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中,刈差感到自己有了意识,但是仍然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一想这些问题,他就感到无限的头痛起来。等他渐渐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很模糊,但是他太熟悉了,一眼就认出了是谁。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父亲,母亲……”刈差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在这空间中,心里的声音仿佛能清晰地传出来。“真的是你们吗?”。
“儿子,”这是刈差他**的声音(这个表述有种好奇怪的赶脚,作者你玩够了没有),母亲的声音还是那么慈爱,一如往昔,只不过此时的语气里多了一份深深的担忧。“你受苦了。可是天下还在等着你,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离开?刈差有点发懵。“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前任大祭司夫人又郁郁地说:“你妹妹她……”
还没等她说完,刈差的父亲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你不要跟他说这些!”老祭司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你给我听好了,什么妹妹,不要相信那个外人!不管她做了什么,你决不能姑息她犯下的滔天罪行。”
刈差闻听此言,只觉得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漆黑,还没等他问个究竟,父母的身影就彻底隐匿在了这黑暗之中,了无声息了。
等意识再次回归时,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人,这次看的很清楚,是苏沐雨,那个被自己的父亲斥为外人的妹妹!她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些变化,有些憔悴,又有些狰狞。她手里捧着什么东西,目光呆滞地朝自己走过来。停在身旁,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刈差看不清楚她手里的东西,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苏沐雨,你想怎么样?”他在心里说着,这次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苏沐雨全无反应,就那样深深地看着刈差,好像要直盯到刈差心里去。过了半天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阵喑哑又疲惫的声音,让刈差几乎想不起苏沐雨以前的声音。
“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这次,再为我做一件事。不要死,刈差。”她俯,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刈差嘴里。
刈差顿时觉得嘴里一阵苦腥,让他清醒了不少。那个人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刈差不由得急切地喊出声来:“别走,雨!”
那个人愣了一下,俯满脸欣喜地说:“祭司哥哥,你终于醒了!”
刈差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如意,不是苏沐雨。他叹了口气,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但是还是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如意,你的手压到我了!”
如意忙抽回了压在刈差肩膀位置的手,暗暗自责自己的冒失。
“如意,我昏迷了几天了?”刈差问道。
“祭司哥哥,你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我好担心啊!御医都说你不会再醒过来了。”如意说着,眼眶红了起来。“我才不相信那些庸医!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你睁开眼睛,现在可好了,你终于好了!”
刈差看到如意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不禁微微动容,柔声劝道:“不要难过了,我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说完忽然皱起眉头,什么?自己已经昏迷半个月了吗?他回想起失去意识前跟苏沐雨在冥界的经历,头不禁隐隐作痛。
刈差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如意,房中只站了几个婢女在侍候,并无他人,更无侍卫,大概这也是如意安排的。他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难受,身体轻盈,并无不适。如意还想搀扶刈差,但是他摇摇头,自己很轻松地下了地。
他坐回床沿上,随手一指身边的一个婢女,道:“你,出去找人去宣忌无言、神护。让他们马上到前殿等我。”
那个婢女应了一声,立刻走出门外,不多时便又走进来。“回禀主人,已经派了人去了。”
刈差点点头,站起身来,跟如意说:“如意,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来人,更衣。”
“祭司哥哥,你刚刚复原,还是不要过分操劳才好。那些政事暂时交给朝中大臣好了。”如意有点忧心地说。
刈差一听不由得笑了:“傻如意,国事怎么可以耽误?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好了,你快点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了。”
如意还想坚持,但是看到刈差心意已定,便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独身离去。
刚才传话的婢女此时已经拿了一块湿帕子递过来,另一只手捧着刈差的外服。
刈差接过来擦了下脸,整个人顿时又清醒了不少。忽然瞥见帕子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他展开细看,是一片红红的痕迹,应该是从自己的嘴角那里沾到的,他嗅了嗅,脸色变了一变。人血的味道,而且绝不是自己的血。他确定了自己在昏迷时见到的苏沐雨绝不是幻觉,只是这次,她又喂自己吃了什么!刈差恢复神情,不动声色地将那块帕子丢到盛着清水的盆里,对周围的人说:“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这盆水。”
等他穿戴好,觉得身边人动作十分利落,不由得看了那个婢女一眼。那个女孩看着年纪不大,眉眼少些纤秀,多些英气,神情淡淡的,想起刚才传话的时候口齿清晰伶俐,声调也叫人舒服,刈差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曾见过你,以前是哪个房的?”刈差一边整了整自己领口,一边问道。
“回主人,我叫绮烟。因是新来的,一来便分到了后面伺候苏沐雨姑娘,所以主人对我不熟悉。如今苏姑娘的房间空了,我无处可去,如意姑娘见我做事还算得力,便将我临时抽调到这里侍奉主人。”绮烟娓娓道来。
刈差听到苏沐雨三个字,手上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也想起自己在苏沐雨回来时曾叫主事的人派个人去照顾她的事。他再看绮烟时,已是无比冷峻的神情。“那你就先留在这里吧,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刈差说完,抽身离去。
忌无言跟神护见到刈差已经无虞,自是十分欢喜。高兴归高兴,眼下严峻的形势也是事实,明日教蠢蠢欲动,郑王势力渐长,天哭瘟疫的扫尾工作,许多问题的解决已经迫在眉睫。
刈差听完忌无言跟神护的一一汇报,神情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仿佛那些都只是再自然不过的小事。“如今皇上那边怎么样?”
