍拍他肩头,“回去查一查,我觉得吧,你是不是把这么一个侄女忘了,她怨你,故意找你的不痛快。”

阮春在原地乱打转,大步走开去,姜千在后挥挥手,喊道:“要查仔细,把偏支旁支都查一遍啊!”直到瞧不清阮春背影,才转过身笑得眼泪含眶,拍着大腿直不起身。

小哑巴瞪着她,以为她是疯了,姜千笑够了,拍拍她,“看什么?阮领队他有急事,咱们先去。”

“姜领队,你又骗人了,楼主交代过,不许你在楼中胡乱骗人。”小丫头费劲地出声,她的声音极其嘶哑,像是粗糙撕裂的皮革,每一句都在折磨人的耳朵。

姜千猛地收敛了笑,大力一拍她,“少废话,快点走。”

小哑巴不情愿地带着她,进到木廊尽头的一间屋,四面皆是水池,下部有石刻的栏架支撑。厚重的帷幕在四面垂吊,一片橘色与土色间杂的图案。临近门口处是几座木架,上头一格格插满厚纸笺,隔着一袭垂纱,隐约透露出一条人影,坐在木几之后。

姜千笑着上前,撩起垂纱,“楼主大美人,小的来啦。”

“满眼都是铜钱影子,你说你小小的年纪,怎么就是个财迷呢?”

木几后头坐着个女子,整齐盘发,左右插着龙形钗,妆容描得仔细偏艳,三十多已经不算年轻,凤目樱唇的轮廓还算是俊秀。

姜千在对面坐下,下哑巴站在旁边,向妇人道:“楼主,姜领队刚才……”

“行了,没你什么事,自己玩去吧。”姜千抢着打发她。

“行了。”韦思戚挥挥手,叫下哑巴下去,“你不用耍花腔,把阮春弄走了,是你干的吧?”

姜千搓手,坐没坐相摊在几案上,“哪是啊,他原本来了,后来似乎是有急事,自己先走了。”

韦思戚长出口气,无奈道:“我不是没有事做就叫来阮春,这次的事,不是你们鹭组独自就能做好,须得有他鸽组的配合。”

姜千偷着露出副不耐模样,一抬头,又转成笑模样,“有什么任务拿过来看看再说么,楼主你应是了解我,要是真的是龙潭虎穴,我才不往前凑。”

韦思戚把纸笺压在掌心下,紧贴案面,“你将阎郁叫来,我与他说。”

“哎呦楼主你可真的是不够意思了,你不与我这个领队说,却去与他讲,我可是伤了心。”她作势起身,蓦地脚下一滑矮身,使指尖将纸笺勾了出来。韦思戚再去抓,已经来不及,气得大骂,“你这条滑溜泥鳅,把纸笺还回来。”

“楼主大美人,给我看两眼,又不会掉价……”她说到一半,忽地怔住,继而大叫,“我的咿?N喂,这次点子是天寿阁的老板!楼主大美人,这回酬金该有一万吧?”

韦思戚敲桌,“眼珠子都快掉进钱眼里了!我与你说,我可还没打算给你做。”

“别呀,楼主大美人,咱们关系比别人亲,看在你与我爹的关系上,这样的肥差也要多想着我啊。”

韦思戚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指指她,数落:“你呀你,你爹当年是多少深闺少女的梦里佳婿,你怎么这么副德行?”

姜千放下纸笺,“有什么隐情,现在该说说了吧?”

“其实这个任务,原先分给了杨西野。”

“听说了,和先生动手,被踹出门了。”

“那个死小子……算了,不说他。”韦思戚忿忿的,“他的身手你是知道的,这个任务放在他那里快半个月,至今都没完成。他没发作前,我曾过问过,他只是说找不到人,现在也无从去问了。”

“找不到人?”姜千眼光落回纸笺上,“天寿阁那是大商铺啊,就算老板深藏幕后,凭借杨老二也不会翻不出人来。”

“没错,所以我总觉得有蹊跷,想找阮春来查清楚。你非得自己来,你到底把人骗哪去了?”

“来不及了,他去幽州了。”

“什么?”韦思戚拍桌起立,朝外叫:“发快骑去追阮春!”

姜千在底下扯扯她袖角,“楼主,情况未明,你只凭这一张纸,怎么就知道我做不来?先教我去做呗。”

韦思戚打量她,叹了一气,“单子交给你也行,不过你必须得和阎郁商量。”

姜千眉开眼笑地应声,“那当然,能用他的地方,我自然不会省着。”

“老阎说不准上辈子欠了你的。”

“那杨先生是上辈子欠了谁的?养了四个儿子,没一个是正常儿子。”

韦思戚一掌拍在她头顶,“你还想怎地?拿我相公打趣起来。”

“楼主大美人,你与我说说,杨西野他真的是因为犯浑,才被你俩踹出门;还是有什么暗底下的任务……”

韦思戚一伸指把她顶远,“姜千,你看看你那副德行,像个长舌妇,一会儿又像个守财奴,你爹和你妈男的俊女的俏,怎么你就模样不秀气,性子不出息?”