“皇上的亲自出面倒是极少,多数时候是授意梁王具体行事。如今朝堂之上,基本是郑王跟梁王两个相制衡,不过毕竟有皇帝在后面撑腰,加上郑王老谋深算,城府颇深,如今表面上是梁王站了上风。”忌无言道。
“梁王?”刈差微微笑着。“如此说来有什么棘手的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神护抢先说,“跟郑王相比,梁王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听到神护的这个评价,刈差不禁无语,梁王是小皇帝杨洋的亲哥哥,比神护还要年长八岁,现在却被神护说成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过刈差已经习惯了神护一贯的“信口胡来”,只是暗叹一口气,并未打断。
“梁王行事鲁莽,又有些刚愎自用,现在除了皇上,谁也不放在眼里。天天赌着一口气跟郑王做些无谓的口舌之争。说实在的,如今虽是多事之秋,但是天天在朝堂上像看大戏一样,热闹极了!梁王口才算是出类拔萃的,也断然比不上郑王,常被郑王噎得面红耳赤。”
忌无言听到这里,大概实在受不了神护的措辞,干咳两声,打断了神护:“将军,我看你的口才,也毫不逊色于那两人!”
其实刈差正听得津津有味,还有点感慨自己错过了那么多好戏。被忌无言这么一打断,
才又把心思放到正事上来。“看来因为这两个人的争斗,正经事情也耽误了不少。如今天下人心惟危,有什么好法子能先尽快安定下民心吗?”。
神护看了一眼忌无言,想到一种可能,但是不愿再开口。忌无言沉吟片刻,缓声道:“祭司大人,为今之计,除了您尽快成行大礼,也别无他法了。”
刈差一愣,没想到忌无言提出这样的方法。“什么?让我成亲?”
“没错。您少年时便继承了祭司之位,这些年凭大人您的出色能力将天下治理出了太平盛世,实在不易。可是如今大人已到婚配的年纪,前几任大祭司在您这个年龄早已成家立业,而大人您却迟迟不提此事。现在天下混乱,如果此时大祭司的婚讯传出,必定人人欢庆,民心所向,更加坚定对大人您的信任。”
听了忌无言的话,神护却想到苏沐雨,心中隐隐有点不舒服,挪揄道:“以大祭司的能力,要安抚民心,不必靠这种手段吧!我看是丞相大人着急做祭司大人的老丈人呢!”
忌无言闻听此言,满脸不高兴地辩解道:“少将军说笑了!老夫一片赤诚,完全是为社稷大业着想,并无半点私心!再说,小女跟大祭司大人从小便在一起,两人的情意相投,早已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这天作之合,不是早晚的事吗?”。
刈差听到两人的争论,又感到一阵头疼,说:“好了,你们不要争了。丞相的话也有道理,成亲的事,我会慎重考虑的。当务之急,我先处理一下其他琐事。你们先回吧!”
忌无言跟神护离去后,刈差并未马上走,而是悠闲地继续等在房间里。不多久,果然又见神护折返回来。
神护看到刈差还在,一丝惊讶闪过。刈差笑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回来。”
“鬼才信忌无言那老家伙没有私心!”
刈差无奈地说:“就算是在祭司殿,只有你我二人,你说话也该注意些。不过,”他正色道,“忌无言爱女心切,也可以理解。况且他说的也并没有什么错。成亲之事我若再不提,恐怕真要惹来非议了。”
“怎么?你还真要跟如意成亲?”神护情绪有点激动起来。“我并非是说如意不好,可是,可是苏沐雨怎么办?”
“你跟她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刈差挑挑眉,不紧不慢地说。“神护,苏沐雨身上流着跟我相同的血。我不能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任性地置全天下而不顾。再说,她的身份你我再清楚不过,她这样的魔女,不值得别人为她做任何决定!”
神护看着刈差慢慢冷酷起来的脸,顿时有点不解:“大人,你怎么这样说苏沐雨。我知道她是圣童不假,可是她绝不是像传说中那样残忍狠毒。”
“神护,你真的了解她吗?”。刈差盯着神护,一字一句地问道。他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血荆棘,他中的毒是血荆棘。这种毒的解法是一种秘术,他并不完全清楚,可是他却无意间了解过,解毒必须用的材料,是从新出生的婴孩那里活生生挖出的心脏!刈差的心忽然很痛,苏沐雨,你为了我,究竟干了什么蠢事!你让我如何原谅你!
刈差的眼神让神护感到了些害怕,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刈差恢复了神情,边向门外走着边说:“好了,成亲的事情可以布告天下了,我会尽快安排择日行礼。我真是,太累了。”
神护愣愣地看着刈差的背影,那样疲惫,那样无奈。他从没有见过大祭司这样,他知道,能让刈差变成这样的,也只有苏沐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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