“我就是模样不秀气,性子不出息,才能到处的骗人啊,不然怎么去给您办事?”姜千大咧咧的,一点没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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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郁进凤影时日不长,很多人觉得他就是输在进来的时日短,才屈居姜千之下。不然如何也会强过这样一个小丫头。

阎郁一贯是个冷面将官,现下更加僵冷带怒,不说话,侧脸对着她。

姜千将纸笺搁在桌子当中,一封厚实的粗纹纸,上面用墨迹印着半边残翼的花样,底边小字印写着个戚字。

“你用得着拉长着脸么?我可是使出浑身解数,要来的这个任务。”

阎郁抑郁地转头,“你可明白,我们是鹭组,专擅坑蒙拐骗……”

“那是李代桃僵、移花接木,不叫坑蒙拐骗。”

“说的再好听,也是一样。我们不善收集消息,杨西野也未曾将人找出来,我们若是同样找不出,到了时限人还在喘气,就是误了笺,那就完了。”

“杨西野除了砍人外知道什么啊?我可有一次误过笺?我就不信,这么一个卖古玩的商人,我竟杀不了他。”

“你想如何办?”

姜千眯着眼寻思一阵,挑起笑,“我们今晚模进库房,去偷他一件。”

阎郁瞪眼,“你该不是手痒了?”

姜千摇头,“明日,我们再拿着这件器物去天寿阁卖。”

阎郁眼珠外凸,“你这样乱搞,究竟是为什么?”

“我们这样大闹,掌柜势必得通知幕后的老板,到时顺藤模瓜,不就行了?”

阎郁摇头,“我不赞同。你将事闹得太大,也想得太过简单。万一打草惊蛇,以后就更加麻烦。”

“老阎,你才二十二,怎么像六十二?畏畏缩缩,进退不前,我快要烦死了。”姜千不耐,口气也转得不善。

阎郁站起身,郑重其事走到她身前,像是背书一样,抑扬顿挫地道:“当初姜叔将你托付给我,嘱咐我顾你周全。姜婶使剑逼着我……”

姜千几乎要给他跪下,“阎大爷,我求求你别说了,他二老的话我都听得快吐了。”

阎郁一撩袍落座,“那你须得听我的。”

姜千烦得伸手捋得头顶头发乱糟糟的,“那你说,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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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库房之外,两道隐在暗处的影子并排立着,较矮的影子啊一声和个哈欠,像是没睡饱半夜教人挖起来的。旁边的影子一拍她,“小声点,万一教人发现,就要围而攻之。”

“老阎你这叫个什么法子?磨磨唧唧的,哪里比我的主意强了?”

“上去。”阎郁不理会她的抱怨,钳着她肩,提臂往上一甩,将一个姜千丢上墙头。

“其实爹和妈他们对不住楼主,生生是毁了一个冷面汉子,变成了带孩子的老妈子。”姜千骑在墙头上,看着阎郁一蹬脚跳上来,不住地念念叨叨。阎郁任由她去,揪着她衣襟再扯下内院来。

推开紧闭的檀木门,里面黑秋秋的一片,弥漫着淡淡古旧清雅的香气。阎郁翻开手掌,里面有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散发莹莹光亮,照亮了周遭五步之内的情景。

迎面是一张直捣到棚顶的檀木架,上面数只格子,放置着大小不同的盒子,有嵌珠玉奁,描漆多角盒,也有挫金银符文匣子,在黑暗中宝光华然,一片琳琅精妙。可惜姜千全无心动兴奋感,无聊地转悠两圈,“都是些花俏有余的小玩意,天寿阁也不像外头传的大气有名么。”

“真正的重宝当然不会就摆在外面。”阎郁在木架上模索寻找,一转头,语气严肃交代,“今日我们是来办事的,你只能去看去记,不可动这屋中的一物。”

“行啦。”姜千不耐,推开他,伏身半蹲着,在木架底面模索,模到一处突起,按下,果然前头一处木格栏升起,露出洞极小的空门,有石阶顺接往下。

姜千撇撇嘴,“连机关也是过时八百年的老机括了,我看这没什么好玩意,老阎你那条主意是白费功夫了。”

阎郁走在前,执着夜明珠顺阶而下,姜千跟在后头,继续念念叨叨,“做什么麻烦自己?干脆把这里一把火点了,我看他大老板现不现身……”

阎郁在前头倏然一停,姜千撞在他背上,“你干嘛啊?跟傻了似的。”

阎郁急忙忙转身捂着她眼,推她上去,“快走快走,没有什么好看的。”

“干嘛干嘛下面是万人坑啊?”姜千被推得莫名其妙,蓦然扳住他手肘,抓着石壁抱头一钻,从他一侧腋下钻了过去。阎郁毕竟块头大,被她拼着身形灵巧闪过,再转身去抓她,就已经晚了,不禁在后头跌足叹气。

姜千震惊之极,瞪着两颗快掉出眼眶的眼珠子,连口涎滑落也不知道,半晌魂出离体一样轻叹:“我的唉?N喂呀……老阎,快快,把我做成铜人像,我以后就戳在这了。”

下面是一方矮室,并不大,但是各式晶莹的珠光宝虹,映照得室内像是天国龙宫。阶下两只大鼎,里面盛满圆润明珠,大团灿白耀目的光泽,汇成一面巨大银镜。几座玉雕的女像,是秦时妆容,衣带鞋袜间镶金嵌玉,眼珠里的鸽眼石好像真人瞳仁,精灿剔透。

阎郁心急,推着姜千,“你先上去吧,别一会在这发癫,我可按不住你。”

姜千直着眼,转向阎郁,眼珠里映照着四周的玉色珠光,也像是嵌着一对琉璃石,“老阎,我好想是白日做梦的滋味……”

阎郁掐住她一边手腕,五指狠握,在白皙肤面上印出五轮乌青的指印。姜千被痛劲一冲,回过神来,挣月兑他。阎郁气闷地狠瞪她,“快点办事,办完走人。今晚我得守在你床边上,免得你天亮前手痒,将此处搬空了。不对,往后几个月我都得守住你!”

姜千抬眼偷瞄他,笑笑说:“那多委屈老阎你?我是懂轻重的人,不用老阎你日夜看管。”

“就这个。”阎郁指着一只珊瑚树,“你将此物模样记住。”

姜千端详一阵,摇摇头,“不好,这个不够特别,咱们应挑个独一无二的。”

“你说呢?”

姜千在珍宝积成的山丘间徘徊,抚着下颚喃喃,“库房的摆放,也是有讲究的,按说会有镇库的东西。”她停在一处桌案边,阎郁也凑过来,露出惊奇神色。

这是张普通的桌子,四脚光秃秃,没有任何雕饰,上面一覆着一块麻布,压在一只锦盒里。

姜千伸手轻落在锦盒上,阎郁道:“难道你觉得这里面是最值钱的东西?”

“值钱?”姜千摇头,“老阎,你不觉得,对于一件珍器来说,这两个字太寒酸了么?”她轻抬手,将锦盒的上盖启开,里面是一枚印章,雕饕餮兽装饰,玉质清透葱白,如同水滑,如淋光泽,就连阎郁也不由惊叹。姜千小心地探手进去,先是拔出三只树立的牛毛小针,揣进怀里,再将印章拿出,搁在桌面。

“连防偷窃额度法子,也是最古旧的一种。我倒真想知道,这个天寿阁的老板是什么样的人。”

“现别管那些,看看这个,马上记住尺寸。”

姜千瞥他一眼,转到印章上,“高一寸六,四边方,边长三分,上有坐睡饕餮一只。古玉质。”她将印章拾起,看看底纹,眼光渐渐异变,“下为篆字。”

“什么字?”

姜千不答反问,“老板叫童福是么?”

“没错。”

“是福字。”

“只有一个字?”

“是挺奇。”姜千将印章放回锦盒,再将牛毛针插回,最后合上锦盒上盖。

两人上到库房上层,阎郁奇怪地回身问:“我倒是有点奇怪了,这回见着了镇库的珍器,你倒不发癫了,怎么回事?”

姜千转身看他,淡淡道:“你不觉得奇怪么?”

“有何处奇怪?”

“到处都奇怪。这里是天下有名的古玩店铺之一,从南开到北,直到天子脚下,都人尽皆知。可是用的一切防盗手段,都是最古老的,怎么还没被人偷干净?”

“这也没什么奇怪,因为没有几个暗刺会跑来偷盗,当然了,遇到你这个财迷暗刺,或许关门的日子就相去不远。”

“去你的。”姜千斜肩撞他一记,“我就是有感觉,觉得怪异。这个仓房,不比雍州那里,所以守护较疏,这个能理解。可是……我说不上,就是心里一阵别扭。”

阎郁一揽她,“那玩意还记着么?那个别忘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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